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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不知归路第40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40部分阅读

    ,简直教他心慌。他宁愿她像喝醉了那次放声哭出来,甚至打人也可以,他至少不会那么手足无措。

    以前他赖着她时,她烦他,会赶他走,或是任他闹着或是索性不理他,可现在他跟她说话,她一样是不搭理,可他感觉这不搭理却不同以往,他不知哪里不同,只无由的焦躁不安,就像在等待她的宣判似的。

    就在焦躁中过了两天,韩成敖有感自己很有必要做一些事情,不然他会在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中疯掉。

    正当他要去“邀功”时,施玥儿却自己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一见他的“杰作”,沉下了脸。

    “你这是干什么?”

    韩成敖带她四下参观,露得自得的笑,“你看不出来吗,我要将府内的景观和建筑改造一番,这才刚开始,场面是混乱些,估计要好几月才能完成,到完成就好了,我以为你没那么快出来呢。”

    施玥儿依然阴着脸,“瞎子也看得出你要干什么,问题是好好的,你大兴土木干什么?”

    韩成敖楞住,“你不高兴?”

    他们走到一处平地停下来,这里原来是一个小花园,此时大半个花园的花木被砍掉了,数十个侍卫干着膀子,个个都是泥腿子,卖着力气挖土。

    她指着惨败一片的花园,厉声质问,“你这又是干什么?”

    他兴冲冲的调子徒降几级,“我让他们在这里挖一个湖。”

    施玥儿怒极反笑,“很好,原来的花园挖湖,那原来的湖是不是要填埋成花园啊。”

    他吃惊地瞪大眼,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

    “你马上叫他们停止!”

    韩成敖气也上来了,“我不,不砍都砍了,不挖都挖了,那边的湖也开始填了,这时候停下来才是功亏一篑!”

    她定定看了他一会,咬牙道,“你不去是吧,我自己去!”

    她几步走过来,对那些愣愣停了手的侍卫大叫,“不准挖了,都给我上来!”

    没想到韩成敖冲上来,“全部不准停手,继续挖!”

    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不知该听那个的。这时,喜公公冲了出来,“王妃,你别跟王爷硬扭,爷爱干什么,你让他去吧。”

    “不行!”施玥儿的口气更加严厉,“你看他无法无天成了什么样子,这么大的花园,要挖成湖得多少人力,还有那湖呢,要填埋,水都得排到外面的人家那里去,这些你想过没有,这些人,这么大的工程你要累死他们吗,还有这一顿排场得费多少银子,你算过你有这么多钱吗,你难道没脑子吗?人命在你眼里值半个铜钱吗?”

    喜公公急道,“王妃,有话好好说,公公求你别这样……”

    施玥儿冷笑着打断他,“公公,你别替他说话,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为他操多少心都没用,他只顾着自己,只要自己高兴,不会顾别人死活,更别说感激了。”

    她还嫌不够,继续道,“我早就受够他了,永远都长不大,永远要人跟在后头给他擦屁股,公公,你别跪我,更别怕他,我倒要看看,他离了你能活多久!”

    喜公公又跪又拜,苦声哀求,“王妃别说了,都是我撺掇爷干的,求你别说了。”

    韩成敖一张脸全然成了惨白,像生了根立在那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才两天,她就变了一个人。她的表情,不是无可奈何,不是气急败坏,是明明白白写满着嫌恶,她嫌恶他,像吞了一只苍蝇般的嫌恶,就算那次在井底下,她恨不得由他淹死算了,也没有这么嫌恶的口气。

    韩成敖低吼起来,所有人吓了一跳,“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明明在山里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她侧过脸去,“那是因为那时我得靠你保命,我一直忍着,现在,我受够你了!”

    “啊!”他突然低嚎一声,像逼到绝望尽处的狮子朝她扑去,只想把让他痛不可当的物体撕裂。

    喜公公惊恐地喊了一声“不能啊”,回身死死拖住他。公公再清楚不过,他现在失了理智,待他清醒时,知道自己伤了她,会恨不得连自己一块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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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出口成伤(二)

    更新时间2011225 9:42:22字数:2586

    喜公公急得大叫,“来人,快把王爷拉开啊!”七八个侍卫涌上来,七手八脚地架起韩成敖,总算把他拉开了。

    韩成敖任由人拉着,也不挣扎了,“你真的这么厌恶我?”

