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晕过去了，”云上的声音忽然响起，“所以，他晕过去之后的这段东西是没有的，他不知道，也永远不用知道。都别说漏了嘴。”眼睛向着背靠着山壁的小二看去，云上声音暗哑，“这张琴先放在你这里，我日后自会处理，不许给他，只说这房间里的琴在看过旧日之后便化作了灰。”

    “云上，你觉得......”河生看着云上迟疑着。

    “我不知道小见是怎么从山底出来的，但是那座山崩塌时重明鸟的双翼是张开的，他的手上有血，所以他能在那山底下熬多久，我不知道，我总觉得......他若活着早就跟小见一起出现了。”眼睛向我看来，云上轻声道，“龙在地底可以熬很久，可以从土壤里吸收水分活下去，但是鸟......在地底很脆弱。我们都知道兽神是无法转世的，兽神的死意味着灰飞烟灭......如今的他，是我的雀灵。”

    房间里安安静静，幽叶起身，轻轻解开拴在我腕子上的柳棠的头发。

    “我带他去那处泉眼。”幽叶看着沉睡的柳棠说道，我摇摇头道，“他怕，他怕再一次被吃掉，这一屋子的人，他只认得我，我带他去吧。”

    “幽叶，”云上忽地出声，“你那里有姬虞草么？”

    幽叶一怔很快答道，“有。”幽叶向着河生看去一眼，与云上对视着，两人似乎做着什么决定。

    “不要。”千景忽地出声，“别给他们吃那种东西，若是他们再一次转世，你们也愿意转世后的他们忘了这一世的你们么？你们在怕什么？”

    幽叶、云上都是一怔，千景继续说道，“为了让他们能更好的活着，骗他们可以，但是别再伤害他们了，给他们留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能永远藏在心底的东西，哪怕那里没有你们。”

    话语说到这里千景走到我面前问道，“小见，还有些事情不清楚，风和暮野的下落呢？还有你，怎么会这样？”

    看着千景我摇摇头道，“雪山顶上，金枪已立，就说明他们已经去转世了，至于我，我不知道。”

    “一定是天罚！”幽叶叹道，“这丫头灭了一族王血，还水淹了大半个昱澜，死了那么多人，这必定是天罚了！如约，当元滨转世后的梁漪再呼唤她的时候，她本该以龙身相见，因天罚，她与梁漪相见时坠入人胎，我们都见过的，她与梁漪相见时在晔庄，那日晔庄大雨时的龙形，不是龙灵转世，那是龙坠了人胎，天现异象。”

    幽叶向着小二模样的针婆看去一眼，接着说道，“梁漪才是龙灵，只是他出身富贵，大将军之子，只怕转世时的异象没人发现，退一步讲，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胡言乱语，要么得罪王要么得罪大将军的事，轮到谁头上都会好好计较一下的。”

    “那风提到的大鱼呢，还有伊若寸步不离身的夜明珠呢？”千景道，“若是我们找到那颗夜明珠，一定能知道更多的事情。比如说，”千景看了眼云上道，“崇明的下落。”

    我又一次摇了摇头。

    溯月叹了口气道，“大鱼是我北溟海底巨兽，还小的时候我捉了一只给了伊若。大鱼有翅，能带着伊若飞来飞去，夜明珠，是我从家里拿的，伊若住的地方有些暗，拿给她照亮使的。”

    “你们北溟还有什么稀罕物？”云上斜睨溯月，又变成了那个不知道会是什么路数的鸟神。

    泷司看着云上，忽地说道，“要是那个崇明还活着？”

    “若他还活着，我自然会把小雅还给他。”云上撇撇嘴，头转到一边。

    看着我幽叶说道，“只怕是天道要你来还债，让你用这一世的光阴去救他们，也还给昱澜一个新的盛世。”

    寻思了下我说道，“不是，根本就不是还债，我做的都没错，还什么债！那些人的富饶都是我给的。”

    “命可不是你给的。”

    “那我也没错，”眼见幽叶瞪我，我忙岔开话题道，“对了，我见过风，在雪山顶，和掩足去的时候，她要我带她找到暮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急，”河生看着我说道，“待到乞巧之后，我们再慢慢商议。”

    泷司看着河生道，“又要等乞巧，这心烦的！”

    河生瞟了眼即墨雅与柳棠道，“他们眼下的状况，哪里是能分心的。如今这事情也算有了头绪，咱们还是一步步来，倘若一下子挖的太多，只怕会有疏漏。”

    深吸了一口气，云上抱起即墨雅说道，“走，回玄武庭。”

    河生看向针婆，“我们带柳棠回家，你也来。”

    针婆扮的小二摇了摇头，道，“如果你们对他不好，起码这里还有他一个家。”

    河生没再说什么，他走到我面前说道，“我们走。”

    我点点头。

    溯月轻轻抱过柳棠，我们向着廊内走去，穿过那道门就听针婆的声音响起，“我老了，再没有拾骨缝皮的本事，你们不要再把他们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兽神，就得有个兽神的样子。”

    墙上的画被拉上。

    楚颐忡惜山，溯月将熟睡的柳棠放在石桌上，从我给他缝制的承露囊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瓶递给我道，“这里面装的是石露，你趁现在倒在他那只坏掉的眼睛上，它会修复眼睛的，日后那只眼睛看东西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眼睛以前的神力，是恢复不了的。”

    溯月说完用手摸着柳棠的额头，会意，我取掉柳棠眼上的布条，扒开他那只恐怖的眼睛，将瓶子里的白色小圆珠倒在那只眼睛上，它迅速化开铺满那只眼睛，我轻轻松手任由他的眼皮自然闭合。

    看着溯月我轻声道，“溯月，谢谢你。”

    溯月看着我淡淡一笑，“都怪我不好，若我那时看你再紧些，你就不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受这么多的苦。”将我的脑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他轻声道，“山底下，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你，那家伙，撕碎他也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