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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女尊文)第9部分阅读

      半生(女尊文) 作者:肉书屋

    半生(女尊文)第9部分阅读

    没做错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一时失神。”

    那柔顺的发丝从她的指尖流过,宛如丝缎。凤墨涵记得初见少年时,他的样子并不似现在这般柔弱,反倒有一股倔强,正是这倔强引起了凤墨涵的注意。后来差点被殉葬,他才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总是害怕会被人抛弃,样子越来越偏向于楚楚可怜型。

    她凝神看了看江萧颖,这少年比初见时瘦了不少,一双大眼睛深陷进了眼眶,手腕处可见骨骼。她不由得心惊,自己虽是救下了他,后来却也就没有管过,她记得问过,他今年十五岁,说起来还是个孩子。

    “你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有人待你不好么?”凤墨涵皱了皱眉,她可不想江萧颖变成病美人。

    “没有没有,大家待我都很好,真的,非常好!”江萧颖惶恐地说道。

    “其他人呢?”凤墨涵问道。

    “兰大人府上的正君今儿做寿,请了伶人唱戏,主子他们全都去了。”

    “你怎么不去,萧颖不想听戏吗?”凤墨涵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早回来一次,居然哥哥和爹爹都不在。

    “想,不过我还是想等郡主回来,世子就吩咐了我看家。”

    “你一个人在屋里,是不是很害怕?”凤墨涵问他。

    江萧颖点了点头,想想不对,又立刻摇了摇头。

    “别说谎,我不喜欢说谎的孩子。”凤墨涵温柔地说道。其实她不过大江萧颖两岁,少年的个头都略微超过了她一些,但她这样说,自己并不觉得别扭,江萧颖似乎也没有察觉,在他心中,凤墨涵是他的救命恩人,只怕形象更加地高大,倒让他忽略了她的年龄。

    “我……我是害怕,我总怕他们来抓我,郡主,不过你一回来我就不怕了,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凤墨涵笑了笑,有一道奇异的光从她眼底闪过:“跟我来!”

    江萧颖顺从地跟着她,回到了屋内。

    “我听哥哥说,你想跟着他学武,是吗?”

    “嗯,不过世子说了,我没有基础,现在学,怕是迟了,所以没有教我。”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想学功夫?”凤墨涵静静地看着他。

    江萧颖抬起头来,眼底骤然多了些颜色,有愤怒,有恨,有不甘,更多的,是痛苦。

    “若是我有功夫,我便可以像世子一样,保护自己的家人,如果我有功夫,我爹娘就不会死,我哥哥就不会被卖入青楼,还有……”他迟疑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凤墨涵,“我有功夫,就不会成为无用的人,我就会一直跟在郡主身边,像秋华一样保护郡主。”

    凤墨涵笑了,这一刻,那个不想向命运低头的少年又回来了。他提到了解秋华,她这才想起这个贴身侍卫被她放回家探亲已经快三天了,自二十岁起跟了她,现在解秋华也有二十五岁了,一直没有娶亲,她的身边,倒像是光棍聚集地。

    以前她只想着自己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没心思关心身边的人,现在想起来,好像依亲王府的规矩,侍卫也是半个家奴,跟了主子后连娶亲之类的私事也必须由主子决定,秋华自己从未提过,似乎倒是自己耽误了她。等她回来,得问问她有没有看中的儿郎,若有的话,干脆到时候和李子悦的一块儿办了。

    她如水的目光中暗流涌动,盯着江萧颖看了半晌,直到将少年看得脸红起来,这才说道:“你学哥哥那一套,是迟了些,不过……能杀人的方法,其实还有很多……”

    “郡主?”江萧颖睁大了眼,疑惑地看着她。

    凤墨涵思索了一下,示意江萧颖把墙上挂的箫取下来,那是只铜箫,挂在那里,她却从来未曾吹奏过。

    江潇颖递了过来,凤墨涵没有接,她说道:“你横着拿起它来,试着用力向中间推。”

    江萧颖听她的话,将箫平举着,用力往中间一推,只听得“噗”地一声响,那只箫竟然从中间缩了半截进去,有一头推得深了些,另一头则露出了一把匕首,极薄的刀刃,因为长久不用,铜锈斑斑。

    这只铜箫的来历没有人知道,反正自雾山别院搬回来墙上就挂了这东西。凤墨涵向来爱收集些稀奇古怪之物,尤其是那种上了年代的,所以家人也不以为奇,只当她又是从何处淘来的破烂。谁也没想到,这不只是一只箫,它其实是一件武器。

    “你用这匕首,将它给我劈成两半,记得要用力,用全力!”凤墨涵瞄了瞄屋内,将那个新近从哥哥手中要来的笔筒放在地下,命令江萧颖砍去。

    江萧颖迟疑地看了看她,见她神色不像是在玩笑,双手握住了匕首末端,狠狠在对着笔筒砍了下去。那匕首真是钝得可以,居然只将笔筒砸了个缺口,顺着地下滴溜溜地滚了一圈。

    “这……这匕首太锈了。”江萧颖红着脸小声说道。

    “是吗?”凤墨涵笑着接过匕首,“你看着!”

