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〇九章 执念
楔轻嗤一声,迈过对方身体,站在门外。
有些斑驳的朱红漆大门,不知道是那女子故意将其掩上还是有意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楔到一阵阵呜咽声从里面传出,带着无比的伤感之意。
田海正要伸手推门,楔下意识上前抓住他手臂,摇摇头,“这里有些不对劲,先到院中再说。”
刚才停顿瞬间,楔已经将先前的灵光锁进识海中。这里情况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还好难缠,偏偏对方已经主动找上自己了,避无可避,所以只有暂时将植物异能进阶一事缓缓。
田海顿了顿,点点头,两人退到院中。
楔四下瞧瞧,两人进来这么久了,她就不信没人发现,事实是到现在这个僻静的小院子里连一丝丝虫鸣鸟叫都没有。这个念头一升起,楔心底才惊出一身冷汗来,幸亏刚才他们没有那么急躁躁地冲进屋子呢……
既然丞相府中没人注意到这里,看来是早有预谋等着自己上钩呢。楔下意识看了一眼田海,他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心中很是懊悔,顿时杀意升腾。楔心中再次坚定信念,不,绝不可能是田海出卖自己,一定是他在无意间也被人利用了。
田海虽然看似木讷,但实际上心思缜密而沉稳,能够骗的到他的人只有“自己人”。这个“自己人”是谁呢?这边事情还没解决呢,楔已经想着要将这背后针对自己的一切黑手连根拔起了。楔一咬牙,精神力猛地铺展开去,登时周围的树木纷纷朝房子偏倒过来,有的甚至开始将深埋地底的树根抽拔出来,如同人一样朝房子靠拢……
虽说先前在秘密福地看到了那一座座绝非人力可完成的植物城堡。众人都惊讶不已,但是现在亲眼看到这些一直在他们看来没有任何意识的死物竟然动了,心中震憾无以言表。
当树木聚拢的时候。楔从袖带里抽出一个火折子,在嘴前呼地吹燃。将一簇树叶给点燃。这些都是活的植株,再加上现在正是雨季,若非是森林大火来袭,就凭这么一个火折子就想单独引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事实上楔不仅将火种引燃了,而且如同倾倒上炼油一般,火舌腾地将所有树木全部吞噬,也将中间的房屋给笼罩在火焰中。
杀人放火原来如此简单。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将里面累积的怨气煞气死气全部给震了出来。楔冷眼看着这一切,幸好自己没有莽撞。万万没想到这个方寸之地隐藏的煞气比在沧州的万人坑少不了多少。她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为自己准备的。
从被怨毒气息锁定,到宫装女子出现,再到银针偷袭,还有这被施了法的煞气,无一不是针对自己而来。楔目光森寒,她已经没有丝毫玩味的心思了,即便这一切是维信所为,她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楔杀伐之力运转。在她看来这些煞气既是邪恶力量,但究其本源也是天地间能量的一种,有杀伐之力在手。炼化一遍就能为自己所用,所以毫不浪费地将所有溃散开来的煞气给收集炼化变成自己异能的一部分。
田海回过神来,连忙将楔拉到旁边假山后面隐藏起来。可是过去好一会,诡异的的是丞相府竟然丝毫动静都没有,就好像谁也没注意到这里房子失火一样。只是在房屋都被烧成空架子火势褪去的时候,才有几个管家样子的人过来,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走。
……
噗——
一个盘坐于莲花台上的男子喷出一口黑血,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他怨毒地看了眼台下跪成一座雕塑样的白衣人。阴恻恻笑道:“桀桀,她来了……”虽然刚才自己等人专门针对那女人研究出来的无数陷阱竟然都被对方挥手间便被破解。甚至还将积累了多年的煞气给摧毁一空,对他心神震撼不小。遭到反噬。不过现在那女人自恃有神通护体竟然真的进入密室之中,饶是她有通天本事也休想走出去了。
所以男子看到台下之人顿时有种报复的变态快感。他的话未落,死气沉沉的白衣人猛地抬起头,急切的道:“她在哪?放她走——”维信……不,现在应该不叫维信了,而是陆家弃子,连名字都没有的陆二郎。自然,高台上的黑衣男子就是当初在皇宫中一心要杀死楔的死士头领,陆大郎陆安。
