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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涌

      繁衍龙嗣,不是后里每个人都有的殊荣。令妃本就宠爱深厚,这会更是乐上了天,延禧的下人们现在走到哪背都是挺得直直的。

    “娘娘,您怎么不吃啊?”容嬷嬷担心的看着那几乎没动过的清粥,就怕皇后被刺激大发了。

    皇后擦擦嘴,说:“吃不下,这些天都没什么胃口。”

    这一说就更加心疼了,“您是皇后,千金之尊,您犯不着为那个下贱的洗脚婢伤了凤体呀!是,她这几日的作为是在故意得瑟,但再怎么她也越不过您啊!”

    皇后淡淡一笑,“本怎会为她生气,不过是搭上了先皇后的车,靠着那点虚假的主仆情谊迷惑皇上罢了,等本把三公主请回来,看她还能翻腾到哪去。”

    尊贵的人决不允许卑贱之人爬到自己头上,那是尊严的问题,是骨子里纯正的血使然。就算再得宠,成了贵妃,她仍旧是个洗脚奴才,下贱包衣,让三公主给她行颔首礼,那是比架把刀在脖子更令人难受的事,恶心,实在太恶心!

    里的妃嫔想的也是一样。就算是她们中出身最低的拿出来也能甩令妃十条街。

    “这令妃姐姐怎的又不见人?”忻嫔望了那空着的座位一眼,不无讽刺,“到底是金贵的人了,待遇就是不一样。”

    “令妃怀孕,身子难免有些不适,晚到也是情有可原。”纯妃慢声道,但言语间有多少真心就不得而知了,谁不清楚,忻嫔是她一手捧出来的人。

    “说到身子,本最近也不太爽利,想把务腾出来自己休息下。”皇后眉目间有些倦色。

    “娘娘可唤过太医,说了什么没有?”愉妃关切的问。

    皇后摇头,“不曾,等下就传召。至于分担务,本现在有两位人选,令妃和舒妃,不知舒妃你意下如何?”

    能如何?协理六事务是天大的馅饼砸了下来!

    纯妃身体不好,不能劳,愉妃寡淡,只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剩下的可不就是令妃和舒妃。舒妃是个直脾气,出身又好,有她在,就是给令妃添堵。

    芳贵人可不乐意,“娘娘,令妃姐姐有孕,怕是不宜劳吧?”

    令妃从来都一枝独秀,见不得别人好。哪怕乾隆已经躺在了床上,她也要找着借口把人拉到延禧去。芳贵人刚入那时候就吃了不少亏,连累得自己错了乾隆贪新鲜的时机成了旧人,也没得入了他的眼。所以芳贵人巴不得令妃死,最好就在此次来个血崩,一命呜呼可不痛快!

    虽说眼神太狠了,但憎恨也在情理之内。皇后看了芳贵人一眼,懒洋洋地说:“无妨,还有舒妃在呢。”

    奇怪,奇怪极了,皇后怎会分权给令妃,这不是在助长她的人脉和势力么!纯妃百思不得其解,无意中看见皇后有成竹的眼睛。原来如此。

    乾隆自然不乐意,爱妃双身子怎么能忍受劳,虽说她升了贵妃后定要学习这些,但也不急在这一时。

    令妃岂会放过,帮着乾隆按摩太阳,声音柔柔:“皇上,臣妾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有这方面的经验,孕吐这些过段时间就好,您不必担心。眼下娘娘不适,能帮到娘娘也是臣妾的福分啊!”

    乾隆拉过她的手,颇有感慨,“爱妃如此贤良温婉,拥有你,真是朕的一大幸事。”

    幸事,自然是幸事,幸运得不得了,令妃在乾隆看不见的身后笑容绽放得灿烂。

    有句话说得好:几家欢喜几家愁。

    看着别人幸灾乐祸的笑脸,骥远恨不得一把刀就飞过去。小人,都是一群小人!

    他实在想不通额娘和玛嬷为什么要把他送来这个地方,他应该像阿玛一样上阵杀敌,所向披靡。将门无犬子,他就不信,他堂堂威武大将军的儿子会在战场上输人!他的一身武力都应该贡献出来,在茫茫沙漠上,在险恶峡谷中,在广袤平原里……

    他骥远,就该生而威猛,披荆斩棘。当最好的武将,做新月最高大的天神!

    “唷,少爷想什么呢?”李大人抱着一沓,隔着廊子稀奇的看他。

    少爷,是这些人给他的称谓。并不是在奉承他,这里有了一个五阿哥,其他人再有身份后台也只是个摆设,所以这声“少爷”只是在讽刺他,辱骂他,在说他不过仗着一个将军府就敢目中无人。

    这些文臣,手无束**之力,却个个嘴巴毒得很,轻轻的刺你一下,就得留上几滴血。

    骥远哼了一声,忍住怒气,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五阿哥的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倚着柱子,懒懒的笑着:“骥远少爷一脸的相思意,怕是惦记着哪家的姑娘呢,怎么,要是看上了就赶快叫人去提亲啊,晚了可被别人抢走。”

    这就是阿哥的素养。骥远捂起拳头。

    他生气的样子季芹看得非常爽。早就见这笨小子不顺眼,现在在手底下工作还能轻易放过不成?她可没忘上次马场骥远的嚣张姿态。

    那些个罚啊跪啊,都是物理攻击,来得快去得也快。对付这种死要面子的人,神刺激才生不如死呢!