    她的手举起,话音未落,手起刀落,笔铜断成两截,切口平整,好像她是在用快刀切豆腐。江萧颖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凤墨涵的手。

    “郡……郡主……怎么会?”

    “你想必也听过我的遭遇,其实我也有过和你一样的心思,靠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靠自己……”她微笑着看向江萧颖,眼神 蓦然透出一股肃杀之气,“只要你相信,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你看到了,我并没有怎么用力,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的速度很快,快到了你想像不到的程度。我所教的,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是如果是对付敌人,却是最直接最实用的,一击必杀,萧颖,你可愿跟着我学?”

    “愿意,郡主,我愿意!”江萧颖颤抖着嘴唇说道。

    他的心中尽管有疑惑,奇怪凤墨涵有功夫何以瞒着众人,但心中更多的是雀跃,为着她那句“一击必杀”而雀跃。

    要何等高手才敢说出这四个字,这个瘦弱的,甚至可以说是残废的郡主却亲口说了出来,她从不会说话到突然会说话,从传闻中的痴呆到现在的冷静清醒,从手无缚鸡之力到轻轻一刀斩断笔筒,她本身就是个奇迹,再多的奇迹发生在她的身上,此刻江萧颖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那么,从今日起,每日丑时一到,你就出来,我自会教导于你,别给其他人发现,你要记住,此事不得在外人面前泄露半句!”

    “我知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江萧颖人也机灵,肯定地点了点头,忽然跪下,咚咚咚地朝凤墨涵磕了三个响头。

    凤墨涵看着他,有些啼笑皆非,她的本意原是想认江萧颖做弟弟,她和凤楚辛都挺喜爱眼前这个少年,凤楚辛不知怎的除了对她好,对着静亲王府的其他兄弟姐妹都像是外人,还不如对江萧颖来得好,她想着若是认了江萧颖当弟弟,将来自己走后凤楚辛好歹也有个人陪。没想到这少年反应太快了些,话才说完就跪下拜师了。

    不过想想也蛮有趣的,这样也好,她的一身所学,如此一来也算有了传人。

    “起来吧,只要你不怕苦,很快你就会达成所愿,今后你就是我凤墨涵的大弟子了。”

    “是,师傅,咱们的门派在江湖上叫什么?”江萧颖喜笑颜开地问道。

    凤墨涵侧首微微一笑,顽皮心起,答道:“咱们这一派传人很少,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头,如果非得说个名号,应该叫做无影派吧。”

    本就不存在的帮派,当然无影!

    添一点温暖

    凤金安不久前才被静亲王下了禁令,不许她再出入烟花场所,所以听人奏报她在醉意居喝得大醉,被凤墨涵兜头淋了一盆水带回来后,又发了一通怒,把这个将来要继承她爵位的世女叫到跟前去训了一退,对凤墨涵为何也会出现在醉意居,却半个字也没有提。

    童正君本来有心要上门训斥凤墨涵,眼见得静亲王发了怒,心中自是不安,也不感来了,不过那并不代表他的恨意消失了,他吩咐秦管事,借口王府人多了要节约开支,减少了齐思洛父子所居翠林苑的一切供应,每日里送来的菜色和炭火,量都少了许多,而且明显的是些次品。

    凤墨涵看了暗自好笑,她索性不理会秦管事送来的那些,将它们都赏了下人,每天厨房要些什么,只吩咐了静亲王派给她的那个张侍卫去买,害得本来好好地一个侍卫,现在成了厨房工人,整天苦着个脸出入王府,做些与其身份不相称的勾当。

    张侍卫本想埋怨两句,被凤墨涵一句话就堵了回去:“不是我娘叫我缺什么只管找你吗?你若是不愿意,我找她给你回了这门差事,另派个人来。”

