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关东当电灯泡的前提下，纪欢欢还是很尽心尽力地扮演了一个好向导，带着唐月月把这个城市最出名的景点都走了个遍，最后也没落着什么好，因为大部分的景点，唐月月都会感慨一句：“天底下的城市模样都差不多，除了人是洋人，跟在国内没差别。”

    直到纪欢欢终于受不了，在第四天带着她去了郊外玩耍，原本以为空旷宽敞的野外会让唐月月心旷神怡，结果她裹了裹大衣，打了个哆嗦，淡淡说道：“没有美剧里和电影里演的那么美啊，原来不光网红照骗，现在连电视剧也骗人了啊。”

    纪欢欢只得解释：“现在是冬天，万物萧瑟，当然景致差点，可也没你说得那么一无是处吧？”

    唐月月还是撇着嘴，一脸的挑剔。

    吃完中午饭，纪欢欢就拉着她坐大巴回城里，唐月月还瓜兮兮地问：“不说下午还去一个农场玩吗？怎么这么早就回去？”

    纪欢欢瞪她一眼：“我要是某个人，哪怕就是领你在纽约街头吹个冷风，你都觉得浪漫，可惜了，我没那个本事，变不了身，所以，没法伺候得你高兴，所以，咱们还是请早打道回府吧，毕竟这里的治安不算太好，到了晚上更不安全。”

    唐月月不置可否，神采更加恹恹：“真没想到我的美国之行竟然会这么惨淡收场。”

    纪欢欢见她一脸可怜相，拉过她，拍拍自己的肩膀：“虽然我的肩膀比不上他宽厚结实，但勉强可以给你一靠。”

    唐月月忍不住笑了，靠上去后鼻头却瞬间酸了，怕纪欢欢看出来，假装擦了下鼻子，才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欢欢，说是来陪你过节的，结果让你平足足陪了我这些天，每天看我甩臭脸色，发牢骚，歪歪闹闹的，给你添堵了。”

    纪欢欢好似知道她此刻的泪眼，也知道她不愿被人看到，没有低下头，只是轻轻抬手拍拍她的手背：“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有你这么个祖宗每天得陪着哄着，也让我像是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里。你也不用过意不去，毕竟我这边学业爱情双丰收，我得意着呢，你再难过，我也不可能感同身受，对你的安慰和劝解，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唐月月破涕而笑：“好吧，我实力你没你强，承认你比我会劝人，你说这几句话，让我都没自责的心理了。”

    纪欢欢笑笑，又说道：“如果你的心没整理好，不论去到多么繁华美丽的地方，都不会快乐的，逃避是没有用的，惩罚也得有个限度，我知道这几天你手机关机，故意不联系王瑜，可是我手机快炸了，知道你不解气，所以忍着没告诉你，跟你合伙折磨他，不过，我瞧着，也够可以了。”

    说着，纪欢欢掏出手机递过去，唐月月却推开不肯接：“我在车上不能看手机，晕车，你不怕我吐你身上啊？”

    纪欢欢再瞧瞧她，一副瞧她不起的样子，摇摇头：“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胆小如鼠呢，是怕自己看了就心软了吧？”

    唐月月扭开头望着车窗外，不否认也不承认。

    纪欢欢却板起脸来，用难得严肃的口吻问她：“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跟王瑜分手？”

    唐月月嚯地回头，矢口否认：“当然不是！我之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那你这样吊着算怎么回事？我刚才不是提醒过你了吗？惩罚也是有限度的，你一味这样任性下去，不怕王瑜会真的离开吗？”

    唐月月虽然犹豫，还是坚定的说：“不怕。”

    纪欢欢一下子泄了气：“你就是笃定王瑜会毫无底线地纵容你，迁就你，所以才一直折磨他，可你想过没有，爱并不是让我们低人一等，而是他愿意掏出心来任由你揉捏，如果你真的因此断定王瑜变心，想要分手，那么你怎么做都不为过，我都支持你，可既然你心里清楚，王瑜对小雅的感情不是爱情，又不舍得跟他分手，就要想办法好好解决这件事。你这种消极的态度不是爱情该有的健康方式，这就是矫情。”

