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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闺秀 全第102部分阅读

      寒门闺秀 全 作者:肉书屋

    寒门闺秀 全第102部分阅读

    ”

    “好。”

    “怎么个好法?在庵里的时候,你想家、想亲人吗?”

    “师傅教导我很认真的,她其实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教我写字念经,教我女红,教我功夫,教我自尊自重,永远怀着一颗悲悯之心……虽然在庵里的时候我也经常会想父母兄长,但如果真的回到家里,其实更想念师傅……”

    “你师父真好,你就像有两个母亲……”

    大家听了周芷慧的回答,看她依然情绪低落,都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她才好。

    这时,周芷慧忽然勉强笑道:“大家不用担心我。我从小就跟着师傅学习佛法,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因果循环,是命中早已经注定的。我只是想着因为我的事情,害死了这么多人,心里觉得很愧疚……”

    安然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芷慧,你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有罪的是丧心病狂的张家,该愧疚该恕罪的也是他们,退婚也是周家先招惹钱家,钱家先提出来的,你有什么错?”

    周芷慧细细一想,似乎也对。她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少奶奶,您说得真好。”可是,想到自己的贴身侍女枚儿,她还是很难过。

    安然知道,伤心难过的时候,越是有人安慰,反而会越发伤心。但一味的逃避也不行,悲伤也是一种很正常的情绪反应,只要发泄出来,慢慢恢复平静就好。

    就像安然,之前杨彦生怕她伤心自责,不让她想起嫂子难产的事情。但今天的海难,却还是让安然想起了顾庭芳,还有她尚未见过面的侄儿。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身体如何了,那可是嫂子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孩子啊!之前凌云好像说孩子身体不太好?

    玉兰一看安然神情也低落下去,立即劝道:“少奶奶,您要不要弹琴?或者吹一吹葫芦丝?”

    前段时间,安然难过的时候,杨彦有时候就让她弹琴或者吹葫芦丝发泄一下,心情就能好一些。

    安然想了想,忽然道:“看看公子有事没有?若无事,请他过来为我们弹奏一曲大悲咒吧!”

    周芷慧惊讶道:“大悲咒也可以弹奏吗?”

    安然点头,而后建议道:“你会不会?不如你随着音乐念几遍?”

    周芷慧连连点头:“好!”

    杨彦很快就过来了。他将孙飞羽也带了过来。不过,两个男人隔着一道屏风在外面,几个女人在里面。

    孙飞羽也是第一次听说大悲咒还可以弹奏的,杨彦让他用笛子伴奏。孙飞羽会好几种乐器,笛子他是会的,可是他从来没有听过大悲咒,这要如何配音?

    安然也要了一个铃铛挂在灯架上,以玉管敲击来配音。

    杨彦先弹了一遍,孙飞羽立即抓到了旋律,心里有了以笛声相和的大致感觉。而周芷慧却早已经跟着琴音唱了一遍了。她觉得有了琴音相合,她通过唱出来的大悲咒似乎更能融入自己悲伤悲悯的心情。

    等杨彦弹奏第二遍的时候,周芷慧唱着唱着,整个人的身心都沉浸进去了,而孙飞羽也基本跟上了杨彦的节奏,不仅让笛音与琴音搭配融洽,也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自己的感情。——对生命逝去的悲痛和怜悯。

    而其他人听到这清心的大悲咒,心情也平静下来,悲伤通过这样的方式散发了出去。

    甲板上又很多失去亲人的百姓在大悲咒里思念着自己的亲人,低声哭泣,而后重新获得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临近两条船隐约听到大悲咒的声音,也都考了过来,静静聆听。船上遇难的百姓虽然听不到周芷慧的声音,却在大悲咒的音乐中放声痛哭。

    到第三遍的时候,三个人的配合就更加完美了,再加上安然,四个人的心情似乎都彻底融合在一起,使得大悲咒更具感染力,整条船上,除了音乐和吟唱,就只剩下百姓的哭泣声。

    三遍以后,大家都停了下来。

    悲伤已经发泄出来,心情也该平静一些了,杨彦将安然带回卧房里休息,她每天下午都是要睡午觉的。孙飞羽飞快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墨水和鹅毛笔,取出自己画好的五线谱,迅速将刚才的大悲咒记下来。

    安然本来安排周芷慧与王静妍暂住在一起,不想芸娘却将周芷慧拉到了自己房里去。芸娘和周芷慧似乎更有共同话题。或许,她们心里都有相同的悲伤吧!

