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词语都不足以形容李小艾此时情感的复杂，任何的感觉都不足以描绘李小艾对文昊的感情，那是一滴云墨，在洁白无瑕的人生上晕染开的第一抹色彩，往后一笔一画勾勒出的，才是李小艾的人生。

    仿佛是沉睡的灵魂，在遇到文昊时睁开第一眼，才能在之后的日子里慢慢看清世界。

    但世上之事总不能十全十美的，有初见的美好，自然也有心酸，有泪水，有大彻大悟之后的决绝离开，也有见他回头时的踌躇难行。

    花落可择，流水难停。

    与其说是放手，不如说从知道文昊心意的那一刻，李小艾便选择了逃避，从初中逃到高中，本以为也是个不了了之，以后想起来也只感叹一句可惜便不会再有深交的人，没到到他竟约自己出去。

    不知是不是李小艾多想，总之，在这句看似平淡的邀约下，她似乎又看到了文昊的心，一颗为自己颤抖的心。

    手指下意识移到键盘上，却敲不出一个字，时光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流淌，只有那颗慌乱的心，躁动不安。

    而网络的那头，被架在电脑前的文昊，却在同一时间双眼迸发出摄人的神采，一潭死水，毫无波动的情绪，在看到李小艾头像亮的瞬间，翻涌着的，都是鲜活。

    “在”

    简单的问候，在情绪还没有准备好的之前，已经不受控制地发送出去，乘着光纤，裹着思念，将烦忧之人惊醒。

    嘀嘀嘀嘀

    双手触电般从键盘上弹开，对屏幕上突然亮起的图像已经鬼魅般出现的文字，李小艾的思绪并没有动作那么敏感，好似过了几秒钟，又好似过了几分钟，李小艾呆呆愣愣的，盯着屏幕没有任何动作。

    这一幕任谁看了都以为她是在发呆，绝对没有人想到，此刻那呆愣的头脑，不是因为发空，而是因为思绪太多，杂乱无序，一时竟反应成空。

    时间静悄悄淌过，文昊在电脑前等着，李小艾在电脑前呆着，两个似乎隔着屏幕，隔着遥远距离，又似乎什么也没隔，面对面坐着，近的能听到彼此呼吸。

    于是，李小艾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凑，啪！理智的最后一根弦断掉，不知所措间直接选择下线，让文昊嘴角刚刚扬起的弧度瞬间僵硬。

    “这么……讨厌我么……”

    苦涩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溢出，填满心海，瞬间将文昊全部的心神浸没，偏偏溺水的主人却不愿自救，只求沉沦。

    “蚊子，怎么了？”

    温柔的语调不断在耳边回响，令文昊回神，一转头便对上沐沐担忧的目光，“你没事吧？”

    “没事……”

    文昊摇头，下意识回了一句，便不再管，低头继续沉默，只是周身的气压，比来时更加低沉，这如何不让沐沐担心。

    可担心有什么用，其实询问也没用，沐沐抬眼，盯着文昊屏幕上李小艾的对话框，目光复杂。

    嘀嘀嘀嘀

    突兀的消息提示音，不仅让沐沐双目皱缩，也让低头的文昊抬头，并且这一抬头，便再没低下去，

    “有点事，我先走了”

    看似告别的话，却因为先前的突然离线而有了不同的意味，至少文昊眼中所流露的，是希望。

    李小艾知道自己这话表露的额外意思吗？当然不知道，只是心神慌乱间下线后，总觉得这样不对，心里又隐隐地不甘心，不想与文昊的聊天这么草率地结束。

    上一次他们就是这样，错过了许多。

    文昊道歉的消息她当然也看到了，一开始被那句似约会的话吸引了全部心神，自然将那句道歉的话不放在心上，但如今自己也来这么一遭，李小艾觉得，至少应该解释一下离开的原因。

    至于答应，或者不答应？

    李小艾真的不知道，或许回去冷静一晚上，明天就有答案了吧，反正明天也要跟齐南来网吧呢。

    这么说服自己后，李小艾发了那句似解释似告别的话，便心安理得地离开网吧。许是因为慌乱中动作太快，没来得及收到文昊的回复，“去吧，等你……”

    但对于文昊来说，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让文昊心满意足的了，也没有哪一次的告别比现在更让文昊身心愉悦的了，即使李小艾的头像转瞬便暗，即使知道网络的那头已没了她的身影，他依旧满怀喜悦。

    喜悦的文昊自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沐沐一直没有收回在屏幕上的视线，却也再没开口，哪怕只是假装的关心也没有。

    文昊当然注意不到这些，他满心都是等待李小艾的决心，一天不行便两天，就算是整个周末吃住在网吧又何妨，说好了要等她，便一定要让她下次上线的时候看到自己。

    这是他对李小艾的承诺，更是对自己的承诺。

    至于李小艾所说的离开是不是真的有事？老天爷都敢打包票，文昊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怀疑，只要她说的，他便一定相信，即使等待，也甘之如饴。

    但相比于文昊单纯的喜悦，李小艾的感觉就要复杂的多了，喜悦，自然是有的，可喜悦背后的彷徨，却比喜悦更深入内心，即使夜晚的寒风，也不能让李小艾分心丝毫。

    焦急又慌乱的步子，在走出网吧的一瞬间便成了彳亍，李小艾犹豫半晌，竟生出不愿立刻回房间的打算，可偌大的市区，不回房间，她又能去哪里……

    前所未有的迷茫将李小艾笼罩，就像眼前黑夜中散着微光的路灯，再怎么努力，照亮的也只是脚下的土地，前方依旧黑暗。

    李小艾抬脚，漫无目的地前行，没有方向，这很正常，对于身处黑暗中的人来说，四面八方，哪里都一样。

    可老天爷总喜欢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开玩笑，总喜欢在人毫无准备的时候，送来名叫缘分的东西，然后不负责任地往别人怀里一扔，便不管不顾了。

    然后，李小艾迷离的眼睛瞬间转为惊讶，而原本略微僵硬的双腿也恢复正常，在前方来人还没有发现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躲进转角，下一瞬，岳子灵撒娇的声音便从耳边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