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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他摘下她的面具,收入袖中。

    她抬眼看他,嫣然一笑,比纷纷飞花还要夺目耀眼。见他眉目清明,桃花似的眸子朦胧,宛若蒙上一层迷雾。

    她的心似骤然停了一秒,带回过神来,跑上前去几步,青白交加的碎花裙袂在风中飞舞。她立于一棵花开得最灿烂的树边,伸手触碰随风舞动的红色锦带,繁花为帘幕,美人如画卷。

    “玠哥哥,这些丝带都是你系的吗?”她的唇不点而红,一张一阖自显韵味。

    “自然不是,这偌大的林子若只我一人也不知需系上多久。”他淡淡道。

    虽是这样,但他终究是有心了。

    “玠哥哥,原来是你让琼玲带我来的,我还当琼玲要带我去哪儿呢!”她神采飞扬,朱唇轻启。

    他缓缓走至她身侧,微微颔首,问道:

    “你昨夜去丝竹馆寻我了?”

    听到这话,她不禁想起昨夜他与那美人之事,心中顿时有些不悦,眸子也暗了几分,她没有回答点了点头。

    听到他轻笑:

    “既然去了,为何不进去?”

    她抬眼见他唇边勾起微微笑意,努努嘴,挑眉道:

    “你与美人共度良宵,我哪敢打搅。”

    “哦?哪个美人?丝竹馆里可有很多美人。”他戏谑一笑凝视着她道。

    她本以为他会解释一番,没想到竟是问她这事儿。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长长的睫毛扑扇,脑中灵光一闪而过,佯装沉思片刻的模样,缓缓道:

    “嗯……一个比月亮还美的女子,然后我便出了丝竹馆回去找石世子了。”

    她正说着,只见他忽然抬手捏了捏她小巧玲珑的鼻子,声音较之方才有些清冷:

    “你何时才走?”

    “自然是宴席之后,也无多少日了。”她不以为意的模样,轻快的踱步到另一树旁,笑吟吟问道:

    “玠哥哥,你是如何知晓此处的?”

    “昨夜你见到的那个舞姬曾说起过,我便让夜辰寻到了此处。”他答道。

    她撇撇嘴:

    “那我还需多谢那位姑娘了。”

    “不用,只不过是她家中有难寻我帮她,我既帮了她你自然不用谢她。”他一本正经道。

    玠哥哥到底知不知晓她的言外之意?竟还这般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她心中真是无可奈何。

    他走至她身前背对着她蹲了下去,青衫在光影浮动之间夺目耀眼,青色在她的眸中忽然显得有些温柔。

    只听见他温润的声音响起:

    “上来。”

    她一怔,玠哥哥是要背她吗?

    “你今日做了许久马车有些累,我背着你去。”他温声道。

    见她还在犹豫,他不由得失笑:

    “怎么小时候常常赖着我背,现下却反倒害羞了?”

    是啊,当初她年纪尚小之时,玠哥哥正住于她们府中,她觉着这个哥哥不像三哥那般整日欺负自己,也不像四姐那般总爱闷着读书习字。只要她去寻他,他总会温柔的照顾她,陪着她玩耍,所以她每日最喜欢的便是去寻他。那时候她尚幼,不懂男女之别,便总是喜欢让玠哥哥背着自己。当初觉得在玠哥哥的背上,自己便看得更远,拿得到更高的东西。

    想起小时候自己常常要他抱或是背的场景,她不禁面上一热。有些担心他看到自己面上的红晕,她软软的朝他背上一趴,双手揽着他的颈,娇嗔道:

    “才没有呢!”

    他背着她起来身,桃花眼微眯,似天边弦月,余光瞥了一眼背上佳人:

    “抱稳了。”

    她只感到心中荡开了圈圈波澜,有一丝微妙的情绪,她微微点了点头。

    他背着她缓缓走在青梅花盛放的林中,不时有洁白的花瓣若蝶飞舞,恍若置身幻境中,花瓣飘落在她们身边携着风卷起衣衫,阵阵沁香入鼻。

    一路繁花相送,似每一朵娇花都灿烂无比,以笑面迎人。时间仿佛骤然停止,没有时光流逝,没有悲怒哀怨,只有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她伸出细嫩的纤纤玉手,有一朵花悄然落在掌心,温暖了掌心的温度。这一刻的清风亦是温柔至极的,偶然吹过她的发梢与她墨色的青丝相互缠绵。

    她伏在他的肩头,传来幽幽的令人心醉的他的味道。凝望着他不染纤尘的侧脸,恍惚中感觉脱离了尘世喧嚣,归于了最终的宁静和乐。

    她心中动容,眸子变得格外温柔,仿佛染上了柔和的月光之色,她轻声唤他:

    “玠哥哥。”

    “嗯?”

    她唇边荡漾开一抹笑意摇了摇头:

    “无事。”

    不知走了多久,这路似走得漫长又似走得短暂,恍然间如梦一生,又似刹那光影。

    良久后,终于出了那片林子,他将她放了下来。

    没想到青梅花林后是一片幽静的树林,他带着她走到了林子深处。这里幽深寂静,有潺潺流水之声叮咚作响。

    林子深处有一座朴素无华的小茅屋,竹编的栅栏将小屋围起。她讶然,这儿竟然有人家,心中又羡慕不已,也不知是哪家人这般幸福竟住在这般美丽幽静之处。

    待她们走至茅屋外时,便见爬满野花的栅栏内一黑一蓝的身影正在打扫着屋子。

    黑色衣衫的男子拿着一个鸡毛掸子仔细的弹走桌上的灰尘,蓝衣男子手持一个葫芦状的瓢舀来一瓢干净的泉水,在一旁畅饮。

    见他们二人来了,蓝衣男子欣喜的拿着瓢,而黑衣男子则是仍拿着那鸡毛掸子,二人匆匆上前来为他们开门,作揖道:

    “公子,小姐。”

    卫玠颔首,二人便让了一条路给他们进去。

    乐妤转头看了看他们,二人不知沾上了什么东西,面上一片黑漆漆的花了脸,尤其是夜辰手中还拿着个鸡毛掸子,这一向与他的性子颇为不符。乐妤瞧着他不禁噗嗤一笑,见他眸光一动,她连忙抬起手用袖子轻掩住唇。

    长风见乐妤望着夜辰笑了,便好奇地望了一眼夜辰,见他的脸花的似只小老虎般,手上还拿着鸡毛掸子,就如老虎拿着鸡毛掸子作武器一般,亦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夜辰见二人见到自己都笑了,他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见收回的手指上黑了一片,才知道原是自己的脸惹起了笑意,面上不禁一热。

    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正在一旁大笑的长风的脑袋,眸子凌厉的瞧了他一眼,夺过他手中的瓢,将他拉到瓢前照了照水。长风大叫一声,捂住脸:“我的脸怎么也这么黑!”

    夜辰在一旁唇角微微勾起,反正不只他一人,还有人陪他。

    乐妤被这两人惹得欣喜不已,没想到玠哥哥身边还有这样有意思的侍卫。

    “小姐,您终于来了。”

    从茅屋门内出来一个身着橙衣的女子,正是月棱。她方才正在屋内打扫,听到外头的声音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