    傍晚的时候,船终于到了越州的码头。获救的百姓们谢过杨彦他们的救命之恩,陆续离去。周家负责本条线路客运的船长已经统计好了客人的情况,承诺半个月内会对所有客人进行一定程度的赔偿。

    如今大家都知道此事不怪周家,是有人故意弄坏了船,但周家仍然承诺要赔偿大家,让所有人都大呼周家为“周大善人”,所有人都祝福周芷慧这位大难不死的周家姑娘,说她定有后福。

    周家的船在海上沉没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周芷慧的外祖父和舅舅着急地赶来询问情况,这才知道周芷慧竟然也在船上,所幸被人救了上来。

    他们听说了详细情况,千恩万谢地谢过杨彦安然凌云等人,先将周芷慧接了回去,并约好明日一起回余杭去。

    既然到了越州,芸娘就着急回去看祖母。凌云安排了人连夜送她回去,顺便通知燕老三接过护卫任务。

    这天晚上,凌云就传出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张学政就被吴州知府拿下大牢。

    与此同时,凌云已经带着杨彦的手书和天子剑,带着周芷慧和她舅舅以及五名罪犯返回余杭。

    芸娘家住在乡下,只有三间漏雨的茅草屋,芸娘的祖母常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风湿病很严重。如今是五月,她还能下地走几步,要是到了冬天,双腿关节肿大,根本就不能下床。燕老三包袱里的虎骨就是带回来给老人家泡酒的。

    芸娘回了老家,燕老三却要跟着杨彦他们以尽自己护卫的职责,安然便将岳朝城派去为老人家检查身体,又让玉兰和墨兰去照顾芸娘和她的祖母。

    燕老三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极为感激,决定誓死回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孙飞羽看到燕老三,心情有些忐忑,后来见他根本不认识自己,又是满心疑惑。

    芸娘家里的情况安然依稀知道一些,知道她的祖母应该是祖父的续弦,但不得嫡妻所出的几个儿子的敬重,这些年来一直受继子欺辱。因此,安然交代芸娘,他们离开的时候一定带着老人家一起走,让她做好准备。燕老三原本想要推辞,但杨彦说泉州冬季温暖,对老人家的风湿有好处,燕老三才没有坚持。

    很快,凌云的情报系统就传回了芸娘家里的情况。杨彦看过以后,和王锦文岳朝城一起,很是感叹了一番。一个人的命运,为何能就能坎坷成这样?

    王锦文轻叹道:“以前我也曾怨恨过老天爷何其不公,为何让我父亲早早地就过世了。如今我才知道,其实老天爷对我真的很好了……”

    岳朝城也点头道:“我也是一样。以前总觉得自己命运悲惨,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所经历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沉默了一下,岳朝城忽然道:“既然我们都是没有父母,由祖父祖母养大的,我决定了,以后芸娘就是我亲妹子!”

    王锦文立即道:“算我一个!”

    岳朝城立即起身:“咱们明天就找芸娘结拜去!走,先前找燕老三这个妹夫说一声去!”

    王锦文立即赞同道:“好,一起去!”

    杨彦也跟着笑道:“我给你们做见证人!”

    燕老三就在外面,哪里会听不到里面的话?这些天来,他也是极为佩服王锦文和岳朝城的,只是想不到他们知道了芸娘的事情竟然会起意和芸娘结拜。

    若换了一个人,好好的你要跟人家的媳妇儿结拜,人家不多心才怪,说不得就得挨一顿打。但燕老三不同,他出身江湖,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而多心。他能体会王锦文和岳朝城对自己媳妇因同病相怜而起的关心和爱护,心里十分感激。

    杨彦迟疑了半天,还是将调查结果拿给安然看了。

    他知道安然看完肯定会哭的,可是以后燕老三和芸娘以及芸娘的祖母都要跟他们一起去泉州,安然作为女主人,不清楚内情要是说错话,惹人家不高兴就不好了。所以,这这件事情上,他不能瞒她。而且,芸娘和她的祖母也确实是值得他们敬重的人。

    安然几乎是边看边哭的,但最后她却对着杨彦笑道:“哥哥,芸娘和她祖母的痛苦就此结束了!以后,她们都会幸福的。”

    “是的,那是一位值得我们敬佩的老人家!”杨彦点点头,用温热的毛巾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安然做了几个深呼吸,将体内的悲伤和郁气都释放出去,又与杨彦商议道:“哥哥,我想要将她们的故事写下来,发表在大隋之音上。我们可以通过歌颂老人家的坚强,以此激励整个大隋那些处在生活底层的不幸的人。我要告诉他们,只要坚持走下去,前方总会有阳光的!”