    “是!”她毫不迟疑道。

    他失神地退了一步,喃喃问她,更像是在对自己说,“可是我这么喜欢你,我以为你就算不喜欢我,至少也不讨厌我。”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你是皇子,你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你看中了,你父皇一道圣旨就把我赐给你,你想过我的意愿吗,你是金枝玉叶,我不过是一件用来打赏的物品,你逼得我走投无路,你还要我怎么做你才高兴?你是不是觉得凡是被你看上的,都应该感到受宠若惊,跪下来舔你的脚趾,才对得起你的‘喜欢’啊?”

    她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面容挂满刻薄,像个骂街的,沾着一点理,便事事渲染,处处不饶人。

    她无声冷笑,“你的母妃静妃对我有恩,我嫁给你,替她照顾你,也算是报答了她,只是我没想到菩萨心肠的静姐姐,连蚂蚁也不肯踩死一只的静姐姐,竟然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这种人恕我高攀不起!”

    不知何时,府上的丫鬟、下人都跑了过来,远远躲在一旁,在场的没有人敢吭声,都缩着头,更没有人敢去看韩成敖的脸色。

    众人只听到一声低吼,悚然而惊,只见韩成敖一脚踢在一个抱着他双腿的侍卫肩上,一挣脱开来,便发狂地跑。

    他边跑边喊,“你不许说了!不许说了!”

    喜公公忙对围观的下人喝道,“都散了,看什么!”然后忙使眼色,几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追上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蹲下来,拾起地上一张纸,摊开一看,看出是一张园林布局草图,那是刚才从韩成敖身上落下的,大概就是他要规划的花园,怔怔地看了一会,假山、流水、花木、小湖,都有着再熟悉不过的轮廓。

    喜公公在身后低声道,“王爷一早计划好了,他要把施家的花园搬到王府里来,他说这样你就不会老是想着回家了……王妃所担心的问题,他都跟公公商量过了。”

    她听出公公话里责备的意味,淡道,“公公认为我做错了?”

    “王妃……没有错,但是王妃知道爷的性子,你看在他一片心意的份上,能不能好好的跟他说,你说的他都会听的。”

    施玥儿沉默半晌,“公公别说了,你快跟过去看看他怎么了,别让他跑出府去了。”

    喜公公长叹一声,急急去了。午饭时候,喜公公过来汇报,韩成敖一粒米也不吃,一个人关在房里,也不肯让人进去。施玥儿亲自送了饭过去,他也不肯开门。她把饭菜放在地上,又等了好一会,门终于开了,韩成敖把喜公公送来的饭菜端进去,把她的晾在一旁不要,他连头也没抬,自然也没看到仍在一旁未走的她。

    转眼天便黑了,施玥儿回到屋里,迎面是泪眼汪汪的乞巧,“小姐,我从来没见过小姐生这么大的气,可是姑爷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呀,你原谅他吧。”

    看来她的小丫头也倒戈了,她苦笑道,“不是我不原谅他,是他不原谅我。”

    乞巧忙道,“小姐,你去看看姑爷吧,他知道你后悔了,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去过了,他不肯开门见我,连我送的饭都不要。”

    乞巧犯难了,“那,我去请姑爷来见你吧。”

    “傻丫头。”施玥儿摸着乞巧的脑袋笑了,“他现在一定恨死我了,怎么会来见我?”

    她知道她击中了他的死|岤,将他的底线狠狠踩在脚下,他心里惦着静妃,却最忌讳有人说及静妃,尤其是将他在静妃心目中的位置摆得如此不堪的,更是前所未有。伤人者自伤,她连说出口都觉得难过的话,不敢想象一身骄傲的他,听了会是什么反应。而且还是当着众多人面前,把他的自尊踩到地上,他不会原谅她了吧。

    “小姐,那怎么办?”乞巧又急起来。

    施玥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转了话题,“乞巧,你在这里住得惯吗?”

