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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朔云飞渡第130部分阅读

      耽美 朔云飞渡 作者:肉书屋

    耽美 朔云飞渡第130部分阅读

    道吗,我其实心里是很高兴的,因为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在意我的身体……你一直都特别在意我。”北堂尊越闻言,眉心剧烈一颤,同时已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轻语道:“原来是这样……你总是这么口是心非。”北堂尊越说话间,坐在他对面的北堂戎渡已经拿起酒壶,重新给彼此一一倒上了酒,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笑容满面,说道:“好罢,口是心非就口是心非了,反正我不论怎么样,你都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不是吗?”他说者无意,北堂尊越却是听者有心,身子几不可觉地微微一晃,但随即就立刻镇定了下来,金色如兽的瞳仁深处燃烧着某种痛苦,以及无法控制的疲惫,唯有容色依旧沉静如一潭幽水,极慢地道:“不错,朕又怎么会和你一般见识……无论你做了什么,朕都会原谅你。”

    北堂戎渡灿然一笑,语气清淡而柔和,道:“……我就知道的,这世上没有人比你待我更好了。”说着,自己拿起酒杯,薄薄的淡红色嘴唇凑在杯沿上,将醇香的酒液一饮而尽,北堂尊越见了,眼神动摇了片刻,就像是被从梦中惊醒了,但很快就逐渐凝定下来,突然不舍得再拒绝这个笑靥如花的人的任何要求,因此只轻笑一下,举杯一气饮尽,只是当酒水入腹之后,满心满肺里却涌起了片片凉意,是彻头彻尾的凉,心酸楚的几乎像是被泡进了醋里一样,只剩一点温柔还可以支撑住。北堂戎渡见他喝了酒,便执了酒壶,重新替自己和北堂尊越满上。

    初春的夜晚还是很有些凉意的,风中充斥着一丝鲜血的味道,浓而腥,此时月挂梢头,银白的淡辉中,隐隐可以看见身穿着禁军服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远处的厮杀愈发激烈,即便是在夜色的掩映下,也仍然显示出一种残酷的美,就在不久之前,一支神秘的队伍神不知鬼不觉地奔掩到了真南山,对北堂尊越一方的禁军发动了极其突然的夜袭,尤其令人震惊的是,禁军之中竟然有相当一部分的人突然倒戈,将手中的刀剑深深刺进了同袍的身体。

    此时行殿中北堂尊越已喝了数杯酒,北堂戎渡正拿着酒壶想要再次帮他添满时,北堂尊越却忽然向年轻的情人伸出手去,按住了对方的手,在彼此的肌肤突然接触的一刹那,北堂尊越的眼中瞬间闪过了什么,忽然紧紧地握住了北堂戎渡修长的手掌,北堂戎渡微微一愣,只觉得北堂尊越的指尖是冰凉的,好象冰块一样,他奇怪地看向北堂尊越,道:“爹,怎么了?”

    “……没什么,朕很好。”北堂尊越看了北堂戎渡一眼,幽幽说道,一张俊美的面孔很快就又恢复到平日里的样子,只淡淡地一笑,唯有眼里像是有两簇火苗,仿佛在寒风中一跃一跃的,欲要熄灭,他静静地看着北堂戎渡,没有再说其他的什么话,只是紧紧握住情人柔软的手掌,拇指轻抚着那雪白如玉的肌肤,极力绽出一丝显得从容的微笑,半晌,才缓缓说道:“……长生,朕有些话要告诉你。”北堂戎渡莞尔一笑,反手握住北堂尊越的手,柔声道:“什么事?我听着呢。”北堂尊越的眉心微微蜷曲起来,有什么汹涌的东西在心里翻腾着,但唇角却还是略向上扬着,兀自溢出笑色,道:“……长生,你知不知道在这世上,究竟有几种人?”北堂戎渡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多想,只笑道:“你说罢。”北堂尊越脸上带着一抹微笑,缓缓扬眉,道:“有三种人,一种是被欲望控制的人,另一种是因为欲望,在清醒和沦陷之间不断挣扎的人,最后一种,是可以控制自身欲望的人。”北堂尊越顿一顿,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北堂戎渡,继续说道:“……其实在这世上,基本上所有的强者都属于这第三种人,这几乎是肯定的,长生,只要你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那么你必须就要成为这第三种人,没有任何例外。”

