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可惜了窦婉柔了。”令珠淡淡道。

    “不说她了。”忘忧先生岔开了话题，检查了令珠的功课，又道：“快要过年了，我要出趟远门，只怕一直到来年三月份都回不来了，你一个人在京城要仔细些。”

    “师傅要去哪儿？”令珠有些吃惊。

    忘忧先生笑道：“不过是去探望个朋友罢了。”

    见他不肯透露去哪儿，令珠也不好再问，只是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早已和这位师傅有了感情，不免有几分舍不得：“那您路上一定要小心，早去早回。”

    “傻丫头，还要你担心我？倒是你自己，京城的水深，你要注意，不管去哪儿，先给自己测一测吉凶，宁愿谨慎些，若是有人得罪了你，也不必跟他计较，等师傅回来，自会给你出气。”忘忧先生和蔼的看着令珠，一向锐利如电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温情。

    忘忧先生是赶在腊月二十以前出的门，令珠因为不用每日往忘忧居去，便在窦家足不出户，安心等着过年。

    倒是顾行岩临近年关越发的忙碌，好几次都是半夜偷偷的来，见令珠睡着了，又偷偷地走了，或是留下一张半张的纸条，或是留下个什么小东西，令珠从刚开始的排斥，到现在已经慢慢习惯了。

    毕竟她对顾行岩的印象很好，若不是在围场时他对自己耍流氓，令珠还依然把他当成个值得信任的谦谦君子呢，如今两个人的关系虽然变了，但顾行岩再没有过逾矩的行为，令珠的一颗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两个人的关系又好像恢复到了刚认识的时候，彼此信任但又多了几分亲昵。

    这也是顾行岩的“缓兵之计”，知道自己的表白太过突然把令珠吓住了，这才放缓了脚步，如今见令珠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觉得又前进了一步，不由十分高兴，等到了年关，衙门封了印，他除了偶然当值，其余时间空了下来，便想法子约令珠出来去报恩寺逛庙会。

    报恩寺虽然不是皇家寺庙，但香火十分旺盛，来此上香求佛的也大都是大户人家的女眷，比如荣宁长公主便是这儿的常客。

    报恩寺的前后左右都是宽敞的大街，每到年节便摆满了小摊子，或是卖吃食或是卖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热闹极了，从进了腊月二十开始，每天都人流如潮。

    令珠穿了一件简单朴素的粉色小袄，下面是白色的挑线裙子，头上簪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纱花，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邻家少女。

    而顾行岩也换了一身青色常服，窄袖短袍，发髻上插着竹簪，像个陪着心爱姑娘出来逛庙会的邻家小伙子，紧紧跟在姑娘身边，寸步不离。

    令珠若是看上了什么，他便爽快的掏钱付账，不多时就抱了满怀的东西，他看令珠兴致勃勃的还要逛下去，赶忙道：“先歇一歇吧，去旁边的茶楼喝茶。”

    令珠回头一看，顾行岩的左手拎着七八个面具，怀里抱着四五个大盒子，右手还攥着一大把各色纱花并各色香囊，好好地一个英俊青年，看着倒像个卖货郎。

    她抿嘴一笑，点头默认了，跟着顾行岩挤到了茶楼，让人上了一壶好茶。

    “这儿好玩的东西可多了，一天可买不完，等明日我带个小厮来，凡是好玩的都买了给你送到家里去，如何？”

    “那有什么意思？又不是亲手挑的。”令珠不依，存心要折腾顾行岩，今天她是偷溜出来的，没带丫头，顾行岩也没带小厮，只要有东西，自然都是顾行岩拿着了。

    顾行岩无奈的看着她，也猜得出她是故意让自己出丑，也有意纵容，便一笑置之。

    两个人满脸的笑容，坐在一块亲亲热热的说话，这一幕落在另一个人眼里，却是格外刺目。

    姜爱莲攥紧了手帕，把好好地手帕揉的皱巴巴的，咬牙切齿的看着笑语嫣然的令珠，恨不能冲过去把她那张俏脸给挠花了。

    她也是跟着哥哥姜暇来逛庙会瞧热闹的，不想就看到了这一幕，又想起上次在围场顾行岩对令珠百般维护，害得她在皇上面前丢面子，新仇加旧恨，让她如何能放过？

    姜暇看到妹妹脸上的恨意不由纳闷，问她怎么了，姜爱莲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不免对着姜暇哭诉，只说令珠如何的狐媚勾引了顾行岩，顾行岩又如何的被色所迷，如何的跟她过不去

    姜暇护妹心切，不由大怒：“真是岂有此理！那个顾行岩不过是个庶子，在顾家就得陇望蜀，不谨守本分也就罢了，还专和行松过不去，害的行松提起他来就心烦，那个令珠也不要脸，亏她才华如此高，竟是个水性杨花的！”

    “所以啊，哥哥，你可要帮我报仇，出了这口气！”令珠趁机怂恿，附在姜暇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姜暇却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太狠了？”

    “这样的狗男女，用得着对他们客气么？”姜爱莲不依，又是撒娇又是跺脚的闹，姜暇一咬牙，道：“也好，就当是给行松报仇出气了！”

    看着姜暇带了三四个家丁护卫朝令珠那边去了，姜爱莲不由暗暗得意，等着看令珠身败名裂，至于顾行岩……

    她看着那个容颜如玉身姿如松的男子，眼神一瞬间暗了下来，她的婚事已经定下来，母亲已经和霍皇后达成了协议，这门亲事已经无可更改了，既然她得不到的东西，留着又有何用？不如毁去！

    毫不知情的令珠和顾行岩喝完茶，把买的东西交给茶楼的伙计先送回窦家，两个人空着手继续逛，这次令珠不买东西了，反而被街边的杂耍吸引住了，一会看看人油锅捞铜钱，一会儿看人喷火，一会儿看人吞剑，顾行岩自然不把这些小把戏放在眼里，只瞧着令珠笑，看她跟个孩子似的张大了嘴巴，一副惊讶不敢相信的样子。

    人群熙攘，挤来挤去，顾行岩敏感的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他不动声色，却悄悄护住了令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