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的现场，联合湖东部入华盛顿湖的河道，冲天的火光在水面上熊熊燃烧着，可见一个硕大的残骸正在缓缓沉没。巴士车得到了销毁，一时半会儿间还不会有大批警察抵达，此时此刻，只有一对父女静立在岸边。

    索兰凝望着这一幕，火光照得他白皙的面庞徐徐生辉，眼睛翻着金色的光泽。俏丽在一旁的少女神情紧张，身体紧绷，却也老实地呆在原地，只是不停偷瞄向索兰，就像每一个做错了事闯了祸的孩子一样。

    半晌后，索兰开口道：“你这几周，是真没浪费时间。”

    艾莉亚无声吐着舌头。

    “不过今晚这件事，你做得还是很出色的。”他接着道：“现场处理指挥，还有协同联络处置，包括最后开车往河里冲的举动，都很果断。只是这最后的一招……到底还是稍微武断了点，我们的重点不是车子，是里面的行尸，宝贝丫头。”

    艾莉亚使尽全力点着脑袋，最后索兰伸手一抓，把她的头稳定住了：“待会儿在理你，赶紧去找妮娜吧，这里交给我了。”

    艾莉亚没有迟疑，嗖的一声就消失在原地了。索兰当然看得清楚，她稍微绕着远路返回学校，身姿影绰于林木间，也是眨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然后不过下一秒，一阵连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批警察急三火四地赶过来了。

    “亚当斯警官！”

    一名警探看清索兰身份，赶紧快步上前：“汽车在这里坠河了？人员伤亡怎么样，你看到驾驶员逃离了吗？”

    “没有，他恐怕跟着沉水底了，我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也不知道车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一个都没有游上来。”索兰早掏出手电在照着水面，但巴士沉入水底，哪是手电筒能轻易照清的：“我才刚赶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不是一辆中学校车吗？”

    “没错，湖滨中学被窃的校车，窃贼沿着五号高速一路开下来的。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个混蛋在高速路上横冲直撞，已经制造了不下二十起小规模车祸了，正有大批救护车在那里忙着，今晚有的热闹了。”

    赶来的警探擦着额头汗水，同一时刻，其他同事已将岸边围了个满满当当，更有人在迅速联络消防部门。这里是联合湖和华盛顿湖的交界处，一条狭窄的河道，每个人都能直接望到对面的岸边，同样一批警车也停在那里。

    “我们一共死了五个人！”

    那擦汗的警察瞪着湖面，恶狠狠地攥着拳头：“还有学生！我们本来已经在片广场上把车拦下来了，但那个罪犯竟直接开着校车，在广场上横冲直撞了起来！撒旦保佑这个混蛋，我们好多人朝车门那儿开了那么多枪，居然还是叫他给逃了！”

    “总之，我们赶紧把车打捞出来吧。”

    索兰深深地望着水面，看他目光，像是能直接穿过厚重的湖水，望到已沉至湖底的巴士全貌似的。此刻天空一片黑暗，也没人有闲盯着他瞅些什么，索兰只深深地看了几眼，便立刻抽身向回赶去。

    由于身着便衣，这一路上几乎无人再搭理他，多少警察正朝湖边前赴后继而来。消防车的鸣笛也传来了，巴士沉湖时柴油泄露，此时湖面上仍有一片烈焰在灼烧。不把这片火灭了，谁也没法下水捞车。

    事故重灾区还有第二个，在那片被艾莉亚开车大闹的地方，三辆救护车已经抵达，正积极抢救搬运着伤员和死者。场地空间有限，而庞大的校车冲势凶猛，更有匪夷所思的连环甩尾助阵，光是警察就阵亡了五名，累计的伤亡者更不低于十名。现场可谓一片凄惨，由于车轮碾压的关系，淋漓鲜血绝非一片。

    众多学生们环绕在这片空地四周，背靠着一片绿茵地的树林，正都在议论纷纷着。他们大多数都是穿着万圣节派对的服饰，许多人甚至还带着些酒意，但大部分都正感到阵阵恐惧。或许刚出事时，少许还有些不嫌事大的人在闹闹哄哄地直播，但现在，大部分人都只是默默地发着推特和脸书，绝未再有谁敢兴奋什么。