    北堂戎渡听得颇为认真,一面含笑道:“那么,只有这样就可以了吗?”北堂尊越毫不犹豫地摇头而笑,道:“当然不是,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还要有很多经历,要有坚定的意志……长生,这世上平庸的人太多,你如果想成为强者,那就不要让任何人或事影响自己的心智,左右你的判断和决定,这些,才是一个真正强者必须具备的条件。”北堂尊越说到这里,忽然就低低笑了起来,看向北堂戎渡那张熟悉的面孔,自嘲一般地道:“……其实当真说起来,朕自己就没有做到这一点,朕……总是会被你影响,哪怕会因此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愚蠢决定。”

    北堂戎渡听了这番话,虽然觉得好象哪里有点古怪,但北堂尊越话中的那种温柔之意却明确地传递给了他,北堂戎渡轻轻握着北堂尊越的手,呢喃道:“我都知道……你总是最纵容我的。”北堂尊越罕见地温柔一笑,道:“渡儿,作为朕的儿子,你无论天赋还是心智,都不在朕之下,从你还很小的时候,朕就知道你才是朕最合适的继承人,但现在你首先是朕唯一心爱之人,然后是儿子,最后才是继承者……”北堂尊越说着,一双凤目之中闪现出奇异的神色,缓缓道:“……戎渡你记住,以德服人只是空话,永远比不上以力服人,要完成一件事,达到一个目标,那么无论采取什么手段策略都无所谓,这世上只有强者才可以称雄,古往今来能够成就霸业者,没有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而你现在虽然已经不错,其实做的还不够。”

    北堂尊越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累了,他看了看杯底残留的翠色酒液,眉宇间轻松了许多,也不想再掩饰了,只望着灯光下北堂戎渡俊美的脸容,一手揉了一下有些发涩的喉咙,微微笑道:“长生,其实在此之前,朕的人已经发现了一些异状……朕这次出来,看来并不平静。”北堂戎渡闻言,猛然抬起头来,原本轻松愉悦的情绪顿时消散一空,似乎有些吃惊,他刚想说些什么,北堂尊越却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只是深深看了北堂戎渡一眼,静静地继续笑说道:“有人在针对朕……在算计朕。”男人忽然顿了顿,就好象被针尖戳中了心脏,戳得血淋淋的,但是北堂尊越却还是保持着微笑,说道:“可是你知道朕为什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吗,原因很简单,因为朕就是要刻意要给对方一个机会,看看朕究竟会落到一个什么下场。”

    此时北堂戎渡好象已经明白了什么,他向来何等聪明,眼下将北堂尊越说的话以及今夜的古怪举动一联系,很快就捕捉到了某种东西,顿时只觉得一阵晕眩,神色急切起来,几乎不敢置信,口里喃喃道:“你,你……是说我?我,我……”北堂尊越拿起自己面前的空酒杯,淡淡一笑,十分从容地道:“……话说回来,这酒里究竟放的是什么东西?朕喝了这么多,居然什么古怪也没发现。”他一边说,一边安静地端详着北堂戎渡神情异常的面孔,柔声道:“……长生,你还是恨着朕的,你恨朕那样待你,是不是?你不愿意被人摆布,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北堂尊越说着,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中闪过一片伤心欲绝的痛苦之色,连气息都不稳了,那目光当中没有什么愤怒和怨恨,却满满的都是情丝纠缠,北堂戎渡顿时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北堂尊越,浑身的血仿佛突然被人抽空了一般,心中悚然一惊,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桌上,他霍地站起身来,急声道:“不是我!我什么也没有……我什么也没做!”

    北堂尊越眼见他如此,满脸都是惊疑神色,并不是作伪的样子,况且事到如今,北堂戎渡又何必再掩饰什么?一时间心中顿时一凛,眨眼之间就已经转过千百个念头,当即脸色阴沉,目光莫测,暗道一声不好,只怕是这其中另有他人!正在此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破空厉响,一支警报焰火划破了夜空,带起一串亮光,随即杀声大作,营地之中竟是当即乱了起来,拱卫巡逻在此的禁卫居然纷纷拔刀而向,砍死许多尚且神色愕然的太监,一时间,周围大乱。

    北堂尊越神情一厉,知道已是情况有变,当即来不及多说,一手抓住了身旁北堂戎渡的腕子,下一刻,父子二人一同掠出行殿,此时外面已是一派血肉横飞的场景,北堂戎渡任由北堂尊越抓着自己的手,心中却是微微发冷,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心里不可控制地生出一丝震惊,只看此刻这变故,他就已经能够猜到远处的禁军必是遭了袭击,只不过因为相隔甚远,所以才没有发觉罢了,只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一切,究竟会是哪一方的势力?

