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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不知归路第23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23部分阅读

    她近日忙于研究皇帝《起居注》,对皇帝的口味的口味更加了解。据她所知,有资格成为皇家御用的供应商的都是天下的第一的商家,而且每年要经历严格的评估,这茶的质量并不如以前的好啊,皇家的品味也会舍优逐次?

    转念又想,哪座宫里的太监没有一点猫腻,定是宫里的采购太监不知收受了人家什么好处,可是敢动皇帝的御茶脑筋,这人也忒的大胆了。

    施玥儿不敢再猜疑,捧了茶托,一路急走,从偏门进了勤政殿。

    皇帝平时处理政务都是绣墨斋,在勤政殿的定是要接见臣子了。

    她奉上茶,正要退下,皇帝却道,“慢着,你留下。”

    她垂下眉,恭顺道,“是。”

    从她的方位看,如今距离皇帝这么近,却仿佛又回到那晚夜宴之上,只觉坐在龙椅之上高高在上的皇帝,目光深远又空洞得如同一尊泥塑神像,自内而外的威严却令人不敢直视。

    一如既往看到皇帝并不急着喝,只是任由茶慢慢凉了,好像只是把她召进来的一个道具。

    海公公进来跪拜,“皇上,秦将军到了!”

    “宣。”

    天子接见重臣,按理她一个伺茶宫婢是不应该在旁的,可皇帝让她留下……

    便见一人穿着重铠厚甲进入内,身材高大魁梧异常,行动风风火火,举止却并不鲁莽。边关的烈日劲风早把一张棱角分明的方脸晒成古铜色,一双长眉入鬓,厉如剑矛,铠甲尽是多日奔波的风尘,脸上也略带疲倦,一双虎目炯然有神,如同粗石磨砺过般闪着坚毅的光。

    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军神”。

    秦将军只一撩铠甲,微微躬身,剑目如电,朗声道,“微臣身着战铠,多有不便,皇上请恕臣不跪!”

    秦将军脸虽无傲色,她却无端地想起了见天子不拜的鳌拜。

    皇帝就站在她几步之遥,她只觉得皇帝平静的话语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秦将军为国效劳,鞍不御马,甲不离身,朕应以好好奖励才是,何罪之有?”

    “来人,赐座。”

    秦将军行了标准的军人拱手礼,“皇上,微臣星夜兼程,容臣说完就走。”

    说完不待皇上回应,便高声开口,“皇上,微臣臣麾下的儿郎为国出生入死,如今他们每月俸禄二两,一旦殉职也只得微不足道的十两殉葬补贴。臣,求皇上上调士兵每月的俸禄至三两。”

    皇上沉默半响,屋里的空气似乎是静止了一般,语气仍是平静,“俸禄制历朝来如此,将军手下兵马十万,每人增一两朝库如何吃得消?”

    秦将军挺直胸,面不改色,“臣手下的儿郎虽不怕苦不怕死,他们也有高堂妻小要扶养,这点要求臣以为不算过分。何况,大内皇宫人数一万,每月从其中开支用度省出一半来,即可够边关一月的薪饷。”

    料是她,也知道当皇帝的面说出这一番话有多大逆不道,无疑是赤裸裸地勒索皇帝,不由暗抽一口气,心中却疑,秦将军能保着一个“军神”的名号多年,自然不是一介莽夫,如何会说出这样胆大欺君的话来?

    皇帝脸色发颤起来,“哔”很轻的一声,只有她看到,皇帝的护甲在黄梨花木座断落下来。

    “皇上,臣的话未完,增加俸禄不过其一,边关苦寒,补给、粮草均要增加三成。”

    皇帝抑压着怒气,沉声道,“秦将军,你好大胆子!”

    “皇上,臣自知大逆不道,臣离开冀州时,当着三军前立下军令状,若讨告无果,有如此剑!”

    秦将军“刷”的从铠甲后抽出一把剑来,仰天一指,然后往地上一刺一弯,干脆的一声,剑成两断,落地有声。

    施玥儿惊呆了,大内禁宫,皇帝面前,秦将军竟然公然携带武器进入。

    秦将军双手奉上兵权符,字字千钧,“皇上,请收回微臣三军权!”

    秦将军已经不是为将士请命了,而是对皇帝公开的挑衅,自古皇帝的心头忧除了外国侵犯,自然少不了臣子尾大不掉,犯上作乱。可他难道就不怕,若然皇帝一怒之下,收了秦将军兵权之余,再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秦将军岂不是送上门来受死?

