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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再想想

      十万迁都大军,最前头。

    有两三个房屋大小的巨大帐篷内,金丝楠木大桌摆在正中央,厚重而温暖的大地毯铺满整个帐篷的地面,一丝清淡的药香从角落里的雕龙镂空金香炉里缓缓飘出。

    太子司马真靠坐在金丝楠桌后面的宽椅上,双目闭着,白璧似的面容上,黑眉微微拧着,神色却平静,似是在闭目养神。

    二皇子司马谐坐在左边的小桌后头,紧皱着眉头。

    帐篷内一片寂静。

    良久,二皇子司马谐开口:“太子殿下,就算我们把这山林里的树皮都挖干净了,我们也不可能凑出足够的粮食的。我们现在的粮食,根本不可能支撑十万大军赶到金林城。”

    司马真睁开眼,双目黑白分明,眼中一派平静,张开嘴,唇色微白:“我知道。此事,我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司马谐面上一喜:“怎么做?”

    “改道,”司马真似是已经将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都想清楚了:“我们本来打算一路都走荒无人烟的道路,尽量不接触丧尸,减少伤亡,直到金林城。可现在粮食不够,我们只能改道。大军改道,去最近的青州。然后派武者去将青州粮仓里所有的粮食运出来。”

    “这……”司马谐脑中不由想到:这不是有些像是粮食不够,然后他们去打劫粮仓吗?当然,这大周王朝五十州都是他们司马家的天下。去粮仓取粮,自己打劫自家粮仓,算不得打劫。司马谐思考片刻,道:“那青州的百姓,怎么办?”

    不管青州的官府和军队,有没有能力组织百姓形成迁都大军,迁往金林城。这青州城中,必然是有百姓遗留在城中的。若是他们取走了所有粮食,那些遗留在那里的百姓不仅要面对一城的丧尸,还要面对无粮的情况……

    司马真似是有些疲惫地闭上眼。一身白色丝缎常服在帐篷内的一盏盏烛光的映照下,仿佛在放着淡淡的白色光芒,也衬得他的脸庞有些苍白。

    司马真张口:“请地阶强者出手,清理出没有丧尸的空区,呼唤百姓出来,让人阶中品的武者去各个粮仓运粮食。凡是能在这些武者离开青州以前,跑到武者身边的百姓,便救他们离开青州,加入我们的队伍,一同前往金林城。”

    武者取粮食,百姓能在这过程中进入这个武者的队伍,就救他们出来。至于那些没有在一定时间里,赶到这些武者队伍中的,那便,和那些滞留在京城的百姓一样,不管了……

    司马谐摇头叹息:“就这样吧!也只能如此!那过几日,我去和大将军颜不耀商议一下具体事宜。这件事便这样做,以后凡是遇见无粮的情况,我们便都改道取粮。”

    司马谐看着闭着眼的司马真,再度开口道:“那另一桩事呢?我们十万大军迁往金林城,大将军王沈浪的四十万大军和大军带着的百姓,还有其他州奔往金林城的军民……就算金林城再大,也挤不下这么多人。到时候,怎么办?我们昭告天下,让所有人迁往金林城,总不可能百姓们到了那里,我们却不得不把他们赶出来吧!”

    司马真睁眼,没有说话。良久,他才道:“金林城挤不下我大周子民,我知道。我们还有几个月时间,你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司马谐一愣:原来太子大哥也有想不到办法的时候。

    这时,一个侍卫掀开帐篷,急急走了进来。侍卫跪在地上,声音里也满是慌张:“太子殿下,二殿下,陛下又咳血了!陛下急招太子殿下、二殿下、大将军颜不耀和所有三品以上官员过去!”

    司马真和司马谐猛然起身,两人对视一眼,都立即朝着皇帝的帐篷走去。

    正如当初医师对皇帝司马治身体评价的那样,司马治的身体只能静养,不能劳累。

    司马治刚刚离开京城之际,他还能骑马前行。行军不过两三天功夫,司马治的面色便越来越差,后来,他只能坐在马车中。

    然而,即使是坐在马车中,日复一日的赶路,也使得司马治的身体越来越差,还开始咳血。

    因此,太子司马真不得不下令驻军修整,让大军在无人的山林中驻留几日。

    若非皇帝司马治病重,司马真绝不会这样轻易下旨停下行军的步伐。要知道,十万大军的消耗何其大,一日不行军,粮食就一日少过一日。山林中的猎物根本填补不了这种粮食消耗。

    两人走到皇帝的大帐之前,大将军颜不耀和几位大臣已经跪在了大帐前。

    司马真皱了皱眉头,低头问跪在帐篷边的医师:“父皇怎么样了?”

    医师抬起头,双目通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医师的意思,居然是皇帝司马治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司马真浑身一震。

    司马谐双眼一红,不由悲呼:“父皇——”

    大太监揉着通红的双眼,掀开帐篷,走到司马真跟前,躬身道:“太子殿下,陛下召您进去。”

    司马真点点头,缓缓走了进去。

    皇帝司马治穿着明黄丝质睡衣,躺在床上,面色雪白,正转头看向他。

    司马真快步走到床前,跪下来,轻声唤道:“父皇。”

    司马治已经起不了身,他拍了拍自己的床沿:“真儿,真儿坐到这里来。”

    司马真微微一笑,起身坐道床边,再开口时,声音里有了一丝颤抖:“父皇。”

    看着司马真的面容,司马治面上没有了往日的威严,仿佛只是一个寻常年老的父亲,他道:“不用难过,真儿,你父皇终于可以去见你母后了……只是朕愧对先帝,咳咳!”

    “茶!”司马真唤了一声。然后,他接过大太监递过来的温水,扶起司马治喂了几口。

    司马治重新躺下后,道:“所有人都下去,朕要和太子单独说几句。”

    “是!”帐篷内响起侍女和太监的声音。

    侍女太监们无声鱼贯而出,整个帐篷里只留下了太子司马真和皇帝司马治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