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潇雨放下手中的报告，转向投影仪背后所显示的数据。通过对数据流和虚拟发包，不断地设下猎人的耳目，然而结果是令人挫败的，完全无法追踪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整个团队都感到沮丧，毫无意义毫无收获的猫抓老鼠游戏持续了数天之久，甚至用上了流出消息都会导致政府通缉的手段，仍旧是竹篮打水。

    “数据不可能没有来源，一个组织不可能没有领导者。”龙潇雨低喃，转向团队成员：“你们是否发现，为何我们一直都无法寻找到真正的源头所在？理论上来说依照我们合作如此之久的默契和手段，只要是存在的就没有我们无法追溯的数据流，没有我们无法获取到的信息。”

    这是他们身为曾经最顶级骇客的自豪，每个人都有着深重的前科，每一项条目都是直接导致死刑，也正是看上了如此的能力，龙家才会将其破格收入交由龙潇雨领导。

    “……”一名黑发的青年放下翘到桌面上的二郎腿，轻轻地弹了一下帽檐。完全遮住脸庞的鸭舌帽发出清响，落在投影仪前，将镜头发出的光线全数阻拦。整个房间一瞬之间暗下，只有那名青年的眼瞳如同夜猫般明亮。

    “或者说，其实并不存在。”青年面向龙潇雨。如此不经大脑的话语几乎是让除了领导者以外的成员沉默，却没有一位站出来反驳。

    龙潇雨在暗中轻甩了一下长长的马尾，在手机的屏幕上轻点，整个会议室的灯光整齐的亮起将黑暗全然驱散。她自然是不会介意黑发青年的狂妄，不如说这就是他的性格所在。

    代号是alan，12岁的时候因为尝试窃取驻外大使馆信息被安全局通缉，在受到全城封锁的搜查之下运用一系列反侦察和精巧骇入手段发现通缉者的弱点所在，一举造成接近百万人民币的政府财产损失，并令安全局在追踪他的行动中不得不放弃无人侦察和贴身hud设备，而他本人则大摇大摆地在所有安全局的电脑留下了挑衅般的图案——也就是被他弹起的鸭舌帽上所印的。

    只可惜他当时似乎并不懂得何谓收敛，看不上政府安全手段的他盯上了暗网数家组织的数据库和多重口令，被雇佣而来的龙潇雨反追踪到地址所在并执行了完美的抓捕行动，了却了安全局3年有余的心愿和耻辱。

    对于自身实力有着极强的自信，几乎不会理会团队的其他成员——除了他们的领导者。

    “或许你们还不理解，但是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例子。”

    龙潇雨将手机在手中转了一圈将其推在桌面，手机的屏幕随着旋转发出令人眼花的颜色。这是由光在屏幕上多次反射折射造成的，一般来说的太阳光不会产生如此的效果，但是在聚集的白炽灯前，如此的现象并不罕见。

    “我们一开始的思路便陷入了一个陷阱，认为源头是固定的我们不不断地分析截取试探每一个可能的数据流，每一个给予我们的结果都是不同的……所以我们陷入了一种loop中，越是尝试解读和归纳其中的可能性，距离真相便越发遥远。”

    “……您的意思是说源头其实是如同我们看到的这样不断地改变的？”

    一名女性抬起眼皮，将圆框眼睛推起，在日光灯的照射之下镜面反光使得无法看清其中的眼神。

    “对了一半。”

    龙潇雨将鸭舌帽轻轻地拿起，将它的正面转向团队成员：“这是alan常用的手法，但是在其中完成了一个几乎是翻覆性的改变。”

    那是两个互相交错的圆环状声纹，每一个波峰完全不同，光是盯着就有一种这两个圆环其实是运动着的错觉。

    “until……alan的手法透过将一串代码以异常性衍生的方式，在数据流中完成发包，一旦设备接受这个非常小的数据包就会在瞬间被这些完全不相同的代码所彻底瘫痪并随着错误报告流继续传染，几乎是病毒一般的行为。”

    “z0?na，病毒可做不到这么简单粗暴的瘫痪，通过让系统短时间的过载也会导致大部分电路短路从而引发爆炸……很多不注重散热的超小型化电器都会被这个手段化为一颗boommmmmmm。”

    青年咧嘴，上压牙几乎是一排如同锯齿一般，让人感到些微的胆寒。表情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盯着将眼瞳藏于眼睛反光下的女性。

    “的确是如此，用了异象衍生的手段，但是敌人在其中加入了一种编录在内部，使得相同的数据流在发出之后指向的方向都是完全随机的……这不是来源的随处不在，而是利用了我们的一个思维定式。”