    此时周围的禁军互相厮杀,场面极为惨烈,但北堂尊越父子虽然心下震动,却并不如何在意,只因凭他父子二人的本事,即便身处多么不利的境地,但天下之间又有什么能够拦得住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然都可以从容脱身,一时间两人双掌翻飞,将近前之人统统毙于手下,毫不容情,北堂戎渡心中尚自惦记着沈韩烟的安危,劈手夺过一名禁卫手中的长刀,连连砍翻五六人,便要往沈韩烟所在的行殿冲去,而就在此时,突然一支作为信号的焰火在半空中炸开,周围尚在厮杀的一些禁卫顿时向后退去,只剩下北堂尊越一方的幸存禁卫与太监以及几个北堂氏年轻族人,众人衣发散乱,迅速便向北堂尊越那里靠拢,将皇驾紧紧护住。

    夜色中弥漫着血水的腥味,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高大的人影自远处缓缓飘然而来,此时月光淡淡,星空之下一片清明,一轮银月幽静斜照大地,正好将那人笼罩在淡金近白的辉光里,就见此人负着双手,悠然而至,待走近之后,便可看清对方身穿一袭华服,长发乌亮,十分随意地散散披下,垂在肩侧,但脸上却戴着一张银色面具,遮住了整张脸,看不见容貌,腰间悬着一把古朴长剑,血红的剑穗迎风而动,北堂戎渡一见此人腰上的古剑,瞳孔顿时一缩,已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当即冷冷一笑,目光闪烁不定,一字一句地说道:“……原来是你。”

    那人却不说话,并不理会北堂戎渡,一双眼睛只笔直地看着北堂尊越,冷芒闪烁,此时北堂尊越眉头微皱,眼内精光毕现,却也不动,雄伟如山的身躯傲然立于风中,似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眼下的处境,只盯着那月下忽至的男子,就在这时,却听见那人低低一笑,声音悠然地说道:“真的是许久不见面了,这么多年来,我可是一直都想你得紧啊……二弟,别来无恙?”

    随着此人开口说话,就见北堂尊越脸色蓦地一变,瞳孔顿时收缩,与此同时,那人已抬起右手,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月光下,露出一张英俊之极的面孔,两道浓黑长眉斜飞入鬓,权鼻薄唇,一双眼睛冷光熠熠,眼神凌厉似电,又深沉若阴郁的海面,脸上肌肤如同美玉一般晶莹剔透,容貌竟与北堂尊越隐隐有四五分相象,一旁北堂戎渡见状,登时愣在当场,呐呐地说不出话来,而北堂尊越却是久久看着那人,突然间大笑起来,负手道:“……原来你竟然还没死,这么多年以来,朕还以为你连骨头都已经成了灰……北堂陨,或者,大哥?”

    “……好二弟,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让人厌憎。”北堂陨低低笑了起来,目光却仿佛刀子一样,在北堂尊越的脸上一刀一刀地割着,声音幽冷得就好象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一字一句地道:“……二弟,你自大的毛病从来都改不了,当初没有一剑将我这做兄长的杀了,却要废了我的武功,吊在十丈高的竹架上,受风吹日晒,想让我活活饥饿干渴而死……嘿嘿,可惜我当初在堡中的势力虽然遭你清洗,却总有你还不知道的一些钉子,我被吊起来的第二天夜里就有人将一个身材与我仿佛之人易容成我的模样,做好手脚将我替换了下来,后来尸首风干之后,你又哪里能看出什么破绽?……二弟,这么多年来,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

    北堂尊越嘿然冷笑,道:“……北堂陨,看来你这些年倒是处心积虑,不然又怎么能做出今日这一番场面,将朕围在这里。”北堂陨的嘴角泛起一丝狰狞之色,面上却悠然微笑道:“是啊,已经二十年了,我当初在无遮堡潜伏下来的人已经可以派上大用场,二弟,饶是你再精明,可我毕竟年长你几岁,当初又怎么会把底牌全都亮出来?总要留下几张你不知道的,总有几个人是你以为可靠的……如若不然,今夜我又怎么能让你站在这里,让我们兄弟叙话?二弟,做兄长的当初吃了不小的苦头,才总算是恢复了修为,这些年来,没有一刻能忘记你。”

    北堂尊越仰天长笑,忽然招手向北堂戎渡道:“……来,渡儿,看看,这就是你大伯……眼下一家人见面,你可要看仔细了。”此时北堂戎渡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当中平静下来,走到北堂尊越身边,目光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北堂陨,嘴角微翘,冷笑道:“……孤与阁下可也算是老相识了,只不过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来阁下竟还是孤的长辈。”北堂陨似笑非笑地看着北堂戎渡,道:“二弟,你这个儿子很不错,做兄长的几乎都要嫉妒了,不过,我的那个儿子也还算成器,倒也是极有本事的。”便在此时,周围片片黑影飞掠而至,一轮箭雨呼啸射出,紧接着,又是连续的飞箭,惨叫声中,北堂尊越一方除了他父子二人之外,其余人等,已尽数被歼灭。