    纪欢欢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唐月月当场脸都红了，她甩开纪欢欢的手，自己靠向车窗边，不理她，也不回应。

    纪欢欢气呼呼地盯了她一会儿，败下阵来，缓和着语气说道：“爱一个人不是为了折磨他，你得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我看你这几天在我这的反应，根本就放不下他，王瑜也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你好好想想，到底打算怎么办？”

    唐月月望着窗外一动不动，许久，忽然问道：“他怎么了？”

    纪欢欢不答，只是递过手机去，唐月月低头看，她催促道：“自己看。”

    一长串看不到头尾的短信，和数不清的未接来电，号码通通来自她熟悉的那一串数字。

    唐月月一条一条地看过去，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没有什么感动人的言语，只是每一条都坚持在问，月月今天吃早饭了没，睡得好不好？还生气吗？如果心情不好，拜托你好好陪陪她，多担待，别生气。

    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口吻，唐月月翻看到最后，吸了下鼻子，抬起头来，故作厌恶地说：“啰嗦死了，跟我妈一样。”

    纪欢欢接过手机，低头不知道操作着什么，忙完了才收起来，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都说男人爱一个女人最深刻地方式，就是把她当女儿一样宠，我看王瑜这辈子算是脱不开身了，摊上你这么一个又矫情还小心眼地人，有他受的了。”

    回到纪欢欢的公寓，唐月月明显精神不济，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一声不吭。

    纪欢欢由得她去，接了个电话，说要出趟门，让她一个人在家待会儿。

    锁门的声音刚传来，唐月月就从床上弹跳起来，从包里翻出手机开机，除了到这的第一天，唐月月用纪欢欢的手机给爸爸妈妈打过电话报了平安，这几天她一直都是保持着与世隔绝的状态，结果一开机吓了一大跳，除了王瑜无数的信息挤进来以外，还有老爸唐吉和老妈岳阑珊的各种信息轰炸，在众多未接来电中，她竟然还发现了王瑜妈妈王楠地身影，吓得她一哆嗦，最后是纪欢欢发的图片，都是关于王瑜发的信息的截图。

    唐月月惊悚地想，王瑜不会把事给捅破天了吧？

    心里突突地直跳动，唐月月实在摸不清楚双方父母这是个什么情况，不敢妄自采取措施，保险起见，她还是得先联系王瑜，摸清楚了情况才能想应对措施。

    不断对自己说着，这是为了探听情况，必须打的电话，好让自己心里的不甘心能少一点，可是等到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听到了王瑜暗哑低沉的声音，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王瑜显然是既兴奋又害怕，小心翼翼地问：“月月，是你吗？这几天吃的好不好？瘦没瘦？出去都还安全吗？我看新闻，说最近美国不太太平，到了晚上就别出门了。”

    王瑜絮絮叨叨地啰嗦着，像往常一样，唐月月痛恨自己的没出息，明明说好了还要继续跟他冷战，可是现在才可悲地发现，她真的想念王瑜，远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深得多。

    怕自己情绪再次失控，唐月月打断王瑜的话，而是问他：“我爸妈给我打了不少电话，发了不少信息，都是问你的事，还有王阿姨也给我打过电话，到底怎么回事？”

    王瑜沉默一瞬，问：“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唐月月怒道：“你别岔开话题好不好？”

    王瑜无奈道：“我妈正好出差，来汉州看我，见我这样也藏不住，我就告诉她了，把咱俩的事还有这回为什么闹矛盾都说了，我妈把我训了一顿，回头就去找了唐叔叔说和岳阿姨，说要请罪，这下，咱们两家都知道了。”

    唐月月关心的重点却是：“王阿姨看你哪样？你怎么了？”

    王瑜轻轻的笑声传了过来：“没什么。”