    她偷偷看皇帝一眼,皇帝的侧脸结了一层霜,下巴绷紧,让人不敢猜他在想什么。

    她越想越惊,秦将军敢在皇帝面前断剑,自然不会想不到,难道吃定了皇上非答应不可,还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还是秦将军在试探皇上?

    皇帝竟缓声笑了,“秦将军爱惜属下,朕真是感动,听说秦将军的兵士为贺州受灾百姓出力不少,其中动用的大笔是军用粮草,于情于理,朕理应犒赏将军。”

    秦将军得了满意的答案,拱手一拜,“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脸带了倦色,双手揉揉额头,“只是十万人的俸禄不是小数目,朝库得有个展腾挪移的功夫。”

    “这个自然。”秦将军又是手一拜,“微臣不打扰皇上了,微臣告退!”

    “皇上!”

    秦将军退下后,皇上脸色涨红起来,施玥儿急叫一声,忙上前搀着皇帝。

    皇帝手指抓得骨头发白,似乎忍受着难以言喻的剧痛,额头渗出汗来,一摸却是冰冷一片,咬牙道,“回……绣墨斋。”

    海公公进来,也是大惊,仓忙下,背着皇帝回了绣墨斋,正要掏出朱砂丸子,皇帝一挥手便打掉了。

    “朕……没事。”

    “救命药,也是穿肠毒药……能不用……就不用。”

    皇帝足足在龙塌上躺了半天才缓过来,道,“海公公,你去准备。”

    转头对她说,“你去磨墨。”

    施玥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知皇帝意欲何为,只得乖乖地遵命磨墨。

    海公公托着盘进来,拿出几碟菜肴和一盒点心进来,“皇上,你一天没用膳了。”

    那菜肴全是素菜制成,制成一个个灵巧的形状,让人看着很有食欲,那点心也是精致得如同一朵朵花儿。

    海公公用银针试过了,皇帝勉强用了一点,便推着不要了。

    皇帝突然说,“你也累了一天,这些糕点赏你了。”

    她半天才明白皇帝在对她说话,忙跪下来,“谢皇上赏赐。”

    “谢什么?”

    “奴婢……谢皇上赏赐。”

    “你怎么知道是赏赐?说不定里面有毒,是朕赐你死罪呢?”

    周围静得一根针掉地都能听见,施玥儿心砰砰地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异,“奴婢心中的皇上是英明无双的君主,若皇上赐奴婢死罪,定是奴婢罪有应得。”

    她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淡淡的清香,熟悉的味道蓦地浮上来。

    “味道如何?”

    她猛然抬头看皇帝,皇帝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一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便明白了,原来皇帝召见那天,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皇帝掌控中。

    “这个味儿可是你没尝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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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章 圣意

    更新时间20101020 23:59:45字数:2123

    她只觉得皇帝苍白的面容似蒙着一层面纱,笑容飘忽不已,口中融化的糕点突然变得索然无味,只哑着口,不知所措。

    皇帝是要警告她,她所有的小动作全都落在皇帝眼里?

    “朕的时间不多了。”皇帝似是叹息道,“你把朕的字帖儿拿来。”

    龙塌前面的御案摆着一张空白的锦帛,天蚕丝底面上密密织着绫锦而成,柔润光滑,正是书写圣旨的纸质。

    御案左边是一叠子的上书、公文,皇帝每天晨起要练字一个时辰,然后才开始处理公务,那字帖儿定是在公文下面无疑。

    “大白若辱”,当这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中,手不由一抖,她没记错,下面应该是“大象无形”……

    她惊疑地退一步,皇帝的声音严厉起来,“怎么不翻下去?”

    皇帝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强烈的直觉来得又快又急,隐藏在这两张宣纸后的是她触碰不得的东西,再翻下去就是禁忌,一碰了皇帝的禁忌,便从此难以抽身。

    皇帝的犀利如鹰豹的眼神发着慑人的命令,他甚至不说一句话,施玥儿便感到了周围的空气猝然凝固。

    薄薄的纸质徒然变得有千斤重,她尽量控制发抖的手。

    终于翻到最底下的一章,是一卷摊开的圣旨,沉重的黑木卷轴,上头是黑檀木轴角,下方盖着皇帝猩红的玺印,丝蚕小绢上,龙飞凤舞的字体像要破卷而出。

    圣旨写得很短,艰涩的文言文,她还是费了好些功夫才读懂上面的内容。

    她浑似在梦中,身却如同掉进冰窖里,双脚一软,顺势跪倒,头叩点地,“奴婢罪该万死。”

    皇帝声音几乎是轻柔的,她却感到寒意却一点一点,从脚底漫到头顶。

    “不该看的你看到了,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声音发颤起来,“奴婢敢对天发誓,绝对会守口如瓶!”

