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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全文)第39部分阅读

      爱莫能弃(全文) 作者:肉书屋

    爱莫能弃(全文)第39部分阅读

    觉得大人的人品一定一等一才能写出如此平淡温婉却击中我心的文字。为了一口气看完潜水好久,但一定要上来给大大加下油,大大写的真好,恍然间我觉得其实女主的众多心态个性看法和经历, (137字) ★什么时候出书 我急着买 三救已买 我的书房可都是大师的书 言情书是头一本 看了几个评论我也觉得不得不说两句 本来两篇文都是写人怎样战胜自我 坚定了信念而走向成熟 无关爱情 如果你没看到 那你应是个幸运儿 没有经?(212字) ★又看了一遍,又泪了……看这文的时候,我不光看懂了主人公,更深深地看懂了他们的心,他们的爱,进一步看见了我的心,我的爱。那种感动,那种温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让我一想起来,就禁不住要微笑的。再次谢谢 (103字) ★爱和勇气看完大半段 我试着问自己,如果我是欢语 我是不是也能这样爱着审言 陪着他走完一生的道路 结果我要为审言庆幸 他遇到了欢语当所有人都在质疑欢语为何如此矫情 为何她只是看到2个女人构着审言的手就可以这样?(463字) ★童话也是一种反思大人很能制造对抗的意境呢,就如加缪的“鼠疫”,卡德的“安德的游戏”,把主角置身在险象横生的环境里,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遗弃掉内心中追求一死了之的放松感。宋欢语是个很有善意的好人儿,只 (1724字) ★终于第二遍看完了此文,心里感慨万千。我性格急躁,爱较真,穿牛角尖,常常心里有气,想发火,我手上功夫不行(幸好不行),可嘴不饶人。尤其是最亲近的人,我总是与他争执,他于是常常不理我,我更加气,更加语无伦 (266字) 更多加精评论请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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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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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天大亮了,他正对我的脸,看着我,唇紧抿着,可眼里似含着笑。我轻唤道:“审言?”他稍低了眼睛,没回答。我笑了,他没说什么下奴之类的。

    我叹息:“你总是让我担心。”他还是不说话。我轻声问:“你今天穿什么?”他也不看我,悄声道:“什么也不穿了。”耍赖?!出了牛角尖了。我低笑:“那就在被子里一直呆着吧。我喜欢,你敢不敢?”他抿了下嘴,说道:“白天不敢,晚上敢。”我不放过他:“那快说你白天穿什么?”他投降了:“你喜欢的白衣服。”口气像孩子在撒娇。我接着问:“还有呢?”他含糊地说:“袜子。”我追到底:“都说全了。”他悄声说:“靴子。”我感叹:“你昨夜穿成这样多好,费了我那么半天口舌!”他极其轻声说道:“你说的,没有坏事情……我若穿成那样,你就不会让我脱衣了……”我大瞪了眼睛:“审言……”他的嘴又马上堵住了我的嘴……

    他的吻轻柔温软,我们亲密了一会儿,分开,他脸上略显尴尬,说道:“我得起来了。万一他们来……”我笑着:“不是日夜在这里?怎么这么不好意思?”他慢慢地起身,把黑衣重新穿在身上,低声说:“我从没有在床上躺过。”我心中酸痛,说道:“你怎么还穿……”

    他转头看我,微挑了下眉说:“那我穿什么出去?”

    我想到他自己说的话,就笑着说道:“什么都别穿了。”

    他对着我笑了,也许是因为他睡了个好觉,他俊秀的脸庞在这年轻欢乐毫无苦涩的笑容里神采焕发,我张了嘴,因侧躺着,口水到了我的嘴角,我忙闭了口。

    他眼睛闪亮着,缓缓地说:“什么都不穿,让别人看了,你还不妒意难捱?”

    我知道怎么戳他,就也笑着说:“哪只是难捱呀,我大概是得嫉妒死了……”

    他笑容立刻没了,说道:“不许说死!”

    我笑了:“没有……”

    他微蹙眉说:“那也不行!”