    “习惯,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

    “那就好,我交代过公公,让他给你去了奴籍,你以后不再是个丫头了,想走的话随时可以走。不过你的家乡已经没有亲人了,要是你不想回去,就在这里住下来,不要回施家了,就把王爷当主子,公公很好说话的,你只要尽本分,这里没人敢欺负你的。”

    乞巧眨巴着眼睛,忙不迭点头,心里道小姐怎么说起这些来了。

    话说着,喜公公进来,说韩成敖已经吃过饭,好像是睡了。

    她简单地问了他吃了什么,公公临走时,又叫住他,“公公,王爷现在已经不那么挑食了,你不要只做那么几样,还有夜里不能给他吃水果,不然他半夜会闹肚子的。”

    公公呆了呆,“还有吗?”

    “爷贪凉,不能任他吃太过凉的东西。他吃虾皮会过敏,记着不能让他吃虾子。”她逐一交代完,想了想,又道,“公公,我们没死的消息朝廷很快便会知道了,现在朝中一片混乱,我们什么情况也不明了,这种时候不能做出太大动静来,你劝他停了花园的活计吧,他要跟你犟时,你就要用软的好好劝,他会听的,你一软他便软下来,你一硬他比谁都硬,不过公公记着,软归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公公边听边抹泪,“原来王妃都知道。”

    她笑了笑,是啊,有谁比她更了解,他是天下最吃软不吃硬的人,她知道什么是他的软,所以她才能轻易击中他的死|岤。“公公,你回去吧。我明天再去看看他。”

    施玥儿又拉着乞巧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她下去休息了。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把屋里的物什随意收拾了一通,又坐了一会,便躺到床上去。入夜时分,万籁俱寂,她从床上起来,没有点灯,就着朦胧的夜色,从床下摸出一个小包袱,解开来,把那张图纸放了进去,然后拎起包袱,轻手轻脚开了门,出了门去。

    巡夜的侍卫见了她,纷纷点头行礼,见她只是在花园的遗址上走,远远看着,也不敢上前问话。她走了一会,便往回走,侍卫见她回去了,便继续巡逻去了。

    她只走几步,便停了下来,她站的地方,原地竖起一个铁架子,空荡荡的,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用的。她想起施府花园里的花架来,忽地记起在施府时自己好像说过,只有花架一个多孤单啊,要是在花架下面弄个秋千多好,他听了就要动手,那时是二人大婚后她初次回门,她觉得在施家不好大兴土木,他们又不会留很久,便让他作罢了。

    她在铁架子下站了一会,转头往回走,却不是往沿路来的方向,此处侍卫刚刚巡过,她从一处花丛里捡起一早藏好的包袱,顺着一条不成路的小道走,小道尽头是一堵围墙,墙头上一早坐着一个黑影。

    施玥儿朝着那黑影道,“对不起,我比预定的时间晚了。”

    那人没有说话,她又说,“这个时候不应该叫你来,但我想不到能帮我的人了。谢谢你肯来。”

    “你不必谢我,爹的嘱咐我没有忘。”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墙头阴影处露出施子珩的面容来,他飞身从墙头翻下来,才落地,突然盯着她身后,警备起来。

    她也僵住了,一转身,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能感到他那对冷冷的眸子。

    “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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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如归去?

    更新时间2011225 18:37:15字数:2077

    他什么时候来的?施玥儿下意识地去搜索,果然看到了在不远处的喜公公。

    “你要去哪里?”他又固执地问了一次。

    “我要回施家。”

    “这么晚?”

    “你不是都看到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起伏,“那好,要么是现在我跟你一同回去,要么我们明天一起回去。”

    反倒是她不可思议了,在她白天说了那些话后,他还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要跟她回去?

    “我说我要一个人回去。”她特地强调“一个人”。

    韩成敖瞥向施子珩,意思是,难道他不是人吗?

    他字字清晰地说,“我说,要么我们现在走,要么我们明天走。”

    他赖皮的功力她是领教过的,他一旦犟驴子脱了套,怎么拉也拉不回,用说的镇压不了的话,就只能强制执行。

    她转向施子珩道,“不用管他,我们走。”面前只有一道围墙,为了翻过去,她再狠心的话都说了,不能到了墙下,才开始觉得不忍。

    施子珩提起她,正要一跃而起,韩成敖这才急了,“你白天说的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激怒我才说的,可我从来没有生你的气。”

    她松开了施子珩,仍是硬下心来,“你错了,我一半是为了激怒你,另一半的确是真心话,你不知道吗?”