    北堂陨眼见面前惨状,却仿佛根本看不到一般,只欣然对北堂尊越道:“如此美景当前,月色正好,你我兄弟久别一聚,也不容易,只可惜没有酒,不然把酒一叙,倒也痛快。”北堂尊越端然轻笑,根本无视周围北堂陨已经密密拢上来的人手,兄弟两人眼神交接处,仿佛迸发出无数刀光剑影,此时月照当头,忽见不远处沈韩烟的行殿中走出一人,脸色玉白,形容清雅,正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向北堂戎渡,北堂陨见状,轻声一笑,说道:“我儿,过来罢。”

    这一句话仿佛一柄大锤一般,霎时间只砸得北堂戎渡眼前一黑,胸口如遭雷击,他身形一颤,仿佛有些不稳,一双眼睛却死死盯住那个修长清瘦的人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缓步走到北堂陨身边,下一刻,北堂戎渡突然后退了半步,北堂尊越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拉他,却被北堂戎渡用力挥开,北堂戎渡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看着青年变得有些苍白的面孔,如同被什么用力打中一般,僵在那里,脸上泛出一丝迷惘的神色,他喘息了一会儿,这才静静地摇了摇头,良久,喃喃轻声说道:“韩烟,嘿嘿,韩烟……告诉孤,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清楚楚的说,不要落一个字,不要隐瞒一个字……你说,全都说出来,听见没?”

    沈韩烟眼睫颤抖,听到北堂戎渡变得几近诡异的声音,只觉得心头生痛,有什么东西在嘴里苦苦的,涩涩的,却根本吐不出来,几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呼吸不畅,他看着北堂戎渡,脸上淡淡的一点红晕已经褪色成完全的苍白,艰难道:“北堂……”刚说出这两个字,身体就突然颤抖了一下,声音低如虫蚋一般,缓缓说道: “北堂,我……”北堂戎渡猛地打断了青年的话,狠狠地握起拳头,低声嘶吼道:“……你真的叫沈韩烟吗,告诉孤,你真的,叫沈韩烟?!”

    “……我母亲姓沈,至于我,我的真名叫……北堂韩烟……”沈韩烟的青丝被夜风微微吹拂着,一字一句地说道,就连两瓣嘴唇也渐渐苍白了,胸膛轻微起伏着,不住地喘息,好象胸口突然裂了一道大口子,北堂戎渡忽然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然后就淡淡笑了起来,他就这么低低地笑了好一会儿,良久,笑着叹了一口气,将两只拳头舒展开,拢入袖中,才缓缓轻声道:“北堂韩烟……很好,很好,那么,孤其实应该换一个称呼了,就叫你……堂兄?哥哥?”

    沈韩烟听了这一句话,身子顿时一震,不可自抑颤抖着眼睑,浑身都僵硬在了那里,突然间就觉得心中冰冷得无以复加,被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打得一败涂地,丢盔卸甲,再也无法提起一丝力气,也不能接口,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心里空空荡荡的,堵的完全受不了,他艰难呼吸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北堂戎渡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沉默了片刻,忽然就扭头对着北堂尊越,似乎恢复了神智,低低地开始笑了起来,那笑声仿佛止不住了一样,脸上也辨不出任何表情,嘶哑开口道:“……爹,这世上的人,真的都不可信。”北堂戎渡说着,似乎觉得特别好笑,却笑着笑着就没有力气了,只是肩膀还微微地轻颤着,他就这么低笑着,蹙眉继续轻声道:“韩烟,真有趣对不对?孤就像一个傻子……什么家世普通,什么父亲早死,什么被后母卖掉,全都是假的,就连孤后来替你报仇,把你那一家子卖到勾栏里,也是你们事先做的手脚罢,当初将你买来送进无遮堡的那个混帐,也是你们潜伏的人……”