    我笑:“我回来了呀。”

    他凝视着我,缓慢地说:“那是你答应我的事,本来就该做到。”我气!方在思索反击,他低声说:“你自己说的,每天晚上,都会抱……”

    我笑,悄声逗他说:“只要你不穿衣服……”他嘴角一动,看入我的眼睛,轻声说:“我敢,你敢吗……”他竟然反守为攻了!我退却,假正经起来,不敢看他的脸,就看他的肩膀,很好看……

    他轻哼了一下,背了身,穿好了衣服,弯腰穿了鞋。到门边,刚一拉门,外面钱眼的声音说:“太好了!你们终于起了!我们都等了一个时辰了!”谢审言马上转了身对着我,他苍白的脸有一抹淡红。

    门一开,呼啦地进了好几个人。先是杏花抱着言言,钱眼,后面是哥哥和冬儿,最后是李伯。谢审言抢占高地,坐在了我的床边。杏花脸上有泪,可笑着把言言放在了床上。我才担心言言来碰我,言言叫了一声娘,躺在离我半尺左右,看着我。杏花说了一句:“我去打水。”就出去了。李伯搬了椅子,哥哥坐在床前,也是眼里有泪,但笑容满面,给我号脉,其他人有坐有站,开始说笑。

    一通问候寒暄,大家七嘴八舌地告诉我他们怎么为我担心,等等,等等。然后,钱眼说道:“知音,你们醒了就好,虽然我们在外面等得心焦。”

    我疑问:“谁让你们等的?干吗不走?”

    钱眼:“走得了吗?把好戏错过了可怎么行?”

    我轻叱:“谁让你们看戏的?!”

    钱眼:“不是看!是听戏!有那么多好听的戏词……”

    冬儿笑道:“姐姐别理他,门都关着,听不到什么。”

    我叹息:“冬儿妹妹,是个好嫂子。”

    钱眼:“那是没武功的人才听不到,可我有盖世奇功,听得一清二楚,什么穿不穿衣服,敢不敢的……”

    我气道:“你这听壁角的小人!”

    哥哥说道:“妹妹不要激动!你气血……”

    我说道:“还气血呢!我气死了……”

    几个人同时:“不许说死!”一齐怒目钱眼。钱眼举了双手:“好好好!我不说了!”

    杏花进来,端了水盆,哥哥放了手,杏花越过躺着的言言,熟练地给我擦脸脖子,又用另一条手巾蘸了茶水使劲擦牙齿。钱眼说道:“娘子,人家想干的事,你给干了。”

    杏花笑着对我说:“今天大家都看着,谢大人也不好意思。没人看着的时候,他倒是可以。”

    钱眼斜着眼睛说道:“没人看着的时候,就不是只擦擦脸了……”

    谢审言一下起身说了一句:“我去洗漱。”在大家的笑声里出了门。

    哥哥拿出几只银针,在我的两只胳膊上,一通狂扎,但入针毫无痛感,他一边叹息着说:“妹妹是真的死而复生啊!根本是闻所未闻。我学医行医十五年,头一次见。”

    钱眼说:“十五年算什么?外面人说千百年都没有过。人说那谢大人对天一哭,天昏地暗,玉帝落泪,有人亲眼见九天仙女带重生之水,灌入了知音的喉咙,让知音再返人间。”

    杏花说道:“天女?我怎么没见到?”

    钱眼喝道:“娘子!我正想让你开一场‘谢大人感天动地,董小姐起死回生’的证人口述会,每人收银一两。你要是这么没有心机,咱们怎么挣得到钱?!”

    大家又笑起来,哥哥叹道:“人言虽是有些过头,但那日审言半疯半癫地抱着你回来,哭哭笑笑,说上天听了他的乞求让你回生,实在也不是人间常闻之事啊。”

    杏花含泪道:“是啊,小姐,那日谢大人正抱着你,突然大哭大叫,说感谢天地你回来了,别人都知你已死去多时,疑是鬼怪附体。谢大人根本不让人靠近,一个人抱着你在街上乱走,说这就与你去归隐。后来是老爷到他面前把他拦住,对他说你要让大公子看看,他才容老爷牵了他的衣服,带他上车回的府。”

    哥哥说道:“我给你把脉,简直不能想象你曾死去。元气内敛,心神未散。而且,除了皮肉外伤,内脏无损。也许因为我那时的妹妹练了十二年武功,内息强悍……”

    杏花说:“也许是言言爬过去,护住了你。”

    我叹道:“是啊!不然我非被打烂了不可……”众人齐声大叫:“别这么说!”