    杨彦满脸赞赏地看着她道:“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不过,这个时代的人思想保守,你记得要把老人家的姓氏改一下。”

    安然点头道:“这个自然。”就是后世的报纸,也多半用化名的。

    据凌云调查的情况,芸娘娘家姓丁,在越州也是一个大族,自称是由三国孙氏改姓而来,同是出自周文王的姬姓后裔。

    芸娘的祖母自称娘家姓潘,是芸娘祖父的续弦,比她祖父丁承业小了十多岁。

    据说,当年芸娘的祖母潘氏是被其祖父从河里救上来的,却不肯说自己的事情,只说不记得了。正好当年丁承业死了妻子尚未续弦,就娶了这位来历神秘但容貌上好的姑娘。

    而后,潘氏七个月就早产生下了芸娘的父亲丁来喜。当时就有谣言说芸娘的父亲不是丁家的种,不过因为丁承业的维护和喜爱,丁氏一族倒是没有说什么。

    在乡下,重要的是祭祀而不是血脉,因此帮人养孩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这个孩子长大了肯祭祀自家的祖宗,就是当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没什么。

    然而,潘氏却因为孩子难产,伤了身子,以后再也没有怀过孩子。

    潘氏很勤快,并且知书达理,当年颇得人敬重。她有着一手极好的刺绣手艺,又识字,能绣佛经,大大地缓解了这个家庭的经济压力。

    几年以后,潘氏存了些钱让丁承业的三个儿子都娶上了媳妇,又给嫡妻留下的女儿置办了一份在乡下来说极为丰厚的嫁妆将其嫁了出去。当时,村里村外谁不称赞潘氏这个继母贤惠慈爱?

    然而好日子在丁来喜十岁那年结束了。

    丁承业在给人盖房子时不小心摔了下来,摔得半死,主家也是穷苦人,赔不了几个钱。为了给丁承业看病,潘氏几乎将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

    可是,丁承业还是死了。

    在那个时候,男人就是家里的天,是一个家的顶梁柱。丁承业死后,他与嫡妻的几个儿子,也就是芸娘的几位伯父便以丁来喜不是丁家的种为由,分走了丁承业所有的遗产,将潘氏母子赶了出去。

    潘氏并没有离开越州,就在离家不远处的树林里搭了几间茅草屋住下来。她用自己开荒出来的地种上蔬菜,再以刺绣换取其他生活用品,艰辛地养大了儿子。

    丁氏一族对丁来喜的身份一直持怀疑态度,但以前丁承业是承认这个儿子的,因此家族的态度模棱两可。虽然很多人怀疑,却并未将丁来喜逐出家族。

    丁来喜家境不好,在族中又受人轻视,偏偏人才生得十分好,还识字,让丁氏一族同龄的族人很是嫉妒。于是,只要有人给丁来喜做媒,丁家就有人出面说丁来喜的坏话,坏掉他的婚事。因此,丁来喜一直娶不上媳妇儿。

    如此,丁来喜直到年近三十去外地做工,这才娶了个媳妇回家,几年后才生下了芸娘。

    因为家里多了人口,而潘氏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家里负担很重。于是,丁来喜只能外出做工,以养活自己的母亲和妻女。因为他经常几个月都不能回家一次,芸娘也一直没有弟弟妹妹出生。

    就在芸娘四岁的时候,父母带着她出门,说是去外祖家,谁知就遇上了海难。

    等芸娘被父亲的朋友送回老家,祖母潘氏差点哭瞎了双眼。可是,眼泪除了表示软弱,没有半点作用。为了养大芸娘,潘氏不得不坚强地站起来。

    这个时候,村里有了谣言,说潘氏命不好,克夫克子。而后,潘氏的三个继子,芸娘的三位伯父就开始欺辱她们。经常潘氏好不容易用刺绣攒几个钱买回一点米或者肉,就被几个继子抢了,理由是:都怪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我爹!