    “这一切……都是假的!”北堂戎渡突然厉声喝道,他似乎是真的动怒了,一双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沈韩烟,从喉咙里有什么一声一声地发出来,却根本不成调,他一向都以为自己是很聪明的,可即便连天下人都骗过了,自己却也一样被别人耍得团团转,真是报应不爽……北堂戎渡歇斯底里地大笑两声,良久,才喘息着道: “那么,你后腰那里怎么没有胎记?北堂家的人在那里都有一个印子。”沈韩烟连眼角都微微颤抖起来,干涩的眼睛极黑,但此时却有如两口黑潭,暗淡无光,几不可闻地呢喃道:“在我进堡之前,父亲就用药把那胎记消去了……”北堂戎渡仿佛是没有听到一样,只露出奇怪的淡淡笑容,嘴角笑意未连,他笑着继续问道: “啊,果然是这样……其实孤也觉得奇怪,这世上美人虽多,可是像你这样的容貌却哪里这么容易就有一个?原来啊,你本来就是北堂家的人,难怪呢,谁让北堂家总是出些容貌俊秀的男女,现在细细看起来,其实你眉目之间与孤也是多少有一点类似的,孤以前就怎么没有注意呢?”

    “……我母亲曾经是昕州芳苒楼的花魁,我父亲十几岁时偶然路过那里,与她有了我,后来我母亲病逝,我就一直被养在无遮堡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沈韩烟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脸色却还是苍白着,北堂戎渡静静听对方说,蔚蓝的眼睛木然着,脸上也慢慢不再笑了,他点着头,华衣优雅,下摆被风轻轻吹动,接口道: “孤替你说下去罢,这其实也很容易猜到……”北堂戎渡说着,看了一眼北堂陨,嘴角微微轻抿,露出一个沈韩烟极熟悉的淡然表情:“让孤想一想……是了,当时父亲他跟你爹关系自然不好,想必孤的这位大伯也怕自己有儿子的事情被人知道,说不定哪天就成了要挟他的筹码,所以干脆就没有告诉家里……嘿嘿,谁知日后这个儿子却派上了大用场,把孤这个堂弟耍得团团转,当真是深谋远虑,真真是了不起!”

    三百一十三 我还给你

    北堂戎渡说着,看了一眼北堂陨,嘴角微微轻抿,露出一个沈韩烟极熟悉的淡然表情:“让孤想一想……是了,当时父亲他跟你爹关系自然不好,想必孤的这位大伯也怕自己有儿子的事情被人知道,说不定哪天就成了要挟他的筹码,所以干脆就没有告诉家里……嘿嘿,谁知日后这个儿子却派上了大用场,把孤这个堂弟耍得团团转,当真是深谋远虑,真真是了不起!”

    “……孤原来是一个傻子,被自己的堂兄哄得团团转,还成了亲,真是可笑,可笑之极……”北堂戎渡迟疑着,缓缓说着,脑中嘈嘈轰然,他脸上的表情好象是在笑,宁和地微笑,却又分明有一种极其厚重的阴郁聚在眼窝里,北堂戎渡用手摸了摸自己觉得好象有眼泪干涸的眼窝,发现里面决无一滴泪可以落下,他看着那个人,唇角扬起冷冽的弧度,含了微微的古怪笑意,但那笑容却仿佛是极远的距离,那样地隔膜与疏远,却在心中煎熬如沸,修长洁白的指尖竟是在袖中轻轻颤抖不已,两人从小到大的情谊,成年之后的相敬如宾,彼此相对之时的体贴与柔情,难道都只是假的吗?如今细细思之,过去曾经发现过的蛛丝马迹,与一些并未放在心上的疑点,此刻点点滴滴都在脑海当中一一梳理得通透,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所有的信任都轰然倒塌,碎得连拾都拾不起来。北堂戎渡恬然颔首,却死死咬着一口白牙,牙根酸得发疼发麻,强烈无比的怨意瞬时涌上心头,充溢了四肢百骸,只觉得一颗心冰冷异常。

    良久,北堂戎渡才低声笑着,用力看着远处的沈韩烟,眼神有些古怪,那俊美的容颜上浮起一个了然的异样笑容,其中却含着隐隐的深沉怒气,一句一句地吐出话来:“原来人心可怖,竟至于此……韩烟,孤与你总也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一向也自问待你不薄,从未有丝毫对不住你,即使说不上情意深重,可至少也是相敬如宾,原本孤以为我们之间是极有默契的,你不但是孤约为婚姻之人,同时也是朋友,知己,兄弟,亲人……但如今看来,全都只是孤的一厢情愿,孤那样信任你,而你从始至终却只是在背后算计着孤,欺骗着孤……”北堂戎渡说着说着,字字都仿佛一把刀子,戳得自己几乎要溅出血来,只听‘咔咔’的几声轻微响动,袖中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握得死紧,连骨节都被捏得清晰作响,他眼中怒不可遏,紧紧逼视着青年,似乎在微微喘着气,笑得森冷而凄寒,道:“啊,对了,孤想起来了,当初那个秦湘楼,你曾对孤解释过,说是为了佳期……嘿嘿,哪里是为了佳期,想必是为了孤这位大伯所用罢,为你们收集情报,聚敛财物……韩烟,孤自以为是聪明人,可是却被你这个老实人轻轻松松地玩弄于股掌之上,只怕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北堂戎渡说到这里,胸中激荡难言,理智却因为现实而被割得更加疼痛,一刀一刀割得七零八落,鲜血淋漓,他背负着双手,站在夜色当中,微微抬起头来,去闲逸地凝视着空中的明月,既而轻轻一叹,语意萧索,笑道:“韩烟啊韩烟,孤以前还说过你心地善良,为人处事之时偶尔容易心软,可是现在看起来,你果然真的是咱们北堂家的男人,心机深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真的是了不起啊……想起你从前对孤种种的好处,现在却全成了讽刺,原来孤在你心中,不过尔尔。”

