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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五章 筚篥声声梳思绪

      紫韵有一双和崔小眠一样的眸子,还没出满月的孩子软软的,透着奶香。崔小眠把手指放到她的嘴唇上,她立刻吮吸,崔小眠朝她的小脸捏一下,她立刻就哭,崔小眠觉得这太好玩了,拉着贺远说;“师父,你快看看,咱们生的是个真小孩,太好玩了。”

    贺远腹诽,老纸难道还能造出假小孩?

    腹诽归腹诽,贺远也表示自己家的小孩更好玩。

    “娘子,宝宝为何总是哭?”

    “小孩都爱哭吧,我小时候也这样吧?”

    “你很少真哭,都是装的。”

    “那咱们的宝宝也是装的吗?呀,师父你看,她哭得更厉害了。”

    紫韵:我饿啦,我饿啦,你们给我装装看看!

    经过崔小眠再三验证,他们的女儿真的不是穿越过来的假小孩,也不是像秋香那样的重生儿,她真的是本土真小孩!

    真小孩多幸福啊,不用溜门撬锁,也不用赚钱养活师父,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要撒娇卖萌就行了,实在不行就扔杀锏,哭他个地动山摇。

    可她又一想,如果她崔小眠不是假小孩一枚,估计从两岁被秋香推下水塘那次就已经死了,之后被六婶婶雇的两个笨贼偷走活埋再死一次,巴掌镇上饿死冻死无数次,跟着贺远走南闯北偷鸡摸狗又死几次,被沈玲伊又险些害死。

    紫韵只是真小孩。她要面对的极品亲戚比自己还要多,不说别的,就说她为何会生在五夷的竹楼上。而不是京城王府内,这就是被那些豺狼虎豹害的!

    女儿满月那天,贺远请了整个寨子的人来喝酒,当然这些酒也都是族人们自己带来的。

    寨子里的人吹起芦笙,唱起山歌,崔小眠穿着雪白的长袍,及腰的长发用花环扣住。站在竹楼上,把紫韵高高举起!

    竹楼下。整个白草寨的人全都跪下,向他们尊敬的巫女和小巫女致敬,感谢上天将白草巫女赐给他们。

    贺远这时才知道,原来就算他不请寨子里的人来喝酒。大家也早就准备好仪式了,除了白草寨子的人,还有其他村寨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见证白草巫女降临盛典。

    其实紫韵已经出生一个月了,但五夷环境恶劣,婴儿死亡率很高,因此普遍认为,出生一个月后,这个孩子才能算是活下来了。

    仪式完毕。崔小眠抱着女儿回到竹楼里休息,由贺夫男招待客人们,贺夫男不懂规矩不要紧。这都是自发的活动,要大庆三日,这是寨子里的节日,晚上还有篝火晚会。

    崔小眠正想撩衣裳给女儿喂奶,忽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样东西,一柄梳子!

    一两银送她的第一柄竹梳当年就烧了。第二柄在去年船上大火里估计也烧了,崔小眠来到五夷后用的梳子。是在货郎那里换来的。

    眼前的这柄梳子和以前的一模一样,却不再是小小绵羊,而是两只,一大一小两只绵羊。

    “陈大哥,你来了吗?你还在吗?”

    崔小眠放下女儿,围着竹楼四处寻找,却没有一两银的身影。

    一两银来过,却只放下这柄梳子,他是来祝贺她生下女儿的。

    晚上贺远回来,喝得醉醺醺的,像往常一样,凑过来和女儿抢奶吃,崔小眠一巴掌把他扇到一边去!

    贺远的优点在于,喝醉了也比别人精神,娘子这一巴掌,他立刻就更精神了。

    “娘子,你不高兴了?”因为抢奶吃,他也不是头一回挨扇了,这人的脸皮早就比城墙还要厚。

    “陈大哥来过了。”

    “陈大哥是谁?”贺夫男把寨子里的人想了一遍,好像也没有叫陈大哥的。

    “一两银啊!”真是的,这人什么记性。

    贺夫男不高兴了,一两银比他还要老,凭什么要叫他大哥,叫大叔不行吗?

    “他来干什么?人呢?”

    尼玛,我媳妇连孩子都给我生了,你还不死心,趁老纸不在跑过来勾三搭四!