    安然看得满心愤怒,然而潘氏却一直忍着,这一忍就是十多年,真的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将芸娘抚养长大。

    芸娘也是个能干懂事的姑娘,很小的时候就能帮着祖母做事,七八岁就能做刺绣贴补家用,十来岁就跟着人学打渔。但她们一直无法摆脱被三位伯父欺凌的境况,直到后来遇到燕老三,家里有了男人,还是个武艺高强的男人,这种情况才开始有了好转。

    却也因为燕老三的强势,一怒之下差点将芸娘的堂兄打死,也让他们与丁氏家族结下更深的仇怨。经过族长的族老的干涉,这件事情虽然最后解决了,却也告诫燕老三以后不许随便打人,如果不然就要将潘氏和丁来喜逐出丁氏一族。

    燕老三是很想带着芸娘和祖母一起离开的,可是潘氏不肯。

    安然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家族观念很重,而被逐出家族,是非要严厉的惩罚,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被人看不起的。特别像潘氏这样的人,坚强了一辈子,如果年老反而被丈夫的家族逐出去,她就是死了都不会安心的。

    因为丁氏一族的支持,只要燕老三不在,家里就难免被抢劫。等燕老三回来再上门去将对方打一顿,将东西抢回来。打得几次,芸娘三位伯父才收敛了一些。

    可去年燕老三带着芸娘回乡祭祖,大半年没回家,乡邻们便开始传燕老三不会回来了。于是,芸娘的三位伯父便带着自己的儿孙又去欺负潘氏。要不是燕老三回来及时,只怕老人家都要饿死在家里了。

    安然每每想到这些,就不禁为芸娘和她的祖母潘氏感到心疼,一个人怎么就能经历这么多的苦难呢!而最难得的是,这么多的苦难,那位老人家竟然都坚持下来了。

    同时,安然更为芸娘的几位伯父感到愤怒。人怎么可以如此忘恩负义,如此无耻?而丁氏家族,就因为芸娘父亲早产,就怀疑他不是丁家血脉,就可以这样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好吧,其实安然也怀疑芸娘的父亲丁来喜不是丁承业的亲生骨肉。从潘氏被丁承业从河里救出来,却说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这件事情上,安然就基本上可以推断出潘氏之前多半也是所托非人,这才绝望跳河。

    可就算如此,人家丁承业都认了这个儿子,关其他人什么事?就算是养子,既然冠上了丁氏的姓氏,不就是丁家的人了吗?你不说对人家多好,至少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吧?

    第二天,杨彦一行人就去乡下看望老人家。不想他们刚刚进村,就看到玉兰狼狈地跑出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公子,不好了,丁氏一族的人将老太太、芸娘、墨兰她们都抓走了!”

    ------题外话------

    今天早点更。亲们看完正好睡午觉!

    第213章 胆大包天

    燕老三一听,就要赶去救人,但刚刚跑出两步,他想着自己的职责,又跑了回来,带着万分的焦急和歉疚看着杨彦。

    “公子,您看怎么办?”

    杨彦对燕老三跑出去又回来的举动非常满意。一听自己媳妇和祖母出事了,立即就要赶过去救人,这说明他对亲人情深意重;但想到自己的职责又跑了回来,说明他将信义看得很重,是个非常有原则有纪律性的人。

    对这样的人,作为主子,自然是满意的,但作为亲人,杨彦也只能为芸娘和潘氏叹一口气了。很显然,燕老三就是后世那些为了工作对亲人说抱歉的那种人。

    杨彦立即沉着脸下令道:“事情紧急,你先赶去看看,一定要保证芸娘和老人家的安全!我们随后就到,你不用担心!”

    燕老三想起凌云交代的,决不能离开殿下一丈远的命令,迟疑了一下,从护卫里面叫了两个人出来,让他们赶去救人,他自己还是坚持留在杨彦身边保护他。

    而后,他望着芸娘老家丁家庄的方向,握紧了拳头,双眉紧蹙,眼睛里怒火熊熊。

    安然见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要是杨彦将她放在工作之后,她肯定是要不高兴的,可燕老三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他们夫妻,让她也没有立场责备他。或许,这就是男人的信义吧!

