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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相助

      “怎么还没来?”

    郑元郎愁眉苦脸的背着手,在曲江边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有看到凌准如约而至的身影,不由心生疑惑——这厮是在半路上拉肚子了,然后不小心掉茅房淹死了?还是昨夜跑出去偷牛了,故白日里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我往城郊的林子里跑了大半个月,设了好几个陷阱,终于完好无损的捉到了一对长得最精神的活雁,正好带过来,提前给她瞧瞧。”

    昨天,凌准神采飞扬的对他说道:“我是要给她一个惊喜的。所以,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行行行,那我就不告诉她你想让她看你的鸟了。”

    他挤了挤眼,一语双关道。

    “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凌准皱了皱眉头,又问,“明天,她真的会出来么?”

    “会!”

    郑元郎点头道:“再不出来,估摸着她就闷得发霉长蛆了。”

    “那我明日一大早就在曲江边的那家茶寮里等着,你想法子把她带出来。”

    凌准顿时笑逐颜开,接着自然而然的把注意力放到了旁的事情上,“你说,明天我穿什么衣服好?是宽袍的、直袖的,还是箭袖的?是黑色的、绛色的,还是石青色的?”

    “不穿。”

    郑元郎一瞧见他满脸荡漾的神情,又想着自己近日来凄风苦雨的心境,不禁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我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见识。”

    许是想到有了大雁就能上门纳采提亲了,凌准的笑容便一直没有停过,明亮得几乎要耀花他的狗眼。

    “真是奇了怪了,见了鬼了……莫非是欢喜的过了头,就忘了今日的约定了?这,说不通啊……”

    郑元郎又沿着江边溜达了一圈,然后慢慢往茶寮边的桃林走去。

    昨天夜里,长安城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

    今晨一出门,便能看见桃红附带宿雨,柳绿更带春烟的好景致。

    虽则后来被春日的阳光晒得干了个七七八八,但仍有晶莹的数滴停留在娇嫩的花萼中,不肯离去。

    偶有带着花木请香的风从身畔刮过,就有无数片柔软的花瓣跌下枝头,寸寸软红,漫天飞舞,最后轻飘飘的坠地,如同一个脆弱得一碰就碎的梦。

    树下,正伫立着一个身姿窈窕、衣袂飘飞的小娘子。

    她微微仰起头来,似是在出神的看着满树灿若云霞的桃花。

    然后,她轻轻的伸出手去,十分怜惜的将几片坠下的落花收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郑元郎微怔。

    此情此景,真的是很美。

    就连对她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的郑元郎,也不能昧着良心,去否认这种美的存在。

    “许娘子。”

    他正要迈步向她走去,就听得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带着讶异和欢喜,问道:“你也在这里?”

    伴随着话语声一道出现的,是一个美丽端庄、衣饰华贵的少妇。

    “应国公夫人?”

    他很快就认出了来人是谁,也知道来人是和她颇有些渊源的,便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窜到了不远处的一株老树上,给二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夫人?”

    许含章闻声回过头去,在短暂的诧异过后,便微笑着开口道。

    “我是支开了随行的婢仆,单独过来的。”

    卢氏压低了声音,缓步靠近她,附耳道:“我的时间并不多。因此,也就不和你叙旧了。我只想问一问,你眼下可有什么难处?五娘……她的族兄,有没有对你……不轨?”

    “多谢夫人关心。其实,我过得还好。”

    许含章的语气很淡然,内心却在抽搐不已。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今日可算是知道了。

    “其实我这般狼狈,并非是邪祟所伤……之前我去崔五娘家中驱邪,却不料被她的某位族兄纠缠上,硬要逼着我做他的外室,全不顾我早与十一郎定下了亲事……后来他更是丧心病狂,竟带着护卫闯入我家,欲将我强行绑走。我抵死不从,和他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后心便挨了一箭,险些丧命……还好十一郎及时出现,救了我,带着我连夜逃到了城外……接着便遇上了夫人。还望夫人莫要将今日遇到我的事说出去,我只怕被崔家那人知道了,又来找我的麻烦。”

    去年的那个夏天,她从清凉山上下来,冷不丁遇上了卢氏,为了掩盖自己一身是伤的真相,便信口扯了谎,把崔异说成了一个强抢民女的混账。

    如今,她却成了这个混账的义妹……

    真是造化弄人,真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你不用强颜欢笑了,我知道你的苦处!”

    卢氏显然是不相信她目前‘过得还好’的说辞。

    “知人知面不知心。亏我还以为刁难你的那个人,是五娘她们那一支里最为好色成性的族兄……没想到,却是看起来最正派刻板的这个。”

    “像他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绝对比真小人要可怕得多。”

    卢氏的表情很是不齿,接着又道:“虽然,我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最终又落到了他的手上……但,我想那定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所以,我是不会多问的。我手头能动用的人脉是极为有限的,做不到替你伸冤、讨回公道,但你如果想逃出去,我会竭尽全力来助你。”

    说着就取下了头上的一支金步摇,郑重其事的塞到了她的手里,“你若是想好了,便可以凭此物躲进长兴坊东边的第一所宅子里,之后的事,都会有人替你安排的。”

    “我、我……”

    许含章下意识的摆手,退后了一步,就要出言婉拒。

    “自从正月里在崔府的园子里见过你后,我便寝食难安,私底下开始筹备此事了。你放心吧,应是能万无一失的。”

    卢氏则不由分说的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继续强塞。

    “你们在干什么?”

    平地里忽地响起了一声男子的怒吼。

    许含章一愣。

    卢氏一僵。

    “你这个不要脸的!”

    只见一名身穿朱衣,腰间束紫金带的男子气势汹汹的走来,指着许含章骂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敢和我的夫人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这成何体统?真是有伤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