    张侍卫哪里再敢说半个不字,只得继续干她的活儿,心里暗道六郡主可真会享受,世女也没有她那么大的架子。

    秦管事得过静亲王的吩咐,要好好照顾六郡主的身体,所以本来送到翠竹苑的都是上等货色,不过被童正君一番交待下来,她也不敢得罪,只得照了他的吩咐办事。

    她听静亲王私下里的话,猜想是六郡主活不了多久,这才对她忽然好了起来,想来是要弥补以往对凤墨涵的疏忽。秦管事一方面可怜凤墨涵,一方面却又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毕竟童纪平是世女的亲爹,将来这静亲王府是要由那一支掌管的,凤墨涵再得宠也要居于凤金安之下,何况她还活不长。不过既然静亲王交待过,她当然也不敢违背,正感到两头为难,幸好凤墨涵自己吩咐了张侍卫采办,买来的那些甚至比她先前准备的还要好,这样一来她倒解脱了,于是睁只眼闭只眼,也不把这事告诉童正君去。

    童正君根本不踏入翠竹苑半步,两处隔的又有些远,他只道秦管事依他的话做了,静亲王也不会过去,齐思洛这边定是受了委屈又不敢吭声,哪里知道凤墨涵花了王府更多的银子,日子过得比他这个王君还滋润。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凤墨涵花了大价钱,对翠竹苑进行了改造。她找了匠人用花椒和着红泥将每间卧房的墙壁都涂了一遍,还掺了香桂,又从南边的蕲姜国商人手中购买了精美的南人刺绣锦缎,挂满了壁面,那些锦缎刺绣精美,看上去满墙的花鸟山水,这样一来,卧房不仅温暖如春,而且幽雅芬芳,更有助于睡眠了。

    凤墨涵还在厅里修建了壁炉,浴房四周则围了一道火墙。当静亲王府各处主子们还在守着火盆取暖,互相比较着哪个院得宠些,用的木炭是没烟又耐火的,哪个院受了冷落,屋里尽是烟熏,满室冷清时,凤墨涵已经烧起了从雪域商人手中高价买进的瑞炭,这种炭火坚硬如铁,烧于炉中不见火焰,只见到通红的光,每条可烧十来日,热气逼人。翠竹苑各房一片温暖的景象,甚至不出院子的话,甚至用不着手炉脚炉。

    被派到这院里侍候的下人,都是府里不得主子宠的,本来送到这里来存着被贬之意,谁也没想到六郡主会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而且连下人房也照顾到了,睡在温暖的卧房里,烧着优质的炭火,他们知道这个冬天不会冷了。秦管事派来的炭火虽然是次品,可是毕竟是主子用的,下人们可没资格用,但是在翠竹苑,这些炭火连下人也懒得用,全被送进了厨房。

    云侧君来过几次后,舍不得走了,他叫过凤墨涵道:“涵儿,枉自云爹爹这么记挂着你,既有这等好事,却把我给忘记了。”

    凤墨涵汗颜,确实她只顾着自家,倒忘了爹爹的这个好友。

    “云爹爹责怪得是,是墨涵疏忽,想到吃的时候记得你,吃过就把您给忘了,我这就叫人送些瑞炭过去,找两个工匠,几日就将你的夏荷院弄得和咱们这儿一样,我让他们连夜赶工,也不过几日的功夫,要不最近您就搬到这儿来与爹爹一起住,等我都弄好了再回去?”

    云侧君一听开心了,哪有不乐意的,当天就在翠竹苑住了下来。他对齐思洛说:“思洛你养了一对好儿女,如今墨涵看来不仅恢复得很好,还比小时候更加聪明,你真是好福气啊!”

    齐思洛微笑着点点头,温和的目光落在凤墨涵身上,眼里尽是宠溺,等得她出了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却是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

    “我宁愿她笨一些,只要她能一直开开心心地陪伴在我身边。”

    云侧君握住他的手,眼眶也红了:“你放心……涵儿她……我看她比乐儿稳重,不会步她的后尘。”

    “谁知道呢,前些日子,她也去了醉意居。”齐思洛说道。

    云侧君一惊,握住齐思洛的手不觉紧了紧,指甲陷进他的掌中,掐得齐思洛生疼,忍不住“哎呀”地叫了一声。

    “对不起,思洛,是我失态了!”他收回了手,眼睛眨了眨,将涌现的泪意给忍了回去,再说话时却有点瓮声瓮气的,似乎鼻子被堵住了:“放心吧,我看涵儿性子冷清,不是易动情之人,那些个狐媚之人,勾引不了她的心思。原先乐儿身边那几个不是跟了她么,也没见她动谁一个手指头,江萧颖说来也是个绝色的,要不是看他长得和那人有几分相像,乐儿当初也不会买他进府来,我看涵儿对他也平常得很,没见多青睐几分,而且看样子江萧颖似乎还有些怕她。”

    齐思洛想到了梦绮之言:“六郡主脑中的异物无法取出,有可能是这东西影响了她的身子,所以吃了这么多补药也不见好转多少,那东西何时会要了她的命,我也说不清楚,一切还是要看她的自个儿,如果她够坚强,应该能多挨几年,甚至几十年也说不定,我看六郡主是个坚强的孩子,其实我已经把病情告诉了她,她年纪虽小,性情倒是豁达,竟然很看得开,以后你们能做的,就是让她多开心一些吧,唉!”

