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抉择(下)
随着容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在一处目测及膝的草丛中,隐隐约约有一块儿黑色,那轮廓,像极了倒在地上的人。
是小矮星彼得?
斯内普停了一瞬,接着,大步走了过去。他本就腿长,再以这么快的速度走起来,容玖只得跟在他身后一路跑过去才勉强跟上。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出是一个男子的背影,穿着深色的巫师袍,蜷缩着躺在地上。
斯内普站在离那人几步的距离,举起了魔杖,试探地叫了一声:“卢平?”
“诶?是卢平教授?”容玖从斯内普身后探了半个头出来,“他怎么会在这儿?这是怎么了?”
斯内普皱着眉打量再三,最终下结论道:“他昏倒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容玖嘀咕道,“这么叫他都没反应,肯定昏倒了啊。”
斯内普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容玖赶忙退后一步,讨好地笑笑,但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已经黑透了,这时更是起了风。风从禁林中吹过,撩起黑色的袍袖和黑色的发丝在黑夜下翩然起舞,应和着大地上的云影流动。渐渐的,云破月出。明月的洒辉照在三人身上,将他们最细微的地方都映的清楚。若有第四人在场,定会以为这是某种神秘的仪式,在呼唤着所信仰之神的醒来。
“月亮出来了啊。”容玖轻声感叹道。
斯内普的脸色,就在那么一瞬间,变了。
他忍不住退了一步:“快走。”
跨了一步,突然觉得没对。一回头,看到容玖还没反应过来,心头火起,却也来不及训斥,一把拽住容玖的手腕,拖着往城堡的方向走。
容玖满心的莫名其妙,但是由于被扯着,只能不由自主地大步跑了起来,还有些担心地说:“可是卢平教授……”
“闭嘴!”斯内普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握着容玖的手却稳得可怕,即使他的手心已经有汗珠沁了出来,也没有丝毫的松懈,似有什么可怕的事即将发生一般。
而确实,也有可怕的事发生了。
他们大约跑出了一二十米的样子后,从身后传来了动静,似是什么撕裂的声音。容玖一边跑着,一边忍不住地回头去看。
一头狼——或许不太恰当,因为那东西其实还有一些人的特征——就在方才卢平教授躺着的地方,用两条后腿立了起来,迎着那轮明月,发出了一声长啸:“嗷呜——”
一瞬间,似乎有一道电流从容玖的尾椎骨一直升到了脑海,一些曾经理所当然的事此刻全蹿到了一起。
卢平教授最害怕的东西是月亮,总在小精灵那儿点三分熟的甚至还带些血丝的牛排,斯内普教授每个月都会为他熬些魔药……
卢平教授,是一个狼人。
今天下午,斯内普教授还让她给卢平教授送魔药。那时她不知道是什么,现在想想,应该是狼毒药剂,可以抑制狼人的某些习性,让它在月圆之夜保持理性。
可是……韦斯莱双胞胎在那里面丢了一颗糖。
那个魔药加糖就没有效果了!
在脑海中把这一切串联起来,虽然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他之前会在这里昏迷,但至少能解释眼下发生的这一切。这下不用斯内普拽着,她跟着拔足狂奔,很快的就跟斯内普并排。两道黑色的身影携手奔跑在城堡前这一大片的草地上,而在他们身后,那声长啸已经散去。
根本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狼人已经追了上来。它们在变身之后嗜血、嗜杀,根本不会放过周围的生物。而他们,就是距离最近的生物。
狼人撒开四肢追赶,速度不知道比他们快了不少。不过十几秒后,清晰的喘气声就从他们身后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就在这个关头,斯内普莫名的一个踉跄,接着,狼狈地摔在了地上。由于惯性,还往前滑了一段距离,带得容玖跟着扑在了地上。魔杖从两人手中掉了出去。
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们。狼人卢平由于没反应过来,一下从他们头上越了过去,滑了几米,在他们前面停下,然后缓缓地走了回来,巨大的脚掌踩过他们的魔杖。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传来任何响声,或许它们没有被踩坏。
但也没什么好庆幸的。眼下这个场面,他们或许会比魔杖凄惨的多。
斯内普勉强翻了起来,将容玖护在身后。
手臂接触到的地方,传来微微的颤抖,还有低低的呢喃声,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
她很害怕吧?
莉莉曾经说过,她不喜欢黑夜,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怕黑,所以他给她制作过一盏精巧的魔法灯,会随着她的睡眠程度调节亮度。她越困,灯越暗。但如果她半夜清醒过来,那映入眼帘的一定会是温暖明亮的光芒,就像她的笑容一样。
后来,他沉迷黑魔法,莉莉甚至还把这个抬了出来。当然,那一次,他们吵得很厉害。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的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也许,这样就可以解脱了?可以去见到莉莉,向她说一声对不起。他欠她的实在太多了,本来就应该用这一生去偿还,可是这才到半路,他就不得不离去。
除此之外……还有点对不起这个女孩子啊。
他叫容玖一起巡逻,实际上是怀疑她的,怀疑她放走了小矮星彼得。毕竟那间房间很多咒语都是出自于他,他有自信,就算是黑魔王亲至,也无法顺利地救出他。如果小矮星是悄声无息地被放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用了他所不了解的手段。而说到手段最莫测的,整个霍格沃茨非容玖莫属。他叫上她,是为了防止她在搜查的时候做什么手脚。
可是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狼人的阴影已经完全笼罩了他们俩。它高高地举起了爪子。
斯内普闭上了眼,内心一片平静,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这是不是命中注定?他曾经差点丧命于卢平的手中,却被詹姆·波特给救了出来。这次可再也没有一个詹姆,还多了一个跟他一起送死的。
突然,他的手被推开,一个柔软的身体撞进了他的怀里,把他重重扑倒在了地上。他的鼻尖收集到了一点熟悉的香气,是一个人特有的、他之前没有闻过的味道,但他从没问过那到底是什么。
他睁开了双眼。
仿佛被慢放的电影镜头,在他的眼中,狼人的爪子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向他砸来,女孩惊恐而担忧的面容在他的眼前放大,发丝撩过他的脸颊,有些痒痒的。
接着,碎片纷飞。浓重的血腥气飘散开来,掩盖了方才那奇妙的香气。
容玖的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抓着他肩膀的双手用力到几乎能捏碎他的骨头,身上的每一处都绷得紧紧的。无一不在诉说主人的痛苦。
斯内普的双瞳,也因为震惊而瞪大。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时间让他问出口。因为狼人的爪子再次举了起来,狠狠地砸了下来。他似乎听到了骨节断裂的声音,不过也可能是错觉。他想要翻起来挡在容玖身前,但不知道这个少女哪儿来的那么巨大的力量,死死地把他压在身下,用自己瘦小的身子保护着他。
少女的头无力地垂下,呼吸喷到他的脖子上,微弱,却炽热。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微微颤抖,好像在念着什么。
还在祈祷吗?
斯内普突然想起,从刚刚开始,容玖就在念着什么。就算挨了两下,在剧痛之中,也没有惨呼出声,硬扛着也在念……
光芒大作。
他似乎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他看不见,但却知道泥土在他的身边分开,飞速的向后退着。他似乎在很深的地下,却并没有因此感到不适。容玖的双手依然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他想要开口问问她的情况,却发现根本张不开嘴。
十余秒后,他全身一轻。再睁眼时,已经离刚才的地方很远了。
接着,他的肩膀一轻。容玖的双手失去了主人的控制,无力地搭载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