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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若为亲故情可抛(五十二)

      第二日一早,白旭久的营帐中。

    “将军,姜祺国暂时退兵了!”小将来报,外边已暂时安稳了下来。

    白旭久一夜未睡,将手中最后一支沙棋放在沙盘上,疲惫的闭了闭眼睛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将退出去之后,白旭久过了好久才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沙盘久久不能反应。这沙盘是他在发觉对面的领兵路数变换以后,一点一点根据对面的路子步出来的,前边儿的时候我,还会等着小将报来才落棋,到了后边儿,却几乎是他前脚落棋,后脚小将才将战况报过来。

    可以说,在中段的时候,白旭久就已经完全看穿了对面的路数,并且总能早对方一步做出反应。可是他没有,一直到这一夜的争斗结束,他都没有做出决断。只因为会有这个领兵路子的人,是他从心底里相信,绝不会背叛他的人,他一直在等对面的动作,等对面停手或者出什么差池。

    可是没有,一直到这一夜过去,对面都没有丝毫其他的动作,就好像这一场仗,真的就是一场仗,什么异常都没有。

    “给老子滚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一个粗狂的声音怒斥着。

    白旭久眉头不动,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他起身,弹了弹披风上的褶皱,冲着守备的将士喊了一声:“放他们进来。”

    外面安静了一瞬,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三四个将领打扮的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一颗乱糟糟的脑袋上,头发与胡须交杂着,一眼望过去,分不清时头发还是胡须的毛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除了凶恶也想不出第二个词来。身上的披风只剩下了一半,下边儿的一半儿似是被钝器割掉的,断口参差不齐,分明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却因着这断口,生出了几分滑稽。

    这人一进来,将手中还燃着血的刀往桌上一拍,怒目瞪着白旭久吼道:“小白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旭久面色不变:“拉图将军说什么,本将不明白!”

    “不明白?”那被称为拉图将军的大汉眼睛一瞪,猛的上前两步:“你·爷爷·的别给老·子甩文调子,你会听不懂?”

    扭头瞥见一边儿的沙盘,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了起来:“听不懂,看总看得懂吧!这是啥?你他·娘·的别跟老·子说,你看不出来,这都是谁的手笔!”

    白旭久扫了一眼沙盘,眸色微深,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诸位既是看出来了,不去找那人,跑到本将这里做什么?”

    拉图将军脸一垮,面色不善的盯着他:“找人?白将军是忘了还是怎的,这叛徒能随意出入军营的权利,可是将军亲自给的,这会儿去找人,能去哪儿找!”

    “在边疆找人,死人就去尸骨营,活人就去他营帐,这种事,拉图将军也要人教吗?”白旭久微皱了皱眉,不悦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若没什么事,众人便回去吧,都是累了一夜的,你们不困,本将军却是要休息的。”

    同来的一干将领中,也就拉图将军是世代良将,敢这样直接与白旭久叫板的。余下的,多是些从小将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寻常兵将,这样的人多是混久了的老油头,最是会看人脸色,见白旭久已经面露不喜了,自然不敢多说什么。有两个跟拉图关系比较好的,隐晦的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先行离开。

    拉图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瞪着白旭久道:“如今你是统帅,自然有权利想赶我们走,就赶我们走,可你也别忘了,当初是你要力保这么个白眼儿狼的,如今真出了事儿,你再包庇他,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怕是跑不了的。若为这么个玩意儿,毁了你平阳将军府的一世英名,我看你怎么去跟你们的列位祖宗交代。哼!”

    白旭久没搭理他,径自扭身进了内帐。一群人来回交换了几个眼色,拉住险些暴走的拉图将军,退了出去。

    待到众人走尽,白旭久才从内帐出来,出来时,身上早已换了一身行头。经过沙盘时,他亦没有多做停留,只是衣袖无意间带过了沙盘的一角,原本条理清晰,摆设精确的一盘好棋,瞬间变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黄沙青苔。

    楼兰的军营整体归置是很有条理的,将官所住的营帐呈尖角状排布在军营的正后方,前面是弧形排布的,错落而立的寻常将士营帐。白旭久的营帐,在整个营地的最深处,一是因他的身份特殊,不能轻易暴露,二则他的营帐,与日常议事的军帐是一体的,在最里面也更方便保密。

    因在营地的最深处,白旭久一出来便能将营地的状况,瞧个大概。许是刚经历了大仗,营地里静悄悄的,随处可见席地而卧的将士。偶尔有几个清醒的,看到他经过,刚要起身行礼,便被他抬手示意压了下去。

    他的目的地也很明确,营地将领住的一处靠近边缘的青棚小帐。这样的帐篷通常是给三级将领住的,像方才与拉图将军一同的那几人,都是住的这种帐篷,不过他们的帐篷位置都比较靠里,少有三级将领住这么偏僻的。当然,除了三级将领之外,文将中能排的上名号的,也是有资格分得这样一顶单独的小帐的,至于没有名号的,则是与旁的那些火长一样,是两人一间白帐。

    白旭久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营帐的门帘被风吹开了足足十七次,他才终于抬脚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帐篷里静悄悄的,只偶尔有轻微的呼吸声时不时的传来,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白旭久没有多做耽搁,绕过屏风走到了里间,里间的床榻上,只穿了白色里衣的男子,面容恬淡的侧卧着。

    “你来了。”男子突然出声,眸子也随之睁开:“还道你不会过来了呢,不想还是来了。”

    白旭久没有说话,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男子的一举一动。男子也不慌乱,由着他看,慢条斯理的自床上下来,拿起一旁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慢慢传起来。

    “为什么?”直到男子穿好衣物,白旭久才轻声开口:“为什么,疏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