    皇帝轻笑声从头顶上传来,“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她何尝不知道这是个圈套,只是不明白,皇帝为何要费苦心设这个套,她的生死,不过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啊。

    据《起居注》上记载,为防乱臣犯上,倾轧,天子的遗嘱,只有在皇帝死后举行过隆重的百日祭祀仪式,才得以在龙子龙孙,文武百官前面公开。

    偷看圣旨本来就是死罪,看了皇帝的遗嘱,更是十条命都不够她陪葬。

    “奴婢自知事关重大,奴婢愿意拿性命起誓,若敢泄露一个字出去,奴婢死无葬身之地!”

    “有胆子偷看圣旨,没胆子看朕?”

    她浑身发抖,头几乎是埋在地上,很久,感觉皇帝迟慢地起身,站了起来,走到案边,淡淡道,“墨干了。”

    皇帝淡然的口气让她神经稍稍放松,连声道,“奴婢马上再磨。”

    站起来才发现腿都软了。

    皇帝提起笔,就着她磨的墨,狼毫沾得圆润饱满,在空白的锦帛上笔走龙游。

    这时给她一百个胆,也不敢再偷窥皇帝写些什么。

    “你想知道朕为什么召你来?”

    绣墨斋里摆着两尊金漆镂空鼎炉,映得一室的暖意融融,她却觉得一阵彻骨寒意遍体。

    “要逃掉死罪,朕倒是有一个法子。”

    皇帝将写就的锦帛一把扔给她,她意料未及,仓皇地接住圣旨,皇帝的眼神分明是鼓励她看……

    只消一眼,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下,掉在如怒龙出海的字迹上,墨迹慢慢洇开了一片。

    她如何会想得到?

    她不哭也不闹,平静地跪下,只是双行泪流成河,“皇上,奴婢求您收回成命。”

    “把朕的玉玺拿来。”

    “皇上,奴婢情愿一死。”

    “天下女子都仰望的尊荣,为何你不要?”

    “因为奴婢的心很小,装不下天下。”

    “朕不会看错人。”

    皇帝气定神闲,手指在刻着麒麟图纹的扶手上轻轻敲打,每一下却如鼓点敲在她的心上,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让自己完整说完。

    “奴婢所做一切不过为了自保,身为奴才,讨好主子,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求生之道。如果皇上召奴婢来福诞宫,是想知道奴婢是否担得起重任,那皇上真的看错人了。”

    “就凭你这一番话,朕没有看错人。”皇帝竟无声笑了,“丫头,起来吧。”

    她止不住泪,跪着不起,“皇上,奴婢求皇上收回成命。”

    “你不要仗着朕护着你,就胆敢抗旨。”

    鲜红的玺印一盖下,她的一生便如被打入五指山下,永远不得翻身了。

    “皇上,玥儿知道皇上疼奴婢,奴婢求求您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她抬头看皇帝,皇帝眼里凌厉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情愫,她似乎看到里面浓得化不开的情感。

    “你以为朕只是为考你?你是初静临终时牵挂之人,朕答应她的事,一定会做到。”

    她楞了半响,才明白皇帝口中的初静,便是静妃。

    原来那一曲《绿绮》,皇帝便上了心。

    皇帝的声音变得温柔,“告诉朕,静儿怎么没有教你弹下半阙?”

    她怔怔地顺着皇帝的问话答下去,“不是没有教……奴婢疏于练习,忘记了。”

    皇帝闻言,扬起一抹笑,那笑里竟有几分凄凉,“绿绮,绿绮,她终究是留了东西给我。”

    皇帝没有自称“朕”,她被深深震撼了,她怎么会在皇帝脸上见到如此温柔得溺人的神情。

    皇帝似陷入往日的回忆里,自言自语,“你不知道,静儿她心有多狠,她恨朕,她到死都恨我呵。”

    “都说佛家讲缘,缘真是奇妙的东西。静儿视你为女儿一般,六儿也是非你不可,我如何能拒绝他们?”

    她猛然一惊,这其中还有六皇子,到底是何种错综复杂的孽缘?

