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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添妆

      一日繁华落尽,承平侯府的夜竟比寻常时候更为寂静,沈雀欢已经换下了礼服,穿着一件鹅黄色常衣,给老安人轻轻揉捏着肩背。长儒坐在屋中的一把太师椅上一勺一勺的喝着醒酒汤。

    福妈妈掀帘进来时看到这样的场景,鼻子竟然一阵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老太太,喝些安神汤吧。”

    老安人示意她把汤药放在一边,笑着说:“你也来想一想,还有什么没有寻思到的?”

    福妈妈知道老安人今天要趁热打铁将三小姐的陪嫁定下来,于是从怀里拿出一张单子:“老太太,这是咱们府上各院给三小姐的添妆,长房八百两,三房和四方各三百两,沈陈氏那边给了一千两,另北园众位亲眷合计有二百两。”

    沈雀欢没想到西府这些人这么大方,老安人却不屑的皱了皱鼻子,“你去侯爷那禀一声,三丫头大婚,公中出两万两,我的私房里拿出两万两,让他掏出一万两来,凑五万两给三丫头添妆。”

    沈雀欢险些被自己的唾沫噎住,“老安人……我不用……”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安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福妈妈领命去了,老安人才抽出手来在沈雀欢脑门上戳了一记:“我看你那个叫红芷的丫头挺会管账的,这两日让福妈妈教教她,靖安王那边家大业大,你连一个雏云阁都管不好,到那边再没有些私房钱垫底,可怎么得了。”

    沈雀欢理直气壮的:“管他们家为什么要用咱们的钱?”

    老安人愣了愣,随即“扑哧”一声笑出来,笑的眼睛边都是亮晶晶的水汽:“你这个混丫头,可怎么说你好,你这要嫁过去,可要操碎了曾祖母的心呐。”

    说着说着,笑泪变成了伤心泪,老安人暗自用帕子拭了拭,沈雀欢不知所措,长儒在一旁劝道:“你曾祖母也是为你好,莫要再惹她老人家伤心了,你收着便是,既然你曾祖母给你酬了五万两嫁妆,爹这边再出五万两,给你防身用。”

    沈雀欢嘴角直抽抽,老安人则满眼欣慰:“这还有个当爹的样子。”

    沈雀欢虽然爱财,但今日老安人这般高龄还要为她的亲事操碎心,沈雀欢实在是过意不去。沈雁君出阁时,老安人送了一万两银子,沈雀欢这边又是多了一倍去,沈雀欢真怕她把老安人的压箱底都给掏空了。

    她若真是老安人的亲曾孙女还好,可她毕竟姓江,是拐带了她宝贝孙女的那个江三郎的亲闺女,要是老安人知道了真相,恐怕恨都来不及呢。

    老安人见她垂着头,几捋头发搭在她光洁的前额上,两粒珍珠耳坠微微的动着,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不禁牵起了少女的手,轻声叮嘱:“女人前半生活给爹娘,后半生活给丈夫,孩子,凡事都要往前看,像那日在宋家的那档事,日后万万不能再做了。”

    事隔多日竟然是老安人第一个提起这件事,没有责备没有数落,只是很委婉的告诉她,以后莫要再做。

    沈雀欢就觉得鼻子有些酸,别人不知道,那日杀人之事确实是自己激进了,即便是杀也不该用那种残忍的方式,若祖帅活着,听闻这样的事恐怕军棍打死都不为过。

    她被人击中了痛穴,被怒火蒙蔽了眼睛,事发后虽然表面上不显,但心里仍然惴惴不安,思量自己是不是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九泉下的父母知道后会不会失望。

    可老安人却满眼温和的说:“以后莫要再做了。”

    仅是长辈对后辈的叮嘱和训诫,语重心长。

    有多久没受到过这样踏实的宽慰了?

    沈雀欢不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她的喜欢和不喜欢,往往只是展眉和蹙眉的两个动作,可是此时,她忍不住抱住了老安人的肩膀,就像在渠延大营时,每次为了躲避处罚,都张着手臂在祖父身边讨好卖乖,好像长辈为难一个孩子是多大的罪过。

    沈雀欢能明显感觉到老安人脊背一僵,随即枯瘦的一双手抬起来,在沈雀欢头发上轻轻抚过,“孩子,以后也要这样,能示弱的时候就莫要逞强,你只是个丫头,除了保护你将来的儿女,你不必逞强去保护任何人,而你自己是应该被丈夫保护的,天地都有自己的衡律,千万别弄错了位置。”

    沈雀欢用力的点头,“曾祖母,我记住了,我以后也会保护你的。”

    福妈妈这时候走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不由一愣,随即笑着说:“老太太,侯爷让老奴将一万两银票带了过来,公中所出银票明早让刘保送到二老爷处。”

    老安人这才略略宽心,殊不知今日皇宫赐币,又何止一两万两的数目。

    一晃到了九月,在九月初一这一日,连长儒都没有想到,一队人马远道而来,浩浩荡荡的停在了承平侯府门前。

    门房小厮瞧着这些人异域的打扮,连忙去叫了刘保。

    一问之下才知,竟然是躅国大将军王演的长孙王长治,特来大樾给表妹送亲了。

    这消息令长儒闻之都始料不及。甚至连承平侯都屈尊降贵的前去迎接,虽说远道来客,但毕竟只是个晚辈,承平侯如此热络,也是听闻王演的长子,王长治的父亲,是躅国储君最器重之人,在躅国地位玄重。

    而王长治来为沈雀欢送亲,满朝文武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知要掀起何等的轩然大波。

    沈雀欢是在客宴之后前去拜见的,她看着坐在长儒身边的年轻人,二十几岁的样子,身形挺拔,眉目平和,戴着碧玉冠,碧青的长衣锦带,衬得一副宽清磊落的骁勇风姿。

    见到沈雀欢,执礼向沈雀欢拱手,竟是大丈夫之间的同辈之礼。

    沈雀欢也拱手还礼,外人望去,她和王长治的气质倒真有那么几分的相似。那是独属于将门之家的凛然之气。

    “表妹,祖父有礼物送给你。”说着他便朝身侧一个带着银灰色面具的侍卫伸出了手,那侍卫身后背着一个布袋子,见状便将布袋解下,交了出去。

    沈雀欢面露疑惑,王长治直接将布袋子剥落,露出里头玄黑锃亮的一柄古弓,沈雀欢只觉得这弓箭看上去极为熟悉,可究竟在哪里见过一时半会竟然记不起来了。

    长儒站在一边,肃然道:“是爹娘成亲时,你姑父送的成亲礼。”

    爹娘?……姑父……

    沈雀欢嚯的抬头,“姑父”难道指的是她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