    杨彦见了,也暗自叹气。其实,不管燕老三怎么选择,他都不会怪他。但如果燕老三选择亲人第一,以后他对燕老三或许会有敬佩,但却不会有太多的信任。

    杨彦毫不迟疑,立即吩咐手下人做好各种准备,其中一项就是去调人。一方面要将明面上的太子护卫队调过来,一方面去调当地的驻军。既然事情闹大了,估计只能表明身份了。他们的微服私游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太子亲卫队跟着太子行驾一直距离他们不远。杨彦来了越州,太子行驾的船队也沿着海岸线暂时停靠在越州城外。当然,对外的消息是太子妃害喜,因此要在越州住两天,休息一下。不过,太子和太子妃谢绝一切拜会。

    听到杨彦的命令,一个侍卫从怀中摸出一个油布包来,里面赫然是两枚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信号弹。

    侍卫将其放在地上,迅速掏出火折子点燃引线,很快就听“嗖”地一声,信号弹飞上了高空,随即便传来“啪——”地一声巨响,信号弹在高空中炸开来。

    而后,杨彦才将玉兰叫过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以墨兰的本事,她怎么可能被人抓走?”

    要知道,墨兰剑兰几个可是凌云培养出来的难得的几个高手,一身功夫比那些男侍卫也不差的,要不然也不会被派到安然身边来保护她。

    玉兰刚刚歇了口气,喝了两口水,已经缓过神来。她急切地回道:“昨天下午,岳先生回去以后,芸娘的一个侄儿知道家里没有男人,就来找麻烦,还,还调戏我和墨兰……”

    听到这里,杨彦几乎可以预料到后面的事情了。墨兰怎么可能任人欺辱?那登徒子肯定是要挨打的。可是来历不明的女人将自己的族人打了,丁氏一族自然是不依的。

    果然,就听玉兰接着道:“墨兰一怒之下就将那个无赖打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丁氏家族的人就包围了芸娘家,要将墨兰带走……芸娘和潘婆婆拦着他们,差点被他们推倒。墨兰本想自己跑出来报信,谁知那些人见墨兰跑了,就要将芸娘和潘婆婆抓去。墨兰没有办法,只能又跑回来,答应跟他们走。芸娘和潘婆婆不放心墨兰,也跟着去了。我想着我跟着去也没用,就赶回来报信……”

    杨彦和安然听到这里,倒是稍稍放心了些。如果丁氏一族的人将目标对准墨兰,大不了墨兰被他们打一顿,再索要些赔偿,事情还不算很严重。只要芸娘这个孕妇和潘氏这位老人家没事,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要是因为安然的好心,让墨兰去照顾芸娘,却反而给她们带了灾祸,安然只怕又要自责了。

    丁氏祠堂外面的院坝里,芸娘、潘氏和墨兰被丁氏几百族人围在中间。

    墨兰担心丁氏族人伤害到芸娘和潘氏,张开双臂将她们护在自己身后。而在她前面不远处,丁氏的老族长坐在一张黄花梨的椅子上,前面摆着一张几案,放着水果糕点茶水,好不悠闲惬意的样子。族长身边站着芸娘的三位伯父八个堂兄弟和四五个已经成年的侄儿,一个个都愤怒地盯着她们。

    “族长,您可一定要为我儿子做主啊!”芸娘的三堂兄丁文康弯着腰可怜兮兮地望着族长道,“那个恶毒的女人,她把我家旺哥儿的香火都给踢坏了,我们旺哥儿这辈子可就全完了……族长,您都给我们做主啊!”

    “是啊,族长!一定不能轻易放过这个女人,得让她伺候我儿子一辈子!”这是芸娘的堂嫂俞氏,丁文康的媳妇儿。

    潘氏立即辩驳道:“族长,丁旺自己跑到我家来,对老婆子不敬,还对我家的客人不规矩,这才被莫兰姑娘教训了一下。族长,这事您可不能偏听偏信!”

    “就算旺哥儿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们也不能打人啊?还打得这样狠!潘氏,你也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计较?旺哥儿可是你曾孙子,你竟然帮着外人欺负他,这也太过分了!此风不可开!打人的姑娘一定要严惩才行!”

    就算丁文康没有说明实情,族长多半也猜得到。但是,他是丁家的族长,自然要为丁家说话。现在潘氏和芸娘可都不算是丁家的人,他的心偏向哪边还用说吗?