    夜色柔静,连风中都是血腥气息,沈韩烟听了北堂戎渡这一番字字如刀的厉声控诉,顿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一颗心骤然就沉到了谷底,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此时四下虽然有许多人,但他却只觉得天地间只剩了自己与北堂戎渡两个人,一股凉意从足底冷冷地蔓延了上来,北堂戎渡的眼睛如霜似冰,仿佛令他无所遁形,沈韩烟身上一阵阵发凉,却极力忍住,虽然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仍旧强自镇定下来,目光当中有着好似软弱一般的乞求,急促地开口道:“北堂,事到如今,我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我确实是背叛了你,一直欺骗你到现在,我也的确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我对……”

    沈韩烟的话才说了一半,北堂戎渡就已断然喝道:“……别说了!”北堂戎渡的目光有些怔忡,多少恨意都纠缠在心头,胸口憋闷得难受无比,却没有把话马上接下去,只是冷笑不已,此时万籁俱静,乌鸟不啼,沈韩烟闻言一震,被对方出口喝止,心下更是难受,整个人仿佛被打落尘埃,只得微微抿着嘴,而北堂戎渡却只是好象很平静地望着他,目光有如火焰一般一跳一闪,神色恍惚是平静的,又恍惚是复杂而遥远的,仿佛连怨怼都没有了必要,久久凝望着那个曾经与自己言笑晏晏的人,心中好似翻江倒海一般,片刻之后,北堂戎渡袖中的拳头缓缓松开,眸光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虽还是好象笑着的样子,但眼角却微不可觉地红了,有些落寞,又仿佛觉得无趣,在良久的寂静之后,终于怆然一笑,茫然四顾,自嘲一般地说道:“……韩烟,你可知道,孤现在有多么希望你告诉孤,这些都只是假的,今夜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假的,只是孤做的一个梦而已,或者只是你向孤开的一个有点儿大的玩笑,我们都还是好好的,和从前一样的,你不是什么北堂韩烟,只是佳期的父亲,是东宫的另一位男主人,是与孤喝过合卺酒的佳侣……但是可惜啊,孤知道这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眼前孤所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真的不能再真,该死的真,即便孤再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了……”

    北堂戎渡的语气如同燃尽了的余灰,没有什么温度,也再迸不出一丝火星,明明是那样刻意被说得轻柔入耳的话语,甚至连口吻也用情如斯,却偏偏只叫人觉得冷,连半点可以倚仗的东西也没有,沈韩烟忽然心惊肉跳得厉害,神色间大有不忍之态,他望着北堂戎渡,眼窝中不由得渐渐热了起来,只极力抑制着,心中巨大的苦楚令他紧咬了嘴唇,几乎要咬得滴出血来,悲苦难言,半晌,才微微别过头,有了一点勇气,强忍着眼中的酸涩,道:“……北堂,是我对不起你。”北堂戎渡想大笑,却笑不出来,他沉默地看了沈韩烟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静静地微笑着,任夜晚还带着凉意的冷风吹起鬓角的黑发,仿佛轻松自在一般地动手掸一掸袖口,然后一字一字地道:“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韩烟,孤从未负你,如今却是你负了孤。”

    北堂戎渡说着,忽然只觉得一阵眩晕,难受得紧,朦胧中,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一片恍惚,仿佛还是很久以前,还是自己在无遮堡的时候,在两个人成婚的那个晚上,云雨缠绵之后,彼此在红罗帐中相拥相依偎着,鸳鸯被里有绵绵的情话,低柔而温存的耳语,沈韩烟的声音穿越了数载光阴,无比清晰地响在耳边:“……你待我如此,沈韩烟一生之中,不会相忘。”

