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为了避免影响店内的正常营业，也因为阎翔本身就要回家准备晚饭，艾莎在帮温蒂做了一些店面的打扫和布置之后，便同勿听、阎翔还有李绘翩一起离开准备回住宅。

    众人从中心广场出发，照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因为勿听同意新年祭期间留下来，李绘翩兴奋地这一路都是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而只提着一个小袋没什么行李的勿听则是和阎翔聊着什么事，只有艾莎跟在三人后面面容忐忑，一直盯着前面的阎翔。

    “啊，那个……”

    原本走在前面的阎翔突然转过了头来，吓了艾莎一跳。

    “怎么了吗？”

    “能帮忙跑个腿吗？”

    “嗯？跑腿是没问题，可是我对这里不熟哦。”

    “没关系的，地点我告诉你，离这里不远的。等会你回来的时候跟着它就行了。”阎翔说着从衣袖中幻化出一只极小的幼龙，小龙扑腾着翅膀飞到艾莎肩上，然后便又化为黑雾消失了。

    “刚刚那是什么？”艾莎虽然知道那是阎翔的御气，但还是对效果不明的能力起了疑惑。

    “我只不过是将我的‘气’的一部分留在了你的身上，它会告诉你我的位置，而且我也能通过它感知你的状况，所以袭击什么的也不用担心。”

    “是吗。”艾莎打量着自己浑身上下，但却没有感到任何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那好吧，我去跑一趟。”

    收下阎翔递过来的钱后，顺着他指点的方向，艾莎走了大概五分钟，就到了一家偏僻小店前。虽然不知道这家店是卖什么的，但是还未走入店内，艾莎就嗅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气。确认了店铺的招牌和阎翔所说的一致后，艾莎便推门而入。

    狭小的店内摆放满了巨大的缸，只留有极窄的通道可以前行。

    “这些，是酒吗？”艾莎望向四周的大缸，隐约能问道从中透出的酒香味，“还没见过龙国的酒是什么样子呢。”

    找到了站在柜台里的店老板，艾莎复述着阎翔教给她的话，然后似乎领悟到其意的店长便收下钱，从一口大缸里舀了一大壶酒给艾莎。

    当艾莎从店内出来后，立刻便产生了一种古怪直觉。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并没有多强烈，但就像是受到强烈吸引的磁石一样，感受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吸引力。

    仿佛在简单直白告诉着自己，应该前往的方向。

    顺从着这股感觉的指引，艾莎像是感受着一条不可视的线的牵引。明明是陌生的街道，但艾莎就是知道应该走哪个方向。然后又走了大概十分钟，艾莎才回到了住宅所处的古镇老城区。因为这里位于古镇靠山一侧的边缘，所以住户不多，十分清寂。而因为阎翔带自己外出过几次，所以到这里已经是艾莎能勉强记住路的地区了。

    而再往前走，似乎是因为受到宅子驱人魔法的影响，四周的街道已经完全看不到其他行人的踪迹了。

    3.

    当阎翔三人回到宅子后，阎翔先是向李绘翩确认了一下，然后便带勿听上楼去找空房间去了。而李绘翩则留在客厅看电视。

    虽然是很古典的宅子，但是毕竟也是现代社会，不想和外面完全脱节的话通过电视偶尔了解一下外面也不是坏事，这么想的阎翔在李绘翩的催促下安装了一台电视机。

    过了一会，阎翔从楼上下来了。而这时，艾莎也正好敲门回来了。

    “哝，东西买来了。”

    “谢了，那你先去休息吧，等会要吃晚饭了。”

    虽然阎翔难得主动叫自己去休息什么的，但是艾莎现在心里想的可不是这些。

    “那个……”鼓起勇气的心让她喂喂发出了声音。

    “怎么了吗？”

    “啊，不，没事。”但艾莎还是退缩了。

    “是吗。”阎翔没有多说什么，拿着酒壶进到厨房里去了。

    “那么，艾莎姐姐，我也先回房间去了哦。”李绘翩突然关上了电视，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啊，嗯。”艾莎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

    “哦，对了，”李绘翩在上楼梯时突然转过头来，“阎翔的话，毫不掩饰地坦诚相对会更好说话哦。”

    “！”艾莎猛然抬起头，却看到李绘翩已经上到二楼去了。

    不一会，阎翔又从厨房出来了。

    “怎么了还站在这里？”

