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镇魂之诗,其之二
摩柯迦罗缓缓地将身形平稳,方才被火焰流转而出的裂纹现在停止涌入黑色之物,而是又如血管般脉动着,汇聚在中心深邃的洞窟中。这尊大佛已然没了圣神的模样,全身狰狞扭曲,面庞也如夜叉般,三目死死地盯着白家的家主。
妇人只是轻笑,对于巨像的目光全然视若罔闻。北城雪明显紧张起来,握紧手中的蜘蛛切,另一只手的山之终也换成了天水一文字。前方的白家家主伸手阻止了她备战的态势,口中说着流利的日语:“我劝你现在最好还是立刻赶往你的男伴身边,他现在正在遭受一场大劫。”
遣词中带着非常古老的气息,夹杂着只有数百年前才会使用的语法和死语。
北城雪明显想要反驳什么,最后还是沉重地点头,收起刀具向着草薙天信最后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欸,恋爱真是美好的事物啊,就连我这一把老骨头看了都想装作一个少女和一个懵懂男孩谈一场平淡的恋爱了。”白矶风调侃般地说道,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摩柯迦罗的月刀已经抵达她的头顶。
一面厚重的镜面阻挡在刀刃与夫人长发之间,上面层层流转的诗文将强烈的斩击之势化解,如同卫星般环绕着镜面的刃片利落地贯穿月刀的刀身,只是瞬间,这把有着数层之高的刀刃破碎成为碎片,落于地面上化为沙尘消逝。
操控者难以相信双目所看到的事实,直接对摩柯迦罗下令使出全力——然而这尊巨像现在完全不受她的掌握,身体之上已然被染成纯黑的小蛇嘶鸣着扑向镜面,又被镜面环绕的刀片刺穿。
大神甩出手中的骨碗,后部一对手臂握紧金刚杵,另一对将手中的三叉戟传给前手,单持着妖降手鼓,三目圆睁,不断地流转着凶光。
骨碗在空中转动着,忽然在白矶风的头上倒扣,无数道神光从其中照射而下,直接穿过防御着她的镜面护盾直取本体。然而她还是丝毫不慌忙的模样,也不做任何的阻挡,任凭神光照射在她的身上。
大神大喝一声,手臂上的金刚杵摇动,不断地与妖降手鼓碰撞着,每次碰撞骨碗落下的神光都会加大一分,顷刻间就将还能看到些许轮廓的白矶风吞没。
巨像并未因此而松懈,三叉戟刺出,其之上篆刻的经文与镜面上的诗文碰撞,表面不断地受到刃片的打击,却在它的神之力之下丝毫未损。浑身黝黑的小蛇也借此机会缠上与镜面僵持的三叉上,不断地在镜面上施加着压力。
在磅礴的神之力影响之下,镜面上的诗文终于被经文磨灭,失去了诗文加持的它瞬间破碎为碎片,连带着周边环绕的刃片也失去全部力量纷纷落下。
大神背后的手臂张开一张巨大的虎披,直接盖在三叉戟之前,而三叉戟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向着神光之内的白矶风攻去!
尽管巨像的失控超出了她的预料,只要你能够将眼下的敌人杀死,她也不会顾虑手段的差异,反而直接摇动手腕上的石环,加大对其的神之力输出。巨像再度获得了神之力的注入,散发的神之力波动甚至有了极大的增强,骨碗中倾斜而下的神光也有了数倍的强化。
如此的照射之下甚至无法察觉到白矶风的神之力,而三叉戟也深深地进入神光帘幕中,胜利看似就在眼前。
神光不断地倾斜而下,摩柯迦罗握紧的三叉戟却在不断地晃动着,尽管它布着黑色根状裂缝的手臂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其之上的经文却在不断地破碎,一层一层地剥落。
终于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之中,三叉戟率先无法支撑来自于神光之内的力量,一节节地崩断,破碎成为细小的碎块。紧接之后的就是开始尝试倒扣而下镇压的骨碗,被无数道白金色的刃片划开密集的刀痕,连带着神光一同消失在天地之间。
一把金红的巨剑出现在神光帷幕落下之间,剑尖轻松地将摩柯迦罗的前手破碎,而随后而来的刃片则利落地将碎块磨成粉末,阻断其再生的可能性。
白家的家主一身纯白镶红甲胄,护肩之上则纹刻着一头猛虎的剪影,于阳光之下熠熠生辉。轻轻地拍了拍红色的软甲群,与铠靴之间展露而出的大腿无疑是一番美丽的图景,然而那仅仅只是让看到白矶风状态的贪狼面色沉重。
“守护者的血脉……白家竟然会容许守护者成为他们的家主。”
一段话低吟着,尽管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她能够一眼看穿白矶风此时的状态。
