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涩(五)
夏卿坐在来时的软轿上,心已经飞到不知道哪个地方去了。
头上的簪子在轻轻地摇晃着,提醒着她,此时此刻她正在轿子上,正在去往那个人的地方。
“姑娘,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立刻跟我们讲啊,我们一直都在的啊。”
朦朦胧胧的,她好像听见了外面的三人在这么说着,不过她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她能有什么不舒服的呢?或者说,她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不舒服呢。
“我没有什么事情,也没有觉得不舒服,这个轿子很稳,坐着很舒服…….”
“谢谢姑娘夸奖啦。”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四道齐刷刷的男人的声音一齐响起,好像已经排练了无数遍了一般。
“嗯…..的确是蛮舒服的,谢谢你们了,辛苦了…….”
夏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回应了一句。
“我就说吧,我们四个抬得轿子哪个人能拒绝?这么稳得轿子,除了我们魔教,还有哪里?”
其中一个轿夫一脸的骄傲,他扭头看着一脸鄙夷的女子,“哎哎哎,我说你们三个,也不过是教主他老人家的一个婢女罢了,也没有比我们几个兄弟高贵啊,你这样的表情算什么。”
“我们的确是没有什么好高贵的,但是我们至少知道在主子面前要谦卑,不要夸大!”
“行行行,得得得,你们最会说话,你们最谦卑,行了吧?”
轿夫也不想跟小姑娘继续计较了,更何况这三个小姑娘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对象,魔教里,即使是一个柴房里砍柴的匹夫都有可能是多年前的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加入魔教,都有他们说不出的苦衷,无处可去之人,只能选择在魔教结束余生。
就像是他们四兄弟…….
“姑娘,前面马上就要到了,但是我们这里要上一个山,可能会有点颠簸有点晃悠。”
一旦要跟轿子里的夏卿说话,三位姑娘的语气和表情立刻就变了,变得很是温顺柔和。
“好,我知道了。我也不是什么很娇贵的人,你们看着办就是了。我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夏卿扶了扶在自己发髻上不停地乱晃的簪子,不知道怎么了,一来到这个地方,她就感觉一阵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牵绊着她,让她始终没有办法安心下来。
“好的姑娘,我们四个人的本事你还是放心吧,她们三个就是关心你才多问一句的……”
轿夫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鼻子,他刚刚无意间瞟到过轿子里的姑娘的容颜,那是一张会让男人忘记呼吸的妖孽一般的女子的脸。她的脸上虽然蒙着一层面纱,但是光是那双眼睛就已经足够惊艳了。
她一看就长得不是那种文文弱弱的姑娘,看起来,更像是江湖上那种豪情万丈的女侠客。
不过他这个想法,夏卿是不得而知了。她要是知道这个轿夫把她想象成了一个豪情万丈,星光四溢的女侠客,说不好会一口老血喷出来吧。
“你们四个,给我仔细着点,这里这么的颠簸,万一把我们姑娘给震伤了,仔细你们的小命!”
“哎哎哎!教主的婢女大人们!你们能不能说些好话啊!这个山头,我们四兄弟没有爬过一千次,也该有八百次了,这点小问题,自然不在话下…….”
轿夫的话还没有说话,突然停了下来。
“喂,你怎么不吹牛了啊,继续吹啊?”
婢女一转头,整张小脸没有了血色,“快!保护好轿子!”
轿子四周的轿夫们,都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人割开了喉咙。
大动脉破裂,鲜血如柱。
他们手中的轿子终于还是掉落在了地上。
“砰!”
响亮的一声,轿子与地面发生了巨大的碰撞,这个声音响彻云霄。
“姑娘!您没事吧!”
幸好,这个时候还没有上山,若是上了山,此时此刻,她的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下了。
“我,大概是没事的…….”
夏卿皱了皱眉头,揉了揉自己疼得发麻的屁股。
轿子几乎是说掉下就掉下的,她那时候还正好在调整自己的发髻和上面唯一的一只簪子。
就在她刚刚握上簪子的时候,轿子突然就掉到了地上。
周围的声音震耳欲聋,她的手也被簪子的一条银丝划了一个口子,现在正在慢慢地往外流出鲜血。
外面的突然变得静谧了起来。
夏卿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你们还在吗?”
还是没有人回应。
“那个……三个不知名的姑娘,你们还在吗?”
这么一想,她甚至都还不知道那三个小丫头的名字。
没有声音。
“奇怪了……刚刚不是还在的吗…….”
夏卿将受了伤的手拿了块手帕简单的包扎了起来,她站起身子,拉开了轿子的帘子。
“你们去哪里了…….”
她的后半句话还在喉咙里,就感受到了脖颈有一个冰凉且坚硬的东西抵着。
“你……是刚刚那个人?”
她甚至没有抬头,就猜出了站在对面的人的身份。
她突然变得很是冷静,没有那么的害怕了。
“呵,还算聪明。”
那人不屑的冷哼一声,对于夏卿的反应似乎已经猜到了。
“你,是不是昨晚上曲子琰隔壁房里那个女人?”
男人的声音很是低沉,听上去粗哑难听,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了一般。
“这与阁下有什么关系呢?”
夏卿一直低着头,但是她还是看见了四周汇聚到她脚下的一摊血水。
看样子四个轿夫已经死于非命了。
“你与曲子琰的恩怨,为什么要去牵扯那些无辜的人呢?这的轿夫,与你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该死!”
脖颈的冰冷突然往里挪了一寸。
夏卿能感受到自己的脖子破开了一个口子。
应该有血在往外涌,她嗅到了属于自己的血腥气。
幸好今天穿的是一身红袍子,血液留在上面只会加深颜色不会有其他的影响。
“只要是效忠于那个人渣的人!不管是谁!都是该死的!”
“阁下这么说,是有多么的恨他啊。曲子琰,值得你这么恨?”
“你是看不起我吗?女人。”
那人的剑突然收了回去。
夏卿松了口气,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