    “啊，不……没什么。”

    “是吗，闲着的话就就帮我把这个送到大姐那里去吧，这宅子的地形你上午应该熟悉了吧？”

    终于还是被使唤了，艾莎接过了阎翔递来的一个盛着酒壶和酒杯的餐盘。看来之前买的酒是为勿听准备的么。

    “大姐的房间就在你房间的对面，知道了吧。”

    “嗯，没问题。”艾莎回答了以后便端着酒上楼了。

    但当艾莎经过二楼浴室附近的转角处时，却发现更衣室的灯开着。

    “是灯忘关了吗？”阎翔在楼下，李绘翩在自己房间，应该没有人会在现在洗澡才是。

    艾莎将头微微探进了更衣室，却发现浴室里的灯也亮着。

    “不会真有人在洗澡吧？”

    但艾莎还没做出其他的反应，就听到了从浴室里传来的呼喊。

    “门外的，是艾莎吧？”传来的是勿听的声音。

    “哎，是，是我！”看来又是御气之类的能力吧，艾莎马上就被发现了。

    “哎呀，因为之前一路上实在是走得太累了，所以在找好房间以后就让阎翔先带我来泡个澡放松一下了。”

    “是，是吗。”艾莎看了看自己端在手中的酒，原本应该是要送到勿听的房间的，但是没想到在这里就遇见了她。

    “嗯？你端着的是酒吗？”

    “哎？啊，是，是的。是阎翔叫我给你送来的。”

    明明隔着一扇门，而且还有浴室里缭绕的水雾，勿听却知道了艾莎现在手中有何物。

    “嘿嘿，酒的香气我可是不会放过的哦。”

    “要我送到你的房间去吗？”

    “不用，你直接端进来吧。”

    “好吧。”

    双方都是女生，似乎没有什么需要介意的样子。听到勿听的请求后，艾莎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在雾气弥漫的浴室里，艾莎找到了泡在一个小池子里的勿听。不过她现在正泡在池子的另一端，在这如同室内温泉的浴室里，隔着水雾只能隐约看清楚她的轮廓。

    “特地送到这里来，真是麻烦你了啊。”

    “不，没什么，我现在在这里也只有跑跑腿打打杂的用处了。”艾莎将盛着酒杯和酒壶的盘子放在了池边。

    而勿听也站起了身，从池子另一侧走了过来。其身姿渐渐清晰，最后到了完全能看清她的面容的地步。

    “果然很有货啊。”艾莎在内心忍不住感叹道，虽然极力保持镇静，但眼珠却不自觉地一直打量着对方。

    走到艾莎站的这一头时，勿听又转过身来背对着自己泡回池内。而在这时，艾莎注意到，在勿听的背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痕。看不出是怎么造成的，如同参差狰狞的峡谷撕裂了她背上白皙的皮肤。

    “你的事我都听阎翔说了哦。”勿听的话将艾莎的思绪打断。

    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看到她背上伤痕的事。但是既然她对此毫不掩饰，可能并不是很在意吧。

    即使如此，艾莎也不想多嘴去问。

    “是，是吗。”很敷衍的回答，因为艾莎知道阎翔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勿听的最多也只是他怎么和自己相遇的之类的事罢了。

    勿听瞄了瞄艾莎，然后侧过身来自己端起了酒壶往酒杯里斟酒。

    “你找个地方坐坐吧，我们来吧今天下午的事聊完好了。”勿听虽然嘴角还是带着那看起来很温和的微笑，但却莫名地散发着一股十分严肃的气息。

    虽然不知道勿听到底想表达什么，但是看起来确实是有什么事想和自己说。艾莎便在池子边缘的石阶上背朝着勿听坐下了。

    “嗯？干嘛坐那么远？再近一点来啊。”勿听招着手。

    “啊，嗯。”艾莎又稍稍朝勿听的位置挪过去了一点。

    勿听见艾莎很配合的样子，便转回了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咕哇，果然泡澡的时候来杯煮酒是最爽的啊！”勿听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然后歪着头望向艾莎，“呐，你也要来一杯吗？”

    “不不不，我还没成年呢！”

    “有什么关系嘛，在这里喝的话没人知道的。”

    “不，那个，可是我不会喝酒啊。”

    “慢慢学嘛……”