    “你非要跟我上演这种戏码？”

    还不待继续逼问，王瑜立马招架不住：“也没什么，就是刚好住院了，我一向身体好，我妈就多问了医生几句，就知道有猫腻，过来拷问我了。”

    “你为什么会住院？”

    王瑜咳嗽一声：“天冷，没注意，加上联系不上你，上火了。”

    “说实话。”

    王瑜沉默。

    “你不会搞为爱殉情这一套吧？”唐月月问出来才发现自己声音颤抖。

    “当然不会，就算要殉情，也得当着你的面，不然不是白牺牲吗？真的就是病了。”

    唐月月还是不信他：“什么毛病？”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真的？月月，你还在意我的死活？”

    王瑜声音里是掩饰不住地喜悦。

    唐月月叹了口气：“我最后问一次，也只问这一次，你听好了。”

    王瑜肃然：“好，你问，我绝对不会骗你。”

    “你到底对小雅有没有动过心？”

    “没有。”王瑜斩钉截铁的说道，或许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太快，又补充道：“只是好奇和敬佩，我佩服小雅在那种环境里展现出来的生机，也很可怜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原本想要多捐点钱，后来我明白，她的人生终究需要自己去负责，我的一时好心，不能真正帮到她解决生计问题，或许在她看来，反而是一种侮辱。我尊重她，也敬佩她，就这么简单。”

    “那之前我问你为什么支吾说不清楚？”唐月月还不甘心。

    “冤枉，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对她动过心，有一段时间我画得都是她，在谁看来，我都百口莫辩，可是我对她，就像你或者电影中，被有一段感动或者启迪，迸发出了一些灵感，就是这种感觉，跟有些画家看到了一些美景不可自拔是一样的心理。”王瑜试图解释。

    唐月月却听到了重点：“所以，你对小雅的迷恋，依旧不可自拔？”

    王瑜吓得都咳嗽了好几声，说话都有点结巴：“月月，你别吓唬我，我只是打比喻，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唐月月沉默着，不再说话。

    王瑜忽然声音疲惫，带着不可言说的伤痛：“月月，你不理我的这些天，我连笔都拿不起来了，每天醒过来心都是揪着地，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要这么心痛死掉了，在哪里都是折磨，就一直在你宿舍楼下等着，发现你不在，打听道你去了美国，我都要吓死了，联系纪欢欢，她也不回，我简直要疯了，不是毛永利拦着，我都要报警了。你下次再生气，再烦我，也别躲到那么远的地方了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你说我喜欢小雅，可是我离开广西地时候，只是觉得天高水远，但你不理我了，想到要失去你，我真的觉得生命都没有意义了，难过得要死。我爱你，月月，别离开我。”

    王瑜的声音哽咽，渐渐低了下去，手机里传来几声低低的啜泣声，唐月月的心也被狠狠地揪着。

    “我才不是为了躲你，我是故意折磨你。”唐月月眼含着泪花，带着哭腔说道。

    王瑜立马抹了一把眼泪，吸着鼻子，连声应着：“我该受折磨，我活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混蛋，你回来想再怎么折磨我都行，我保证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只是，你别离开我。”

    唐月月不再回答，王瑜有点慌神，追问了几句，差点再哭出来，唐月月才突然轻轻说道：“离开你那么远的距离，我才发现，无论吃了多美的食物，见了多美的风景，我都不快活，我还是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唐月月咬着下嘴唇，眼泪扑簌簌向下掉，王瑜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过了什么，老老实实安静地等着她继续说。

    “阿愚，我想你。”

    王瑜声音也带着明显的哭腔：“我们以后都不分开，好不好？”

    唐月月猛地点头：“好。”

    “我爱你，月月，我爱你，我爱你……”

    王瑜不停地告白着，抬头望向窗外，树梢弯月像是盈盈一握的美人笑靥。

    久到他以为唐月月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王瑜才终于舍得将电话挂掉，刚要放下手机，却听到里面传来微弱却清晰的声音：“我也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