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默(一)
黄昏,伴随着清脆的铃声,终于,放学了!
在这片大地上的高中,是没有“社团活动”这种“歪门邪道”的,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上几节课,多做几道题。
放学铃声,其实也就是下午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
然而,铃声响后一分钟,没人走出来,两分钟,也没人……一直到了十多分钟后,才陆陆续续有人从某几个班走了出来。似乎老师们都在比拼谁下课晚。
据某小道消息说,某位校领导还通过老师拖堂时间来判断这位老师到底负不负责。
真正直到半小时后,才有一大波的学生,蜂拥而出,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是蚂蚁大军。
当然,冉炆是不愿意在人群里挤的,安安静静在教室里呆上两三分钟,人群自然就散开了。
但同时冉炆就因此而被打上了“体弱多病”的标签。冉炆自己也觉得很迷。
而且更过分的是,同样与他呆在教室的,还有颜清苏。
但这位冰山美女,就被认为是“冷冷清清,不食人间烟火·”
冉炆还能说什么?这么大的差距。
而冉炆自从早上深刻地体会到了“自作孽不可活”这样一句话后,他就再也不愿意跟颜清苏说话了,这叫“吃一堑长一智”。
教室里的两个人,前后桌相邻,却默然无语。夕阳透过玻璃照射进来,为这宁静的气氛打上金色的光辉。
或许外人看起来,这是一副很美丽的景色,但冉炆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只是为了等人少再出去,这与同谁一起呆在教室毫无关系。就算是一个恐龙妹,冉炆依旧可以安之若素。当然,要是兄贵兄之类的,冉炆或许就没这么淡定了。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小了,冉炆也就拿起了书包,不慌不忙地将桌上的书一本一本地收了进去。
此时的冉炆,显得从容不迫。
“那么,我走了。”
“……再见。”淡然的声音甚至让颜清苏生不起再说什么失礼的话,就像是凡人无论如何也生不起反抗“神”的念头。此时的冉炆,是行走在世间的帝王。
漠然走出教室,人群的喧闹声化作寂静,外界的一切,皆与他无关,他是一座名为“冉炆”的孤岛。
不断与人擦肩而过,他是飞鸿,“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的飞鸿。“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哒哒哒”他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仿佛独自一人漫步在广阔的世界。
冉炆走到校门口,冬夜也正好到走到。
四周明明挤满了人,但偏偏冬夜所到之处,都空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而在那群密集的人之外,人群又变得松散起来了,简单说就是冬夜被人群围起来了。
但冬夜脸上却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那温柔的,发自内心的微笑从未消失过。
就算是隔着“人墙”,冬夜也在第一时间找到了冉炆的踪迹。“冉炆!”冬夜欢快地叫住冉炆,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叫着“哥哥”。
刹那间,人群里一静,冉炆清晰地听见书包,水瓶,书本等落在地上的声音。
“走吧,冬夜。”冉炆宠溺地摸了摸冬夜的头,任由冬夜紧紧地搂住他的手臂。
冉炆一点也没有在意过周围人的反应,就那样和冬夜走了出去。
而那群人,也只是压低了声音在背后说着什么,决计不敢在他们面前高声说话。
“啊,颜姐姐,快过来!”当冬夜和冉炆走出校门后,冬夜赶紧放开冉炆的手臂,朝着身后跟过来的某个少女叫道。
颜清苏也不觉得尴尬,施施然走了出来,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小夜妹妹。”
当然,似乎是选择性地遗忘了某个人。
于是,这一次就变成了冉炆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冬夜和颜清苏就落在后面。
“小夜,他怎么了?”颜清苏莫不在意地闲聊着问道。
“他?谁啊?”那副疑惑的表情任谁看见了都会觉得她是真的不清楚。
颜清苏用手指了指前面走着的冉炆。
“啊,你说哥哥啊,男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冬夜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惜字如金的颜清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而走在前面的冉炆,完全就没有一丝反应。
冉炆走过的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精确测量过的,不多不少。
两只手都手揣在裤兜荷包里,显得慵懒却又带着几分桀骜。
他就这样穿行在街道上,走过的人,驶过的车辆,经过的店铺,都与他无关。
突然,冉炆在天桥下停住了脚步。
这座天桥横跨着主干道,下面是六排并行的车道,车如流水。
在对面,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衣服,普通的裤子。
但他望着同样普通的冉炆,冉炆也因他而停下了步伐。
隔着六个车道,车辆不断地穿行着,而这两个人却借着车辆行驶的间隙,相互对视。
“唰——唰——唰——”车辆不断地从他们两个人视线中间穿过。
两人近乎是同一时间收回了目光,而两人又近乎同一时间,迈脚踏上台阶。
冬夜似乎察觉到什么,想要跟上去。
但冉炆阻止了。“冬夜,在这等下。”冉炆的声音里未曾带有一丝感情。
冬夜停下了脚步,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哥哥……”
而颜清苏,冰冷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冉炆缓缓地走上台阶,正视着前方。
对方的脑袋一点一点出现,接着是身子,最后,踏上了天桥的地面。
视线又一次撞在一起。
又一次,近乎同一时刻,冉炆和对面那人走上了天桥。
天桥整个是一个c字型,此时并没有别人站在天桥上。
天桥两端,两人对视着站定。
冉炆可以肯定,他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人,但他清楚,这个人,和自己是一类人。
或许这样说有些中二,但确实,冉炆就是确信,对面的这个人,绝非常人!
两个人仍旧站定不动,桥下车水马龙,桥上两人静穆。
“呼——”随着道路上最后一辆汽车风驰电掣驶过,天桥下暂时恢复了宁静。
天桥上,却由静,成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