    “皇上,就是因为静姐姐疼我,她定然不希望玥儿做不喜欢做的事。”

    皇帝脸上的柔情只出现片刻,很快如常,脸色冷了下来,“如果是老三,你也要跟朕说这样的话!”

    “朕”再次成为“我”,她的心便凉了半截。

    皇帝的话好比一个闷声惊雷,却将她的世界炸得面目全非。

    一直以来,她都拒绝不去想这个问题,他要她,她便永远不离开,却没想过两人是并肩站着,还是她在他身后卑躬屈膝。或者是不愿去想。

    “丫头,不如朕跟你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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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 恍如梦中

    更新时间20101021 19:50:56字数:2763

    她不知是如何走出绣墨斋的,双脚早没了气力,只是机械地来回移动,整个人像在梦游一般,连向哪里走都不知道。

    不如朕跟你打个赌?

    脑袋也是麻木,连撞到人都恍然不觉。

    “你走路怎么不带眼睛!”

    撞到那个人似乎有急事,没空跟她计较,回头大叫一声,憋着一口气,火烧屁股一样跑了。

    一会儿,施玥儿只觉有人在身后拍她,见她丝毫不理,径自往前走,又跑到她前面来。

    “是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像见怪物一般,一拍手掌,“本皇子到处找你,你竟然躲在这里?”

    “喂,你怎么了?你去哪里了?”

    六皇子惊奇地看着她,这个只会对他大喊大叫的宫女出奇的沉默,只是用一种很陌生很……空洞的眼神看着他,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本皇子以为你还在宗人府,那群狗奴才拦着本皇子,死活不让我进去看你,本皇子每日有好菜好饭的送进去,还有本皇子的金丝蚕棉被也送进去了,狗奴才没有敢私扣吧?”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韩成敖有几分别扭起来,“你是生气我那晚说那样的话……害你被关了进去?本皇子怎么会知道变成这样,平常要什么父王不会给,哪知……”

    “本皇子求了父王好多天,父王口气硬得像石头一样,最后连见也不肯见我了,我不是这才知道你早放出来了……”

    韩成敖自弹自唱了半天,见她始终不说话,摸摸鼻子,一鼻头的灰。

    “你……不要生气,本皇子,不,我以后不欺负你就是。”

    “六皇子说够没有,奴婢告退。”

    她绕过韩成敖,他又追上来,挡住她,“是不是父王难为你了?我去找父王……”

    “六皇子请便。”

    她往左,他便挡左,她往右,他便挡右,她继续耐心地绕开。

    韩成敖有些慌了,她不急也不闹,平静的眼神,陌生得让他害怕,反而希望看到她对他兜头盖脸、浇口大骂的样子。

    “喂……”

    她如同避开路边一块石头般,对挡路的石头,是不必计较,更不必暴跳如雷的。

    韩成敖发怔地看着她的身影远去了,他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一阵闷闷的不舒服。

    施玥儿甫一进门,就听到了喧喧嚷嚷的吵闹。

    “看她平时处处小心的,还看不出她有这个胆子。”

    “会不会是弄错了?”

    “哪里错得了,人赃俱获,你们可是睁着眼看着我从她床底下搜出来的。”

    “难道是有人放错了?”

    声音尖锐起来,“大家听听看,咱们一起住了十多年,哪个不是知根知底的,都是一个主子底下当差的,谁会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怕就怕有些新来的,人心隔肚皮呐。”

    讨论得正热闹的宫女们没有发觉她无声无息地进来。她神魂出窍一般,没有发现自己成了话题的焦点。

    一个宫女叫起来,正是那个声音有些尖的宫女,“哟,你看,这是谁回来了?”

    同室的宫女全朝她包围过来,“人家是无声狗,咬死人,走路也是没声没息的。”

    施玥儿直觉没什么好事,站了起来,“各位姐姐有何指教?”

    “还装给谁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你心知肚明!”

    她正糊涂,一堆衣服披头盖脸地朝她撒来,扒下来一看,半天才想起,正是上次皇上赏赐给她那一摞衣裳,平时不敢穿也不敢拿出来,没想到竟然让她们给挖了出来。

    “偷主子的衣裳,你知不知道是什么罪?”

