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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八章 初败

      不过在他走的时候,探春还是假装不在意地笑道:‘王爷,若是有一天我忽然跑去前线,你可不要将我赶回来。’

    水彦寻却严肃道:“夫人,这开不得玩笑,这次外敌来势凶猛,连下几座城池,只怕打起来必定费力,前线战况复杂,夫人贸然前去,不清楚状况,岂不是叫我担心?”

    探春不好意思地笑道:‘王爷说的是,我考虑不周了。王爷放心吧,我一定在家中等着你回来,等你打胜仗回来。’

    探春倒不是十分担心他会有性命之忧,一军主帅阵亡那是很少见到的,除非情况特殊,比如对方奇袭,我方准备不及,连我方主帅也被俘虏甚至杀死也是有可能的,比如,对方行小人之事,派出奸细或是杀手,专门对付主帅,这一种是防不胜防,只能加强防卫。

    探春仔细想了想自己看过的书上所说的行兵打仗之事,但凡可能威胁到水彦寻安全的,连夜一一写了下来交给他带着,要入每日三省吾身一般的把这张纸拿出来看一遍,看自己可有疏忽之处。

    水彦寻为了叫探春放心,特地把那张纸放进贴身的口袋中,珍而重之的放好后还拍了拍,探春知道他也是个谨慎之人,却还是忍不住在送他出门的时候再三叮嘱:‘王爷莫要嫌我烦,我不懂行军打仗,却知道不管做什么都不可疏忽大意,战场之上,王爷比我懂得,我只希望王爷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莫要慌张,莫要着急下结论,务必多想一步才好。王爷知道的,我与别人不同,我从不在乎王爷是否打胜仗,只盼王爷平安归来,若是行有余力,望王爷打仗之时想一想那普通士兵和身处战乱地区的百姓。’

    水彦寻紧紧地握住探春的手,叹气道:‘夫人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我出门在外,家中一切劳烦夫人照顾了。’

    “王爷尽管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家中等王爷归来。”

    直到水彦寻离开家门,探春都表现的还算镇定,尤其是陪他去拜别太妃的时候,探春还帮着他安慰了太妃几句。

    一直到他离开家门,探春怎么看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之后,探春转身回来,倒也还没有觉得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空,不管是这王府还是心里。

    他离开第一日,环儿怕她难过,下朝之后特地来看她,又与探春详细说了东北的情况,水彦寻怕她担心,总有些是没有告诉她的,比如,其实东北开战已久,探春刚离开京城的时候,东北的军报就已经送到了京城,只是那个时候谁都没想到这一次会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水彦寻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派自己出征,之后再受到的军报全是战败,战败,溃败,连丢三座城池,皇上有些坐不住了,且说这次敌人进攻准备了威力巨大的火器,我军就是因为从未见过此等火器,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才连连败退,这至关重要的一点,水彦寻却并没有告诉自己,探春听到后难免生气。

    既然兵败是因为技不如人,水彦寻即便去了,也不过是多了牺牲的人而已。

    环儿看出探春的生气,心中有些后悔,他以为这样的事水彦寻怎么也不会瞒着姐姐的,如今看她的反应,王爷竟是连提也没有提过,而自己这贸然告诉姐姐不仅已经于事无补,反而徒增烦恼。

    踌躇了一会儿,贾环看探春还是不说话,只好安慰道:‘姐姐也不必太过担心,打仗还是要看行军布阵,不见得他武器更好便一定能胜。’

    探春点头:‘话虽不错,只是在短兵衔接时已经输给人家了,便是再好的谋划只怕也要打折扣。’

    并非探春信不过水彦寻,要说心思之深沉缜密,水彦寻绝对是翘楚,但是带兵打仗从来拼的从来也不仅是主帅的心思,更多的却是每个士兵的作战技能,水彦寻虽说平时也并未疏于对他们的训练,但探春也知道,他在真正带兵上并没有什么优势,不过是仗着自己善谋略而已,一旦碰到对方实力远远超出于他时,只怕这所谓谋略并无发挥的余地。

