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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真假

      见状,凌准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她的这身装束,居然和许二当初的打扮颇为相像。

    一样的白色衫子,一样的红色罗裙。

    不止是配色,就连式样都差不了多少。

    不止是式样,就连身形都有些相似。

    若不是二人的长相完全不同,单单凭着背影,是很容易把她们认错和混淆的。

    相较之下,许二的肤色是那种不健康的白,而她的肌肤却泛着健康的蜜色;许二是整整齐齐的梳好了发髻的,而她却随意将头发散在了两肩,垂坠直至脚踝;许二天生带着一股子风流婉转的意味,但身上有一道浓郁的书卷气,很好的中和了骨子里的艳色,就如一枝含苞带露的桃花。而她却成熟到了极点,似是一朵鲜艳夺目的榴花,盛开到了极致,毫不收敛自身的媚和艳,大方的显露在了外头。

    换做是平时,凌准绝不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子有这么长时间的关注。

    但今日,他却直直的盯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越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厉害。

    真是奇了怪了。

    明明除了打扮和身形,两人并无旁的相像之处,可他就是觉得心里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感,偏生却说不清道不明,找不出真正的原因来……

    而凌审行的反应就更奇怪了。

    从开始到现在,他就目不转睛的瞧着这个女子,目光似喜似悲,表情如梦如幻,双手微微发抖,嘴唇嗫嚅着,明显不是在仔细的斟酌着对方的身上有何不妥,而是陷入了某种混沌的思绪中,难以自拔。

    “你、你的阿娘,是……”

    凌准正要厉喝一声,唤回他的神智,就见他突然往前迈了一大步,结结巴巴的开了口。

    “正是。”

    不待他说完,女子便摆出了一副会意的姿态,信手将绸带缠在了腕间,轻飘飘的一转,神色里带了几分不确定,笑盈盈的发问道:“你,就是周叔叔提过的那人么?”

    她的声音也柔软得像绸带一样,细滑而柔软,让人听着便无比的熨帖。

    “是、是……”

    他的表情登时变了变,似哭似笑,说话则愈发的结巴,“可、可是,她不是只有一个……”

    “还有一个,早早的就‘夭折’了。”

    她的笑容顿收,语气骤然低落了下来,似是有些难过,有些落寞。

    这样的她,让人不禁心生怜意,恨不得立刻就说尽所有的好听的话,力求能把她的心伤稍稍的安抚一下。

    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也的确是这样做了。

    之后,他足足花了两盏茶的工夫,小心翼翼的哄着,战战兢兢地劝着,终是让她重新露出了笑颜。

    整个过程中,凌准都如同见鬼的盯着他,屡次插话进来,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他却置若罔闻,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仿佛,他的整颗心都被这个陌生的女子占据了。

    天大地大,也不如她起伏的情绪大。

    凌准旁观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幕,已确定她就是南诏来的人了,而且一定是对二叔使出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术法,控制了二叔的心智,才会把二叔变成这样。

    念及于此,凌准便对她起了杀心,想着她恰好是只身一人,四周也没有埋伏着任何帮手,那自己只要将她悄悄的除去,二叔就能恢复正常。

    岂料右手刚摸到了刀鞘,就被人摁住了。

    “你干什么?一家人,哪能打打杀杀的?”

    凌审行怒目以对。

    “一家人?”

    凌准愕然。

    “论辈分,你得叫她一声阿姊才是。”

    凌审行耐着性子,解释道:“她和她的阿娘,简直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认出她来了。”

    又补充道:“她,和许娘子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凌准闻言,登时也有些结巴了。

    难怪她给他的感觉,是和许二有些相像的……

    原来,是亲姐妹。

    可他为何从不曾听许二提过?

    这究竟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抑或是根本就是个阴谋?

    “难道,你幼时曾生过一场大病,让她误以为你已经……”

    在他惊疑不定的当口,这厢的凌审行已开始询问了。

    “说来话长。”

    她微微低下了头,旋即怯生生的道:“不如,你们先跟我过去坐坐,然后……再慢慢说?我虽然是在南诏长大的,但身上也流着中原人的血……就算是看在阿娘的份上,我、我也一定不会加害你们的。”

    “好。”

    凌审行毫不犹豫的应道,接着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往山里去了。

    “二叔……”

    凌准本是要阻拦的,但在冷不丁看到凌审行将左手放在背侧,悄悄打出的那个手势后,立刻就噤了声,暗自松了一口气,沉默着跟了过去。

    女子很熟悉这里的地形,脚步轻快的带着他们上了山,往密林里钻去,接着就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山坳里。

    “吴娘子,就在这里了。”

    她没有急着去解释自己离奇的身世,而是指了指面前的棚子,低声道:“我们并不是故意将她掳走的。之所以往中原来这一趟,是我看着清明快要近了,想要回到故地,来祭拜自己的爹娘。而手下的人特意去找她,只是为了收回周叔叔留给她的怀梦蛊,免得白白的消耗了她的寿数。可她、她非要缠上来,而且……”

    说到这里,女子顿了顿,表情莫测的打量了凌准一眼,“她非要跟着我们走,说这样做,就会有人追上来,还会晓得失去了她,他将有多痛苦,进而才会知道该如何珍惜她。”

    女子所说的,不全都是假话。

    但凡涉及到细节,她便力求做到真实而详尽的叙述,令人信服。只有在说到关键的信息时,她才会模糊的带过,顺带胡诌上几句。

    当初,男子奉命行事,趁夜潜入了吴玉姬的闺房,意图拿回怀梦蛊并顺带杀人灭口时,吴玉姬非但没有感觉到害怕,还楚楚可怜的缠上了男子,让其乱了分寸,竟昏头昏脑的放过了她。

    事后,女子并没有处罚他,反倒顺势而为,将这两个蠢人给利用了个彻彻底底。

    关于这点,女子是一个字也不会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