    “族长,你说话可要凭良心!丁旺今年都二十了,他还是孩子?现在你说他是我曾孙,他当过我是曾祖母吗?有动不动就到曾祖母家里来抢东西打人的曾孙吗?对这样的不孝子孙,族长您就不管?”

    潘氏握紧了拳头,却仍然试图和族长说理。//她知道族长肯定是偏向丁家人的,可在场这么多人,有不少从前都受过她恩惠,有些还是有良心的,她要争取的就是这些人的支持。

    族长权威受到质疑,恼恨地瞪了潘氏一眼,抬高声音道:“你当曾祖母的,曾孙儿吃你一点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肯上你的门儿,那是你的福气!你也不想想,他小时候你带过他养过他吗?怎么,现在还想让他孝敬你?”

    潘氏冷笑道:“他爷爷还是我挣钱给娶的媳妇儿,他父亲兄弟几个我可都带过,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们带大,他们孝敬过老婆子吗?”说到这里,潘氏忽然大声吼道,“丁文健、丁文康、丁文乐,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丁文健老脸涨红,悄悄低下头去没有说话;丁文乐不屑地冷哼一声,也没有开口。

    丁文康却恼羞成怒道:“你克死了我祖父,你让我爷爷给你养野种,还想我们孝顺你,你也配?”

    丁文康的媳妇俞氏跟着叫骂道:“我不管!这个小贱人打伤了我儿子,害我儿子找不到媳妇,断了香火,她就得伺候我儿子一辈子!”

    族长听俞氏提出了要求,也及时表明立场道:“依我看,文康媳妇儿的要求很合理,对那打人的姑娘也很宽容了。她伤了人家的子孙根,咱们不追究她以及她家的责任这已经很宽容了,她应该感恩戴德好好伺候旺哥儿才是……”

    当然,族长也知道,要让那打人的姑娘服软只怕也不容易。但总是有有办法的,只要好好调教一下就是了。

    “对!就该让那恶毒的丫头伺候旺哥儿一辈子!”

    “这还太便宜她了!咱们旺哥儿一辈子的幸福可都给她毁了!”

    “哎呀,旺哥儿真不能生儿子了?这也太惨了吧?”

    “不如让这个女人借福哥儿(旺哥儿的兄长)的种,给旺哥儿生个儿子!以后旺哥儿就有靠了!”

    “好主意!”

    ……

    在场的丁氏族人听到这里,大都起哄叫起来,当然也有几个有良心的低着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们必须和家族保持一致,不然就会被孤立、被打压。

    潘氏并不知道墨兰的身份,听族人越说越不像话,不禁高声吼道:“族长,这就是你的公道吗?丁旺自己对姑娘家不规矩,被人打了,怪得了谁?就算墨兰姑娘出手重了,也是丁旺自己行为不检引起的,大不了赔你们银子就是!你们欺负我们祖孙俩也就够了,不要以为墨兰姑娘是外乡人就欺负她,人家可是有主人的……”

    “赔钱?她赔得起吗?我儿子可是伤了子孙根,赔多少银子都换不回来!我就要她给我儿子当牛做马,给我儿子养老……”俞氏不是不爱银子,而是她不认为墨兰能拿得出让她心动的银子来(安然都穿得朴素,墨兰自然就穿得更朴素了)。更何况,要是墨兰给他儿子当了媳妇儿,墨兰的钱还不都是她家的了?

    芸娘再也忍不住,从墨兰胳膊下面探出头去,怒道:“你少在这里做梦了!丁旺自己跑到我家来,对墨兰和玉兰姑娘动手动脚,被打也是活该!你以为我们祖孙好欺负,墨兰姑娘也是好欺负的吗?”

    俞氏一听,怒了,立即转身怒瞪着芸娘骂道:“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蹄子,你吃里扒外,竟然合着外人欺负自家人……就知道你不是丁家的种!要是丁家的种能让人对自己的侄儿下这样的狠手吗?小小年纪就在外面勾搭男人,无媒苟合,跟你祖母一样下贱,祖孙两个都是贱人,一双破鞋……”

    这话骂得也太难听了。但芸娘和潘氏显然是听过很多次,已经麻木了。这是因为芸娘与燕老三成亲的时候没有办酒,只通知了族长和村长,小夫妻两个在潘氏的主持下拜了天地、祖母、夫妻对拜就算礼成了。

    芸娘和潘氏能忍,墨兰却不能忍。

    她忽然飞起一脚,将俞氏踢飞在地,下巴都踢碎了。

    “既然没人教你说话,姑奶奶就不妨教导你一下!”说着,墨兰抬起头来,充满杀气的目光缓缓扫过芸娘的伯父和几个堂兄弟及侄儿,再撂下狠话来,“不怕死的再满嘴喷粪试试看!”