    我忙玩笑道:“也许是我当时忍了口气不想出声,结果把自己憋死了。”

    哥哥沉思地说:“有这样的可能吗?气蓄中枢,断息不死……”

    我笑:“哥哥,我是瞎说的!”

    钱眼笑着说:“知音,你可不能在人家面前瞎说什么自己被打烂憋死的话。人家这次让你弄得失了魂儿,这么多天不睡觉,你再不醒来,我准备把他打昏过去。”

    哥哥摇头叹道:“是苦了审言啊!妹妹,你若是还有武功,运气调神,早就醒来了。”

    钱眼怪声道:“知音,我总觉得你有点故意耍娇气,我们在的时候你没事,可对人家,动不动就流泪赚人家的伤心,逼得人家使劲说话安慰你。”

    我皱眉:“你天天在偷听不成?!”

    钱眼得意:“何止我,谁不在听?反正外面总有人。”

    我又叫:“你们想干什么呀?”

    冬儿又安慰:“不只是因为你啊,姐姐,那日,谢大人一进府就要穿下奴的黑衣……”

    杏花叹着气接道:“小姐啊,你都没法想,那谢大人哭求黑衣,老爷坚决不允,他就跪在地上,说他不为下奴,上天就会再把小姐带走。”

    哥哥也叹道:“爹说若他穿了下奴的黑衣,传扬出去,我家负他在先、受他深恩在后还如此待他,我们永无颜面处世。爹怎么拉他,他都不起来,结果爹也跪在了地上。两人先是对着哭,后来爹看他太可怜,就抱他在怀,可是他更哭个不停,拼命哀求,爹就抱他更紧……”哥哥停下,幽幽地叹息道:“我从小离家十年,都不记得爹什么时候抱过我了,还那么使劲……”

    我忙道:“哥哥!你对着爹哭一场,爹也会使劲抱你。但爹大概不会对你跪下……”

    哥哥接着说:“唉!那天,爹跪下了,我们谁敢站着?大家跪了一片……”

    钱眼插嘴:“知音,我那时真怕你把人家吓疯了,那我们谁也别想站起来了,大冬天的,还在外头,冻得我……”

    杏花恼道:“你还说笑!”

    哥哥赶快道:“到最后还是钱兄说先听从审言,等妹妹醒了,自然知道怎么对付他。”

    我笑:“对付?”

    钱眼笑了:“知音,我说的对不对?”

    我一咬嘴唇笑道:“也对,但你那么说,大概主要是想赶快起身吧。”

    钱眼咧嘴:”知音啊!我几时跪过那么长时间?苦死我了……可我也是替你怜悯人家,人家跪了那么半天,肯定不舒服,你也心疼不是?”

    我翻了下眼睛。

    哥哥再叹说:“你不知道我们多提心吊胆,就怕别人看见他穿成那个样子。宫中每日都来人问你的情况,问昏迷了的谢大人的情况……”

    我疑问:“昏迷?”

    哥哥苦笑:“审言那个样子,我们哪敢说让审言回家?谁不知道他留在了我府,多少人要见他!爹让人说他那日后就昏迷不醒,在由我,最出色的名医,照料。我为人古怪,不愿别人干扰我的病人,现在病人尚在莫测之际,出了差错,由来人负责。这才挡开了皇上数次遣来的御医和外面众多的人还有谢家的老仆人。不然的话,来的人早冲进来了。”

    钱眼说:“就是!谁不想现在献殷勤?这么挡着都不行。”

    哥哥说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突然要见爹!可说三句话后就问审言如何,还让爹转告这转告那……”

    冬儿说道:“姐姐,你说能没人吗?我们不让别的仆人过来,一听说有外人来,我们中的一两个就得守在门边,怕有人误到这边来,看见谢大人的样子。”

    钱眼说:“就是,只要有一个人看见了,知音,你们家大概就得让人拆了。”

    杏花也笑:“还好,谢大人除了你这卧室和外间的洗漱浴室,从不到别处去。只是这四五天日夜无休,不吃什么东西……”

    正说着,谢审言一身黑衣进来了,微低了眼睛,还坐在了我床边。我看着他质问:“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大家大笑起来,谢审言没出声,钱眼说道:“为什么还明知故问?!”

