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中取静的车厢里，除了身后的咆哮马达再去其他声响，车窗也是紧闭的，狂暴的风声只能听闻些许。街道上始终鲜有车流，巡逻的警车也并非随意便能碰见，然而此地毕竟是为闹市，跑车的时速却仍快得惊人。

    “你安装了屏蔽系统，是吧？”

    索兰提问，然而良久无人应答，但他还继续说道：“这辆车比市面同款至少要贵出五倍，都快比得上蝙蝠摩托车了，你倒是舍得。”

    依然无人应答，索兰只得靠继续说话以避免尴尬：“当然，是蝙蝠侠的蝙蝠摩托，不是兰博基尼蝙蝠的同型号玩票款。”

    司机似笑非笑地瞥了副驾一眼，但此景转瞬即逝，她下一秒仍是副代答不理的表情。

    每小时一百英里的超速行驶，令这趟抵达机场的旅途并不会持续太久，但仅仅是这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对索兰来说，却俨然是实实在在的六百个秒钟，乃至六位数的毫秒。

    依然沉默着，看来闲聊是不能打破沉默了，但谁叫制造这场沉默的正是自己，索兰也无话可说。女人，一个为了今夜的会面，专门定制了一款性感长裙的女人，自己竟叫她闭嘴，这真是被喊打喊杀也不为过。

    “说点正事吧。”

    时间以毫秒缓慢流逝着，待这根表针缓慢地绕了一千圈后，索兰实在是耐不住了：“你说你在机场碰到了好些行尸，可麻衣说她听到的邀战声是在华盛顿湖一带，一个南边一个东边，今晚到底都发生什么事了？”

    赛琳娜曼妙抬臂，轻盈地点开了音响，优盘里存储的hi-res音源，共和时代乐队的名曲《致歉》响了起来。曲名，词意，氛围可谓恰到好处，索兰翻起白眼，瞥了眼车载音响的logo，撇了撇嘴。

    “这首歌应该用索尼的重低音吧，铁三角的女毒？很糟蹋啊。”

    说着，他自行点了下歌曲目录，了然看到，之前播放的竟还是杰克逊的《beat-it》，顿时笑得差点没抽过去——赛琳娜目光漠然一扫，让他赶紧把笑声都憋了回去，险些没岔气。

    总之，车厢里终于有了些声音，索兰到底只是个木耳，不断低音的歌用铁三角听，听了也就听了。他其实都分不清，这节奏分明的低音点是用什么乐器奏的，反正就是砰砰作响了，似乎还有手摇铃在宣告存在感——如果它的确是叫做手摇铃而不是其他什么铃的话。

    三分钟的曲目，由于赛琳娜降低了车速，所以当它放完的时候，仍没有抵达目的地。车行在五号洲际公路上，西侧隔着隔离带和反向公路，是成片的居民区，东侧隔着一层小树林则是铁路线。一盏盏路灯不断被掠过，身后的马达轰鸣同样节奏分明，优盘开始放下一首曲子了，同样是一首重音极佳的经典曲目——西班牙歌手安立奎的《加州好莱坞》。

    或许是音乐的魅力，不多时后，赛琳娜终于开口了。

    她说道：“知道的，知道你只是来这里度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败絮其中了。索兰，如你所说，西雅图的地盘一共就这么大，你们又是这么多的人。所以，如果发生了风吹草动却还不明所以，真会让外人觉得你们都废了的。”

    索兰长长地舒呼一口气，伴随着下一首风格轻松的曲目，他径直望向窗外。林木葱葱，铁路的对面正是波音公司的领地，赛琳娜所说的方位，差不多该到了。

    “主要是，这些操心的事都是一起发生的，接二连三……老子可也得生活不是？”

    落下这句话，话题便到此为止，赛琳娜猛然一个甩尾，操着兰博基尼直接冲上了绿化隔离带。超低的底盘，纵使有装甲防护，也免不了一阵磨牙的震动，何况前面更有一整条铁路在等着！

    “我靠了！”

    砰的一声作响，车轮撞上铁轨，整辆车在赛琳娜的高速操纵下，干脆就飞跃了起来。然而那一撞之力的矢量绝对不小，索兰屁股离席，脑袋狠狠地磕上了棚顶！

    “哼～”

    赛琳娜愉悦地轻哼了一声，嘴角终于挑起了一抹弧线。虽然手段低端了些，但她心知这是某人在故意取悦自己，哪怕只是一丁点，激励也是要有的——不管怎么说，确实蛮好笑的，有激励才有继续的表演么。

    如此，车头昂起在狠狠落下，超低底盘的兰博基尼如jeep牧马人般在沙漠中越野着。莫提底盘装甲究竟如何，明明都没有绑着安全带，乘客的表现绝对迥异。赛琳娜稳稳当当坐着开车，索兰却各种抱怨着被跌来碰去，就差直接把脸贴到挡风玻璃上了！

    最后，当车子竟还能撑着驶上空地上的飞机跑道时，赛琳娜终于高声地笑了起来。

    所以同步地，放下心来的索兰，也就正好持着正当理由，把精力从她身上挪开了。

    寂静无人的波音实验用飞机跑道，宽度也就是双排道公路的程度，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连排的军用飞机。作为世界前五的军火商和最大的军机制造商之一，波音既将总部设立于西雅图，自然没有不大肆修建场地的道理。

    不过正因面积过大，至少在这一带区域，等闲一些噪音无非只能引来保安，至于跑车马达的轰鸣，更连勾起保安兴趣的能力都没有——飞机不是汽车，没有毛贼会企图偷走一架印有navy图标的庞然大物。

    “看来收尸工作进行得挺顺利。”

    砰地关上车门，索兰遥遥地望向南方。作为高速公路的沿途，他当然清楚这里的布局，身后的跑道内侧是纪念品商店和飞行学校，再向前则是一片仓储区。此时此刻，一股股浓郁的臭味和血气正飘荡而来，仔细闻着，可不正是他早先在班布里治岛嗅到的那些吗？

    赛琳娜不急不忙地走下车：“当然很顺利，当然很高效，同样都是住在这座城市里的……人，艾薇可要比你和富江……”

    话没说完，索兰已消失在原地。赛琳娜的音量急速降低着，到末了已如蚊蝇，但看着前方清冷的路灯光芒，扫视着四周宽阔无人的空地，她轻轻地笑了。

    “还是这么狼狈啊，但是索兰，等你再知道了自己收养的究竟是谁后，怕是要比现在还狼狈一万倍啊。”

    说着，她伸手在大腿间一抹，又取出了那支银色手柄的匕首。血槽深邃，印有繁复花纹的晶亮匕首，纵观交战全程，都仅是四两拨千斤地击打敌方兵刃的侧面。但哪怕只是这再轻微不过的碰撞，细观匕首的尖端和侧刃，竟都有些翻卷了。

    “将灼热的液态金属灌入体内，然后凝固成形……千度起始的高温，等闲一个普通的僵尸都无法承受，这女孩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夜风清冷，刮起红色长裙，乌黑短发亦随风荡漾。赛琳娜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的兵刃，却非在心疼器物的损耗，而是在考虑着更多的问题。

    “而且，仅靠反震力就能让接触物造成损害……噗，当然不可能是振金了，难道会是……”

    瞬息间，万千思绪涌过她的心头，漆黑的双眸闪烁着灵动的光彩。不过下一秒，赛琳娜却也没闲心理会这个问题了，就在索兰前去的那个位置，这小子扯着嗓子骂起来了。

    “谁他妈报警老子跟谁急！还嫌我们不够忙吗！？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