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天马陵园的最西边走到了最东边，走了十多分钟才到。这徒步而行的十多分钟里，夏绾将深深藏在心里十年的话说与了季以辰听。

    也许是很应景吧，夏绾此刻竟是伤感极了。

    坐在妈妈的墓前，想起没有妈妈的这十年……

    这十年，她像是个失去了盔甲的战士，每每都将致命的位置暴露给敌人，每每都被明枪暗箭伤的体无完肤，直到最后落败而逃。

    看着墓碑上妈妈的照片，唇红齿白，那笑容明媚动人。可那样甜美的笑容，却是让此刻夏绾的眼中噙满了泪水。泪水才溢出眼眶，滑至脸颊上，就被一只手轻轻擦拭了去。

    季以辰坐在夏绾的身边，侧着身望着她，一手撑着伞，一手为她擦泪，他的声音温柔而动听，“真是个孩子，想妈妈想哭了？”

    夏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的确想妈妈，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但我哭，却是因为看见了妈妈的照片。呵…这是我能看见的有关妈妈的最后一张照片了。这也是妈妈留在我脑海中的最后一个表情了，不会再有任何变化了……”

    夏绾能感觉到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明显一僵，但却不知为何，“以前，妈妈的照片有很多，墙上的相框里、换衣间、相册里…可自从父亲将后母娶进了门，墙上的照片就被拿下来了，不知被他们丢去了哪里，我找不到；换衣间屏幕的照片也被更换了，换成了后母的照片；只留下了相册中的几张妈妈的大学毕业照片。你也许会说，我不是还有那几张妈妈大学时期的照片当做留恋吗。是啊，八年前我还是有的，可是那天的事发生以后，我就彻底失去这些照片了。那件事，是后母一手策划的，目的，我那时不懂，也都是长大以后才渐渐明白的。”

    季以辰安静的听着夏绾的下文……

    “14岁的那年秋季，我的后母，将相册中有关妈妈的所有照片都塞入了我的口袋里，丢进了洗衣机……”

    “你知道后面的结果的，你猜得到。妈妈的照片在洗衣机里接受了‘酷刑’，几乎都碎成了渣，粘在了我的口袋里。我甚至连一张能凑齐妈妈五官的照片都找不到了……”

    夏绾边回忆着，边委屈的流下眼泪，因为生气，甚至连牙关都在打颤。

    季以辰皱着眉头，认真的听着夏绾的叙述。看着她充满愤怒却又不停涌出泪水的双眼，他终于忍不住，一只手将她紧紧抱了住，抱向自己的胸前。因为两人都坐在石阶上，这样的姿势使夏绾没有了重心，她只能倚靠在季以辰的胸肩上。

    “后来呢，你肯定找你的后母吵架了吧？”

    夏绾微微点了点头，泪水一颗颗滑落，落在季以辰锁骨位置的西装上，因为西装是黑色的，所以那泪痕并不明显，“妈妈的照片我视若珍宝，甚至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要看上一眼，因此我很快就发现妈妈的照片不见了。我告诉了父亲，可父亲不管，只有阿姨帮我一起找，可都没能找到。照片消失了几天，直到我再一次穿起那件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