    俞氏倒在地上嗷嗷哀叫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丁氏族人都被墨兰震住了。他们相信,这个浑身透着杀气的女子,惹毛了她真的会杀人!

    丁氏其他族人之前就是听说丁旺被人踢坏了子孙根,这才响应族长的号召,一大早就来抓罪魁祸首的。只是看着墨兰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有些人,特别是那些男人,心里就有些不忍了。

    可是,刚刚这一幕却好似给他们有些想入非非的脑子里泼了一盆冷水,让他们猛然清醒过来。这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不错,但却是朵带刺的花。

    丁氏族人因为震惊安静了一下,但随即就愤怒地吼道:

    “不能放过她!”

    “打死她!”

    “把她抓起来!”

    “把她卖到青楼去!”

    ……

    这一刻,家族的力量就彰显出来了。丁氏族人现在也不管有理没理,也不管墨兰是不是长得跟朵花似的让人心动,全都齐心起来,要求严惩墨兰。

    族长被墨兰吓到了,立即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黄花梨的椅子不坐了,气派也不要了,而后指着墨兰道:“将这个妖女给我抓起来——”

    听到族长下令,丁氏青壮立即上前,想要抓住墨兰。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谁都想趁机揩油摸上一把才好。

    墨兰丝毫不将这些普通人放在眼里。要不是担心这些人迁怒芸娘和潘氏,她早就打了人跑了。

    她忽然拔出绑在胳膊上的短剑,“唰唰唰”几剑,就将那些想要捉住自己的男人的手刺伤了七八个。那些想要揩油的人手上吃痛,立即就缩了回去,哇哇痛叫着。

    若不是想着这些都是普通百姓,而自己又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怕杀了人连累太子妃仁善的名声,她真想大开杀戒将这些忘恩负义心思歹毒就知道欺凌弱小的人都杀了!

    “妖女有刀!”

    “妖女太凶了!”

    “快,大家快去拿家伙……”

    借着这一顿的时间,墨兰忽然飞越而起,一瞬之后便落到族长身前,一伸手就将这无耻护短的老头抓住,而手中的短剑自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都给我住手!”墨兰到底是凌云调教出来的,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她高吼一声,丁氏一族的人看到族长脖子上的短剑,陆续安静下来。

    “你,你要做什么?”

    老族长现在可威风不起来了。他虽然也看出来这姑娘有功夫,却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都后退这么远了,她竟然还能一把就抓住自己。

    “做什么?”墨兰冷哼一声,“你说呢?还想让姑奶奶给你们丁家当牛做马?”

    “姑娘,有话好好说,你这样,你这样是犯法的……你快把老夫放了……”

    老族长浑身颤抖着,说话声音也变得中气不足了,这才像个老头子。

    就在老族长说话求饶的时候,墨兰身后就有人不安分地想要用绳子套住她的脖子,解救老族长。墨兰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反腿倒踢出去,那偷袭的人立即倒飞出去,随即就嘴角来血。

    这一脚,墨兰直接踢断了对方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断骨插入肺部,所以那人嘴角才涌出血沫来。

    丁氏族人彻底愤怒了,在他们看来,嘴角来血,多半是救不回来的了。伤者的父母兄弟立即带着哭声叫嚷起来:

    “快,快去请大夫啊!”

    “快去县里报案,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恶毒的女人!”

    “杀人偿命!让她偿命!”

    墨兰提高声音道:“不怕死的,再过来试试!”

    墨兰这一手将很多人都震慑住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们这么多人,难道真的打不过一个女人?可是,族长还在人家手里呢!万一要是这个女人手一抖,错手杀了族长可怎么办?