陆安冷笑一声,“既然你如此真诚,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见母亲大人。”维信正要开口,陆安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
“等会母亲说的一切都不能违逆,否则你便是不忠不孝的忤逆之辈,当永生永世受到炼狱之苦!”陆安怨毒的说道。
维信顿了顿,这一生便就这样吧,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够得到母亲的承认,还有得到来自亲恩的祝福……祝福他的追随和选择。这便是他并没有与田海小蝶他们一同到秘密福地找楔的原因,因为他必须将这一切了却,必须得到承认和祝福。没想到被陆安给截留了下来,跪,从四年前与楔分别开始,便一直跪到今天。即便是一块石头也应该跪化了吧……
只可惜……
维信拒已经习惯性的用内里运转全身,防止双腿血脉不畅而变成残废,可是当他再次站起来时,他貌似已经忘记走路的感觉了。
清静的静室里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跪坐在佛龛面前,手上捻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滑动念珠,微阖双眼,嘴里念念有词,一副虔诚而不谙世事的样子。
两人进入房间的响动并没有让她丝毫意动。
维信走了两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久没走路实在不习惯,还是因为他想要跪下乞求,就那么直直地跪了下去,双膝与坚硬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发出咚的巨响。
“娘——”
咚咚咚——木鱼声声继续。
“娘,孩儿用半生来偿还娘的生养之恩,只求俯仰无愧,只求得到娘的承认和祝福,求娘给信一个答复吧?”维信生硬嘶哑而粗嘎,就像多年前与楔初遇时一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历了生生死死的维信竟然还走不出当初的囚牢。
静默继续……妇人大概是累了,放下敲棍和念珠,在陆安的搀扶下缓缓离开,貌似从来就为觉察到房间中还多了一个人一样。这坚硬而冰冷的地面呀,几个时辰的跪没让这个女人冷硬的心丝毫动摇,简直比这地面还要冷硬。莫说是母子,即便是陌生人也应该有丝丝恻隐之心和不忍吧?
维信上前想要抱拙人的腿,被陆安挡开。
妇人停下脚步,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还了我的生养之恩,我且问你,我只是让你找那贱人要一点精华原液而已,你便推脱不能坏了她的规矩;我只是让你从她身上取一点血液就行,便是如同蚊子叮咬一口,没有任何损失也不会破坏规矩,也也答应,说不能伤害她分毫。你可知道你口口声声尊重敬爱的亲娘正一天天走向迟暮,正一天天的老去,难得你就忍心看着我这么慢慢死去,也舍不得对一个不知所谓的贱人下手?你竟然还好意思说是我儿子?竟然还好意思到这里来说你已经偿还了恩情?甚至还想从我这里得到所谓的祝福?我告诉你,你就是一个忤逆不孝的孽子,你和她注定会生生世世的孽缘,你们没有好下场的……”
怨毒,无比怨毒的诅咒。
维信不甘心,不甘心呀,痛苦的说道:“娘,难道你忘了你的病是怎么治好的吗?你的腿痛腰疾还有眼瞎,都是她给的灵药治好的啊?你想要精华原液,可是我已经把我的特效养身丸都给你了,才让你有了现在这幅健朗的身体。为什么这些还不能满足你,而硬要伤害她而得到她的血液?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四十多年来每一天我都想尽办法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你竟然连一句祝福都那么吝啬施舍给信?还要那么恶毒的诅咒于信?”
“住口——”老妇人勃然大怒,拄着的拐杖往维信身上猛戳,睚眦俱裂的凶狠道:“你这个逆子,你给我住口。你说你叫什么?信?什么信?你是我生的,所有一切从身体到生命都是我的,你就是一个无名子,谁也没资格给你取名字!”
偏执,自私的令人窒息。可是维信偏偏就是这么个忍死理的人,若是换了一个没有如此强烈原则的人,恐怕早已寻找自己的自由去了。可是若是维信没有此等心性,他也成不了“维信”……可见其中自成因果呀。
父母命不可违。
不过这次,维信坚持了自己的信念,语气坚决的道:“我叫维信,现在的我叫维信,永远都是维信……”他知道自己怎样重获新生,更知道自己这个名字怎么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