    她一惊,“不是,这是皇上赏赐的。”

    她认得那个尖声尖气的宫女是邻床的玉兰,平时待人还算客气,不知今儿变得尖酸起来。

    “你才来多少天,皇上会赏这么珍贵的衣裳给你?”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玉兰姐姐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海公公。”

    “这点小事哪里用劳烦海公公,只要到库房一查,就知道有没有了。”

    她越觉心惊,当时皇帝的赏赐是银子一百两和玉镯子一对,并没有说打赏衣裳,衣裳是海公公另外赏她的,只叫她收下。

    内务府一针一线都有记录,她这样说会有人相信吗?

    抬头恰好看见玉兰眼里一抹异色飞闪而过,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玉兰高声叫道,“你口口声声说是皇上赏赐,大家看看,皇上会赏这种衣服给丫头吗?”

    玉兰在一堆式样崭新的衣服快速翻找,很快便翻出一件华丽异常的礼服,银丝绣面,飞天凤凰的繁复图案,晃得一室如亮起夜明珠般明丽。

    玉兰把礼服摊开在众人面前,大声道,“这明明是王妃的礼服,皇上再怎么也不会赏给一个丫头。”

    那天她领了赏便急急忙忙藏好,压根儿没有细看里面有什么王妃礼服。

    她茫然地看着上面的银丝线,一针一线,无不渗透心神,绣成的凤戏牡丹图样几近逼真,直直把她的记忆逼了上来。

    那次小青拿回来,却坚持不小心污损了,不肯让她穿的礼服。

    小青一向乖巧顺从,难得的一次坚持让她印象深刻。

    礼服上凤目湛亮,一情一态,纤毫毕现,五道银色飞天长尾,缀着暗中发绿的猫眼宝石,呈放射状盛大绽放如同天边烟火,华美得让人心生不安。

    的确是那件礼服,小青说若补救不了,便拿去内务府退了……

    玉兰又叫起来,“还是你想当王妃想疯了!”

    玉兰眼尖地一瞄礼服,夸张道,“哟,这不是侧妃的礼服吗?”

    有宫女好奇问,“什么侧妃礼服?”

    玉兰颇有几分卖弄,“我以前在针绣房当了好几年差,这一花样一图案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诡异地看了发呆的施玥儿一眼,接着道,“娘娘们封妃礼服一律用金线,王妃们的礼服一律用银线,其中有正妃和侧妃之分,正妃礼服为六尾鸾,侧妃为五尾鸾。你们看这分明是五尾鸾,不是侧妃是什么?”

    南有玄鸟,生六尾,非梧桐不栖,非甘露不饮,其名为凤。

    宫中制度森严,为显尊卑,侧室缺一尾,以示有分。

    玉兰提醒了众宫女,一看,果然如此,纷纷掩着嘴笑起来:

    “只怕有人不敢肖想正妃的位子,侧妃也是好的。”

    “宫里正值婚期的皇子可多了,不知看上了哪个?”

    “料她这个样,做个暖寝丫头都不够格,还侧妃呢?”

    “人家不是有自知之名,只干过瘾一把。”

    “要是我,偷也偷正妃的礼服,侧室不如妾,过瘾个啥?”

    ……

    众人的奚落,施玥儿已经全然听不见,比起那一道圣旨的惊心,这顶多是小菜一碟,激不起她太大的情绪起伏。

    她只是觉得累,每个人都在跟她猜谜。

    连韩煜齐也是。

    他明知她根本不懂得什么六尾和五尾。

    假如小青没有阻止她穿那件礼服,假如她堂而皇之盛装出现在宴席之上。

    韩煜齐是要全宫中人都心知“她的位置”?

    却把她蒙在鼓里?

    依稀记得,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眼角眉梢的眷恋。

    他也许不会说出来,但指尖流露的温柔却让她沉溺,以为可以一直沉溺下去。

    现在想起来,让她心惊的是,他的神态毫无异样。

    她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沙陷中,泥沙一点一点下陷。

    一点点的泥足深陷,只是泥沙还未盖过头,仍是懵然不知。

    直到海公公出现在面前,厉喝一声,“都在嚷什么嚷!”

    宫女吱吱喳喳告起状来,不知海公公厉声说了什么,全部都瘪瘪低下头,不敢再说一言。

    “你跟我来。”海公公对一脸平静无波的她说。

    临近宫门,施玥儿突然止住步,开口道,“公公费心了。”

    海公公似笑非笑的脸挂上了一丝忧愁,叹口气道,“公公也是没办法,谁知道你这丫头竟这样后知后觉,公公得推你一把啊。”

    海公公欲言又止,“你别怨皇上……皇上他……也有很多无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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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 高处不胜寒

    更新时间20101023 15:58:35字数:2740

    她望向远处,幽幽道,“我记得那日,公公说我福气不浅,就是为这个么?”

