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午后小憩
褚疏快步赶到书房,苏豫难得散发,身着薄衫与纱縠,正执笔与丝帛上作画。
褚疏悄身走到苏豫身边,踮起脚歪着身子去看他画的是什么,刚凑过去,却被苏豫发觉,只见他收起笔,不自觉拦住撑着帛画的木架,笑道,“疏儿来了。”
“伯逸今日好兴致啊,”褚疏大剌剌躺到矮榻上,拿起书几上的折扇,轻轻摇着,“这炎炎午后,还有心思作画。”
“让疏儿见笑了。”苏豫睇了眼一旁的安牟,安牟会意从一旁取来纱袍为他穿上,他一手抓着墨发。
安牟立在苏豫身旁,仰脸看着他,“爷,奴才去取梳子与束冠?”
苏豫闭了闭眼,安牟快步出了书房,褚疏偷瞥了一眼丝帛上的画,画的是一碧衫女子,正是周广心的模样,她咂舌轻笑。
安牟动作快,捧着托案又进了书房,苏豫别头看着褚疏似笑非笑的模样,道,“疏儿可愿为伯逸梳头?”
“乐意效劳。”褚疏从袖中掏出阮容与她的荷囊和一小木盒放到几案上。
苏豫坐在褚疏一旁,盯着木盒,问,“这是?”
“你打开看看。”褚疏拿起木梳,仔细给苏豫梳着头。
苏豫打开木盒,里头是一个浅褐色玉冠,他拿起这玉冠仔细端详了会儿,“独山玉?”
褚疏没接话,苏豫当她是默认了,不由失笑,“不是说俗吗?”
“我是说太子那寿字绿独山玉俗,又不是说独山玉俗,”褚疏将苏豫的发束起,伸手拿伯逸手中的玉冠,“况且,甚物配甚人,伯逸不凡,便是以金冠束发也不会俗。”
“伯逸谢疏儿夸奖。”苏豫笑道。
“这便当是我的赔礼了,”褚疏为苏豫束好发,手指轻戳了戳他,“我的谢礼呢。”
苏豫正欲问她想要何谢礼,一抬眼,正好看到苏宥站在房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笑着唤他,“子宽几时来的?”
“二哥,褚姑娘,”苏宥朝两人一揖,“将才来。”
褚疏转身背靠着苏豫,苏豫正了正身子,她倚得不舒服,暗掐了他一把,苏豫吃痛,轻声同褚疏道,“子宽来了。”
“我又不瞎,”褚疏瘪嘴,低声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就在这儿待着。”
苏豫扫了眼几案上的荷囊,又看了眼苏宥,“子宽是来?”
“子宽是来寻姑娘的,正巧从皇叔府上出来,见着了二哥府外的马车。”苏宥立在门外,并没有进来的打算。
“疏儿。”苏豫动了动肩膀,褚疏扯着他的袖袂,不耐烦地抬高声音,“三皇子所为何事?”
“是老八落水一事。”苏宥面不改色,不经意瞥见一边木架上的帛画,帛画上的女子,不是褚疏。
“老八落水了?”苏豫问道。
“是,”苏宥语气缓了些,“还连累了褚姑娘。”
“你也一同落水了?”苏豫忽然转身,褚疏不觉,直接倒了下来,跌进他怀里,苏豫搀她起来,嗔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同…”
“这么大的事,同你讲有何用。”褚疏扶着背,转头见苏宥往后一步,于是小声嘀咕了句,“我出宫前只字不提受命查这事,一出宫就来逮我…”
“既然子宽寻疏儿有正事,”苏豫听见褚疏的嘀咕,推了褚疏一把,“疏儿自然不会怠慢。”
“多谢二哥。”苏宥微微躬身,看着褚疏。
苏豫察觉到苏宥的眼神,推了褚疏一把,她不情不愿地起身,将几案上的荷囊扔到苏豫怀里,“没猜错应当是阮容给阮岚的,你要是有缘便帮个忙,不过我觉着是不急。”
“不急疏儿与我作甚?”苏豫摸了摸荷囊,里头好似有一纸条。
“我还不是怕我忘了,”褚疏又坐了下来,对苏宥道,“三皇子有何要问的便在这问罢,免得人又说我不同他讲。”
苏豫失笑,见苏宥垂着眼,并没有进书房的意思,只好道,“不如去正堂说话。”
“不要,”褚疏有些困,靠在苏豫身旁,拿起折扇扇着风,“这里蛮好的,阴凉。”
苏宥抬眼看着褚疏手里的折扇,扇面上的画极好,所题那句“此处从来可乘兴,年年岁岁与君共”更是惹眼,娟秀灵动,正所谓字如其人,他猜想,大抵是褚疏所题,如此再看那扇面与诗句,苏宥不由皱起了眉头。
“子宽?”苏豫无奈地看向苏宥,只见他黑着脸。
苏宥忽然道,“子宽还是等姑娘回宫再说罢。”说罢,便朝苏豫一揖,转身离开。
“莫名其妙。”褚疏摇着折扇,翻了个白眼。
“疏儿过于不待见子宽了。”苏豫看着消失的背影,好半天才道。
“我哪有,”褚疏撇了撇嘴,“是他…”褚疏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说是因他一直缠着自己而烦他,好似又不是,说他行事作派有问题,其实他与苏肇或是苏豫的有些行为并无异,她说不上来,她就是烦他。
苏豫抿嘴笑了,“子宽性子拗,遇事较真得很,疏儿恰恰相反,大抵是因此罢。”
“大抵是罢。”褚疏倒不是觉着自己不耐烦苏宥与他的脾性有甚关系,却也不想反驳苏豫,仔细想想,她从来不是这般计较的人,如今这般恼苏宥,大抵是因为没法恼其他人又不愿恼自己罢。
“疏儿乏了?”苏豫看着褚疏微眯着眼睛,恹恹的模样。
褚疏“嗯”了一声,直接躺到了矮榻上,苏豫轻笑着起身抱来一席薄被,盖在褚疏身上,坐在一旁边为她扇风边看书。
未时末,安业匆匆赶来别清院,见褚疏睡着,在门口停住脚步,喘了口气,轻声唤了句“爷”。
“怎的了?”苏豫将声音压得极低,起身出门。
“怎的了?”褚疏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哑哑的,她睡眠不深,书房又静,将才安业的脚步声太大,将她吵了醒来。
苏豫看了褚疏一眼,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没烦也没恼,朝安业睇了眼,安业赶忙道,“门外有一男子来寻姑娘,说是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