    神志恍惚中,是奇异的静默,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扶住肩膀,有人似乎担心地道:“……戎渡?”北堂戎渡下意识地飘忽应了一声,目光闪烁间,渐渐回过神来,他定一定心,却看见面前是北堂尊越满怀怜惜的眼神,那眼神温柔得好似静水,目光只尽数笼罩过来,北堂戎渡的心蓦地一痛,却也同时宁和了许多,北堂尊越的目光有些柔和有些怜惜,复杂不定,语气却极轻柔,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对北堂戎渡道:“好了,戎渡,不要为这种人伤心难过,朕从小不就已经告诉过你了吗,这世上的人没有几个是可信的……好孩子,你若是真的那样难过,那么朕替你杀了他好不好?以前的事情就算是你看走眼,咱们以后再不想那些事就好。”

    北堂尊越的口吻虽然平和,但神情间却似乎有一丝担心与焦灼,北堂戎渡微微抬头,似乎能够从北堂尊越的身上汲取到暖意,须臾,北堂戎渡忽然间轻轻一笑,口中极其温柔地应了一声,双目烁烁一敛,说道:“爹,你在说什么?我并没有伤心,有什么可伤心的……这世上的人都靠不住,现在既然知道了,那我以后多注意就是了,再不会上当受骗,也不会再相信别人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的亲爹才是真真可信的,至于旁人,十句话里只信半分也就罢了。”北堂尊越听了,轻轻松了一口气,畅然道:“……那就好。”北堂戎渡笑中带怨,口中淡淡地‘唔’了一声,目光有些疏离,好似不定的游弋冷光,重新落在远处的沈韩烟身上,在青年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上逡巡着,喉咙有沙哑,也觉得有些火辣辣的疼痛,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渐渐柔和了紧拧着的眉眼,就好象终于想通了什么一般,语气陌生而冰冷,然后缓缓道:“爹,说起来,我得到这么一个教训也好,毕竟只有真正吃亏,才会长记性,才会知道究竟谁对我是真心实意的。”说着,目光平静得几乎没有丝毫感情,再不言语,只凝神静思,北堂尊越快慰地笑了一声,轻轻拍着北堂戎渡的肩膀,道:“你这么说,自然再好不过。”

    满地月影银白,此时一直冷眼瞧着这一幕的北堂陨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他侧首看向自己身边的沈韩烟,神情泰然自若地说道:“好了,韩烟,现在你可是亲眼看见了罢,你这堂弟对你可是相当不满呢,只怕他以后再难回心转意……既然如此,你还坚持当初对我提出的那个要求吗?”沈韩烟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眼中漾起稀薄的悲楚之色,只觉得眼睛里面干涸得近乎刺痛,他默然地看着北堂戎渡,目光定在对方熟悉的面孔上,神情当中有着惘然之色,也有着无法用言语描绘的萧索,终于潸然泪下,轻声道:“北堂,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是我仍然要说出来……是的,我骗了你,我当初进无遮堡就是为了做内应,原本以为是要在堡主身边的,但没想到却被送给了你,这些年来你对我怎么样,我都记在心里,从来也不敢忘记……”

    “……是啊,从来也不敢忘记,所以你就这样报答孤?”北堂戎渡简短而尖锐地吐出这句话,被强行压在心底的怨恨再也忍耐不住,牢牢迫视着远处的沈韩烟,眼内忽然闪过一簇灼烫噬人的怒火,语气中明显是质问的味道,而嘴角却含着一缕宁静如死水的淡薄笑意,看上去如同鬼魅一般阴冷,却又依稀是温柔地笑了一下,声音微有嘶哑,继续平缓说道:“……孤不相信。”他笑着,又重复了一句:“孤不相信。孤不再相信你说的话了,也不敢再相信,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孤与你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却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孤还敢相信什么?韩烟,你告诉孤,孤还能相信什么?”沈韩烟不料他会这样回应,一时间愣住,刹那之中就读懂了北堂戎渡眼中被扯成碎片的东西,一股庞然不可言说的心痛油然蹿上了胸口,沈韩烟指尖微颤,感觉到自己的眼窝已经慢慢被完全濡湿了,双眼正在无声地往下溢出泪水,顺着眼角一滴一滴地滑落下去,掉在脚下,是寒彻骨髓的无望,他顿了一顿,屏息忍着鼻中的酸楚,用力握起了自己的拳头,硬生生止住泪,但眼中的悲痛之意却愈发浓重,恻然道:“北堂,我承认,在很多事情上我都骗了你,但是,但是至少有一件事不是假的。”

