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倒是跑远了，容玖却跑不了。根本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斯内普的情绪很糟糕。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他们站在看台后的角落里，由于人全簇拥到前面去了，所以这里反而显得很空。久违的灼烧感从容玖的脸颊一路爬往耳朵尖，就像是刚刚咽下去的药剂一般，热辣辣的……

    “波特用的腮囊草。”斯内普轻声说。

    一阵冷风吹过，容玖打了个哆嗦，顿时冷静了许多，从胡思乱想中分出了一部分的大脑来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腮囊草可算是很偏的东西了。一定要用什么来对比的话，那就是高级潜水服之于麻瓜。一般来说，只有从事水下工作的巫师或者魔药大师会备着一些，就算你在对角巷也搞不到这种东西。整个霍格沃茨如果一定要说谁有，那就只可能是斯内普了。

    果然，他又说道：“办公室里的腮囊草少了一部分，周围有散落的灰尘。”

    “灰尘？”容玖瞪大眼睛，“这么巧？”

    她才讲过五鬼搬运术，这就有人用上了？

    “会不会是误会？或者巧合？”容玖不确定地问。毕竟这一切太巧了，芙劳尔被关了禁闭，潘西从她口袋里弄出了一个纸人，容玖由此想起了童年曾经看过的五鬼搬运术，然后讲给斯内普教授听。接着，斯内普的私人藏品就被人下了手，周围留下了灰尘，而哈利今天这么巧地用了腮囊草……

    这简直像有人杀了人，然后跑到警察局面前大叫：“我杀人啦我杀人啦来抓我啊！”但是警察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抓他，而是觉得这人是不是神经病……

    “你忽略了一个前提。”斯内普看着她，“知道你懂道术的人，整个霍格沃茨不超过十个。”

    格兰芬多三人组、德拉科、潘西，再有就是教授们：麦格、邓布利多和斯内普。这里面唯一可能会往外说的就是格兰芬多三人组里的罗恩，不过以他的性格和交友圈来看，最坏的可能就是整个韦斯莱家都知道这件事，但不可能再多了，因为最初叮嘱容玖低调的就是邓布利多，而韦斯莱一家是坚定的邓布利多党。所以说，在大部分人眼里，这个世界只有巫师们的魔法。

    一时间，凝重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中间。他们都没有开口，反而侧过头去看那边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哈利。

    “她到底是想帮……”

    “卡西，鞋！”容玖的话再一次地被打断，西奥多喘着气，手里拎着一双鞋，往这边跑来。在他身后，德拉科和潘西慢悠悠地走着。

    容玖扶额：“谢谢你啊西奥多……”

    “带她回去。”斯内普绷着脸，冷冷地丢下一句，然后转过身，大步向城堡走了过去。

    晚上六点，容玖准时地出现在魔药办公室。

    “原本波特要救的人是韦斯莱，”斯内普头也不抬地说，“在格兰杰小姐的建议下，换成了你。”

    “为什么？”容玖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她今天可是接收到了不少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而自从三年级博格特事件后再没跟她说过话的莉拉，今天居然特温柔地来跟她聊起了哈利，言语间可是没少挤兑她。不过她又不能跑过去掐着哈利的脖子问，也就这么算了。

    结果这会儿告诉她，本来可以没这事儿的？

    斯内普冷笑道：“格兰杰小姐有怎样天真的想法我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是邓布利多允许的。”

    容玖脸上写着大大的“无辜”两个字，天真地望着斯内普。

    斯内普看着她，眼神复杂，半晌，垂下眼，低声道：“你有麻烦了，容。”

    容玖吓了一跳，她从来没在斯内普教授的脸上看到这样无奈又痛心的表情，慌得手忙脚乱，结结巴巴地表态道：“嗨，那个、那个不算什么麻烦，我不怕她们……”

    “不是眼下，”斯内普打断了她，“是黑魔王回来之后。邓布利多……是故意的。”

    邓布利多私下做了什么，他并不清楚，格兰杰到底是自己脑抽还是被邓布利多授意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却是再明显不过的。

