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第一版主小说网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六十九章 巴掌

      “活该。”

    许含章本想如实发出这样的感慨,却不愿落人口实,也被他归进‘小气’、‘记仇’的那一类,于是话到嘴边,便生硬的改了口,含含糊糊的说道:“其实,你的本意是好的。觉得自己错了,就想要去弥补,这样……也勉强……算得上,有担当了。”

    接着话锋一转。

    “但你忽略了一件事——原不原谅,是要让她们说了算的。你说了,不算。”

    兴许这才是她们让他滚的原因。

    他曾经伤害了她们,如今仅凭着几句‘坦诚’到有些刻薄的混账话,就想轻松的获取她们的原谅,同时也让他自己得到释然和解脱,双方皆大欢喜。

    世上哪能有这么好的事?

    “那你倒是说说,这怎么就不能了?”

    郑元郎恨恨的磨牙道。

    “打个比方好了,巴掌又没打到你的脸上,你当然不会觉得疼,只会认为自己都知道错了,她们还非得哀哀戚戚的捂着脸诉苦,不肯给你一个台阶下,那便是小气,是记仇了。”

    许含章慢条斯理的解释着,“你这样的心态,在你看来,是很正常的;但对她们来说,是很不公平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胁迫……”

    “我哪里胁迫她们了?”

    郑元郎心有不服的打断了她的话。

    他又没把刀架在那些人的脖子上,逼着她们一定要接受自己的歉意。

    顶多……就是觉得心里有些憋屈,一时不快罢了。

    “再说了,你打的那个比方压根就站不住脚。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老话么,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凡事也不能从我一个人身上找原因吧?这对我才是不公平。我说你们女人啊,就只会胡搅蛮缠的乱来,根本捋不清大道理!”

    郑元郎的笑容很是讥诮,自觉占尽了上风,便得意的等着欣赏她哑口无言的窘态。

    “哦?”

    许含章不为所动,只轻笑了一声,缓缓的回过头来,将皂纱掀起,十分认真的盯着他,说道:“我们来打个赌——要是我一个巴掌能拍响,你待如何?”

    “怎么可能?”

    郑元郎闻言,立刻又露出了讥诮的笑容。

    “那你是不敢和我赌了?”

    许含章不怒反笑,一双妩媚的桃花眼里波光流转,似是盛着昨夜那场微湿而沁凉的春雨,明明是清澈的,却带了天真而无觉的魅惑感,令人砰然心动。

    “敢!”

    饶是郑元郎久经考验,也在这百媚横生的一笑里彻底昏了头,急吼吼的应道。

    “那,赌注是?”

    许含章单手支着微尖的下巴,略微歪着头,问道。

    她的双唇是纤薄的浅粉色,娇嫩有如花瓣,声音慵懒而绵长,却不让人觉得心里起腻,反而像夏日里冰镇的酪浆一样沁凉。

    郑元郎先是呆住了,然后便卡壳了。

    要知道他所厮混过的那些赌局,要么是光着膀子,和一群大老爷们儿赌谁输了谁就脱裤子;要么是衣冠楚楚,和小娘子赌谁输了就脱衣服。

    而这两样赌注,显然都不适合用在她的身上……

    除非,他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那就赌银子好了。”

    见他迟迟未能做出决定,许含章就自作主张的拍板道:“以你的身家,要个五百两为赌注,应该不过分吧?”

    眼下她正着急着要贴补公中和攒嫁妆钱,若是能多一笔意外之财,便断然没有错过的理由。

    “好……”

    郑元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我要开始了。”

    他的话音未落,许含章就突兀的往前迈出了一步。

    和煦的春风越过枝枝叶叶的缝隙,将她乌黑如墨的发丝吹起,显得格外轻盈而美妙,隐隐带着一股清冽的香气,让他心神一荡。

    然后。

    她温柔的扬起了自己的纤纤玉手。

    再然后。

    ‘啪’的一声。

    轻盈不复,美妙不存。

    一个清脆的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面颊上。

    “你干什么!”

    而他的心神也荡不起来了,转瞬就沉了底。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打他?

    她居然打他!

    她是得了失心疯么,连打人不打脸的规矩都不懂?

    “一个巴掌拍得响。现在,你能信了吧?”

    许含章好整以暇的收回手,挑衅似的往自己的手心里呵了一口气,吹了吹,无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由红转青的脸色,柔声道:“五百两。你是送现银过来,还是给银票?”

    “你!”

    郑元郎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登时气得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奈何他一没有和女人动粗的习惯,二是自己一时犯蠢,被她设了套,于是便只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银票。”

    半晌后,他方才缓过气来,有气无力的答道。

    “那什么时候给?若是逾期了,须得加三分利息。”

    许含章的声音依然是轻柔动听的,但落在他的耳里,却无比的聒噪,无比的腻烦。

    “回去就给!”

    于是他大手一挥,不欲再和她做口舌之争,很不耐烦的答道。

    “好。”

    许含章也见好就收,不再故作姿态的去刺激他那颗脆弱的心灵。

    之后一路无话。

    “咦?”

    等快要到了崔家搭设的帷帐时,两人才异口同声的发出了一声低呼。

    只见帐外的草地上凭空多出了一溜儿的案几,一张张五颜六色的茵席密密麻麻的连在一起,其上坐满了珠环翠绕的女眷们,个个衣衫精致,肌肤白嫩,面容姣好,且一抬手便有香风细细,一启唇便有声若银铃,一回眸便有风情无限,令人目不暇接,心神迷醉。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张孔雀的夫人。

    她今日随意穿了件鹅黄色的窄袖春裳,系着白色的齐胸襦裙,明明是极为寻常的款式,且露在外面的肌肤也不多,却仍是在端庄之余透出了一股惊心动魄的妖冶,让人瞧了便心痒难耐,面红耳热。奇怪的是,她的眉眼间却没有任何媚意,只有久经世事后的从容,以及一丝无意掩藏的疲惫感。

    但就连这丝疲惫,也是让男人忍不住心猿意马的,开始猜测着是谁让她‘累’成了这样,同时也让年轻的小娘子们生平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岁数小了。居然是一种劣势,全然生不出她那种动人的丰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