    沈韩烟的呼吸渐渐急促,所有的酸楚都一点一滴地堆积到喉头,胸腔里面就好象是有什么东西快要裹不住,快要要迸发出来,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眼里却隐隐闪过泪光,似乎还满载着眷恋与不舍,他看着北堂戎渡,声音有些酸涩,几不可闻地喃喃道:“北堂,我对你说过的话,并不是句句都假,我待你之心,也并不是虚情假意……当初我进到无遮堡,只有你待我最好,十几年来一起走过,朝夕相处……北堂,我不是木头,不是铁石心肠,我也是一个人啊,有血有肉的人,你对我的好,我怎么可能毫不在意,我怎么可能就不动心,还有佳期……”沈韩烟说到这里,几乎已经不能呼吸一样,骨子里都是冰凉的,他倒退了半步,极力维持着不让自己太过失态,唯有胸口还在不断起伏着,似一波波汹涌的潮水,良久,忽地怆然低笑出声,他低声笑着,轻轻地说道:“……北堂,我说过的举案齐眉的话,到如今,你可还信吗?”

    沈韩烟脸上那种落寞而没有温度的笑容被月色的阴影遮盖起来,却仍然可以感觉到某种痛入骨髓的东西,北堂戎渡忽然想起从前的时光,在一个很平常的春日里,桃花如云霞扰染,沈韩烟临风窗下,正握着笔轻轻蘸了墨,在纸上一笔一画地仔细写着字,笔触清隽,神情闲逸,绵绵若雾的日光温柔环绕,风中都是花香,而自己站在旁边静静看着,看着他笔下徐徐流泻出‘举案齐眉,永结同心’八个字,窗外燕子呢喃,春光正好,书写既罢,彼此相视一笑,再温存不过,再完满不过,而如今这些记忆却全都被对方亲手打碎,再也粘不起来,被剥去了最初的纯粹与宁静,将曾经的美好切割得荡然无存,思及至此,整颗心都凉森森地发疼,有一丝的错乱,被以温柔之名的利刃杀得一溃千里……此时月色沉沉,泛着氤氲的淡薄银辉,北堂戎渡蔚蓝的眼眸中凝出点点星光,似乎沉浸在某种美好的记忆之中,但很快表情就慢慢转出了几丝戾气,虽然五官并没有扭曲,俊美面庞上的笑容也还在,只是目光却恍如利刃,隐带锋芒,让自己有些玩味地看着远处夜色中的沈韩烟,忽而就和静地冷淡微笑起来,轻轻点头,然后又摇头,一种心灰意冷的痛意夹杂着唇齿间对于自己的冷笑与嘲弄,让他快要没有什么力气,只静静道:“……信?不信?孤不知道,因为孤已经没有把握分得清你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更何况,即便是真的,可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真假又有什么区别呢?”

    北堂戎渡说着,语气转为森然,他闭上眼,身子渐渐渐渐地放松,片刻之后,顿了顿,又缓缓张开了双眼,那眼睛的形状向来生得风流,也很容易给人温柔的错觉,但此刻却是森然的,他淡漠地道:“你先负了孤……韩烟,孤一生当中或许对不起很多人,可是孤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但如今,你却对不起孤,既然如此,今日,孤与你割袍断义,自此再无夫妻之情。”话音未落,右手一挥,一把匕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掌中,于月色下划过一道银亮的弧线,与此同时,一块袍角飘然而下,落在了地上,沈韩烟眼见如此,胸口如遭重击,脚下踉跄地退开一步,只觉得喉头一甜,几乎吐出一口鲜血,直愣愣地盯着那地上的袍角,竟是再也克制不下去,整个人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心如同坠入到冰窟里,是彻骨的寒冷,他极力忍耐着,死命把滚烫眼窝里的湿意逼回去,声音嘶哑地一字一字道:“北堂……”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心头却好象被狠狠捅上了千百刀,北堂戎渡嘴角含了一缕没有任何意义的笑,道:“韩烟,你现在难受吗,可是你要清楚,孤不会比你更好受……孤一生当中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背叛,是你对不起孤在先,即便星辰转换,江海倒流,你与孤也是回不去了,永远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沈韩烟静静听着,北堂戎渡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好象凛冽的刀锋,冷漠得没有温度,一刀一刀地狠命刮着心口,这么多年的时光和感情,就在此夜变作一幅割裂的袍角,把他的心蚕食得空洞洞的,沈韩烟就那样站着,似乎有些不甘心,但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悲哀地轻轻笑了一下,目光有些茫然,低声喃喃道:“是啊,好象很难回去了……也许真的再回不到当初。”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沈韩烟与北堂戎渡忽然就同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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