    “只要涵儿开心,醉意居她爱去便去,我却是不管的,但愿这府里其他人也不要管她才好!”齐思洛冷笑道,“若是有人再敢欺负她,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与他周旋到底,而我是皇上亲许任何人不准动的人,谁敢动我,那是找死!”

    对齐思洛的事情,云侧君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不过皇帝曾亲口下旨,任何人不得害他性命,这一点他倒是不知道为了何事,当年甚至到现在,一直是静亲王府的一个秘。这会儿他看齐思洛眼神冷冽,竟然带了一丝煞气,心头一颤,深知言多必失,也不敢多问。

    他们口中提到的江萧颖,此时正无精打采地歪在壁炉边打瞌睡。李悦文笑着捅了捅旁边的赵克贞:“你看小江是不是越来越像郡主了,天一黑他便精神抖擞的,这大白天的他倒没了精神。”

    “是啊!”赵克贞冷眼打量了江萧颖一眼,那孩子眼圈发青,明显是没有睡好的模样,小小年纪,难道晚上还会失眠不成?

    他们却不知道江萧颖每天晚上要练近三个时辰的功夫,根本没有睡觉,白天不打瞌睡才是怪了。凤墨涵是个严厉的师傅,既然允诺了江萧颖,便将自身所学传授于他,江萧颖听她说一切都还来得及,心中极高兴,哪里想到会是那样非人的训练。

    每日夜里等众人都睡下了,江萧颖如约来到院中,一定能看到凤墨涵的身影,她带着他来到郊外的山巅,不管刮风下雨,从来不会间断一天,每天让他挥刀砍树,动辄几千次,还制了个沙袋给他绑在腿上,负重奔跑,开始是几里,在他觉得跑得轻松了些的时候,却又增加到了几十里,这样的训练,江萧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其他的功夫凤墨涵一样也没教他,他想问,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却顿时没了勇气。训练的时候,凤墨涵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只要他稍有出错,手指粗的藤条就打了下来,毫不手软,在这样残酷的训练下,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过饭量却比以前好了许多。

    江萧颖之所以没有叫苦坚持了下来,一是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道理他懂。另外的原因就是凤墨涵了,无论江萧颖跑得有多快,每次回头,凤墨涵总在离他不远的身后看着他,他气喘如牛,凤墨涵却一丝声息也没有,形同鬼魅,他深知自己的这位师傅一定是个高手,不然不会如此反常,所以不管训练如何奇怪如何艰苦,他都咬牙坚持了下来。他相信凤墨涵,他相信按照她说的去做,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成为强者。

    四姐凤长瑗找凤墨涵谈过一次话,告诉了她静亲王听到她去醉意居后,脸色不大好看,虽然最后没有说什么反对意思,不过长瑗建议她以后还是少出入那种场合为好,她欲言又止,神色有些怪异。

    凤墨涵笑着应允,她也不是花痴,这月国满眼皆见好看的男子,初时她倒是欣喜,看得多了,也就泰然了,何况家中就有两个极品美男,一个是爹爹,一个是哥哥,她的亲爹齐思洛是当年的安国第一美人,名声还在如今的无尘公子荣慕枫之上,当然,在凤墨涵看来,气质也在那人之上,所以醉意居有个盛名满京的红卿,对她来说吸引力不是很大,加上那天无意间知道了红卿身边有高手相护,兴许早已被某位权贵包了下来,这样的事她见过很多,所以也不想招惹麻烦,这之后萧锦程和张彦之又约过她几次,都被她寻了借口推托了。

    如今又收了江萧颖这个徒弟,凤墨涵晚上授徒,白日里就在藏书处的阁楼里睡大觉,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一点儿也不心疼,她出手阔绰,六部的上上下下都得过她的好处,所以大家对她也甚为和善,知道了这个六郡主喜欢睡觉和吃,倒是都不来打扰她,谁家有好吃的,还会带来给她品尝,在六部她也过得很好,不用父兄操心。

    藏书处的六层塔楼顶上,有一间小阁,凤墨涵就是在这里补充睡眠的,她不是神仙,晚上教了江萧颖大半夜,白天照样睡足五个小时以上,雷打不动。下朝后一般才是现代的七点半左右,回到阁楼她就睡,基本上到了中午才会醒过来。反正将大六一反锁,往塔顶一躺,谁也打扰不了她。