    只是这些现在说也晚了,探春不知道水彦寻是对自己没有自知之明,还是出于不可抗拒的原因才会带兵支援东北边境。

    本来对他不是特别担心的探春,如今的心却被狠狠地提了起来,但是在给水彦寻送去的家书中探春并未提起此事,只是一再叮嘱他莫要轻敌。

    水彦寻在外打仗,此战看起来又是如此凶险,探春接连几天寝食难安,也懒得请太医,还是侍书那丫头实在看不过去请管家去请了太医来,结果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喜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探春有些吃惊,也有点儿欣喜,毕竟知道一个新的生命降临总是高兴的,但是这并未在她的预料之中的,而且说来也巧,两个孩子都是在水彦寻出征的时候到来的,想来会给水彦寻带来好运吧,探春默默地想着。

    探春有孕的消息太妃自然也接到了,水彦寻不在,太妃早就吃斋念佛,不管世事了,只是如今只有探春留守,又有了身孕,太妃少不得要出来主持事务,贾府那边接到消息后便送了惜春过来,说是陪探春说说话,可惜惜春不到半年便要出嫁,要准备的东西也多,探春不便多留她,只住了几日便将她送了回去。

    比起云兮,这个孩子可算是安稳多了,除了心中有些闷,提不起精神之外,探春并无任何的别的症状,如今水彦寻不在,若是他还像云兮一样调皮,探春只怕不知自己要如何办才好了。

    水彦寻是十月份走的,到东北境内已是腊月,探春接到他的信的时候年已经过完了,信中所说他还并未与敌军交手,不过边境本就苦寒,他们到时又正值冬季,探春虽未曾往北边去过,却也知道那里的环境不会比云南好多少。

    探春送给他的第二封信想必还没有收到,探春也不知道他收到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开始打仗了,她有身孕的事,探春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他,牵挂多了,对水彦寻来说是件好事。

    十五过去,惜春的婚事就提上了日程,探春如今身孕还不到三个月,虽说这一胎安稳许多,太妃还是不肯叫她操劳,就是惜春也不愿她为自己的事操心,所以探春不过帮着看看礼单而已,给惜春准备的东西王府有一份,探春另有一份给她的私房,这原也是每个姐妹都有的,何况她最小,就这么一个小妹妹,东西自然更是丰厚。

    礼单送到贾府的时候,贾母和凤姐儿看了那长长的礼单,相视一笑:‘还是三丫头疼惜春这丫头。’

    惜春在一旁站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这不过是表面的礼单而已,其实探春给她准备的私房另有一个礼单,不过是直接送到了她的手上而已,那上面头一条就是白银一万两,惜春并不知道这是每个姐妹都有的定例,刚看到的时候大吃一惊,她知道三姐姐做生意,是有钱的,没想到如此有钱,后面还有各式的首饰衣裳,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另有一封简短书信,无非是对自己不能亲自料理惜春的婚事感到抱歉,另告诉惜春这个单子不必叫贾母他们知道,将来也不必叫自己夫君知道,不过是做姐姐的给她的私房钱,将来自己想怎样用便怎样用。

    所以惜春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把那个单子拿出来吓他们了。

    贾母看过单子顺手就递给了轻茗,轻茗脸上风轻云淡,心中却渐渐发紧,她来贾府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就是跟着自己过来的那些东西还是南安王妃和凤姐儿临时给她准备的,哪像这位四小姐,仅仅王府那边准备的礼单就如此之长,且上面并无任何凑数的东西,想来贾府准备的也不会少,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修炼的宠辱不惊,没想到这样一对比,还是叫自己心中不舒服了,不过这种不舒服也只能闷在心里,看着贾母和凤姐儿高兴地说着玩笑,她还要陪出笑脸来应承一番。