守护者,乃是由白家一个分支血脉组成的,完全地母系族群,只有女性会被承认为正统的守护者,近千年来一直都在守护着四象圣地。她们的存在和使命是对五大家族来说是不可或缺的部分,四象圣地也是代表着五大家族历史的沿革与守夜使命的传承,每四年五位家主都会在那里齐聚,祭拜着名为“祖龙”的事物。
这些知识自动在贪狼的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是,按照祖训来说我们是没有资格成为任何一位家主的,然而白家近年来的传承越发地衰败,新一代的家主在还未独当一面时却已然夭折。”白矶风将巨剑扛在护肩上,轻轻地甩起及腰的红色长发,“老人无力代理,而年轻人尚未成长,作为仅存的白家一脉,自然义不容辞。”
“只可惜这帮老顽固绝不能容许守护者这单传女性的红长发出现在白家本家之内,整个家族还是要抱着仅存的后代。”贪狼低声道,也是趁着两人言语之间拖延,摩柯迦罗的前臂彻底由黑色事物所凝聚而成,而它的三目也更显狂暴。
“守护者血脉可是有着严格甄选的,我们与外人哪怕是白家本家繁育也是对于血统的侮辱。”
白矶风轻笑,颠了颠这比她还要高出近半个身的巨剑,“我想你的大神也该恢复战斗力了,是不是有兴趣开启第二回合?”她的背后开始展开环形的刃片,如同一圈光轮将她笼罩,每一片都映照着巨像血红的三目。
贪狼只是冷哼,最后瞟了一眼遥远的城市废墟方向,摇动手环。五色的光辉在开始浮现,照射与摩柯迦罗的躯干上,让黑色的根纹如同唤醒生机一般地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根黄,胸口的大洞也在伸出更多的根须,扎根在巨像每一处,生出翠绿的嫩芽。
从其中弥漫的疯狂力量开始消散,从原先的无穷的破灭化为附着生命的大佛,其之后也显出一圈一圈的代表佛性的光轮,交错着。光是扑面而来的神之力和精神力便是无可计量,只有脸庞还是狰狞的扭曲之色。
“死的尽头即是生,毁灭的末端便是伊始,空的彼端是为色……”贪狼颂起不曾听过的经文,随着颂咏而弥漫的是无休无止生生不息的佛性。
摩柯迦罗本来只是一位护法神,是何种的权能让其有了加封其为佛?不,与其说是加封,而是在贪狼的神之力之下,一尊名为佛的生物正在诞生——如此的姿态,就如同亘古神话中以泥造人的女神那般。
红发的守护者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等待着,刃片的环绕有序地排列着。
轻轻地挥手,接收到贪狼指示的大佛,双手合十,向着白矶风深深地鞠躬,举起已然恢复的月刀隔空向着她斩去。
整片空间都被撕扯而开,大地摇动着天穹咆哮着,随时都会就此崩塌一般。这是有着“渡”力量的一刀,代表着引渡世间众生往返的决意和力量,空间其中流淌的乱流即是苦海,无尽虚空的彼岸即是新生。
只是一刀,便能生出如此之多的异象,深知现在这尊大佛早已与方才有着彻底的不同,红发女性前踏一步,重心压低,没有采用防御也没有选择回避,而是想着延伸而来的裂缝和刀劲,逆着其中的道路而挥出三剑。
一剑惊天,一剑破灭,一剑而重生,空间的裂缝在其之中不过是被玩弄于鼓掌,代表着破灭的一剑准确地击中扑来的刀劲,两者抵御而消散,裂开的空间愈合,乱流被镜面一般的护盾所遮挡,天穹的异变在重生的一剑之下云开雾散,晴空重回人世。
单手横举巨剑,如此的重量对她来说如若鸿毛,在身前回转一圈最后由两手交握,缓慢而沉重地斩下。白金色的刃片随着斩下而摇动着,每一片都构成了网格一般的盾牌,让这怒涛一般的斩击能够聚集全部的力量而不会有丝毫的外散。
大佛三目圆睁,一道地壑随着第三目的视线而浮出,数之不尽的树木从其中生出,化为一道密集的屏障。
然而就是这看似天衣无缝的屏障,却仍旧无法阻挡来自守护者一剑之形,穿透屏障而不伤树木上的片叶,直击在大佛最后用于防御而放出的虎披,轻松地将其跨越直击在其的胸口。
大佛的形体转瞬崩毁,又在下一瞬间凝聚,如此的生死在其的身体上往复着,最后定格在两者之间的交界态。无数的裂痕从大佛环绕的佛光之中生出,如同蛋壳一般地破裂剥落,显露出已然不成形体的本来模样。
贪狼明显没有想到大佛本尊竟然如此,想要催动神之力重新凝聚却被一股更为疯狂的神之力侵蚀而上,口中吐出一口猩红的鲜血,落在地面上未曾留下一丝的痕迹。
“不过是虚假的守护,虚假的引渡,包装在戍卫的佛性之下只有无穷的破坏的本愿——你的掩饰在一位真正的守护者面前,毫无意义。”
红发的守护者任凭神之力的暴风吹动她的长发,双目睥睨着已然无形的黑色疯狂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