    我叹了口气说:“杏花,给他找件白色衣服,夹袄,还有鞋袜……”

    谢审言突然抬眼对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伯说:“李伯,请你去我府中,见我的老伯,麻烦他把我的日需衣物,书籍和琴剑都交给你带来。还有,问一下你家老爷,请给我找到所需的朝服。”

    哥哥大惊说:“那不是告诉大家你醒了吗?你就该回府了。”

    谢审言淡淡地说:“我明日上朝,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哥哥蹙眉说:“以何名义?”

    谢审言看着他似笑非笑:“你的……”

    哥哥气道:“审言!你还要把自己毁损到什么地步?!”

    谢审言一挑眉:“……妹夫。”

    大家狂笑,哥哥一个大红脸,踟蹰地说:“毕竟,没有成亲……”

    钱眼笑着说:“玉清兄,你也太老实。谁没看见谢大人哭活了知音,这还用有名义吗?我明天就让我爹在乞丐们那里散布,说仙人夜临太傅府邸,唤醒了谢大人,谢大人感怀仙人,从此就在这儿呆着了。”

    我说道:“这毕竟……”谢审言打断我说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我闭嘴,撇了下嘴角。大家哄笑。

    我只好说:“李伯,请快去搬东西。哦,李伯,你不许向太后和那些太监寻仇。”

    李伯张着嘴看着我。我叹道:“李伯,你没看出来这是件大好事吗?既然大家认为上天让我死而复活,从此再没有人追究你们小姐干的坏事,我可以安度余生。皇上既然天天派人探问,应是生了歉疚之心,爹可以安然退下,审言……”

    除了谢审言,大家都哆嗦了一下,我问道:“怎么了?”杏花说道:“小姐叫了谢大人的名字。”我不解道:“审言?”众又抖,谢审言安然不动。我接着说:“哥哥不也这样叫吗?”

    钱眼叹道:“知音,你在别处说话都挺好的,可人家这两个字,你说得太软,还好像还呼了口气,让人听着觉得太腻!”

    我不好意思了,看向谢审言,他没有表情地说道:“我觉得很平常。”大家笑得弯腰。

    李伯半天才说道:“幸亏小姐回转,否则的话……。”

    我又叹道:“李伯,就是我没活回来,也是好事。我们家必会因此安然无恙,那些孩子都能长大,只是,审……”

    钱眼捂耳朵:“受不了受不了,肉麻死了!知音,我求你,当着我们的面,别这么叫人家。”

    谢审言低声道:“你别听他的。”大家又笑出声。

    李伯大叹了口气,站起了身说:“我去谢府。”他停了一下,又问谢审言说:“谢大人可有要告诉您父亲的话?”我们都安静了,谢审言说道:“若是我父问起我,就说我已丧心病狂,无可救药。让他不必震怒,就当我死了。”我学着他的声调轻声说:“不许说死!”大家笑。我叹道:“这大概……”谢审言看了我一眼,我不说话了。

    哥哥笑了:“妹妹,难得你这么怕,当初怎么说丽娘来着?不敢回嘴了?”

    钱眼喊道:“娘子!我是不是早发现了?李伯!我对不对?”

    杏花说道:“是,夫君早就看出来了。”

    李伯临出门,笑着说:“钱公子很对,不到两年前就知道小姐怕谁了。”说完他立刻出了门。

    我在大家的笑里气愤:“你们就这么合起伙儿来欺负我。”

    谢审言马上说:“我不是和他们一伙儿的。”众人又是一通哈哈笑。

    见我疲倦,哥哥拔了针说道:“妹妹休息吧,我们走了,我和冬儿下午来给你换药,你现在只服汤剂就行了。”杏花说:“我去给小姐端药和吃的,都弄好了。”转身出去。

    我干笑着:“哥哥,我觉得好多了,只要不动,也不怎么疼痛,能不能不喝药?”