    海公公点头,又缓缓摇头,“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你以后会明白的。”

    她犹豫了一下,才问,“王爷……他知不知道?”

    海公公神色微闪,浑浊的眼静迸出一丝精光,很快不见了,“公公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两人一路无声行走,穿过一道月亮门时,她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来福诞宫多日,原来还有如此多的地方没有去过,眼前是一座数丈的八角凉亭,亭角飞甍,青璃红漆,只有唯一一道长阶直通向凉亭。

    站在凉亭之上,亭中白色的纱幔层层堆烟,亭四面都是开阔的景色,站得这样高,半个皇宫的秀色都能收诸眼内。

    才明白海公公为什么带她来这样的好地方。

    海公公脸色也有些微变,“这可不是公公能安排的。”

    施玥儿伫立在漆柱旁,天飘起丝丝细雪,落在脸色有轻微的凉意,那凉意慢慢地飘散了,竟然不觉得冷。

    视线所及之处,一个高大俊挺的身影立于凌波湖的微风细雨里,身姿如玉树寒松,月华色绣缎长袍仿佛被雪水擦亮似的,在寒风中越显得鲜亮明朗。

    他旁边是一个娇小纤巧的女子,整个人埋在樱红色的披风里,依偎在男子身旁,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她脸色定是眉色如染,巧笑嫣然。

    想起凌波湖旁那对金童玉女的身影,如高大凤凰木旁,偎着一株娇柔纤娜的西府海棠。

    不知那女子说了什么,男子伸手拂去她乌髻上的雪点,把她的披风掖了掖,两人一道携手望向凌波湖。凌波湖早已结了一层薄冰,雾气从湖面升腾而起,两人似乎身陷云里雾里。

    仿佛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影子,那女子的名字叫杨景。

    海公公见她站着发怔的样子,有点急道,“丫头,这真不是公公安排的。”

    “我知道。”要费多少功夫才有这样的巧合。

    “公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皇上等久了。”

    还有多少“巧合”或“惊喜”,怕都不能使她动容了。

    海公公撩开层层白色幕帐,皇帝略显瘦长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幕帐把风雪都挡在外面,中间摆着一张黑漆小几,四角有燃得正旺的炭炉子。皇帝背对着她而坐,正在专心练字,左边一本字帖,前面摊开数张素白宣纸,不过是寻常的纸。

    右手边是皇帝常用的细瓷茶杯,一壶茶正在小手炉上温着,茶色氤氲里,皇帝脸色显得从容平和,那一缕苍白如同这茶杯的细白瓷,有几分不真实。

    她站了好久,皇帝才开口,“朕叫你来不是让你罚站。”

    略一迟疑,才坐到皇帝左侧一张石椅上。

    “磨墨。”皇帝淡淡吩咐道。

    每次经她手下磨的墨,不是背负着百条人命,就是注定掀起轩然大波,她真要以为皇帝是故意的。

    事至今日,皇帝写些什么,她没什么好顾虑的。

    让她惊奇的事,皇帝正写的字,与平日的汪洋恣肆不同,那字体娟秀婉约,笔迹纤细,清秀里透出一股沉静从容,分明是女子的字体。

    半个月朝夕相伴,她怎么会认不出这个字迹。

    皇帝似乎不是在模仿,姿态闲雅,一笔一划都深入心,好像他生来就是这种字迹。

    她心头动容,怎样的痴狂,才能让一个人每日习字思人?

    皇帝似是感受都她的惊奇,只淡淡道,“抄经书可以宁神静气。”

    她不知道该答什么,索性紧闭上嘴,从皇帝侧脸隐约窥到几分熟悉的影子,正出神地发呆,皇帝突然说,“这里是唯一可以看到整个凌波湖的地方,她以前爱在这里作画。”

    海公公撩起一面纱帐,小雪纷纷扬扬,湖边落了一层白雪,像镶了一圈白毛,薄冰的湖面还有数片久延残喘的枯荷,干秃秃的枝偶尔伸出冰层来。

    湖边相偎的身影早不见了影踪。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望着凌波胡,眼底有不易见的柔光,语气也是轻轻上扬的,可是只出现一瞬间便湮灭。

    凌波湖荷花开时,花过人头,接天莲叶无穷碧,确要从高处才能一览全部秀色。

    “奴婢想,静姐姐若是喜欢莲花,是因为一花一叶出污泥而不染的姿态,不是因为在高处看到它们的样子。”

    “少跟朕来这一套,站得高有什么不好?多少人爬也爬不到。”皇帝声音冷峻起来,“你不要不知好歹。”

    “奴婢福薄。”

    “你不要以为朕非你不可。”

    她一咬牙,“奴婢不知好歹,请皇上治罪。”

    “你!”皇帝眼底蓦然变色,“你不怕朕杀了你?”