    于是季芹又说了,“上头要的那些档案都准备好了吗?”

    才一刻钟之前交代的,怎么能好!骥远没好气的说:“没有!”

    “又忘了上次教你的规矩,不用我说了吧。”季芹凉凉的来了一句,骥远只觉全身血都开始逆流。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他怎么能!

    “跪。”这一声不容置疑。

    骥远“啪”的一声跪了下去,冲力卷起尘埃往他衣服上飘,这一跪包含了多少自尊心。太屈辱了,骥远从牙缝里蹦出这句:“回禀五阿哥,奴才没有准备好。”

    “瞧这语气,怎么,是对本阿哥不满?”五阿哥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话,对着他冷笑,“真是矜贵呐,对本阿哥不敬纠正一下你,那表情倒好像是我侮辱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岂可说跪就跪,还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骥远愤愤不平,鼓了多大勇气才熬出这么句话:“不敢,五阿哥教训得是。”

    “哦,看来你也知道自己错了。”五阿哥露出欣慰的模样,“错了就要领罚,在这儿跪上一刻钟,不算多吧?”

    犯了这种错,才罚跪,当然是格外宽宏了。但是对于骥远,那真是要了他的命。一刻钟,这里要路过多少人,它还离司务那么近,那些狗屁玩意不一起跑过来奚落才怪!

    骥远的脸都要垂到地底下,他想打人,但想想后果太可怕只得忍住。你等着,等我阿玛回来我要叫他参你一本

    这时候有个人跑过来,还带了东西。五阿哥收过来看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骥远说:“准备档案的事克勤已经弄好,你就安心受罚吧。”

    他和李大人从骥远身边离开的时候,分明就有句低语传进耳里:“同样的时间,人家做得好,他做不好,真是蠢笨。”

    这句话,把他所有骄傲的火焰都一下子浇灭,阿玛,我要走,我要马上走!

    他不好过,他的阿玛比他还要不好过。

    夔东十三军是活动在川东鄂西三峡地区的十三只支抗清武装力量,在大清三个皇帝的努力下,到了乾隆这一代已经把他们削减成只剩刘体纯这一支部队了。

    这只部队号称“十万大军”,但也只是惯例的虚报,真正人马还不足三万。努达海带了四万多人,准备充足,无论从人数还是配置都比他们好上太多,分明已经具备获胜的条件。

    可是当努达海第一次和他们交锋就惊得冷汗直流。

    不愧是顽抗至今的夔东十三军,一上来就给了努达海一个沉重的打击。己方损失一万五千人,对方才死了不到四千,他们完全超乎了努达海的意料。难怪那天在朝堂之上没有人愿意请缨,难怪皇上有意等到傅恒那几个大将回来才征讨。

    都怪自己急功近利,信誓旦旦,若是因为自己让这场战争输了可怎么办,他真的不能没有新月,他会心痛得死掉的!

    他要定,要稳住。

    刘体纯很狡猾,一尝到甜头就跑了,凭借着熟悉地形躲得无影无踪。刘军在暗,休息饱满,整装待发,而努达海的军队在明,顾忌提防,军心受挫,现在要是碰在一起,还真没有把握能保住一半人手。

    努达海握紧了手里的长刀,想着那个美好笑颜,终于做出一个决定:“鲁山,传令下去,往西北方前进!”

    他有预感,那片林子是大军整修的好地方。

    厮杀声响破了天际,一群男儿的怒吼冲开厚重的云层,太阳光清晰的照在每一个角落,血腥味乘风而来。

    “不好,将军,咱们碰上了刘军,前锋已经开始迎敌。”

    该是努达海运气差,休息的地方竟然选的和刘体纯一样。这种时刻,也只有开始进行惨烈的遭遇战。

    已经失败了一次,不能再撤退了,否则就是拿自己士兵的命去给刘军当下酒菜,他们会更加旺盛而得意。

    努达海心火大起,咬着牙狂喊:“不管了,都排成‘车悬阵’,给我杀!”

    通天的嘶喊像把烈火,烧了整整大半天,火光所到之处,片片血红,触目惊心。终于,努达海穿着浴血的战袍就地坐下来,脸上解脱。

    赢了,终于赢了,夔东十三军终于全灭。

    正在叫人清点人数,不过从感觉看来,估计只剩了五千人,结果实在有些沉重。但这不是他所关心的,他的心已经飞回了京城,飞到了新月那里。

    “呀!”新月的心忽然一跳,笔上的墨汁抖落,像朵梅花似地在纸上晕开。

    云娃见新月晃神,心疼的走过来,为她奉上茶。“小姐,您就别再抄这些了,您再好的身子也禁不住这样不分昼夜的折磨啊!”

    “不。”新月麻木的摇头,“我一定要写,我的心好乱好乱,我快死了。”

    云娃急得哭出来,“小姐,您不该虐待自己,守孝守孝,只要有孝心就好,您就算抄得再多,王爷福晋收到了也会难过的。”

    新月的眼泪滴了下来,像断线的珍珠,“我停不了,我一闭上眼睛就全是他!云娃,你知道吗,没有他,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不见了,空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云娃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门被轻轻打开,一个穿着淡紫色衣服的女人带着下人走进来。她的样子是那么温柔,目光是那么心疼,她亲自走过来,拿出帕子帮新月擦拭。

    她的声音也很好听,每一个字都带着暖意。

    “你就是新月格格吧,我是令妃,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和虐待,别怕,我会为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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