    谢审言马上对着我低声说:“不能。”我的干笑笑容没了,大家都笑出了声。

    钱眼大叹一声说:“知音,你们终于有了今天!我们走了。”他转脸对着冬儿说:“我们去与建房的人相谈。”冬儿说道:“好。”

    我好奇地说:“你们要建房?”哥哥叹气。

    钱眼眉飞色舞:“我和冬儿要办个药厂,买了那庙附近的山地,十分便宜,可广植药材。我们在那里建房,用那些人工(他忙轻咳了一下,我知道他在说以前庄园里知道谢审言底细的人)……制造你说的咳嗽药……”

    冬儿接着说:“还有还有,比如开胃丸药,不好好吃饭的谢大人就可以试试。”

    我笑道:“是不是你出的银子?”

    冬儿笑了:“是我的嫁妆……”哥哥哼了一声,冬儿忙赔小心:“是夫君不想要的嫁妆!我爹娘也不好意思收回去,只好我来花。”

    钱眼眉飞色舞地说道:“你嫂子懂些药材,我来采买,绝对质优价廉。做出药来,我们在你哥的药店卖,陈家是京城首富,店铺林立……。”

    哥哥叹着气站起来说:“你们就知道多事!”冬儿忙又赔笑:“绝不占用我伴夫君的行医时间,挣得银两,夫君可以救助病人……”

    钱眼叹息:“挣了钱也是为了给败家子儿霍霍啊……”

    他们三个人一出去,杏花就端着药和吃的进来了。她笑嘻嘻地把食物摆在桌子上,谢审言起身坐到了桌子边,非常默契。杏花再出去,端了水进来,放在床边椅子上,自己上了床,掀开了被子,给我换了垫布,把我清理了一通。我目瞪口呆,谢审言都不出去?!他若无其事地看着那些吃的东西,面不改色。见到我惊诧的表情,杏花轻声笑着说:“这么多天,谢大人没怎么出屋,夜里,还是谢大人照顾你。”我脸热得要命。

    杏花收拾完了,抱了言言。言言任她抱过去,竟然没有哭。我勉强说笑道:“言言比以前好了。”杏花说:“自从小姐活了过来,言言就不是那么怕了。每天在小姐这里躺躺,一会儿就去和常欢常语还有澄儿他们玩儿去了。我刚才见了丽娘,说小姐醒了可是累了,丽娘说下午带着孩子们来。”她对着我一笑,抱着言言出去了。

    杏花一走,我窘得闭了眼睛。谢审言过来低声说:“我早让你看过我了,这是公平合理的事。别装睡,喝药。”他极轻地把我半扶起来,把药端到了我的唇边,我睁眼看着那黑乎乎的药剂叹了一声说道:“我死都不怕了,还怕喝药吗?”一咬牙把药一口气喝光,发现也没那么难喝。谢审言没出声,把药碗拿开,又扶我躺好,才低声说道:“不许再提那个字!不然我让他们加三倍的水!”

    我咬了嘴唇看着他,可又笑了,说道:“你吃点东西。”他点头说:“一起吃。”我一笑:“你吃三口,我吃一口。”他刚要开口,我说道:“不然我就说……”他点了头。

    谢审言坐到我床边,自己喝三口粥,喂我一口。喝完了粥,我们又吃了点面食,他看着我的眼睛把食物送到我唇边时,我想起那次在旅店里他怎么闭着眼睛喂的我,不禁对着他傻笑起来。他对着我似乎想笑一下,可眼里突然闪现了光亮。

    ……

    我睡了一会儿,又醒来是下午。谢审言已是白衣,正坐在床边读书。他从书卷上抬头,看着我一笑,让我想起顺畅流淌过春天的溪水。我们刚脉脉含情地说了几句话,杏花,丽娘和莲蕊带着澄儿,常欢,常语还有言言来了。又是一通问痛问好,丽娘和莲蕊又抹了泪。孩子们可没悲伤,爬的爬,走的走,屋子马上显得小了。丽娘她们一边说话,一边追着那几个孩子,嘴里说着:“别动那个!……不行!……下来!……放下!……”我明白为什么人们总十分消极,因为在我们最初的记忆里,爱护和打击总是连在一起的。

