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漫姿无所谓地笑了。

    钟漫姿说：“旭先生的绯闻多了去了，多一宗也不算多，而且国人对男人和女人的道德标准是不一样的，男人出轨是风流，女人出轨是下流……怎样，乔先生忍心看着乔太太成为下流的女人吗？”

    云哲脸色一沉，“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钟漫姿得意地笑了，“我要乔氏集团继续注资先前搁置了的，和我们炎峰集团合作的房地产项目；我也要乔氏集团对外宣布继续和炎峰集团合作。”

    云哲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牛皮公文袋冷静地说：“把所有的备份删除，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再看到这些照片。”

    钟漫姿笑着说：“那乔先生的意思就是答应了？”乔云哲抬起头直视钟漫姿，事实证明，没有了阳光笑容的乔云哲也能是骇人的，但是无论云乔哲多骇人，只要有把柄在手，只要能够让乔云哲签下手中的合约，钟漫姿什么都不怕。

    钟漫姿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走出云哲的办公室，她媚笑着扭动着身姿万种风情地准备离开，却刚好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真希，

    似曾相识的画面，但是此时得意的却是钟漫姿。

    钟漫姿笑看着错愕的真希，说：“乔太太今天又来探班乔先生了？幸亏我比乔太太早到几步，不然我又要在门外等上一整天了。”

    真希冷淡地看着钟漫姿，说：“你来做什么？又想死缠烂打地求云哲和你们合作吗？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

    “哈哈……”钟漫姿嚣张地笑了，“我当然能省省了！因为乔先生刚刚已经和我签订了继续合作的合同了！”钟漫姿示威地拿着手中的合同在真希的面前晃着。真希不信！真希伸手要去抢钟漫姿的合同却扑了个空，钟漫姿赶紧后退了两步，“乔太太今天怎么这儿热情？咱们以后合作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乔太太想要和我示好也不急于这一时。”钟漫姿停下了脸上虚假的笑冷哼了一声，然后她转身对站在一旁的任棠勾了勾手指，示意任棠跟她走。

    钟漫姿和任棠走后，真希疯了似地冲进了云哲的办公室，真希问：“为什么要和钟漫姿签定合作协议！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和炎峰集团合作的！”

    “真希，冷静点！”云哲赶紧起身把窗户和房门关上，他走到真希身边紧握着真希因为激动而颤抖着的肩膀。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每每看到意气风发的钟漫姿，真希心中就有一份按捺不住却又找不到出口的怒气，真希现在只想大吼大喊大叫，“你说过会为我报仇的，你为什么还要和她合作，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我也永远不会背叛你！”云哲也跟着激动了起来，但是云哲是理智的，他能按捺住自己的激动。

    “那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真希激动地直视云哲的眼眸，真希不相信云哲会背叛她，但是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云哲要出尔反尔。

    “因为……那些照片。”云哲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照片？”真希双手不安地抓着云哲的白衬衫。

    云哲松开了紧握真希的手，真希也跟着放开了抓着云哲衬衫的手，云哲沉重地走回座位上，他从抽屉里拿出了刚刚钟漫姿交给他的牛皮公文袋，云哲把牛皮公文袋递给真希，真希颤栗地接过公文袋打开了……

    “啊！”真希尖叫着疯狂地撕着公文袋里的照片，一切都是圈套！一切都是圈套！就连旭炎那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都是圈套！真希居然还有一点点心软了！圈套！都是圈套！“啊！！！”真希又一阵尖叫，她把云哲桌面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扫在了地下，云哲紧张地抱着真希，真希却还是不停低声地尖叫着，愤怒地推拉着。

    云哲抱着真希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他不可惜一桌的东西，他只怕真希会误伤了自己，云哲安抚着真希说：“真希，不要激动，以后还会有机会的，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云哲！我恨！我很他们！我恨他们！”真希紧紧地抓住云哲的衬衫，她的眼睛酸疼得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也只有嘴里心里不停地念着，“我恨他们。”才能够让真希坚持着不晕过去。

    过了很久很久，真希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了些，虽然真希平静了，云哲紧抱的双手却不敢轻易地放松。

    真希无力地解释道：“云哲，照片上的都是假的，我没有……”

    “不用解释，”云哲轻轻地在真希的发上印下了一吻，“我相信你。”

    如果真希还能流泪，云哲这一句清淡的“我相信你”已经值得真希所有的眼泪的，可惜，旭炎已经夺走了真希流泪的权利。

    真希恨，很恨！

    ****

    钟漫姿成功地让云哲在合同上签了字，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当然是向旭炎邀功了。

    旭炎没有问钟漫姿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旭炎只求结果，而且，旭炎就算不问也知道。于是，旭炎语气冷淡地称赞了钟漫姿几句，几句称赞就够了，只要有旭炎的称赞，钟漫姿就能继续做旭炎的旭太太。

    钟漫姿一心在和乔氏集团的合作之上，所以很快的，钟漫姿就回办公室工作去了，而旭炎现在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终于，这件事情要找上他了。

    辛明大大咧咧地坐在旭炎办公室的沙发上，旭炎扫了辛明一眼，问：“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辛明叹了口气夸张地摇了摇头，“不好查，但是机灵如我总不会无功而返的。”

    旭炎说：“说正题。”

    辛明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简真希手腕上的伤是在她和乔先生结婚前一个月造成的。”

    旭炎脸色渐沉，这样说来，那时候真希和乔云哲已经在一起了？所以真希是为了乔云哲自杀的？……但是道理似乎说不通。

    辛明接着说：“除了简真希手上的伤，我还查到了……简真希在自杀后不久接受了一个子宫肌瘤的切除手术，而简真希的子宫肌瘤是小产的后遗症。”