    这天她刚刚起来,还在塔顶伸着懒腰,往下就看到萧锦程和张彦之满面喜色地往这个方向而来,这两人前些日子才出了趟公差,凤墨涵好不容易清净了几天,看到他二人来,知道清净的日子又要结束了,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飘忽着下了塔,打开了反锁的门。

    “墨涵,听说这段日子你倒是过得逍遥啊,可把姐姐我苦惨了!”张彦之哈着手,嘴里喷着热气,连连地跺脚。不久前宫中失窃了一样宝物,连累了这两个大人物跑遍了北六省,这才将那偷儿捉拿归案。

    “分工不同嘛,要守着这么多的书,也是一本也不能遗失,张大人你又怎么知道我就不苦了。”凤墨涵愁眉苦脸地说道。

    “谁都知道你这是个闲差,别叫苦了,没人信!”萧锦程笑道,“对了墨涵,咱们这趟出差,给你带了礼物。”

    萧锦程拿出一面铜镜,递到了凤墨涵手中。铜镜制造得很精美,不过巴掌大小,打磨光滑,映出的人影也甚为清晰。凤墨涵也不客气,笑着收了。

    “墨涵,我还道只有男子们在家闲着没事做,所以爱好这东西,对着它梳妆打扮以讨好妻主,没想到你竟然也喜欢这个,这样子未免男子气了些。”张彦之不屑地摇了摇头。

    凤墨涵只是笑了笑。女人天生爱美,身为寅的时候,她也随身带着一面精美的化妆镜,妆容随时都需要注意,一旦有一点点不妥就要到洗手间补好。没想到她后来被一面铜镜带到了这个世界,虽然这里一切都与原来所处的世界相反了,但是她爱美的天性没有变,本来换了一张绝色的脸,她应当多照照镜子才对,谁又知道她其实根本不敢看镜子中的自己,因为对着那张脸,她就会想起阴冷的墓室、冰冷的棺材,还有那种让人窒息的痛楚。

    她收集铜镜,是因为她存了一个盼头,想找到墓室中见过的那面铜镜,她也不知道找到了它有什么用,但是觉得既然是它将自己的灵魂带到了这里,想必有着什么联系,她的命运或许与那面铜镜有关,说不定找到了它,可以扭转她的命运也不一定。人都重生了,再说什么不信命的话是不可能了,凤墨涵想找到那镜子,看看到底其中有什么秘密。

    她既然成了凤墨涵,原以为那铜镜是凤墨涵的陪葬品,应该在静亲王府,谁知道她明里暗里将府里搜了个遍,却是没有那面镜子的下落,于是便有了这个爱好,久而久之,竟然大家都知道了。

    萧锦程送的虽然不是她要找的,但是样式差不了多少了,想必是同一处出品的,她想听听两人谈谈是何处购得的此物,将手一挥,爽快地说道:“墨涵知道两位大人辛苦了,今日我请客,咱们找个好地方,一醉方休!”

    “好地方?”张彦之摸了摸下巴,“那就只有醉意居了,名字都带了个醉字,想一醉方休,那里最好不过。上次咱们没让你见着红卿,今儿这种天气,我就不信他还出去,走走走,上醉意居!”

    萧锦程偏了偏头:“我听墨涵的。”

    “好吧,醉意居就醉意居。”凤墨涵笑道。不过是个青楼,有什么好怕的,凤金安再被静亲王训斥也会偷着去的地方,如果她也去得多了,不知道那位娘亲又会如何对她。

    那一双相似的眼

    蓝莲的记忆看来很好,不过和凤墨涵见过一面,却一下就叫出了她的那个化名。

    “寒默大人,多日不见,今儿终于舍得来咱们醉意居了。”他今日身着一件蓝色的长袍,宽大的袍袖几乎拖曳在地,长袍从腰处开衩,内里是紧身的白衣,更显得那腰身窄窄,衬得他整个人有一种别样的英挺之姿。

    凤墨涵暗赞一声,看这身装束,蓝莲穿衣很有品味。她记得上一次见他,蓝莲也是一身蓝衣,他的名字中带了个“蓝”字,思绪不由自主地就飘到了那一日,门缝中闪过的那双莹白修长的手,还有那镶金边的大红盘花璇罗纹衣袖,红卿的名字带了个“红”字,看来也爱着红衣,根据名字中的颜色来穿着,似乎是这醉意居的特色。

    她可不会傻到认为蓝莲不知道她的身份,那日拎了凤金安就走,蓝莲这样冰雪聪明的人,肯定早就打听清楚了她和凤金安的关系,之所以不点破,正是这行内人的聪明之处,只要客人往这消金窟里扔银子,明的暗的又有什么关系,他管你是谁,不点破才对大家都有好处。