    孩子们走了,冬儿和哥哥来给我换药。哥哥把针扎在几个部位,我发觉并不是那么疼,加上谢审言在屋中坐在桌边假装看书,我更不好意思叫唤。咬着牙任他们摆布完了。他们走了,我又想表达一下委屈,刚含了泪,谢审言放了书在案上,走过来坐在我床边看着我低声说道:“想哭就哭。”我看着他,只觉得说不出的欢喜,想起红楼梦里宝玉说喊着姐姐妹妹就不疼了,低声说道:“我看见你,一高兴,就不想哭了。”他一动嘴角:“那我明天看你换药?”我忙说:“别!我换药时,看着你的背影,就不疼了。”两个人正说笑,杏花在外面说爹来了。

    爹进来,谢审言起身坐到了椅子上,爹坐在了我床边。他的眼里有泪意,神色之中悲悯更甚。问过我的情形后,他轻叹了一下说:“我托身体不佳,向皇上再次请辞,皇上虽然又拒绝了我,可这次态度十分和缓,我觉得他心中多少负疚,因为太后对你下了手。”

    我嘿嘿笑着说:“这真是好事了。”

    谢审言低声说:“不要这么讲。”

    爹看着谢审言,停了好久,说道:“我已为你准备了朝服,明日同你一起出府。我听李伯说你下朝后也要回到此处。你知这会让皇上顾忌你与我瓜葛不清,还有违人伦法则、礼数纲常,你可想清楚了?”爹对谢审言说话的语气,温和缓慢,像对着一个孩子。谢审言点了一下头,可垂了眼睛不说话。爹等了他一会儿,见他实在没其他反应,就叹息起身,让我多休养,离开了。

    从那日起,每夜谢审言都和我躺在一起。他抱着我,我们在黑暗里聊天,接吻,入睡。夜里他有时会猛地动一下,接着就发抖,稍紧地抱住我,把稍凉的嘴唇贴到我的额角。我知道他是惊醒了,就像以前对言言一样,朦胧中我会轻声叫他言言,说句我在这里,他就会再睡去。黎明时分他自己起身上朝。

    杏花白天照顾我,哥哥和冬儿每日来给我扎针换药。

    谢审言下午回来就在一间爹给他准备出来的厅里会见他的访客。无论多少人在等他,他见天色一黑,就不再接待。到我屋中我们吃晚餐,然后在烛光下他给我读几页书。临睡前,他亲自帮我洗漱,对我照看备至,看样子不再嫌弃我的身体。

    我又一次验证了我的天平理论,他曾看见我被打死了,我们之间受的苦平衡了。但我可不敢跟他讨论这种话,有一次我刚得意地说了一句:“话说,我也算吃了苦的人了……”他立刻眼睛里有了泪,我赶快就说了别的事情。

    我好得很快,十天后,背上的伤疤就大多痊愈甚至脱落,肌肉的损伤也都差不多好了。我开始坐着,又过了两三天,每天走走路。因为躺了十多天,腿软脚软,让杏花架着,我在院子里追着满地跑的小不点们,常累得半死,还一个也追不上。言言除了那个娘字,什么话也不说。每天一定要来和我躺一躺,但他爱和其他的孩子们玩了。据说我刚回来时,让他晚上和莲蕊睡觉,他哭了三夜。但谢审言那时夜夜守在床边,杏花只好狠心不让言言睡在我那里。

    过了初醒来的几天,我发现我变得不同于以前。除了对谢审言,平时没有什么事让我记挂于心,几乎可以说我对周围的人和事到了无所谓的地步。经历了死亡,许多事情都变得十分琐碎,我经常说的话成了:“没关系”“没事”“随便”“我不在意”之类的话,弄得大家都觉的我变得有些傻。另一方面,我对许多人和事都有了新的理解,总从一个遥远的角度看着周围。点点滴滴的动作和语言都让我感到新奇,我常忘言忘语,笨手笨脚,别人看着也像个傻子。有一次,我在把茶倒入杯中时,恍惚地想到,在那杳然的永恒空间里,这个动作是不存在的,那么这个现实中的短暂,其实和那浩渺中的永恒是平等的……想着,茶水从杯中溢出,流了满桌。

