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倾诉
第五章倾诉
大炮说完这句话直接挂断,我觉得不可思议,从认识他第一天起,我就是个弱鸡,这个定义从那时到今天已经根深蒂固,我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也会害怕我,但同时我也知道,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怎么了?
这段时间,因为他提这句,我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还没想出答案,思绪就被打断,是一条微信转账的消息,来自大炮。他给我转了5000块钱,我犹豫了下还是收了,我奶奶病危,我需要回老家一趟,然后可能还要做一些事情,这些都要用到钱,我虽然暂时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我确定,我是一定要做一些事情的。
“你自己够吗?”
半晌,我还是给他发了条微信,没用语音,以前我还挺烦打字的,但最近却反常,不知为什么我并不太想说话。我心不在焉看着手机的界面,脑子里萦绕的都是大炮说的那句话:“今天的你,让我觉得害怕……”
我知道自己的精神可能出了问题,其实一直都知道,从我在便利店拿起那把水果刀淡定付款,然后每天走上街头漫无目的在人群中游荡开始,我就有预感我的精神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我的积蓄,超出你想象许多许多。”大炮发了这样的消息,还用了叠词,似乎刚刚电话里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他没在追问,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让他觉得害怕了,“你那几个姓张的朋友说,我的腿还需要二期手术,没准还需要三期,正如预计那样,拖得太久,我腿那个啥腔里的虫卵实在太多了,初步预计得三期手术才能全部清理干净,饭有张家人管,也不知道戴眼镜的亲戚和你那几个姓张的朋友达成了什么协议,我的住院费竟然只用缴纳床位费和药品费用就好了,贱人我住院这么长时间发现了个事情嘿,医院这床位费,他娘的比开房便宜多了……”
我没再回他的消息,只是发了个“开心就好”的表情,他也没回我,我也没在意。
不过之后我却给张晓陌打了个电话,可能打心里来说,我还是关心大炮的,电话里我问张晓陌和眼镜亲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什么大炮的住院费用可以减免那么多,张晓陌说没什么,就是他们答应给眼镜亲戚一些发虫的成虫和虫卵,我表示担心,这玩意儿毕竟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东西,万一出点差错造成感染和大面积扩散,后果真是无法想象的。张晓陌直说让我别担心,他和眼镜的亲戚已经讲好了条件,所提供的发虫和虫卵,只限于眼镜的亲戚个人研究,不能给第三个人,除了研究也不能用作他用。
眼镜的亲戚在张家信誉很好,为人也很诚实,所以张家人对此并不担心,张晓陌还跟我说,其实眼镜的亲戚就是想研究这些虫子做一篇论文发表发表,他除了医生本职,还在本市一间大学担任教授,教授这职位总是要隔三差五得在学术界刷刷存在感露露脸巩固自己的学术地位,一年半载在学术杂志上发表些论文,不做考评,除了同一个圈里的其他教授,也没人会当回事儿,大多数人更不关心这个,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这事儿泄露出去。
他都这么说了,这话题只好就此打住,其实我也知道他说的每句都是大实话,近些年国内专家泛滥,连哈士奇都能鉴定为野狼的也大有人在,学术造假论文抄袭更是层出不穷,学术论文多如牛毛,除了特别顶尖的能引人瞩目,大部分也就是在圈内露脸,露完就石沉大海。
张晓陌说完没有挂断的意思,跟我瞎耗也不说话。张家人在这点都一个样子,不主动只剩被动了,也不知道谈恋爱的时候是怎么娶的老婆还能繁衍至今。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想问的问题应该和大炮差不多,只是他不习惯关怀,尤其不习惯关怀我这个他从来鄙视的人。我想在这一点张死墨相对他这个堂弟还是好很多的,至少有问题的时候不会憋着,会直接问出来,我真有点好奇,张晓陌这货到底什么星座,真他娘的能憋极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儿?”
最终还是我开口打破僵局,不是担待张晓陌那乖张的性格,而是单纯不想浪费话费。
“嗯。”
“你有没有和大炮在一起?”我问道,“有没有和你妹妹在一起?”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听到有关门的声音,料想张晓陌已经找了个适合聊天的场所,安静的,只有他的场所,很适合倾诉。
“梅坚仁,现在你可以说了,你告诉我,未经你同意,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强迫自己安静下来,一五一十将最近小半个月发生的事情说了,但是安抚情绪所做的努力并没有起到作用,因为我的讲述仍然很凌乱,我以为说到我父母的死,他们遗体的火化我会大哭一场,然而除了细微的情绪波动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的心仍然固执地按照一个既定频率跳动着,除了偶尔呼吸频率的更变,我冷静的连自己也觉得害怕。
这次,我终于确定自己出了问题,我的心空落落的,窥探不到任何感情,任何感情的起伏和变化,那种感觉就像没有灵魂,我甚至怀疑,此时的我根本就是一具躯壳,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你打算怎么做?”
张晓陌的声音很轻,也没有素日和我对话轻佻随意的感觉,像是换了个人,我没想到我对大炮都不肯说的事情,怎么会对一个我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的人面前说出来,但不得不承认这种倾诉的感觉很好,这种倾诉的感觉,让我很有安全感。
“不知道。你记住你的承诺,还有……照顾好大炮。”我淡淡道,“我奶奶病了,在我决定怎么做之前,我需要回一趟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