    “小产？”旭炎的声音冷得像寒刃，“什么时候的小产？”

    辛明无奈地摇头，“这就是诡异的地方，关于简真希小产的医疗记录，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查不出来，这个记录就像是有人故意擦干净了一样。不，应该说一定是有人擦干净了。”

    旭炎低吼着：“再查！无论用什么方法！给我查！”

    辛明吓得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好，我现在就去查，无论用什么方法，我尽量查。”

    旭炎直瞪着辛明，“不是尽量，是一定！”

    “是是是，一定一定！”辛明吓得语无伦次地溜出了旭炎的办公室。

    旭炎双手紧握着拳，他突然想起了当初真希蹲在马桶边上呕吐的情景，他突然想起了当初真希几次三番想和他说话，却又被他漠视的情景……

    如果当初真希真是怀了他的孩子……

    如果真希小产是因为他那晚的粗暴……

    真希确实有足够的理由痛恨他。

    ****

    热闹的中餐厅里，云哲和真希坐在角落。

    尽管云哲点了一桌的菜，真希还是没有半点食欲，云哲微笑着给真希夹了她平日里最爱吃的小笼包，云哲温柔地说：“才三天没见，感觉你又瘦了，赶紧吃点东西吧。”

    真希木然地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云哲轻叹了口气，他脸上却仍挂着温暖的笑容，“不吃东西怎么行？医生说了，你的身体要好好调养的。”

    真希仍是木然，“好好调养做什么？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生小孩了。”

    云哲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握着真希的手，“还会有希望的，我们不能放弃。”

    真希凄然一笑，“不放弃又如何？难道你还相信奇迹吗？奇迹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呢？还是算了吧……”

    云哲大掌紧握着真希的小手，他又再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没有好的身体，你还怎样报仇？你总不想让钟漫姿看到你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吧？”

    真希眉头轻蹙地抬头看着云哲，不得不承认，云哲说中了真希的心事，真希喃喃自语道：“为了仇恨而活，现在的我到底是有多悲哀……”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我们可以忘记从前的一切，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云哲的话注定只能烂在心里，并不是云哲说不出口，而是真希不愿意听。

    真希果然打断了云哲的话，“我愿意！我愿意为了仇恨而活，我愿意和我恨的人一起下地狱……我只是不愿意拉上你……云哲，对不起，你该是属于阳光的，但是我偏偏把你拉进了黑暗，对不起……”

    云哲宠溺地笑了，他重新拿起筷子又给真希夹了好些菜，“如果你真觉得亏欠我，那你就多吃点，对自己好点，这就当做是对我的补偿吧。”

    “云哲，谢谢你……”除了谢谢，真希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云哲笑着说：“吃吧，没事，反正我都在。”是真希把云哲拉进了黑暗，但是云哲想说的是：如果没有了真希，他的世界也不会再有阳光。

    真希听话地拿起了筷子，虽然还是没有食欲，但是她强迫自己把碗里的东西全都吃到肚子里，她要好好地活着，她要亲眼看到钟漫姿和旭炎不得好死！谁都知道仇恨是地狱，但是真希除了地狱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吃完饭，回到家。

    真希和云哲的家很大，装修不算奢华但是布置极为精心。

    精心的点不在于巧妙的装饰或是设计，他们家装修的精心点在于灯光的设计。云哲知道真希怕黑，所以他们家里到了晚上总是灯火通明，再晚一点到了应该关灯睡觉的时候，关掉照明用的灯光，屋里墙面和天花四角的夜灯装饰总会淡淡地散发着温暖的柔光，这样温柔的灯光不会刺眼却也足以让真希在无数个失眠的晚上不害怕黑暗。

    就如今天晚上一样。

    真希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坐着就只是坐着，她空洞的脑袋和麻木的心脏没有任何的感觉，她睁大眼睛安静地坐着，沉默地坐着……

    “怎么还不睡？”柔和的夜灯之中，穿着白色家居服的云哲带着温暖的笑容坐在了真希的身边，云哲把手中捧着的一杯热牛奶递到真希的手中，“喝点牛奶吧，好睡点。”

    真希扯了扯嘴角，牵强的笑容已经是真希唯一能给与云哲的了，真希接过云哲手中的那杯热牛奶，她幽幽地说了声：“谢谢。”

    云哲强而有力的手臂轻搂着真希的肩膀，他的大掌温柔地摩挲着真希的脑袋，“别想太多了，喝完牛奶回房好好休息一会吧。”

    “我什么都没想，真的……”她的脑袋里面是一堆堆血肉模糊的浆糊，它们粘稠浓密得让她无暇多想，却也沉重地让她无法透气。

    “没想就好，你什么都不用想，一切有我。”云哲温暖的声音像是最安全的催眠曲，真希无力地闭上了眼，她累了。

    听着真希均匀的呼吸声，云哲淡淡地笑了，他小心翼翼地拿过真希手中还来不及喝一口的热牛奶放在茶几上。

    看着一脸倦容的真希，什么时候，她才愿意放过自己？什么时候她才能变回从前那个与世无争，善良可人的真希？

    其实云哲知道，现在口口声声地说着恨的真希仍是善良的，如果她不那么善良，她也不至于会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了——真希的心累是自己累自己的，她想要恨，却又常常轻易地心软原谅，她痛恨自己的心软却又无法彻底地释然，各种爱恨情仇反复地煎熬着真希，逼迫得真希无处逃脱。

    云哲小心翼翼地轻吻着真希的额，他的动作谨慎得如同真希是世界上最易碎的宝物……就让她再多睡一会吧，云哲只求真希的梦里没有痛心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