    “奴婢听人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毕竟保住小命才是第一,她几乎后悔了说出这话,话已出口,堵着一口气,逼自己迎上皇帝的视线。

    皇帝定定看着了她好一阵,轻声笑道,“诗做得不错,你不过是有恃无恐,朕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潇洒。”

    跟着皇帝这些日子,她知道皇帝真正暴怒时不一定是雷霆大发,表面平静却越是在酝酿风暴。

    正当她不知皇帝要如何办她时,皇帝却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蹙起眉,意料未及,也许是水温太高,皇帝手一个不稳,“嘭”,茶杯落地,摔成粉碎,惊得在场的人心战战。

    “奴才该死!”海公公吓得跑过来,手忙脚乱地擦着皇帝银色狐裘上的水渍。

    “滚开。”皇帝一把撇开海公公,猝然站起来,她也马上跪倒在地。

    “海公公,内务府每月拨给福诞宫的例银是多少?”

    海公公不明白皇帝如何有此一问,忙答道,“皇上,是一万六千两。”

    “御膳房领到又有多少?”

    “连同宫女太监们的月俸在内,一共八千四百两。”

    皇帝怒极而笑,“很好,八千四百两,寻常人家一年的银子也不到二十两,八千四百两,就是用这样的茶来糊弄朕么!”

    海公公吓得叩头如倒葱,“回皇上,奴才该死,供茶的皇商是年初才换的,内务府查出,他们上供的茶里混杂旧茶,以次充好,本来不应该得标,是负责的太监收了人家的好处……”

    海公公抹了一把汗,才道,“行贿的那家茶商的茶早不得再用,一时还找不到代替的皇商,奴才一个不留神,他们就拿了以次充好的旧茶……来伺候皇上。”

    她沉默地听着,茶她一早就发现有问题,此时此地才提出,只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皇上沉吟半响,“竟然有这样的事,是哪家茶商?”

    “是近年才在京城冒起头来的茶商,听说祖上也曾经是皇商,没落了两代,近年才发展起来。”海公公说到这里,顿了顿,“姓施。”

    她无声地笑了,施公公说到最后一个字,什么都明白,原来所有的王牌一早捏在皇帝手里。

    “私相授受,内务府如何处理?”

    “受贿的太监早已打入死牢,有关联的人一律流放,永远不得回宫。姓施的皇商在全国的分号全部封了店,行首二人下了刑部大牢,家眷下人连同掌柜伙计一百二十四人……暂时收监了。”

    施玥儿真有大笑的冲动,一颗心却一直下沉,下沉,掉入无底无边的万丈深渊,一百二十四人,皇帝捏着的不是王牌,是她的死|岤。

    何德何能,她不是红颜,何来祸水的结果。

    皇帝平息了怒气,沉声道,“为区区一个皇商,下牢一百多人,未免牵连太大。”

    海公公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内务府正是要以儆效尤,警告满肚子坏水的宫人。”

    “嗯,他们是该好好治治。事情按公办理即可,不必渲染过大。”皇帝揉揉额,话语中倦色上涌。

    海公公见了,明白皇帝不迁怒自己,松一口气同时忙退下。

    她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意来,皇帝每句话、每个字,海公公向来执行得无比精确,是“按公办理”还是“不必渲染过大”,心中自然明白关键是什么。

    “朕倦了,孩子,朕不逼你,你再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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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 夜色深处

    更新时间20101024 22:14:47字数:2493

    掬星台,晓星沉。

    掬星台其他人一向不得进入,她不必回头,就知道身后来了谁。

    他的身形似乎瘦削了些,下巴泛起了青渣,眉峰间的皱痕更深了些,神色有掩不住淡淡疲倦。

    “嫣儿?”韩煜齐眼中有惊喜色,正要伸手去触摸沉默的背影,她突然转过身来,静静地望进他的眼底。

    韩煜齐的手只僵在空中半秒,上前将她拥进怀里,激动叹息,“父王终是放你回来了,他没对你怎样吧?”