    “妮娜！”

    索兰在人群中找到了目标，那抹修长的背影就位于一棵树下。

    “索兰？”妮娜正盯着空地出神，闻声回首，顿时喜道：“你可算来了！那辆巴士车怎么样了，我刚才听到了爆炸声，难道是你……”

    索兰做出噤声手势，他狐疑地盯着妮娜，然后目光一转，瞥向树旁的另一位少女。

    索索-王可是把他们的对话全听在耳朵里。

    “诶嘿……晚上好，妮娜她老公。”

    索索看上去很无精打采的，但此时看向索兰，目光却又来回在他身上扫个没完，像是要透过衣服，把他的身材仔细瞧个清楚。

    妮娜则很大度地一笑，轻轻拥入索兰怀中：“就让她在那里当一堵背景墙吧。索兰，你老实跟我交代，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这里出事的？我可还没有联系你呢。”

    索兰轻声长叹，扫了眼无精打采的索索，单手搂紧妮娜的纤腰，在她的满头乌丝上轻轻一吻：“当然是靠某些秘密渠道了。好了妮娜，今晚的事把你吓坏了吧，我这就把你送回寝室去？或者我的家或者……酒店？”

    妮娜幽然长叹，也把他的腰搂得更紧了：“你觉得现在是休息的时候吗？”

    索兰默然，向远处看去。最后一名伤者在被抬上担架，救护车甚至差点没能够用，地上空余这好几摊血。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全校凡是还醒着的人，基本都在往这里赶来，人群在一点点扩大着。

    “艾莉亚人呢？”

    “那儿呢。”

    毫无起眼的一根树干，艾莉亚正分腿蹲在上面。那是巴士车闯入的位置，两棵行道树向两侧倾覆，恰好能被她用作搭脚架。

    “跟我说一下情况吧。”索兰再扫了索索-王一眼，搂着妮娜向她靠近过去，低声道：“我只是知道，有人在湖滨中学抢了校车，直奔着你这里跑来，估计就是艾莉亚干的。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一车子的行尸都是你们学校的吧，果然变异了？”

    索索可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闻言咧了咧嘴巴，倒是什么也没说。

    “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妮娜同样神色迷茫，轻柔抚摸着索兰的面颊，靠在他的怀中，毕竟也是累坏了：“我们只是路过男生三号公寓楼，看到有扇窗户里有动静，就上楼看看。然后……就是这样了，大部分人都去开派对了，但还有三四十号人呆在楼里，他们全变异了。”

    索兰目光阴沉，一时间无言无语，只是沉默地看着地面。妮娜自然没有打扰他，只是顺势靠在男友怀中，享受一片难得的宁静。

    只是这一切被索索-王看在眼里，可就要哭唧唧。

    甭说别的，咋没个男人来抱她呢？

    自己现在可是靠着棵该死的大树啊！

    “啊喂……”

    她拖出长音：“妮娜？还有妮娜她男人？你们两个好像欠我很多答案啊，拜托这会儿能不能先别摆暮光之城的pose，先给我上上课？”

    索兰本来整跟妮娜互顶额头中，闻言睁眼，近在咫尺的妮娜同样睁眼，两人齐齐一笑。

    “索索-王是吧。”

    索兰松开女友的纤腰，梳揽了一下发型：“我对你倒是挺有印象的，妮娜的好朋友……”

    “最好的！”索索抢答道：“只是她最近很不够朋友，我现在都快不认识她了！”

    “亚裔姑娘是吧。”索兰目光很准：“华裔？姓王？瓜子脸和短发？”

    忽如其来的无厘头问话，让索索有些紧张了：“你……干什么？”

    索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姑娘，说来惭愧，知道女友有这么个闺蜜，但长时间以来，她还真是第一次仔细打量她。

    华裔，姓王，瓜子脸和短发……

    他啧了啧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