    除了那夜对谢审言说过我的事,我从没有对其他人讲过我的经历。有时,在我们拥抱的时候,我会对他谈些我的感受,谢审言总是静静地听着,很少说话。

    我临回来前的那瞬间的领悟,几乎每日都会在我脑海里浮现。那种对爱的感触渗透了我的身心,让我对他的情感成了一种无任何理智的狂热。钱眼和杏花都不止一次地告诉我,我在看着谢审言时,眼睛发亮,灼灼逼人。我十分珍惜同他在一起的每个片刻,表现出来的就是对他时常痴呆地微笑不已。只要他不是在说他自己的坏话,他说什么,我都觉得有道理,对他全面肯定,百依百顺。同时,他对我的要求,百分之九十满足,余下的百分之十,我一看他的脸色,马上自己就改了主意。

    我们又像以前那样两个人腻在一起,低声细语,谈天说地。但现在,我不在他身后坐着了。经常两个人并肩坐在长椅上,对着书指指点点。

    我说道:“审言,我发现孔子的言论如果说得圆通些,就能更有人情味儿。”

    谢审言问道:“譬如?”

    我说:“这句,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君子什么事都靠自己,小人什么事都依靠别人。可谁不依靠别人?我认为大家相互依靠,相互需要才会和平相处。”

    谢审言迟疑良久,终于说道:“此句意为君子首先从自己的方面来要求,来找原因,而小人则苛求埋怨他人。”

    我吃惊,“啊?!这么大的差别?!你肯定你是对的?”

    谢审言轻声说:“不肯定,我觉得你对。”

    我笑了,“审言!你逗我!”

    谢审言说:“没有,我同意你说的,人要相互依靠。”

    我大喜,“真的?!审言,我可什么事都依靠着你,你觉不觉得累?”

    他叹息:“你如果不依靠我,你还想靠谁去?”

    我说:“按我们那里的说法,人都应该靠自己。审言,你就是个独立自主的人,什么都是自己争取得来的。”

    他静了片刻,低声说:“不是,我如果只靠着自己,就活不到今天……”

    我赶快换话题,“审言, 我觉得孔子太要求人们以理智的方式控制自己而不是爱自己,其实一个人如果真心喜欢自己,比一个劲儿地束缚自己要活得更健康,是不是?”

    他又半天不说话,我问:“审言,怎么了?”

    他轻声说:“有的人就是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我低声笑,“那就得找一个我这样特别喜欢他的人,付出两倍的喜欢,替他喜欢自己,还得教这个笨瓜怎么喜欢他自己。”

    他小声说:“你觉不觉得累?”

    我也小声说:“我的喜欢好沉,自己担不动,放在他身上,我还舒服了些。”

    他嗯了一声,用手环了我的腰。

    我又问:“可我哪天能教会他喜欢自己呢?”

    他立刻回答:“大概不能了,他觉得这样挺好的,况且……”他的头触着我的头。我也歪了头,问道:“况且什么?”

    他悄声说:“你比他笨……”说完他作势要离开,我怎么可能放了他……

    吃饭时,开始他总你一口我一口地喂我,等我能自己下床了,两个人必定是紧靠着坐着,连比带看地吃。

    我说:“审言,前一阵你不好好吃饭,把这块肉吃了。”

    他答:“刚才我就吃了一块了,该你吃了。”

    我说:“我天天在家,不饿,你吃了。”

    他回:“你吃一半我吃一半……”

    ……

    我每天只觉得时间过得十分快,刚说几句话,天就漆黑了,我就得催他睡觉,不然早上他眼睛下面就会出现阴影。

    也许是我觉得我们家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也许是我曾历恐怖的痛苦,也许是因为谢审言天天和我在一起,他的那种沉着影响了我,我不再胡思乱想无端忧虑,日子过得很格外轻松自如,让我想起以前军训时,我们曾经负重跋涉,回来时,那脱下肩上沉重后的愉快。

