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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青紫

      “你……是在说我?”

    凌准愕然不解,片刻后笃定的答道:“那我再去捉一对大雁回来得了。”

    这才是最要紧的正事。

    至于吴娘子的安危,就着实不在他应该操心的范畴里了。

    如果她只是单纯的闹别扭离开,那他还可以帮着出城找一下人,尽一下邻里之间的情分。

    但假如她真的是因着周伯的授业,和南诏那边的人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进而被挟持着往对方所在的部落去了,那他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帮不上任何忙。

    就凭他一个人,只怕还没有摸到那个部落的边儿,就被层出不穷的毒物和暗器给折腾得只剩一口气了。

    况且,假如日后她真的会对许二不利的话,那她走了,反而正中他的下怀,就当是提前替他把所有的后顾之忧都断了。

    “我晓得自己的想法很恶毒。旁的暂且不说,光说是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我也不该袖手旁观的。”

    凌准的眉头习惯性的皱起。

    他并非是贪生怕死之人,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

    所以,他选择了退避。

    “你别以为只要躲上一阵子,这事就算完了。”

    凌审言悠悠的靠在了窗前,嘲讽道:“我并不觉得,她有你说的那么蠢,那么好打发。相反,她可精着呢。之所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你辞行,摆明了就是要打动你的铁石心肠,留下点儿蛛丝马迹,好让你上套,乖乖的去救她。”

    就算他铁石心肠,死不上套,那也没关系。

    反正她已经留了后手,让吴氏夫妇也得知了此事,若是怎么也寻不见她,那定是会把‘薄情寡义’的他拖去救人,才能气顺的。

    “如果他们仍只会找你吵,找你闹,换着法子的撒泼和威胁,你当然不用跟他们客气。但他们要是跪在你的面前,苦苦的哀求你,动辄上吊、服毒、撞墙呢?到时候你还能和先前那样,直接一人抡一拳过去么?”

    不能。

    但凡是稍微有点儿良知的人,都干不出来。就连拒绝他们的话,都很难说出口。

    “是,你大可以出去躲躲。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若是想和许娘子尽早成婚,那就总有回来操办相应事宜的时候,总有和他们撞到一块儿的时候。”

    这才是最要命的。

    “我猜都能猜得到,如果你敢不答应的话,那他们就会千方百计的来阻挠你的好事,先是一脚踩扁你新捉回来的大雁,再撕了你的庚帖,砸了你的聘礼,甚至……还会给许娘子添堵。她如今的家世,我已听你含糊的提过,貌似是很清贵的那种?反正绝不是平头小百姓就对了。如果在纳采前你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她的‘家人’,还会不会同意你们的亲事?”

    凌审言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早在自家儿子还没回长安的时候,他就听自己的胞弟说过某些事了。

    因此,他比凌准还要了解其中的内情和麻烦。

    但他没有说破,只继续保持着装疯卖傻,老不正经的调调,并在没有正式会面时就欣然接受了已改为崔姓的许含章,目的便是不想给凌准造成更大的压力,想让凌准过得快活自在点儿。

    即使已到了这个紧要的关头,他也仍没有说破,不过是轻描淡写的提醒他了一下罢了。

    “那我该怎么处理?”

    凌准越听便越觉得棘手,痛苦道。

    真要是去救她了,那便是一个妥妥的‘死’字;真要是不管她了,那也是一个妥妥的‘死’字。

    “先等等看。”

    凌审言难得见到他这般虚心求教的姿态,不由心里暗爽,“在上元节前,我就托人给你二叔捎了口信,说你要成亲了。眼下,他应是早就在归途上了。说不定再过两日,人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可以和他再合计合计。”

    “嗯。”

    片刻后,凌准了然的点头。

    二叔好歹是和周伯更相熟的人。

    有些事,还真的是只能找他合计了。

    至于自家的老爹究竟是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还是瞎猫凑巧碰上了死耗子,他此时并不想管,也不想去琢磨。

    “吃饭了!”

    凌端一开始就听到了这边的吵嚷声,却很识趣的没有上来凑热闹,直至饭菜都做好了,才钻出了灶房,远远的喊道。

    只因昨日她一凑热闹,就让凌准挨了很多记大耳刮子。

    而今日,她自是不会重蹈覆辙的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即使自己没来掺和,凌准也依然挨了吴氏夫妇扇来的大耳刮子……

    “米娅儿呢?又被叫走了?”

    饭桌上,凌审言看着多出来的一副碗筷,不悦道。

    倒不是肉疼多一个人来他家里吃口粮,而是不满都已经在外过了一宿了,岑六郎居然还没有送她回来。

    这个满脑子浆糊,不知礼义廉耻的混账!

    虽说米娅儿早应允了要做他的房里人,可眼下没名没分的,他怎么就有脸把她带出去过夜,还不止三四回了?

    虽说米娅儿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任何异议,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可他就不会觉得这样做不妥吗?

    这里再怎么说,也是凌准的家;再怎么说,也有他这个长辈在。

    他怎么就理直气壮的摆出了嫖客的嘴脸,只要兴头一上来,就把脱了贱籍的好姑娘拖出去糟蹋?

    真是个没分寸的!

    尽管对此人的行事鄙夷到了极点,但当着女儿的面,他还是不好直截了当的抱怨,只得恶狠狠的剜了凌准几眼。

    “怎么了?”

    凌准茫然的回望过来。

    他这些时日里大多是猫在外头的,竟是对此事一概不知,昨日又往曲江边去了,刚好和腆着肚子上门的岑六郎错过了。

    不然,他一定会把岑六郎劝走的。

    即使米娅儿是自愿的,他也不会让她跟出去。

    毕竟,她是被许二托付给他照应的,要是中途有了什么闪失,就不太好了。

    “他一定是又欺负米娅儿了。”

    那厢的凌端戳着碟子里的酱菜,愤愤的解释道:“每次她从外头回来,脖子上肩膀上都是青紫的痕迹,像是被人掐的。那岑六郎也真是的,居然下得了这种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