    崔小眠神色黯然,她拿起那柄梳子:“你看,这是陈大哥偷偷放下的,我没有看到他的人。”

    贺远松了口气,这人还算是个君子,知道什么叫做避嫌。

    他拿起那柄梳子看了看,来五夷以后,他也曾试着想给崔小眠做一柄梳子,可惜贺王爷的那双手会偷会抢会打架,却做不来这种东西。

    一两银对这里很熟悉,他更知道,崔小眠和贺远若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那一定会是回五夷,回白草寨。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孩子满月这天来,还送上一大一小两只羊的梳子,那他应该早就来到白草寨了,一直躲在暗处。

    贺远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太大意了,若非这是一两银,而是其他人,自己一家三口就又要落入虎口。

    “小眠,你是巫女,若是一两银还在这里,你能找到他吗?”

    崔小眠茫然地摇摇头,你也太高估巫女的法力了,我又不是神仙。

    她知道贺远为何要找一两银,她和他都是一样的,他们迫切想知道离开中原后发生的事情。

    “陈大哥把梳子送给我后应该已经走了,或许回中原,也或许去了平田。”

    凤凰山里暗藏着平田古道,她和贺远走过,天骄的十名武士也走过,说不定一两银也已经知道那条路的所在了。

    “那你知道一两银如何才能再次出现吗?”

    这句话说出口,贺远老脸发烫,他竟然沦落到从自家娘子这里打别的男人的下落了,所以说煮饭还是硬些好,总吃软饭人就变成这样了。

    偏偏崔小眠从来就有补刀的好习惯,于是她成功在贺远那颗受伤的老心上捅了一刀。

    “若是你敢欺负我和女儿,陈大哥就会出现了,帮我狠狠揍你一通。”

    一两银从未对崔小眠表白,就连一句**的暖话就没有说过,但女人天生就有第六感,你若是以为崔小眠真的不知道一两银对她有意思,那你就太小看她了。只是这位大叔无间道做得太久,就连自己的感情也隐藏至深,以至于崔小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了。

    崔小眠成功补刀,换来的是贺远成功吃味,他酸得牙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和崔小眠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贺师父便很看一两银不顺眼,即使知道一两银救了崔小眠,他还是别扭,我辛苦养大的菜,不论是好猪坏猪,全都不能拱。

    如今他和这棵菜成了夫妻,那就更加理直气壮。虽说来到寨子里,由夫君变成夫男,由养老婆变成靠老婆养,可对菜的占有欲却一丝未减。

    贺远酸得连骨头也软了,四肢摊开趴到崔小眠身上,把崔小眠压个半死,一旁的紫韵气得哇哇大哭。

    贺远今天高兴,喝了很多酒,虽说眼下清醒了,可也是还有几分醉意,况且,自从崔小眠那次生孩子摆乌龙之后,两人再也没敢亲热,搞不好做着做着就把孩子做下来了。

    孩子已经满月,也就是说贺远将近两个月没有纵欲了,当然,现在还是不行。

    就在紫韵的哭声中,这对无良的爹娘抱了一会儿,也就是抱抱,然后就准备各睡各的。

    偏偏这时,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乐声,胡乐!

    崔小眠把贺远那满是酒气的嘴推开,轻声问道:“筚篥?”

    “嗯。”

    “陈大哥?”

    贺远忽然发现一件事,洞房花烛时的乐声,崔小眠就知道是谁吹的,这小东西太坏了,隐藏得这么深,他竟然一直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去吧。”崔小眠推推他。

    “你呢?”

    “我再一会儿。”

    贺远:

    这个时候不是贺夫男呷酸吃醋的时候,他整整衣衫便从窗户里飞了出去,向着乐声的方向掠去。

    那乐声时而喜庆,时而幽怨,时而张扬,时而低沉,崔小眠知道,此时此刻一两银奏起筚篥,并非是要对她诉说衷情,而是引贺远过去。

    贺远对平田有恩,一两银不会伤害他。

    崔小眠很放心。

    她想起第一次遇到一两银时,是杏花三月的雨后,她到街上传来卖杏花的叫卖声,跑出去买了一捧杏花,用衣衫兜着往家里跑,就看到坐在桃树后面的一两银。

    那年她几岁,七岁还是八岁,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时的一两银就是这个样子,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一两银和贺远一样,他也是王子,只是生不逢时,国破家亡,他也流落到异国他乡,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做了杀手,或许就是为了复国大业。

    崔小眠叹口气,汝何生在帝王家!

    乐声停了,崔小眠知道,贺远已经找到了一两银。

    她看看身边的紫韵,小家伙睡得正香,刚刚满月的孩子,睫毛已经很长,如同小小蝶翼,掩住一泓碧水。

    真好,贺远没有一丝帝王相,所以他顶多做个糊涂王爷,自己的孩子也顶多做个纨绔子弟、刁蛮郡主。不用争权不用夺利,也不用国仇家恨,快快乐乐一家人,胸无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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