    “每个都是从数据源发出的吗，甚至连最基本的换源都不做吗。”z0?na抬手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动作，然而她的手指并没有接触到眼镜架，而是将其错过，“不愧是天才，我们本以为他所设下的手段和陷阱会是什么深奥而复杂的编译，没想到能够将其解决的人就近在我们的眼前。”

    “是吗，没我的事了？”一名壮汉无力地从会议桌上坐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从会议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蒙头大睡，龙潇雨还在会议室门外的时候都能够听到他响亮的呼噜声——不过当她推门进入的时候呼噜便戛然而止。

    wuβy，与这个壮实的形象不同，给自己取了一个女性化的名字。曾经是一位风靡全球的网游玩家，在游戏内有着诸多的传奇事迹，却在年轻的时刻受到庸人蛊惑利用自身技术造成了一场涉案金额数十万的网络盗窃案件，其中获取到的分成被用来继续在网游中游玩，丝毫不觉他早已被盯上。

    有一就有二，从一开始依赖于大型团伙的周密计划到个人作案，凭借着优秀的手段迷惑了无数来追踪他的黑客，只可惜他的父母似乎并不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金钱，龙潇雨的旁敲侧击和隐晦提及最终让这对老人无法支撑将他们的儿子供出。

    忏悔于自己过往所作的每一件错事不再让两位老人感到痛苦，同意在接下来的全部时间的收入用于偿还罪恶，加入了龙潇雨的领导之下。

    “行了，我知道你很累，但是不能够将所有渠道夺还并追查到敌人的所在，那么我们的任务就远未达到完成的时刻。”

    龙潇雨瞟了壮汉一眼，他明显露出了失落的神色——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已经好久没有在网游上线了，整天喃喃说“进度要追不上”“开荒不能没有我”这些不明所以的话语。

    “总而言之，现在需要的是将这些数据内部可能存在的编目发觉并进行破译，pkitz又出去‘透气’了？”龙潇雨将手中的鸭舌帽扔给alan，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口中所说人的身影。其他几人摇了摇头，壮汉拿起手机调出一个聊天记录，推到她的面前。

    只是简单地查看，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转向z0?na：“让ewer和pkitz找到合适的目标以后立刻通知他们的任务，尤其是pkitz，玩可以，但是必须要拿出更好的成绩，否则他下辈子只能重新回到精神病院。”

    女性再度尝试推眼镜，仍旧是失败告终：“我会转告他的，顺带一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有点东西想要给您看。”

    “如果是关于国际刑警的八卦就免了，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追捕我们的时候了。”龙潇雨转身，将要离去。

    “当然不可能，他们已经不是我们的威胁，您看就明白了。”

    这次，她终于成功地将手指放在眼镜架子上，顺利地将其推起。眼镜的反光随着这个动作而有了轻微的改变，能够看到藏于其之下的淡红色眼瞳。

    龙潇雨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没有阻止眼镜女性的话语，走出会议室。

    还未走出多远，一份文件发送入手机的文件中，无视程序和她自己写的防御程序直接注入了储存。

    那里面是一名蓝发的青年和一位看上去只有小学年龄的女孩，看起来像是青年正在单方面与女孩交谈，后者是一副抿着嘴不敢回答的模样，却一直地瞪着他寻找言语之中的破绽。

    放在平时她应该会立刻怒不可遏并直接质问苏星极，脑海中浮现出的某种事物却阻挡了她这么做。那是一种熟悉感，与一种敌意，就好像是那个女孩曾经作为神成为了她的敌人那般……不可能，她的记忆之中明明没有任何关于女孩面容或者类似要样貌的记忆，为何会有如此的熟悉感？！

    操控手指机械性地翻页，下一张是一个模糊的监控摄像，一片尸山血泊中一名女孩操控着金色大剑利落地留下修罗的场景，人类的军队甚至比不上蝼蚁，如同割草一般一片一片地倒下爆炸。

    影像中的女孩有着和方才女孩一模一样的面容，然而龙潇雨能够感觉到，她们之间的气质与思想有着完全不的不同，如同性格截然相反的双胞胎那般，一位冷漠无情的杀戮机器，一位怀着丰富情感的妙龄。

    龙潇雨眉头轻轻地蹙起，将z0?na传来的报告和分析简单地阅读了一遍，揉了揉眉心让眉头舒展。

    直觉告诉她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情报，然而却没有立刻将其发与苏星极的打算，而是将屏幕关闭，走入电梯离开特地完全净空的酒店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