    她对蓝莲微微一笑:“又来叨扰蓝老板了,烦你摆桌酒席,找几个儿郎陪酒,今日张大人要在你这儿不醉不归。”

    蓝莲微微一愣,来这里的客人,无不是为了讨好醉意居的公子哥儿,个个依着公子们叫他爹爹,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老板”这个称呼,但是听在耳中,竟觉得比叫爹爹顺耳得多,他不由得笑得更欢了。

    “大人不找红卿了?上次大人来,正好红卿出门上香还愿,后来回来听其他公子哥儿们说起寒默大人的品貌来,心下也遗憾未能得见,今日正巧,红卿在家,就让他来给各位大人吹吹曲助兴,可好?”

    “咦?蓝莲,想见红卿的客人那可是排成了长龙,平日咱们来也不见你松口让见见他,怎么寒默就是比咱们有面子啊!”张彦之咂着嘴冲蓝莲嚷道。

    “得了吧,当然是沾了寒默的光,你一个大老粗,人家红卿见客论的是琴棋书画,你又懂哪样了,见你岂不是对牛弹琴。”萧锦程调侃道。

    张彦之也不生气,咧着嘴直乐。凤墨涵看二人眼中皆是渴切之色,狐疑地应了蓝莲,进屋坐下。

    屋里烧着火盆,炭火正旺,进去一阵热气扑面而来,甚是暖和。凤墨涵问萧张二人:“你们不是说红卿如何如何地绝色么?怎么看你二人的样子,却似未见过他?”

    张彦之红了脸,尴尬笑道:“其实……我只见过他半张脸,还是远远地瞟了那么一眼,红卿是醉意居的头牌,琴棋书画无所不绝,平日里会的都是达官贵人,就是那些人,只怕也没几个见过他的真容,何况咱们这等粗人,嘿嘿,墨涵我就是瞅着也许他见了你这张脸,会出来一见也未可知,所以才拉你到这里来,想沾沾你的光,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

    萧锦程瞪了她一眼:“你这家伙,连我都骗,还给我形容红卿是如何如何地美貌,我只道你真见过了,原来却是假的。”

    “可别怪我啊,你看蓝莲不是主动去请红卿出来了么,有几个人有这样的面子,你马上就得偿心愿了,我也算不得骗你,不过咱们都是沾了墨涵的光。”张彦之讪笑着,小心翼翼地观察墨涵,见她面带笑容,显然没生气,那越来越低的声音提高了些,底气又足了起来。

    “你也别得意得太早,照你这么说来,人家也不一定见你我。”凤墨涵笑道。

    “就是见不着,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我还没听过谁有那么好听的声音,实在是……太令人难忘了。”张彦之激动地说。看来她对这个红卿,是仰慕已久的了。凤墨涵忽然想起了三姐金安,她是世女头衔,不知道与红卿见过面没有?

    门被推开,陆续进来几个人,除了服侍酒宴的小僮,还有三个竟是初来那次陪酒的暮烟等人,算来也是熟客了,三人笑意盎然地坐了过来。

    “爹爹说红卿才用过饭,先歇会儿,由咱们几位先陪着大人,待酒足饭饱,红卿再过来为大人献曲。”沉依一边说话,一边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凤墨涵,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眨得凤墨涵心跟着抖了抖,忙不动声色地向紫沁身上靠了靠,相比之下,紫沁可能因为人相对来说要内敛些,没那么多娇态。

    “一切听蓝老板安排就是,哪咱们就先上酒菜,吃饱了再说。”凤墨涵说道。

    红卿的架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蓝莲一定告诉他凤墨涵的真实身份了,倒没说不来,但一般人根本做不出这种怠慢的动作来。她噙了一口酒在唇中,缓缓咽下,享受着热酒滑过喉头的感觉,只觉惬意万分,左不过是个青楼男子,有何倨傲可谈?要么你就不见,我还夸你一声有傲气可嘉,可是摆明了要见人又还拿捏些架子出来,这就令人不爽了。人要随遇而安,顺势而为,才能安乐,尽做些与自己身份不相称的事,又有何宜,难不成皇帝来了你才急着相见,心中不禁对那红卿多了一丝轻视。

    席间美男在侧,神情气度各不相同,入眼却都让人赏心悦目。蓝莲好手段,这醉意居竟然连端茶递水的僮儿,也是俊秀之人,虽不是个个有绝色之姿,但都有一份独特的美,让人一见之下就认定了那是个美人。