    他恨声道,“我不知道!没错,是我跟父皇开口要你,父皇既然把你给了我,你就是我的,你到死都得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让你走?你从来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你连一个丫鬟的后路都替她想好了,那些根本不是你的真心话,你说你嫌恶我的话,我一个字也不要听,你要走也可以,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去哪里我都跟你去!”

    她喉咙有些哽,好一会才说出话来,“你只是把我当成静姐姐,习惯了我的陪伴,很快你就会发现……”

    “狗屁!”他粗暴地打断,“我不会见到我娘就想抱她,想一直牵她的手,想亲她!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喝醉了,你又哭又喊,不停地叫皇兄的名字。你和皇兄以前的事,整个皇宫都传遍了,我怎会不知道?我们回来后,你一直神不守舍的,你哪里是回什么施家,你根本就是放不下他,要去找他!公公说你心里有气,叫我不能强迫你,我一直按他说的做,我不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我不信,这些你都感觉不到!”

    他的语气徒地变得可怜兮兮,“我们为什么要回来,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就算是在山里,就算是被人绑架,我也是快乐的,你说过的我一个字都没忘,你说要是我们活着回来,就跟我回家。要是你不想呆在这里,我们就回去山里好不好?”

    她不能再听下去,每听一个字,她自以为心里固若金汤的堡垒就逐点的粉碎,再听下去,她建起来的防线就会全线崩溃,她会一错再错下去,可是谁来告诉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她狠下心来,“施子珩,快带我走。”

    施子珩不发一言,默默看她一眼,一把抓起她的手臂,纵身跃上墙头,双足一点,跃下地面。

    她听到墙内人大喊,“来人,抓住他们!”

    他们才着地,外面已经严严实实围了一圈侍卫,她低声道,“不要伤人。”

    “我在王府侧门一处备了马,我们得到那边去。”

    “等一下!”她发现自己抱着的包袱不知滚到哪里去,不由大急,“我的包袱落进草丛里了,里面的东西很重要,我不能丢了。”

    施子珩闻言,纵身又是一跃,“嚓”抽出剑,在围墙下乱糟糟的草丛里划了几下,不多一会,用剑背勾起一个包袱来。

    “拿好。”包袱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施玥儿怀里,她连忙紧紧地抱住,随即发现自己又被带上了墙头,施子珩一手搂着她,一手拨开枝叶,借着枝叶的掩护在墙头上跳跃前进。

    很快便来到侧门,果然看到一匹马在暗角处。她听见后头的嘈杂,回头一看,侍卫一阵忙乱后,已经有序地追了上来。

    他们从墙头飞落下来,施子珩刚把她放置在马背上,侍卫就把他们团团包围了。

    施子珩落在马旁,沉声道,“我不想伤人,你们让开。”

    侍卫中有人高声喊道,“王爷有令,务必把王妃留下来,其余的一概不管!”

    施子珩手持长剑,与冲上来的侍卫打起来。她紧张地听着兵器激越的碰撞声,借着侍卫的火把映照,她很快便看分明,侍卫虽然都不是施子珩的对手,但是人越涌越多,而他只反手用剑背与之交战,相形之下,单枪匹马的施子珩很容易吃亏。施子珩很快便把阵队打乱,不多作纠缠,飞身跃上马,趁着这间隙,马冲破了侍卫的阵营。

    马一离开包围,施子珩便喝马发力狂奔。正在这时,十来个骑马的侍卫迎面而来,一骑跑在最前面,正是韩成敖。

    韩成敖的急叫在夜色中飘散,“你们到前面包抄。”

    施子珩审视当下,快速道,“不伤人是不可能的了”。转眼间,他喝转了马头,后面的马也紧跟着追上来。马快速奔跑着,施子珩在马背上与侍卫打起来,又是一阵“乒乒乓乓”,数十招过去,施子珩勉强占了上风,才摆脱他们,却发现追兵一分为二,变成左右夹攻。

    马背上险象横生。左右的侍卫只瞄准他下手,施子珩已是兼顾不及,还得分出三分精力去照顾前面的她,确保她不会跌下去。更惊险的是,马受了惊,开始不安分起来,施子珩左支右绌之余,还得分出一手去勒紧马绳。

    他一时不慎,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忽然听到她惊呼一声,施子珩顾不得手上的伤,一个弯腰探物,把她栽下去的身体捞了回来。

    她在地府门口转了一圈,惊魂未定,听到后头传来韩成敖的嘶吼,“不要追了,让他们走!让他们走!”

