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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退让

      圆镜大师被徐老夫人这一眼看得心里发虚,说话间也没有了底气,“徐老夫人,我并不知刘大夫的药中掺了党参一味,此事…”

    “圆镜大师好一句不知,你可知你这轻落落的两个字害得我大伯母病中,还险些害我镇国公府家宅内乱!”徐珞在旁不痛不痒地说了这么一句,拿腔捏调的与其叫圆镜大师一张白皙的脸染得通红。

    “老夫人,贫尼的药确有驱邪避祟的功效,不然何以在贵人如云的京城中深得诸位的信赖,我并无伤害大夫人的意愿,还请老夫人明鉴。”圆镜大师一改往常出家人超凡脱俗的模样,竟然放低了身段来求人,这一举动反倒叫原本有些理解她的众人有些瞧不起她了。

    没想到这声名在外的圆镜大师也不过如此,同贪生怕死、沽名钓誉的尘世俗人有什么区别?想到这不禁揣测她到底是怎么来的着身名头。

    “圆镜大师可懂医理?”徐老夫人冷不防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被点名的圆镜大师不禁打了个六月里的寒噤,老夫人这一问可是对她起了疑心?

    “粗懂一些,当年师父外出施诊散药时我曾学过三五年,只得到了些皮毛,好在师父的所写的医术上对这些年看诊的经历都有记载,这药方便是从我师父那处抄得。”话说完圆镜的后背上都出了一身汗。

    圆镜的师父是延尚庵的住持成方师太,也是名满京城的佛家子弟,与圆镜大师的不同在于,圆镜是游走与权贵门庭内,深受贵人家眷们的信赖,而成方师太是真正的饱学之士,大成之家,又有着一颗菩萨心肠,常会为京城的百姓布法行善,在百姓之中的威望甚高。

    此时圆镜将成方师太搬出来,无非是想给自己找个可以下来的台阶,众人可以毫不避讳地指责她,却不会把罪责怪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身上,况且还是个大有名望的人。

    况且把这个锅甩出去,她还可以为自己脱身,有什么过失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徐珞见圆镜大师一脚将自己跟这药方劈开,嘴角嗤出一声冷笑“粗懂些医理就可以到处问诊施药了,那是不是说乡下里那些拿着土方子瞧病的老农也可以撑个摊子说自己是神医了?”

    捡了便宜就开溜,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凭着这么一张药方,名誉、金钱你占去了,出了事了却把这个缘由甩给出方子的人,这锅成方师太不背好吗!

    圆镜大师不语,此时她理亏,说多了反而更容易出错,再加上经过这两回合的交谈,她发现眼前这个半大的姑娘其心智与她的年龄并不相符,说话间锋芒毕露,针针见血,自己稍不留神恐怕就要被她拐了进去。

    徐老夫人的脸色也难看的很,徐珞那一声嘲讽不仅给了圆镜大师一记响亮的耳光,也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脸上,在那个毛丫头眼里,圆镜大师是连个乡下农夫都不如的庸医,那将她奉若上宾的这些达官显贵们又是什么呢?

    头脑混沌、有钱有权的愚昧之人?

    可是看着那个满脸挂着趣味的丫头,徐老夫人却不好喝止她,想到方才自己将过错怪罪到她头上时愤怒的心态,她就觉得脸上挂不住,让她转念与徐珞好言相待,又拉不下自己的那张脸,好歹她也是一个长辈,哪有下头来认错的理,要怪只能怪自己年轻时那股火爆脾气还没有完全磨灭。

    看到仍然跪在地上的汪琼露,徐老夫人的脸色缓了缓,到底是自己听信了圆镜说的那句“近水无忧,远来浇愁”,以为是他们母子带来的邪祟以致儿媳邪祟侵体,现在想来,那是什么不干净的天来之物,分明是人为祸患!

    “你先起来吧。”徐老夫人留下此话便将头转向了一旁,算是做出了退让。

    汪琼露一时没听明白徐老夫人是对自己说话,呆呆的仍是跪在地上不动,直到老夫人身旁的玉春说了句:“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二夫人扶起来!”

    “是。”

    应声间就见两个穿着粉蓝衬褂的丫头上前来扶汪氏,不想被汪氏身旁的二小姐徐珞抢先一步,只见她两只手抱住二夫人的胳膊,用力将她向上托起,二夫人许是跪得久了,起身时动作僵硬缓慢,两条无力的腿一时更是难以伸直开来,而二小姐的手就一直抱在二夫人的胳膊上不曾撒开。

    “圆镜大师,你既只是粗知医理,那也应该将药方交予几位大夫先查看过才是,况且病人症状不同所开的药便有千差万别,您这包药里所包的药材不过是当时成方住持为旁人看病时所记载的医方,用在我大伯母身上自然是有所欠妥,您万不该这么糊涂,为了贪一时之功而冒他人生命之险。”

    流银狐首面具下的徐衍从容淡定,却在圆镜的心上狠狠扎了一刀,一个毒舌一个绵里藏针这兄妹两个一刻也不停歇地编排她,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这分明是在告诉旁人此时与徐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是她圆镜为了自己的声名贪功冒险才害了镇国公府的大夫人。

    此话不仅是说给她听,更是说给这一府的人听,好叫人亲眼见证事实,为自己妹妹洗脱嫌疑。

    眼下臭名昭著的人倒只剩她一人。

    圆镜万分无助朝院中的某个方向望去,瞧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弃什么似的,一张探寻的脸才复又平静了下来,静静地等着人宣判似的。

    徐老夫人的脸上仍是凝着悲痛,她看了看兰芳院里的芝兰树,那的花期才落,偶长出几片翠绿的嫩叶,啼鸣的鸟儿正在枝杈上抖动翅膀,正是一副勃勃生机的好时候,而这院落的主人却已日近西山。

    “圆镜大师,寒舍凋敝,恐奉不起您的尊驾,便不再强留,家中车马常在,管家会着人送您回庵。”

    言辞间徐老夫人露出哀伤的神情,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脑海里不断地思量长子临终之际紧紧攥住她的手,恳请自己要照顾他的妻儿。

    可她终究还是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