    爹说朝上表面如常。谢审言的筹建初见框架。商部已有了基本的人员配置,原始的法规和条例出笼了。鼓励商业的相关税法也在按区域逐步实施。商家的注册和管理渐成格局,一些简单的措施在大中城市里普及开来。比如京城里就划出区域开办了连日的市场,而不是以前逢初一十五的集市。有信息牌坊,公开商品供求方面的消息。官府出面,建立短班,培训市场经营的人员。

    商部下属的一所商业学校就将开学,教材是自古以来有关商业的各种资料,政府的商法,以及,谢审言亲编的商学点滴(惭愧!都是我说的那些零星的东西)和成功案例研究。要上学的人以文章入选,上等的文章能得到资助,其他一律自费,学程一年。人们都知道这是皇家在给自己培养商业方面的官员,从豪门富户到寒士贫民,都十分踊跃。虽然首期只收十五人,但要求来入学的人据说有三千人,光一两银子的报名费用就够了给前五名学生的资助钱。教课的人是那些自荐的有商业成功经验的人或对商学有研究的学者。大家觉得以此可以与政府搭上关系,日后自己的学生还会是政府官员,所以著名商家纷纷要求成为老师,不领薪俸不说,还向商学院捐赠巨款。

    皇上依然常单独召见谢审言,与他私谈。谢审言下朝后,众多的人蜂拥而至来见他。

    可两个月后的一天,爹回朝来让我去见他,他告诉我,贾成章向皇上呈上了过千文人礼士签名的声讨谢审言的檄文。文中说谢审言不遵礼教,悖违纲常。此等背离父子规矩之人,不可相托君臣之道。他的行为离经叛道,影响世风。他为人不检,道德败坏,不该担当要任,而该予以追究法办。

    朝上众臣有大多数同意此观点,随文而起了众多弹劾,说谢审言虽然才能卓著,但人品实在不能恭维。他朝上求娶董氏女子不遂,竟然公开入住董府,明摆着违抗皇命父命,贪恋女色。试想大家都这么做了,皇上的威严何在?父母之命何在?且不说抗旨不从,理当斩首,国法有违父之命,可判为逆杵,当被杖死之律。谢审言如此不守圣贤之道,如不惩处,就是对天下世人的一个误导。

    爹说大臣们如此大胆指摘皇上所重之人,是因为谢审言的行为的确不符纲常,让大家抓住了把柄。朝上的新臣还没有成气候,没几个人能支持他。旧臣一直对这几个平步青云的新人们心怀愤怨,多少想借此对皇上表示一下抵触。谢审言所在的位置又是一个公认的肥缺,许多人也想借这个机会整治了他,不能取而代之,也出口心里的恶气。

    我听了,头一次,自从我生还后,心中起了波动。想起那天早上,谢审言还穿着下奴黑衣,就说要次日上朝,然后回我府中居住。我方疑问,他就打断我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下午时爹问他是否明白深浅,他点头不语,想来那时他就已经准备犯下众怒,逼皇上选择,求个结局。

    爹叹息着说:“我本该示意人在朝中支持他,但怕那样反而引起皇上的猜忌之心。皇上现在方有放我之意,我一旦动作,你就白挨了打,会让他再动杀机。况且,谢审言是皇上亲选之人,我若护他,反而会让皇上疏远了他。”

    爹几乎是抱歉地看着我说:“你那时就曾说贾家不会罢休,谁知他们通过太后对你下了手。爹没能……”

    我忙道:“他们怎知这么一下子,皇上反而不愿再下手,谁能说这不是天意巧妙的安排。只是,现在他们又对审言……”

    爹沉思着说:“那三位代替了我的新臣,倒也与贾成章不和,与谢审言相投,他们该不会不管。”

    告别了爹,我问了仆从,他们说前面没有多少人在等着见谢审言了,我就到他回来的必经之路上反复踱步,等着他。

    初春的傍晚,微风

    爱莫能弃(全文)第3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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