    马一路奔出很远,她还能听见他的呼叫在夜色中飘散,像个惶恐的孩子,“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我以后都不做了,你回来……”

    马背上,她闭上眼睛,任一滴泪垂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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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何去

    更新时间2011227 16:27:51字数:2519

    下弦月,一轮月色惨淡,隐在树影里,两个人影,藏在树影下。

    “我进去探过了,王府里的奴仆、侍卫再正常不过,我找不到你说的那个管事,主卧守卫太多,我靠不近,只见到里面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神色很匆忙,我跟着一个丫鬟,才到膳房,便有侍卫来了。不过我闻到膳房里有浓重的药味,看来那丫鬟是在熬药。”

    施子珩一辈子从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长的话,语气再平淡不过,好像不过是去了自家的一个院子,施玥儿却从他轻描淡写中,想像得到他碰到的惊险。

    他们离开睿王府后,马一路狂奔,确保没有人追上来后才停下。夜色深沉,施子珩建议先找一个地方落脚,可是客栈都打烊了,回施家是不可能的,韩成敖说不定一早把施家围起来了。于是他们趁着夜色直奔豫王府,她担心韩成敖会早早在那里等着,她得赶在他前面。到达豫王府门前,一如意料,高门紧闭,不敢轻易敲门,施子珩提议由他先进入摸摸里面的情况。

    施子珩去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她忙道,“你没有被人发现吧?”

    她才开口就觉得自己不像在担心他的安危,而是担心他们行踪暴露,他看了她一眼,道,“没有。不过,豫王府里戒备这么森严,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

    “若是前些日子京城动乱时,守卫森严还说得过去,如今朝堂情形虽然不算明朗,毕竟新帝登基,天下初定,豫王府里驻那么重的兵,不怕引来更多窥测吗?”

    她想起韩煜齐不喜欢奴仆成群,遏云宫从来是把守松懈,至少也是外松内紧。施子珩说下人进出神色匆匆,三更半夜还在熬药,想起秦管事的话,心一紧,“难道他真是……病得自身难保,府中上下都不得不加强警备?”

    施子珩沉吟片刻,反问道,“你认识的豫王可是主子一倒,全府阵脚大乱的人?”

    她有些吃惊,“你是说……”

    施子珩直言道,“我怀疑豫王爷根本不在府里,里面的人只是故布疑阵,让有心人以为这样而已,布置重兵不是为了防有人对他不利,而是为了防有人发现他不在。”

    他说的不无道理,韩煜齐不在里面会在哪里呢。秦岭的话她不敢忽略,正是因为说得模棱两可,她一颗心才忽上忽下的,总觉得他一定出事了,他从来就是什么都往心里咽,让你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甚至不让你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韩成敖、秦将军、韩慎、拓跋扬、秦岭……好像有千头万绪的线索交织在一起,她头都痛起来,她紧紧攥住怀中包袱,仿佛那就是她的全部,事实上她身上除了这个包袱,连件换洗衣服没有带,她忽然觉得已经全无退路了,眼前反而明朗起来。她知道自己一定要见到他。

    施子珩道,“你不用心急,只是我的推测而已。”

    “谢谢你。”她最怕他问她跟豫王爷是什么关系,幸好施子珩你不问他,他不会主动开口问你。

    她迟疑道,“我这么做……他会不会迁怒施家?”

    施子珩自然知道“他”是谁,“我把我娘和琏儿安置到妥当的地方了。”他沉默了一会,“他如果是真的对你好,他不会。”

    她也不知道韩成敖会不会,她不敢去想昨夜他的暴跳如雷,追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自始至终,她都不敢回头。好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问起施家的生意,施子珩说施家商号里的茶都换成了粮,开始只做老百姓的生意,渐渐也应征军粮,她想原来是跟官府打上了交道,难怪他对朝廷情况有几分了解,人也显得几分周圆了。

    施家经营几代的生意转了行当,施子珩似乎有些惋惜,若有所思道,“那时你一早看出来了吧,账目混乱是其次,施家的生意早就做不下去,老百姓吃得上饭,才顾得上喝茶,只是爹要强撑着祖业的门面,不肯转圜。”