    不过大概是习惯了吧,真可怕,一旦自己摆出那副笑脸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心中那种不平似乎都没有了,她应该已经完全适应这样的生活了吧,轻茗有些自嘲的想着,她以为自己嫁入的高门大户,从未想过得到什么恩宠尊荣,但说实话,她也没想过自己最后会过成这样,如果当初就知道自己会过着这样的生活,她还会同意嫁进来吗,她也不知道,也许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抓住这次机会吧,毕竟对她来说,这样的机会可不多,稍纵即逝,就算宝玉不喜欢自己,甚至现在连话都不愿与自己说了,轻茗还是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至少她还有贾母,这个贾府最大的靠山,她知道贾母当然看不上她,也不可能有太多的真心,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她的支持,自己一定可以熬出头的,她现在只想着若是能生一个孩子就好了,那自己的地位会更稳固一些,上一次袭人有身孕其实对她还是有些影响的。

    她一直都听说高门大户腌臜事多的很,但是真正等到自己亲身经历,甚至还有自己的一臂之力时,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袭人滑胎后,众人都以为她是最大的受益者,她一定很高兴,她也觉得这件事既然已经做了,虽然不是自己亲自下的手,老太太想来还不放心她亲自动手,就不要如此矫情,但其实她并不比袭人更好受,她的难过大概是因为从此以后,自己彻底就属于贾府了吧,属于它最阴暗的部分,也站在最明亮的地方,贾府的每个女主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她只是有些奇怪,贾府这样的人家,对他们自己家的女孩儿倒还是有诸多仁慈,从贾府出去的女孩儿似乎并未被贾府吞噬,是贾府放过了他们,还是他们从这潭泥沼中挣扎了出来?

    她之前会想,因为还抱有希望,毫无自知之明的以为自己可以在其中独善其身,袭人事件之后,她就知道这是妄想,不管是别人害她,还是她伤害别人,她都已经跟这个腐朽的贾府融为一体了,不知道自己明白的是不是有些晚了。

    轻茗是探春她们之后贾府难得的一个明白人,可惜她明白的有些晚,对贾府可怕的魔力也低估的太厉害了,最终还是不能逃脱这样的命运,探春若是知道她已经心死到如此地步,必定会有些后悔,她以为轻茗是聪明人,也自有自己的骨气,所以当初点头应允了这门婚事,想来自己一心想着救自己那些姐妹出去,却平白害了另一位姑娘,算来实在算不得善行。

    可是如今探春一心挂念着在外征战的水彦寻,对贾府的观察便有些松懈了,并未能及时察觉到轻茗的这种变化,等到真正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她并非平白担心徒增烦恼,水彦寻那边确实处境艰难,他带去三万大军,人数不少,且也是跟着他真刀实枪上过战场的,但是东北毕竟苦寒,不少士兵还是不能适应,兵力大为削弱,这次情况与云南那次极其相似,我方兵力削弱,对方却是习惯了这种苦寒气候的,他们大概也是不想轻易放弃这样的优势,所以在水彦寻他们刚到便主动出击,挑起了一场战争,果不其然,水彦寻这方根本不可阻挡,一是因为气候不能适应,另外则是水彦寻刚到,长途跋涉,未来得及休整,便匆忙与对方对战,若是有半点儿别的方法,水彦寻也不会叫他的士兵出战。可是当地因朝廷一直实行的禁关令,本就人少,这里本属八旗的管辖范围,近几年八旗子弟逐渐内迁,人数越来越少,何况黑龙江最靠近北边,环境更加恶劣,不论是平民还是官兵,除了朝廷规定需在当地驻扎的,别的都尽可能的往内地迁了。边关发生大战,自然是从最近的两个省份调兵,可惜东北境内兵力有限,所以在向最近的省份借兵的同时便已经向京城求援了。东北境内的士兵一来是经过几场大战,确实受到重创,士气一蹶不振,且兵员大为削弱,若用他们还不若全用自己带来的人,免得更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