    黑魔王一旦回归，无论是做给食死徒看，还是出于他自己的立场，要做的第一件事铁定是杀了哈利?波特。

    本来在这个时候，容玖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老下属家族的后人，根本不会被他放在眼里。可是，如果这个老下属家族的后人，居然在波特那边有一定的地位，这意味着什么？

    容玖会进入黑魔王的视线。如果黑魔王信任她，那她会和他一样，从此背负上双面间谍的职责，在死亡线上起舞；如果不信任她，那也会利用她来打击波特，到时候，死会是她最美好的结局。

    是他想错了。他居然以为邓布利多会放任这样一个优秀而又重情重义的人在之后的黑暗岁月里打打酱油？

    他心中只有莉莉没错，但是这个孩子的心意让他震惊，且不说是漫长岁月中唯一一份，重要的是那样的决绝与激烈。她可以在生死关头挡在他面前，就像莉莉曾经挡在波特面前一样；也可以孤注一掷地向他表明心意，几乎是卑微地说明她不需要感情，只想陪伴着他。

    或许，连这个孩子自己都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依赖。但是不管是哪样，如果他再次拒绝，她都会彻底地封闭自己。她会弄伤她自己的。

    或许还因为，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曾经偏执的少年那样地爱着那个明艳如火的少女，即使这份爱被背叛、死亡和时光磋磨，但依旧刻在他心脏最明显的地方，每一次的跳动都在呼唤着：莉莉。而这个孩子，几乎有和他当年如出一辙的偏执，甚至更甚于他的勇敢无畏和奋不顾身。

    但是无论是因为什么，他都决定将她护在身后，保她一世安宁。她可以低调地做一名不表态的马尔福，悄悄地给他、给邓布利多一些帮助，既是他许诺过的允她并肩前行，又附和卢修斯的利益需求，给马尔福家一条退路。

    只是他想错了邓布利多的态度。

    如果没有容玖，那么只有他一个人周旋在两边之间也就够了。但是既然这个人选已经跳到了邓布利多面前，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性都足够胜任这一职责，那么多一份助力、多一份保险，岂不是更好？

    办公室里这样长时间的沉默，长得有些迫人，但也足够容玖想明白斯内普话中的意思。

    “那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了，对不对？”

    斯内普抬起头。

    容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居然还噙着明亮的微笑，就像那天他答应了她一同前行一般的明媚喜悦。

    然而，在这样的眼神下，斯内普却暴躁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会面对什么？”

    “不知道。”容玖轻松地回答，“不是还有您吗，教授？”

    “你根本不知道黑魔王是怎样的人！”斯内普失态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握着她的肩，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咬着牙说，“危险、残暴、嗜血、多疑……这些词跟他比起来根本就不够格。那个人对你动手不需要理由，有时候就因为他多看了你一眼，你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他手里，不可饶恕咒是最常用的咒语。都不说暴露，一旦你有一点不符合他的心意，就得面临最好是死亡的境况！”

    “您一样在面对，不是吗？”容玖勇敢地和他对视，一点也没有退缩，“我没有其他的选项，也不愿有其他的选项。您问过我是否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境地，我确实不清楚，但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您应该记得，我爹算出过，我的生门在这里。需要寻生门的含义就是，如果寻不得，我就会死。您不觉得这就是命运吗？”

    说完这么一长串，容玖有点累。因为她为了保持气势，毫不畏惧地在和教授对视，可是他们挨的有点近，她已经快成斗鸡眼了……

    诶，等等？

    这个、这个距离，只要她稍微往前一点，他们的鼻尖就能碰在一起。更何况，教授比他高，所以是一个仰视一个俯视……

    所以，教授会不会是想……

    容玖的脸在0.1秒以内毫无征兆地红了个透，方才还透着正义和大气的眼顿时就怂怂地垂了下来。

    然而斯内普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依旧定定地看着她。他身上的温度和魔药的苦涩味道包围着容玖，就像温水煮青蛙……哦不，是滚水。容玖的大脑仿佛当机了一般，似乎还能听到里面有个小人在狂吼着：“警报！cpu故障！cpu停止工作！cpu损坏！”

    “你说的没错。”斯内普声音有些嘶哑，“我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