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还有这样的事情？是个女孩子就要打掉吗？”华锦觉得不可思议。

    华锦当然无法理解。

    他是在美国长大的。男孩子女孩子没有区别。他在中国当然也有荣家的两位姐姐，蔡家的两位姐姐。可是他们是有钱人家，交得起罚款的。对于农村人来说，没有钱，打掉女孩子是最好的选择。

    “那时候还是计-划-生-育！有了第一个就不允许第二个，否则就很麻烦。所以我出生以后，祖母就说我母亲是不祥的坏女人，祸灭家族的灾星，把她赶出老宅不准她进门。母亲和我就生活在一个破落的房子里。偏偏这时候父亲的生意也越来越差，他就开始酗酒，说是母亲给他带来的灾祸！稍不如意就对母亲大打出手！”

    那是多么黑暗又恐怖的一段日子！父亲几乎天天酗酒，母亲几乎天天挨打。父亲喝醉酒踢开家门的时候，就是家庭里面出现暴虐事件的时候。还不懂事的戚雨薇已经学会了恐惧。

    “每次看到父亲动手，我就在旁边喊着‘别打妈妈！’‘别打妈妈’，他也不听，生气了还动手打我！……”

    戚雨薇说着就泪如雨下了。

    华锦心疼地抱了抱这个可怜的孩子。

    “我母亲在我六岁的时候，在一个黑夜里，父亲醉倒不醒的时候逃跑了。她没有带上我，自己就跑了！……”

    戚雨薇强调了这一句：她没有带上我！

    这是戚雨薇最伤心的地方。

    为什么最亲的母亲，逃跑的时候竟然不带上她呢？不是应该带上她两个人一起逃走吗？逃出父亲的毒打和虐待！

    可是母亲竟然一个人走了！

    “唉呀，傻瓜！她没有能力呗。她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跑出去，带上你怎么办呢？你才六岁，跑也跑不动的！又是晚上！”华锦劝慰说。

    戚雨薇当时才六岁啊，她就失去了唯一疼她、爱她的娘。

    “你娘走后，替你娘挨打的就是你了！怪不得胳膊上还留着那么深的伤口。”华锦叹息说。

    华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晚上他的叹气声，几乎超过了他这一辈子。

    “挨打不算什么。他喝醉酒了，心里郁闷，所以打人来出气。打得多了就麻木了，也不觉得疼了。”戚雨薇说。

    “怪不得早晚一副死气白咧的样子。我就觉得你这女孩子怎么说不出的野性。原来是从小打出来的。”华锦感慨道。

    戚雨薇最恨父亲的，不是他暴打母亲将母亲逼走，也不是他动不动就拿不懂事的孩子出气。而是他的抛弃——

    “他有了自己的新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只有我是多余的。他把我丢在水沟里，那里的水很深，我快要被淹死了！两只手紧紧扒着水沟的石头堤岸，他却用皮鞋去踩我的手指头。他是真的想要我死啊！你知道那时候我的感觉吗？”

    戚雨薇回想起那段往事，泣不成声。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那种痛彻肺腑的感觉啊！真的想要死啊！手一松就会顺着水流漂走！就可以死了！可是我死死抓着石头堤岸，被水呛着也不放手！想要活下去的念头超越一切！不管怎么样，哪怕找不到理由，都要咬着牙想要活下去！……”

    华锦简直听不下去了！

    这是戚雨薇的童年吗？

    这个女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眼睛里面永远消除不掉的忧郁原来就是这么来的？这么娇媚可爱的女孩子难道从小就没有人怜惜吗？怎么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