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水牢里的水已经没到了蝶衣的肩头。

    王朗看着她，眼中全是痛苦，她却笑着对他说：“王朗大哥，来世再见。”

    “不……”两行血泪滑落，他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她溺亡，别无他法。

    “王朗大哥，你就杀了我吧。”阿旺看不下去了，自己凑到了他锋利的指甲前，恳求着。

    “阿旺，我即便是杀了你救了蝶衣，她的余生也不会开心。”说着，他手中多了一柄匕首，“你拿好这匕首，等蝶衣溺亡时，将它插进我的心脏。我既不能与蝶衣同生，便与她共死吧。”

    阿旺看着他放在手中的匕首，没有说话。

    思考了一会儿，在水刚没到蝶衣的脖颈时，他选择用匕首抹了脖子。

    “王朗……大哥……请你……务必照顾好……姑娘……”他划开的口子很大，动脉中的血喷涌而出，用尽最后力气嘱咐完王朗，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阿旺！”王朗和蝶衣二人同时悲伤大喊，躺在地上的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啪！啪！啪！”掌声响了三次，燕娘又现了身，“蝶衣姑娘，你有如此忠义的仆人，让我都有些嫉妒了。不过，”她转向王朗，笑得阴冷，“我说得是让你选啊，白狼妖，现在他选择了自杀，这可不作数。”

    “燕娘，你不要太过分！”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将他的尸体吃了，只要你肯吃，我立刻就将水牢里的水放了。”燕娘眼中全是算计，笑得更加冰冷。

    “王朗大哥，不要……咳咳咳咳……”蝶衣听到燕娘说的话，想劝王朗千万不要听，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水呛得说不了话了。

    “她现在可坚持不了多久了，看来你不想救她。”燕娘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王朗咬了咬牙，伸手将阿旺的尸身拽过去，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很好。”燕娘见状，也言出必行，将水牢中的水放空了。

    “王朗大哥！”清醒过来的蝶衣看到眼前情景，除了大喊王朗的名字，不知该说些什么。

    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她的鼻息间，勾起了她脑海中被抹去的记忆。

    她想起了几天前的夜晚在客栈发生的事情。

    一时之间惊讶恐惧伤心悲痛等情绪占据了她的心灵，除了无声地流泪，她无法做出任何其他动作与表情来。

    “看样子她是想起来了。白狼妖，你隐瞒一切的苦心都白费了。等了这么久，我都有些乏了。这出戏远没有想象中好看。”说罢，燕娘绸扇遮面打了个哈欠，身姿摇曳地走了。

    王朗在接触到阿旺血液的那一刻已经人性泯灭、兽性大发，只顾啃食着尸体，早已忘记对面牢房中有人在看着他。

    “顾先生，你确定我们找的方向是对的么？已经很久了，没有蝶衣的半点踪影。”寻找着蝶衣下落的安一念终于忍不住问了，她已经跟着顾桓之找了很久，却好似半点头绪都没有。

    “你可以自己去找。”顾桓之极其不耐烦地回复了她，表情也是冷冰冰的。

    “我自己去找，找到明天也找不到……”她小声嘀咕着，不敢看他。

    她能感受到他周身被寒意森森的气息所笼罩，虽不知原因，但也明白，这样的顾先生是不能惹的。

    “到了。”突然他开口，声音仍旧很冷。

    她仍然不敢说话，静静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他一抬手，一道白光闪过，生生将精铁铸成的铁门削碎了。

    “走。”回头喊了她一声，他率先走进了幽暗的门中。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水晶珠子，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里面阴暗潮湿，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胃里有些不适。

    奇怪的是，他们从大门进来，长驱直入，一个守卫也没有遇到。

    “顾先生，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些奇怪，一个守卫也没有，就像是……”

    “就像是请君入瓮。”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将话接了过去。

    唇角勾起一抹阴寒笑意，凤眸眯起瞧着远方。

    极浓的血腥味将空气中的腐烂气味都要盖过去了，微弱地抽泣声飘来，像极了诡异的女鬼抽泣。

    嗅觉和听觉的双重折磨，让本就胃部不适的安一念更加不舒服了，一时没忍住，蹲在一旁吐了。

    “真脏。”他皱着眉头，递给她一杯水。

    “谢谢。”她接过水漱好口，才发现手中端着一个现代的玻璃杯子。

    “快走，时间不多。”他将杯子收回，斜睨她一眼，自顾自往前走了。

    她吐完觉得清爽多了，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如何，急忙跟上。

    抽泣声越来越清晰，这声音她觉得越来越熟悉。

    等到达地牢尽头时，看到的情景让她几乎晕厥。

    蝶衣已经哭得双眼红肿，抽泣声就是她发出来的。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可是全然不觉，只是眼神呆滞地望着对面。

    而她对面的牢房中，已经妖化的王朗正在啃食着一具尸体。他的脸上、手上、身上全是血，双眸也已变成完全的绿色，失了神志。

    “你去救蝶衣。”顾桓之见状毫不迟疑，简短的吩咐完安一念，他则进入了王朗所在的囚室。

    无数各色蝴蝶将王朗包围，他的眸色从绿色逐渐恢复正常。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突然跪下，恳求道：“顾公子，你杀了我吧。”说罢额头重重地磕在囚室冷硬的地板上。

    “自己的罪自己去赎。”说完，他又到了蝶衣的囚室。

    在安一念为蝶衣解开锁链时，蝶衣因为无所依托，重重摔进了她的怀里，由于冲力太大，连同她也倒在了地上。

    他进入囚室的时候，她仍旧在地上躺着，保持着摔倒时的样子。

    “真笨。”嫌弃地睨了她一眼，双手抬起，压在她身上的蝶衣就被高高举起了。

    “王朗，你带蝶衣走。”

    他说完话将蝶衣轻轻落在王朗身前的地面上，然而王朗仍然表情呆滞地跪在地上，毫无反应。

    他不再理会，将摔倒在地的安一念扶起就要走。

    “顾先生，他们……”

    “此地不宜久留，他应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