    说起尸骨未寒的施老爷,施夫人几句话一直魔音般似的在她耳膜里飘荡,她又是一阵沉默。她忽然想起来他好像受了伤,自己居然不顾他受了伤,便让他去冒险闯入王府,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忙抓住他的手臂查看,施子珩有些尴尬,她一看,人家早就包得好好的。

    离天亮还早,他们在附近找了一个隐蔽的民居住下。施子珩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怕她同骑一马会尴尬,所以他身子后仰,尽量不碰到她。他们不敢住客栈,怕有人在搜他们,他找的民居是个寡妇人家,姓刘,她与那刘寡妇共住一间房,她没有带任何行李,女儿家衣物等用品都是现成,还避开了不必要的闲言闲言。

    施子珩又夜探了一次,结果和上次一样都是无功而返。她开始焦急起来,她不信以施子珩的本事,打探一个人在不在某个地方会有多难,每次她都觉得施子珩脸色凝重,欲言又止,几乎以为他知情不报,担心他一开口就是坏消息,“其实……王爷早就死了,只是秘不发丧”,几次没消息,她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他曾经权倾天下,一旦失势,会不会也要躲着天下人?

    “长公主!”他们居然把慕容德馨给忘了,施子珩也想起了什么,“我还有一个想法,是不是真的,去过慕容府就知道了。”

    还真让他给探出一些东西来了。施子珩查到慕容晔的一个心腹旧臣频繁来往慕容府,此人正是新任户部侍郎之父,顺着这条藤,他们摸到的一个瓜是,这位户部侍郎父子正往外运送大批粮草,粮草是租用民间的车马运的,趁着夜色起运,进行得十分隐秘。要不是施子珩有心而来,亲眼看到,根本不会想一个退休的前任丞相要这么多粮草干什么。

    “慕容晔大费周章运粮草去前线,当然不可能为了支持秦将军,不过豫王倒了,第一个倒的便是慕容家,慕容晔自然得支持王爷,莫不是豫王其实正在与拓跋交战?”

    按照施子珩的想法,拓跋大军压境之时,秦将军敢六军不发,韩煜齐却不敢按兵不动,白白任祖宗江山断送在他这个摄政王的手里。所以他一面低调养病,安抚秦将军,其实是暗渡陈仓,亲自上阵收拾拓跋去了。

    终于,施子珩的猜想在见到秦岭与运送粮草的人接洽时得到了证实。她想起拓跋扬说的“我能与王爷合作,自然也能和秦将军合作”,难道真的是他们联手起来,反咬了韩煜齐一口,韩煜齐为了补下自己捅破的天,不得不亲自上阵?可是他哪里有一兵一卒?

    施子珩这才轻声笑了,“你真是不了解豫王,他怎么会没想到坐着没兵权的高位,等于坐在别人的刀尖上,他当皇子多年,把持朝政半年,秦将军以外零散的兵权他肯定得收回了,重要的是他掐住了粮草这条线,等于远远控制了秦将军半条命脉,依我看来,豫王一旦与秦将军正面对上,鹿死谁手还不可知。奇怪的是,他居然甘愿自动退出这场狩猎。”

    以前她只觉得施子珩沉默木讷,头一次见他谈起朝廷侃侃而谈,敢情这人不是做生意的料,而是当政治家的料?

    施子珩也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轻咳了一声,道,“我们只要跟着运粮草的车马,大概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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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何从

    更新时间201132 0:15:58字数:2407

    第二日,按施子珩的计划,他们将在今天夜里跟着粮草运车出发。

    施子珩一早便出去了,施玥儿在屋里枯坐等消息,没过一会,就听见刘寡妇推门进来,进门便笑道,“姑娘,快瞧瞧我给你找的衣裳。”她接过来一一看了,笑着谢过,又向刘寡妇递了一颗碎银子,“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这是一点小心意,你收下吧。”

    “那位公子给得够多了,这怎么好意思嘛……那你先坐一会,我出去了。”刘寡妇讪笑着摸了银子,出了门去。

    她原来的衣服虽然算不上华贵,料子的精良是一眼能看出来的,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方便骑马,她便让刘寡妇去找两套男装来。她拿过来的衣服,一看便知是不知压了多少年箱底的衣服,说不定是她死去丈夫的衣服,幸好还算干净,她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傍晚时分,施子珩回来,见了她换上男装,微微楞了一下,没说什么,“走吧,今晚子时粮草运出城。”