    张彦之和萧锦程与身边的男子开始时还只是调笑,到了后面简直就贴成了一个人,时不时这里摸一下,那里捏一把,卿卿我我,甚是情浓。相比之下凤墨涵要好些,她只是与紫沁并肩坐着,不时小声问他喜欢吃什么,为他挟点菜。

    但见她不似那两人,紫沁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却又浮上一层淡淡的忧伤,在这人心中,也不知怎样的男子才入得了她的眼!看她唇角总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他却觉得那笑过于浅了些,显得有些不真实,而当那略带酸意的目光看向他时,他的心跳总会慢上一慢,那目光似一口深井,会将人吸进去。

    酒过三巡,各人都有了醉态,凤墨涵经受过世上最烈的酒之洗礼,这种类似果子酒的东西对她来说,就和喝饮料差不多,原以为身体换了,承受力也不会一样,不过实践一番下来,她发现自己的灵魂和这个身体完全契合,与之前并无两样。唯一不同的是一旦沾了酒,她的眼光就会变得朦胧,那朦胧会让人误以为她醉了,其实她却无比清醒,似乎灵魂藏在身体深处,静看着这个身躯行事。

    有僮儿过来问了几句,经得他们同意后,撤下了残汤剩菜,摆上了瓜果。秋末的果子最为丰盛,也怪不得醉意居的酒菜贵,哥儿价也高,不管是东西还是人,他们都做到了最好,不仅京城所产的水果,就连雪域特有的干果与南边蕲姜国才有的椰果蕉果都有,切得整整齐齐的码在盘子里,用牙签穿着。

    凤墨涵笑了笑,这是她以前所爱的吃法,没想到这里也一样。挑了几样自认为好吃的送到紫沁嘴边,那人就着她的手,一一含入口中,眉梢眼角尽是喜色。

    张彦之调侃道:“还是寒默最懂得疼人,我和萧大人都只顾着让人侍候,不像你反过来侍候美人。”

    紫沁含笑瞥了凤墨涵一眼,眼眸中泛着水意,整张脸因着这含情脉脉的一瞥,顿时生色不少。萧锦程惊讶地笑道:“我发现,紫沁挨着寒默大人,怎么越看越好看,难道这美貌还会传染不成?”

    沉依和暮烟不依了,暮烟说:“大人这么说,是嫌我和沉依生得不好么?要不换一换,让紫沁来陪大人,我也去寒默大人身边靠一靠,看看会不会漂亮些。”

    这里正笑闹着,蓝莲进来了,美丽的目光泛着微澜,含笑凝视着凤墨涵说道:“大人,红卿准备好了,即刻就来,沉依带着大家退下吧。”

    沉依等人收了笑容,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凤墨涵偏着头,眼中满是笑意,红卿出来,原来还要清场的,果然大腕就是不一样。

    张彦之与萧锦程神色激动,一直盯着门口,左顾右盼。又等了一会儿,推门进来一个人影,面目未见,脚步先跨了进来,凤墨涵歪着头斜靠在桌侧,微低的头最先看到了那熟悉的红色盘花璇罗纹衣摆随风轻轻飘起,视线缓缓上移,窄腰,宽肩,然后是一张蒙着面纱的脸,只露出了光洁的前额和漆黑如墨的眼睛。

    那眼睛深邃似大海,灿烂若星辰,直直地瞪过来,凤墨涵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晃,洒出一滴落在方才紫沁剥开的红衣花生上,滴溜溜地停了一下,才慢慢滑落下去。

    “红卿见过几位大人。”他微微施了个礼,眼睛弯了一弯,那面纱下定然带了笑容。

    这声音凤墨涵听过一次,和记忆中那人的完全不同,确实如张彦之所说,这声音非常的好听,低低沉沉,却好像一颗石子扔在了平静的湖面,响一声后就泛起阵阵涟漪,回荡在人耳边,让人经久难忘。她收起了那丝诧异,对上那双眼,心想他若是摘下面纱就好了,她很想知道有着那样一双眼的男子,会是怎样一幅面容。

    红卿施施然走到一侧坐下,离案桌有些远,他扫了三人一眼,低声问道:“几位大人想听什么曲子?”

    凤墨涵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握了一只短笛,普通的笛子一般都是翠绿的笛身,他这笛子却如他这个人,通体漆成红色,竹节处有金线缠边,看上去极为华丽,怪不得起初未注意到。

    “咳……墨……寒默你说吧。”张彦之说道。

    凤墨涵见她神不守舍,不由得笑了:“张大人让我选,我对这个更是不在行,要不请红卿公子随意吹奏一曲吧。”

    她看着那面纱,心想道:要吹曲,难道你还不摘下来,隔着一层纱看你怎么吹?

