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最后一课(7)
赵高第一次看见这么恶心的东西……那个生物介乎于人类与动物之间,它上半身显然是个女人,一张惨白的面孔,双臂纤瘦五爪锋利,和正常猫妖别无二致,但它的下半身却臃肿得惊人,这东西没有双腿,腰部以下骤然膨胀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蠕虫,足足三米多长。
它蜷缩在报告厅的中央,这东西腹部过于臃肿庞大,这让它根本无法正常行动,周围的地板上堆积着吃剩下的动物残肢。赵高立即就想起了白蚁中的蚁后,在蚁巢之中,蚁后也是个体型臃肿庞大没法自由移动的家伙,但它是整个蚁巢中唯一有生殖能力的个体,蚁后的任务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然后疯狂地生,工蚁们负责为它寻找食物。
怪物缩在报告厅里,这东西连动都很难动弹,更别说捕食猎物……它显然是被那些猫妖圈养起来的,猫妖们把抓住的猎物献给这东西,它只需要缩在这里吃了睡睡了吃。
然后……繁殖后代。
怪物的腹部膨大分节,皮肤被拉伸得极薄几乎半透明,能看见透明的液体在其中流动,它是赵高见过的最丑陋最恶心的怪物,像是有人把人类的上半身和一条肥大的蛆虫连接在了一起,看上一眼就能让人把隔夜饭吐出来。
怪物痛苦地嘶叫起来,它缩成一团,腹部体节猛烈地前后抽搐,透过半透明的皮肤,能看见乳白色的体液在前后晃动,有什么东西在它的皮肤下显现,黑色的影子在它的腹部内移动。怪物哀嚎着蠕动,瘦弱的双臂抓住地面往前爬,膨大的腹部末端逐渐开口,一只苍白的人形生物钻了出来。
那东西比婴儿大不了多少,但它刚出生就开始活动四肢,它伸展手脚挣开身上的粘液,发出尖锐的嘶声。
这是一只幼体猫妖。
赵高吃了一惊……这怪物正在分娩,它的腹部膨大是因为它正在孕育幼崽。就连赵高都不知道猫妖居然还有生殖能力,此前人们对异种丧尸的繁殖方式并没有定论,多数人认为异种本身不具有繁殖能力,甚至都不具有性别分化,它们只是普通丧尸互相吞噬进化而来,但赵高今天亲眼目睹了一头蚁后般巨大猫妖的分娩过程。
难怪外面那么多猫妖会聚集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一头猫妖皇后。
新生的猫妖幼崽像猴子一样在地面上爬动,它还很不熟悉自己的身体,没法像成年猫妖那样飞檐走壁。猫妖看上去像是近似人类的哺乳动物,但它们在行为上更近似于爬行类,新生儿几乎不需要母体的照顾和哺育,嗜血的本能埋藏在它们的基因和血液里,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们会逐渐学会使用自己的尖牙利齿,这些幼崽最终会变成疯狂又贪婪的成体猫妖。
既然存在皇后,那么就说明猫妖其实也存在群体结构……这是震惊世界的发现,如果阿利安娜站在这里,说不定会要求把这只母猫妖的活体带回去。
但赵高不这么想,他不是科学家。
他只觉得恶心,想尽快用一把火将这东西烧干净。
新生猫妖吱吱乱叫,在报告厅里上蹿下跳,然后不慎撞在了赵高的腿上。
后者一刀就把它劈了。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短命的猫妖了。
赵高提着刀一步一步走近,母猫妖发现了入侵者,它慌乱地扭动身体,奋力向后挪动,抻长脖子嘶嚎呼救。
猫妖们聚集在报告厅的门外,这些生物的智商显然比兵蚁要高,蚁巢之中如果蚁后的安全遭到威胁,那么兵蚁会不顾一切地攻击敌人,但猫妖们没有谁上来营救,它们趴在门口探头探脑,进退维谷。
情况有些出乎赵高的意料,他本以为这些猫妖和皇后的关系类似于蚂蚁与蚁后,蚁后的生命安全大于一切,如果皇后遭到威胁,那么猫妖们必然会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扑进来。
但猫妖们全部凑在门口看热闹,像是一群围观杀鸡的猴子。
看来这些怪物之间的联系……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紧密。
母猫妖无助地在地板上扭动哭嚎,它的体重超过了两百公斤,只凭自己根本没法移动。这只巨大的肉虫孤立无援,它的孩子们正在兴致勃勃地等待欣赏一场屠杀。
赵高站在它的面前,母猫妖毫无攻击能力,它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惊恐地坐以待毙。
青年手起刀落,血液喷溅。
猫妖群中爆发出一阵嘶吼,像是围观变戏法的吃瓜群众目睹奇迹,纷纷叫好。
赵高弯腰把母猫妖的头颅拎起来,直起身子。
对面门外有数十双幽绿色的眼睛,它们原本趴在地上,现在跟着赵高一起直起身子。
“我不管你们能不能听懂我的话。”青年冷冷地说,“给你们三秒钟时间,从我的眼前消失。”
他把母猫妖的头颅丢在报告厅座椅之间的走廊上。
猫妖们面面相觑,接着转身飞逃,瞬间作鸟兽散,这些怪物被命名为猫妖真是名副其实,它们确实像是一群野猫,三跳两跳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陆巡坐在皮卡的车厢里,忽然眼见一大群猫妖从大楼的窗口里蹿出来,顿时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就伸手摸枪。
猫妖们没有搭理陆巡,它们鱼贯而出,然后分散逃向四面八方。它们在建筑物的楼顶上四足并用地飞奔,很快就消失在了废墟里。
“我我我我我我靠靠靠靠靠……”陆巡手忙脚乱地打开耳机,“喂喂喂喂千足虫你你还活……活着么……我我我活见鬼了,一大群猫妖从楼里跑了出来,你究竟干了什么啊?”
“清场完毕了,把我们的行李和装备搬进来吧。”赵高收起长刀,在报告厅里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他长出了一口气,有些疲惫,青年在黑暗中久久地沉默,猫妖们全部都逃走了,楼道中彻底安静下来,他很久都没有这样疲惫过。
赵高抬手摸了摸眼角,微微一怔。
他把手掌平摊在面前,一块黑色沾血的鳞片安静地躺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