    “没有,我只是打打杂。”他身上仍是熟悉的干爽气息,放任自己埋在他怀里用力地感受了一会,才幽幽道,“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父王不许,我求了他很多天,他答应我不会难为你。”

    她轻轻打了个寒颤,不知道韩煜齐是否察觉到了。

    “冷吗?”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专注凝视她一丝畏冷的表情,她在风里站得久了,抬起手来拂去鬓发上的露水,又将她身上一件单层毛裘拉了拉。

    语含责怪,“穿得这样单薄还敢到处跑?”

    她微缩了一下,低下头,下意识躲开韩煜齐的手。

    他知道她早出了宗人府,因为知道她安全无虞,所以能忍住思念,安心放她在皇帝的监察下,却不知她的世界在短短几天内天覆地覆了。早该想到,以他的克制,怎么会半夜大闹天牢。

    “怎么了?”见他关切的样子,她意识自己反应有点过,对他笑笑道,“没什么,阿齐,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韩煜齐神色微闪,见她不过神色如常,细小地叹了一声,“不过是朝堂之事,你不必担心,我们先回去。”

    “你又想说是我不懂、也不必懂的事?”

    她抬起头,很认真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她外表看不出,平时少有坚持,可一旦做了决定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

    韩煜齐叹了声,“贺兰十二州百姓受灾一冬,饿死的无数,官员欺上瞒下,数万百姓差点起了兵变。”

    “不是已经派了救济银子下去?”

    韩煜齐眼有惊奇之色,看了她一眼,缓声说,“不过这还不是问题。”

    “秦将军的驻地冀州离贺州最近,暴乱起前,他的人马立即入城,三日三夜,总算暴民镇压了下来,动用了大批军饷招抚暴民,还有安置流民。”

    这些都是她了解的,只是不知他近似轻描淡写的背后,有多血腥残忍,想起那日皇帝被气得吐血,不禁又是一阵后怕。

    “秦将军称,他的人马为支援贺州已经是兵疲马乏,朝廷拨下的粮草一日未到,他的十万军只得一直驻留贺州不去。”

    “守卫一向是将军的职责,他怎么敢……”

    皇帝已经答应给士兵加俸加薪,他也答应给一个腾挪的期限,竟还敢如此嚣张?忆起那日秦将军的气焰,难道他知道皇帝根本付不起这笔银子,怕皇帝赖账,所以才使出近似无赖的行径?

    韩煜齐眯起眼,“问题就在于春冬交接之时,正是西北拓跋一族粮草短缺之时,虽然拓跋一族归降多年,仍有很多不肯归顺的游民部落,每年这时候,他们饿急了就越界马蚤扰抢劫是常有的事。以现在戍守的兵力,一旦他们越境,西北大门根本挡无可挡。”

    她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只一些游兵散勇的牧民部落,更重要的是,秦将军这样久不归队,一旦拓跋一族起了异心,无疑是亲自打开大门,恭迎豺狼入室。

    偏偏秦将军的理由又充分得很,对这样一个不敢责罚,不敢依赖的臣子,教皇帝无从下刀,只好气得内出血。

    还是要求加薪加饷只是投石问路,秦将军的野心不止如此?

    “难道皇上没有其他援军吗?”

    “各地的勤王之师,养尊处优多年,怕怎么提枪都忘了,其他的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一直听说秦世竣军威震天下,难道皇上……就没有一点顾忌?”

    韩煜齐意味深长道,“二皇兄的母妃宣妃是秦世竣的胞妹,多年前就是因为秦家气火焰太盛,宣妃死后,年幼的二皇兄跟着也被送出宫去。”

    宣妃,即是和韩煜齐的母妃一道在年夜宴上受封为贵妃的那位娘娘。人都死了这么多年,才拿出来说事,莫不有重新讨好秦家的意思?

    有个权倾天下的外戚,没有哪个皇帝能睡得安慰,皇帝可以少一个暖席的妃子,却不能轻易少一个安国的将军,如果说韩慎当年出宫是避其锋芒,那么这次回来是皇上要他当……人质?

    她之前不知道有这么多内幕,现在听了只觉得背脊发凉,远方漆黑夜色深处似乎无不隐藏着窥探嗜血的眼睛,脚下每一步更是处处藏着无底的陷阱,不知哪时一不小心踩空一个

    沉醉不知归路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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