    “那红卿就献丑了。”

    没想到他刚拿起笛子,旁边的僮儿就像变戏法似的随便一扯,一面屏风就竖了起来。看到张彦之和萧锦程一刹那变得沮丧的脸,凤墨涵一愕,差点就笑出了声。

    悠扬的笛声响起,她看了看屏风,不禁想为蓝莲鼓掌,这个醉意居的掌门人可真会经营之道,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人们越是想得到,红卿即使鼻梁以下是个丑八怪,又有谁会知道呢?凭着那双眼睛,他也能顶起整个醉意居。就连一向被训练得冷情冷性的她,也不由得有了一丝好奇……与向往。

    红卿奏完一曲,屏风撤了去,他落落大方地举杯:“我敬各位大人一杯酒。”他敬酒,喝酒的却是别人,萧锦程先与他碰杯,一口饮尽杯中物,红卿手中的杯子却被身旁的僮儿接了去,一口喝干。

    凤墨涵更觉得好笑,哪有这种敬酒之人不喝酒的道理。可是萧锦程却并无异议,眼睛只落在那半遮的脸上,倒像是没有发觉一样。张彦之也紧接着端起酒杯与红卿干了,那人还是没有喝。

    轮到凤墨涵,她带着迷离的浅笑看着他,还未等他来碰杯便饮尽了杯中酒,低头自行把玩着酒杯。红卿握杯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身旁的僮儿提醒凤墨涵道:“大人,我家公子敬你酒。”

    “啊?酒?没了!”凤墨涵拿过空空的酒壶晃了晃。

    “没关系,既然大人没酒了,就请喝了这杯吧。”红卿举起手,酒杯凑到了凤墨涵的唇边。

    大红的衣袖衬着莹白的手腕,刺激着凤墨涵的感观。她一向讨厌多毛的男人,以前在境外执行任务时,看到那些老外毛绒绒的活像大猩猩,她就觉得恶心,不过在她的映象中,一个男人若是有一双像女人的手那也不正常。可是面前之人分明是男子,红衣下伸出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圆润光滑,闪着莹莹的光芒,却让人讨厌不起来,甚至心头隐隐浮现出一丝想法,似乎男人的手就该这样。

    凤墨涵皱了皱眉,这男人的手上不会是涂了迷|药吧?怎么自己会起了这种心思。嗅觉间却闻不到一点异香,红卿的身上很干净,就像自然的风,自然而干净,不像别的男子熏了一身的香。

    “寒默大人?”那幽深的眼带着询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凤墨涵似受了蛊惑,嘴唇轻轻地凑前,就着他的手去喝那杯酒,她的眼中迷离之色较之前更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嘴唇在那只手的指尖轻触了一下。

    红卿的眉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耐心待她饮完,将酒杯递给僮儿,起身告退。

    凤墨涵笑容浅浅地看着那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眼神醉得仿佛要融化。

    想起了远方的人

    凤墨涵似乎迷上了红卿的那双眼睛,她去醉意居的次数,渐渐地多了起来,这事虽然是在“上班”时间跷班去的,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还是传到了静亲王府。

    父亲找了她去谈话,问起这件事,当她知道瞒不住直言相告时,齐思洛美丽的眼中浮起一缕哀思:“是为了那个红卿?”

    凤墨涵笑了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凤楚辛的脸色有些苍白,站在一旁看了看妹妹,拳头捏得紧紧的,心中压抑着愤怒。

    “为什么你们的反应这么大?爹爹,我知道分寸的。”凤墨涵叹了口气。

    “原来你不要我陪你去,是因为涵儿大了……”凤楚辛面上带着笑,眼神却是无比地清冷,看着凤墨涵,陌生而又疏离。

    “哥……”她没来由的觉得有些无措,与凤楚辛从小无话不谈,除了身世的秘密与步青澜,她几乎没有事情瞒着他,可是这一次,竟然意外地没有说。

    只为了那一双眼!

    少女情怀总是诗,纵使经历过残酷的训练,但她们是优秀的特工,不是冷血的杀手,她还记得十六岁正式进入军营,与阿丑她们初次会合的情景。四年的军旅生涯,她们不约而同地对那个有着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睛,严厉中又透着此许怜惜的教官产生了感情。当时阿丑她们几个互相猜测着他到底会喜欢她们当中的哪一个,而十二个女孩被问起最喜欢教官的哪里时,全部不约而同地回答了眼睛。

    正是那样一双眼睛,纵使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她也不会忘记。那个年轻的教官,在一次恐怖袭击事件中永远地躺在了南国

    半生(女尊文)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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