    施玥儿见到门外有两匹马,也是一愣,很快便明白,两人同乘,不仅她尴尬,他也尴尬,而且也引人注目,他们总不能逢人就解释,他们只是兄妹一对,况且,哪有这么疏冷客气的兄妹。

    她费了不少劲才蹬上马,施子珩老早走远了,幸好她也算骑过不少日子的马,慢慢行走是没有问题,施子珩偶尔指点一二,渐渐也能顺利行走。

    他们跟着数十辆车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路出城,运车走,他们走,运车停下休息,他们也休息,行了数天,一路顺利。

    只是在出蓬莱城的时候,遇上一点意外,她被一只蝎子咬了。她从小到大没见过蝎子,哪知道打那里蹦出一只拇指大的虫子,对着她的小腿,狠狠就是一口,开始只觉得一阵痛,后来渐渐变成酥酥麻麻的,也不痛了,正打算不当一回事。哪知施子珩跳下马,撩起她的裤腿,她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俯下身,他不由分说张嘴往她小腿上凑,脑子空白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又惊又窘,连声叫停。

    她不是没一点常识,这跟人工呼吸是差不多的道理,可被一个男的这样,还是她的小腿,她还是尴尬得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摆好。

    施子珩面若寒霜,“这是青螟蝎,有潜伏的剧毒,被它咬过的人,半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事,半个时辰之后你的腿就废了,之后毒会蔓延全身,神仙也救不回。”

    她吓了一大跳,小小的蝎子竟如此吓人,那他这样用嘴的……不会有事吗,正想拦住他,施子珩又低下头去,一口接一口把毒液吸出来,吐在旁边,吐出的血全是黑红的,等到血色渐渐变成正常的颜色,她估计自己的脸比那血还红。

    片刻之后,大概是完事了,施子珩抬起头来,看也没看她,径自取过水漱口。刚才那一幕她有点吓蒙了,不知说什么好,忽然记起她身上带着解药,忙问他要不要上药,他只是远远避开了。

    她没有错过施子珩眼里瞬间闪过的嫌恶,不由自嘲了一下,人家也未见得多想救你,只是碍于对施老爷的承诺,丢下家人,丢下生意,千里迢迢陪你跑到这鬼地方来,自己现在过去会不会显得更加惹人厌?

    此后一路相安无事,不知何时路边的景色换成了山林,一问之下,才知他们已经进入冀州边境,冀州是秦将军的地盘,运粮车马并不从城门进入,而是抄附近的山路入城。

    天色将晚时分,车马队在一处茶亭停下,带队的几人停下来歇脚,他们也随后停下,找了不显眼的角落,远远看着他们。

    施玥儿喝着当地味道有些怪的茶,想起冀州是秦将军的封地,一山不容二虎,他岂会由得韩煜齐在这里驻兵?施子珩道,“冀州地形狭长,又是荒芜之地居多,疆域之辽阔,光是从东边到西边便得三天三夜,秦将军再骁勇,手也伸不了那么长,这也是为什么拓跋一直不能彻底剿灭的原因,如果朝廷的兵肯退回关内山隘,自然是进可攻,退可守,不过,这样等于放弃了除了放弃冀州数百里荒土和数万的百姓了。”

    她想了一回,皱眉道,“你不觉得这群人太悠闲了。”

    他们这些天,慢悠悠上路,晚上也不赶路,该休息的毫不含糊,哪像是去押粮救急,她都替他们心急。

    施子珩点头道,“我虽然没来过这里,但也看得出他们连路都是挑远的走,看来他们是想能拖延就拖延。”

    她更疑了,“拖延粮草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就要看他们是好逸恶劳之徒还是遵令而为了。”

    施子珩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她脑子似有什么清晰起来,如果慕容晔对韩煜齐实行貌合神离一套,是在警告他,还是试探他,他们的关系会不会走到破裂一步?

