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举手
一路上沈雀欢将沈鹭婷的事简单的和祁霖玉说了说。“她娘江六姑和我娘算得上是密友,时有书信来往,据老安人说,沈陈氏和婉妃当年设局陷害江贵妃,给沈宏庆灌了药放进了贵妃歇脚的后罩房,结果却误打误撞的玷污了江六姑,之后承平侯府和护国公府为了掩盖丑事,把江六姑嫁给了沈宏庆,江六姑从此住进了沈家的家庙,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她才和娘亲断了书信来往。”
祁霖玉当然听的出,这事情并非表面上形容的那么简单,两人步行在去往合欢院的夹道上,祁霖玉半晌才说:“沈七因为你和江三夫人是姑侄关系才与你亲近,就说明她对江六姑的事并非全然不知。”
沈雀欢有些忧虑,沉默着半晌没说话。
作为旁观者,祁霖玉提醒她:“和宋家小姐相比,你对这个沈七似乎顾虑很多。”
沈雀欢苦笑了一下,转过头对男人抿嘴一笑,他果然了解自己。“我总觉得她对我隐瞒了什么,她看我的眼神太小心了,我不喜欢和不坦诚的人打交道。”
只是不喜欢是一回事,见死不救又是另一回事,知道沈鹭婷要嫁的并非出于本意,沈雀欢还是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祁霖玉终于问:“需要我帮忙吗?”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沈雀欢笑出声,挽住男人的手,故意道:“我娘以前总和我爹说,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婆婆妈妈的事管多了,阴气就要重了。”
祁霖玉窒了一下,随即无奈的摇头,嗔怒:“你的事情堆了这么多,成亲都快一个月了,还是甄妈妈来向我报账,我怕再不出手帮你,你都忘了自己是靖安王府的主母了。”
沈雀欢假装缩了缩:“还不是靖安王府底子好,就算我再偷懒个一年半载的,也会风平浪静的。”她眼睛里有狡黠的光,如此依赖的口吻,放在成亲前祁霖玉是想都不敢想。
他伸手把女人拦在身边,“趁着这次元宁来找你,你不如就从内院走账去和她做做生意,也好给自己多赚些体己银子,省得你动辄就打赏一二百两,长儒知道了还要骂你是赔钱女儿。”
“你就不怕我把你吃空?”沈雀欢从男人的怀里仰起脸来。
男人眯起眼睛:“但凭你的本事。”角灯的照映下,他飞扬的眼角都带着深深的温煦。
翌日,沈雀欢吩咐金杏和红芷一块去见一见沈鹭婷。
“红芷如果明着见不到人,金杏就暗着帮我带句话,告诉七小姐,她若不想嫁,我自会帮她。”
二人齐齐领命,带着之前备好的礼品去承平侯府了。
以春用了玉肌膏之后伤已经大好,特来合欢院叩谢王妃。
沈雀欢见她跪礼,连忙上前扶起以春,“这次是我连累了大家,之前没去看你,是怕甄妈妈难做,现在你既然好了,这些虚礼就收一收吧。”
以春:“奴婢惶恐。”
沈雀欢从来都不会用说话的方式笼络人心,但看到以春此事之后明显变得谨慎了许多,沈雀欢便瞧出了,这是个心思敏感的人,祁霖玉与她相处近十年,不可能不知道她性格上的缺憾,却仍然将这样一个人放到大丫鬟的位置上,只能说明以春身上的其他品质足以弥补她性格的缺憾。
而对于敏感的人,不说明反而会适得其反。
沈雀欢微微思忖了一下,问了一句让以春很难堪的话。“进府这么多年,你是不是第一次挨板子?”
以春脸上发红,承认道:“回王妃,是……第一次。”
沈雀欢背着手,和以春面对面站着,语气真诚:“那本妃便给你个保证,这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以春脸上一“嚯”,不解的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猜疑。
沈雀欢平静的:“你跟了王爷十年,王爷都没舍得罚过你,今后自然也不会因为我,害你再次挨罚。”
以春愣了,鼻子里不由自主的泛酸,不知道这句话里的哪一个字眼戳痛了她。
“我既然真诚对你,你以后也别再藏着掖着,你对王爷的了解不比我少,以后如果我做了什么会让王爷忌讳的事,不要碍于我的身份顺着我,有时候你提点我一句话要省了我不知多少弯路。”
沈雀欢的笑容落入以春的眼里,有一种直达人心的魄力。
以春明白沈雀欢说这话的意思,这次的事以春在最开始便看的清明,她知道王爷不会愿意让王妃学什么针线,但她还是没有违背沈雀欢的意思,找了个“速成”的“针线师傅”过来,然后在祁霖玉大发雷霆的当下,赶过来承担下所有的罪责。
以春以为这就是即不得罪王爷也不得罪王妃的权宜之策,谁知王妃像是能窥探到人心似的,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
可是再想一想王妃说的话,如果她当初能提点王妃一句,或许王爷就不会大发雷霆,她明明知道王妃是个直率的女人,却还是不敢性差她错,小心翼翼的对待,是自己过犹不及了吗?
沈雀欢见她沉思不语,苦笑着摇头,看着她:“那日在院子里商议亲事,你第一个站出来帮我撑场,再往前算,成亲那日你在院子里帮我阻拦以夏,你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职责,只是一涉及到王爷对我,你就自乱了阵脚。”
一语中的,以春恍然。
沈雀欢最后点拨她一句:“你忠于王爷,我也终于王爷,所以我们更应该站在一起。这些话你回去好好想想,从明天开始,以后每天晚膳之后你抽出一个时辰到我这来,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教会我管家。你先下去吧。”
以春诚惶诚恐的退下,出了合欢院,转身看着院门怔愣了许久。
有时候人心中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被影响,十几年的处事习惯放在那,以春并不觉得自己会被改变,可是心里蠢蠢欲动的情愫,又确实真真切切的产生了。
抛却奴婢的身份,仅仅作为一个女人,以春也羡慕那样肆意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