    艾莎显得有些为难。

    “唉，真是和勿视那样不解风情呢。”勿听见艾莎这个模样只好放弃了劝说，“而且酒这么棒的东西却不想喝。”

    “阎翔他不喝酒吗？”

    “是啊，滴酒不沾呢，明明都二十好几了，却丝毫没有个大人的模样。”勿听叹了一口气，然后嘲讽似的笑道，“不过你知道吗，其实他还挺喜欢那种很会喝酒的有气质的女人呢。”

    “是，是吗。”艾莎不知道为何话题会聊到这里。

    “不过，勿视那小子，要说最不像大人的，就是太愚钝了吧，对他人的事万分机敏，对自己却迟钝得可怕。”勿听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望向艾莎，“你见过哪个人会对自己的事漠不关心，做事不考虑自己的利益吗？”

    “嗯，啊……”虽然勿听的话十分直白，但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人们做事，或多或少都会考虑自己利益的。

    “不过阎翔会是那种人吗？”艾莎完全无法理解。那种人与其说是烂好人，不如说是奇葩了吧。

    “勿视冒着自己平静生活被打破的风险救下你，而你却是这个态度对他，你觉得他还不放弃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不知道呢，是因为小翩的要求吗？”艾莎回答道。

    “不是哟，”勿听笑道，“告诉你一个勿视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吧，要说小翩和勿视的关系，从表面上看起来，前者是愿望的提出者，后者是实现者，但实际上，是小翩在实现着勿视的愿望哦。”

    “什，什么？”艾莎完全是一头雾水。

    “空洞的东西，需要被填满哦。”

    勿视再次端起酒壶，向杯中倾倒着晶莹透明的酒滴。

    “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还是留个你自己思考吧，关键的地方还是必须要你们自己去突破呢。”勿视又端起酒杯喝了个精光，“但是因为你俩这别扭的性格僵持不下，事情发展的进度还是有些太慢了，我我得再推一把呢。”

    勿听望着不明所以的艾莎的脸，微微笑道。

    “你的经历的话，勿视说他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咯。”

    勿听忽然话锋一转。

    像是心脏突然被揪起来似的，原本还心不在焉的艾莎立刻紧张起来，吃惊地望向勿听。

    “你，你在说什么呢？”

    但勿听却不不紧不慢地抬头望着浴室屋顶的灯光，然后说道：“我说过勿视对身边其他人的事机敏到可怕的吧，好好想想勿视对你的态度和说过的话吧。”

    “哎？”

    “勿视和你说过他没有魔力的事吧？”

    艾莎回想起了阎翔曾说过这样的话。她有些不明白阎翔当时为何要说那样的话，明明当时拒绝收留自己，却还要说出那样的话还换得自己的理解，刻意拉近与自己的距离。

    “你觉得他是为何没有魔力的呢？”

    “？”艾莎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过关于阎翔的事。纵使对阎翔和李绘翩有着诸多的好奇，但却没有一点对阎翔本身的考量。

    正如李绘翩之前所说的那样，自己完全没有把阎翔的事放在心上，没有真正对他产生兴趣，没有发自内心的想要了解他。

    艾莎现在才飞速地运转着大脑，思考着阎翔当时令自己不可理解的言行。

    告诉自己没有魔力也好，同意收留自己也好，打败暗杀者时的情绪失控也好，究竟是为何而产生的。

    那双揪着自己的衣领，怒视着自己时露出的深渊般空洞的眼神。他是为何露出那种表情的呢？

    艾莎突然想起了阎翔暴走前嘴中念叨的那个词语。

    “实验”。

    如此简单的一个词，现在却让艾莎寒毛直立。单单听到的话会毫不在意，但是联想到阎翔当时的状态和之后的行为，艾莎的心中似乎是有了答案。

    为何自己当时没有注意到呢，明明就是和自己脱不了关系的事。

    觉察到艾莎脸色变化的勿听转回头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艾莎那闪烁不定的眼神，露出苦笑：“果然这类话题才能引起你的注意呢。你呀，太过以自我为中心了哦。虽然我和勿视相处的时间比你长一点，更容易猜到他的想法，但你却完全没有察觉呢。”

    “这么说，他果然……”

    “这个的话，还是你自己去确认吧。”

    “啪”地一声，艾莎夺门而出。

    而勿听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镇定表情，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摇晃着酒杯，望着皱起细微的粼粼波光的酒液，然后又一饮而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