    晚上,他们第一次在野外露营,她想着自己的心事,半夜还睡不着,忽然听到有悠远的啸声响起来,她转头一看,不见了施子珩,起身去寻,湖边生起一堆火,吹啸的人正是他。

    深山野地哪来的笛子,走近了才发现他摘了两片叶子,放在嘴边吹。笛声在空荡的山谷飘荡,在夜里听来格外的悠远,她有些担心有人听到,想一想又放心了,既然他敢在深夜吹啸,这一点他不会不考虑到。

    她听着啸声出神,视线投得很远,从来不知道用叶子也能吹成好听的曲子,啸声伴着风声在宁静的山间流动,夜色正好,啸声如吟。她以为她会想起家人,想起前世今生,想起身世飘零之类,但事实上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啸声似乎洗涤所有的思绪,她忘了吹啸之人,忘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想好好地发呆,原来有一种情绪叫做脑子一片空白。

    夜重露浓,她随手拨了拨柴火,忽看见施子珩搁在一旁的黑色油布包,不由冒出一丝好奇来。施子珩自离开刘寡妇家,便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包袱,寸步不离身,夜夜枕着睡觉,连前去探路也带在身边,这时倒是难得被主人孤零零丢在一旁。油布包鼓鼓的,沾了点炭,露出里面一点蛛丝马迹来,却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她记得有一次,天下起雨,他们只好停下来找避雨的地方,雨势渐大,为了跟上行程,施子珩去附近一处人家借蓑衣。她怕他油包里的东西打湿了,便要替他打开来看看,谁知施子珩刚好回来,当下喝住她,当下从马上飞过来,一把夺了回去,她吓得一愣一愣的。施子珩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可脸色难看之极,她没想到他这么谨慎别人动他的东西,讪讪地解释两句,也没好意思说下去。

    她再次看了看施子珩的背影,确认他一时半会不会过来,那黑油布包就静静躺在对面,火映照之下,反射着诱惑的光,说不出是什么鬼在推着她,她屏着气,走过去,小心地解开油包,足足楞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心虚之下也不知有没有按原样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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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夜多暗昧

    更新时间201135 17:43:09字数:3126

    一夜不得好眠。第二天,天灰蒙蒙亮的时候,施玥儿醒了过来,施子珩一早不见了人影,她吃了点昨夜剩的的食物,又到了湖边洗了把脸,一眼便看到系在湖边一个树桩上的两匹马。

    两匹成双成对的马正悠游地吃草,施玥儿琢磨了一会,解开马,翻上去,那马不满被打扰,差点把她抛下去,就在这时,施子珩回来了,见状快速上来。

    施子珩制止住马,一看她连包袱都带上了,分明是要准备不告而别,皱眉道,“你要一个人上路?”

    “我以为你去前面探路了……想赶上去跟你会合。”

    她一句话说完,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来了,这些日子她发现施子珩虽是长得酷了一点,好歹也算个面冷心热的人,可是目光之幽深锐利,让你浑身不自在,好比现在一般,你只觉得为了不被他看穿最后一点秘密,还是远远的避开的好。

    昨夜她神差鬼使的,打开了施子珩的油布包,这下好比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那盒子里装的东西让她懵得发悚,脑子成了比空白更空白。

    那马又马蚤动起来,施子珩眉头皱得更紧,“快点下来,我制不住它了。”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现在有多危险,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要下来,好像在马背上,离他远一分,才多一份安全。

    施子珩沉下脸,“这匹公马正处在发情期,你让它离开母马,它会摔死你的。”

    马似乎听懂了施子珩的话,更加怒了,低低地咆哮了几声,直接一扬马颈子,把她以一个绝对不算好看的姿势甩下去,她只来得及在心里呜号一声,睁开眼时,没发现自己与大地亲密接触,却落在施子珩的双臂里,她抬头甚至能看到施子珩的下巴,神情晦暗不明。

    不过几秒,她条件反射地跳起来,退退退退到安全距离之外,又觉得自己显得太大惊小怪,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不是,只好尴尬地晾在那里。

    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施子珩只觉抱着满怀的柔软,如轻盈的羽毛落入怀中,还未感受到羽毛的触感,那羽毛便慌慌张张地飞走了,再去寻那根羽毛,看见她满脸掩饰不了谨慎。

    施子珩收回晾在空中的双手,一会又从怀中掏出什么来,随即转过身走

    沉醉不知归路第4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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