    而看到这里,潘氏却有些不安了。她低声对芸娘道:“你让墨兰姑娘赶紧走!不然等会县里的捕快就要来了。她要是拒捕,那些捕快只怕是要下杀手。”

    “祖母,您别担心。墨兰姑娘不会有事的。少奶奶不会不管她的,谁也不能欺负少奶奶身边的人。”

    芸娘虽然也紧张,却相信墨兰既然敢这样做,肯定是不怕的。她是在等太子和太子妃吧?可是,玉兰真的能找到太子太子妃吗?等她回来,至少也要等明天了,他们能坚持这么久么?要不,让墨兰要些水和食物来?

    潘氏似有所悟,却还是很担心。那位少奶奶到底是何身份?真的能比得过整个丁氏一族吗?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这时,族长的孙子也指着墨兰浑身颤抖道:“你,你别乱来啊!我爹要是出了事,你跑不了的!我爹是县令大人的文书,县里的捕快很快就要到了,你伤了我们丁家这么多人,我们不会放过你的!你还不快把我爹放了?”

    墨兰冷哼一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对本姑娘指手画脚!丁氏一族有这样不辨是非一味包庇族人的族长,难怪丁氏家族的人越发无法无天……”

    族长的孙子见墨兰不放人,而墨兰剑下老族长的脖子已经见血了,心里越发紧张起来。

    “你这个女魔头!你想做什么?你说,要怎么才肯放了我们族长?”

    墨兰神情一派轻松自如道:“很简单。今天这事是要处理的,你们欺负芸娘祖孙的事情也是要处理的,但不是你们丁家说了算!你们派人去找我家公子和少奶奶,本姑娘的事情,自有我家主子做主,还轮不到你们滥用私刑!”

    其他人听了,倒没有太大的抵触。既然这个女魔头是有主子的人,说不定他们还能敲诈出不少银子来,这可比让这女魔头给丁旺当媳妇儿好得多了。

    于是,当下便有人问:“你家主子住在哪儿?姓什么叫什么?”

    墨兰扬声道:“我家公子姓安,就住在越州城里最大的客栈‘仙客来’,你们过去一问便知!”

    “好,我们这就派人去!”

    当下就有两个年轻人回去架了车赶往越州城。用得起这样漂亮的丫头的人,一定是有钱人!

    “芸娘,潘婆婆,你们暂且在那椅子上坐下休息一会儿,那桌案上的水果糕点随便吃,等我家公子到了就好了。”墨兰见事情基本控制住了,便开始担心起芸娘和潘氏的身体来。

    接着,墨兰又对丁氏族人道:“你们都给我散远点,不然我就先割下这老东西一只耳朵来喂狗!”

    墨兰目光所致,丁氏族人纷纷退避。族长的几个儿子都不在家,在家只有几个孙子。其长孙丁折桂惯会依仗祖父,在族中作威作福。他想着如今祖父被人胁迫,就算等会儿那什么安公子来了,祖父在人家手里,他们又如何能在谈判中占上风?

    “你别乱动!伤了我爷爷定要你好看!”孙折桂指着墨兰吼了一句,忽然将目光对准潘氏和芸娘道,“芸娘,你还不劝劝你朋友?你该知道得罪我们丁家的后果……”

    芸娘冷哼一声道:“我们祖孙这些年来委曲求全,你们还不是肆意欺辱我们?后果?大不了一死,还能有什么后果?不过我告诉你们,我和祖母要是有一点意外,我丈夫必会杀光你们丁家人为我们报仇!你们不让我们活,大不了就大家一起死!”

    想起芸娘的丈夫燕老三,知道些底细的人便有些冒冷汗了。据说,那个燕老三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江湖人是什么?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狂徒!据说那些人是从来不将律法放在眼里的。

    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芸娘祖孙曾经就是软的,丁氏一族欺负芸娘他们的人就是硬的,族长就是横的,而燕老三显然就是不要命的那种人。

    孙折桂可没想那么多,他只想着现在自己的祖父被人挟持了,要救回祖父,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控制住芸娘和潘老婆子。他看出来了,那个女魔头的弱点就是潘老婆子和芸娘祖孙。

    孙折桂悄悄给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而后看了芸娘和潘氏一眼。那人是孙折桂心腹,立即就明白过来。他带着两个人准备了新的茶水糕点,假装给芸娘和潘氏送过去,假意劝解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来,芸娘,潘大娘,你们没吃早饭吧,先用点点心……”

    墨兰冷声道:“芸娘,别吃他们送来的东西。要是饿了,就吃刚才那老东西没吃完的。你们几个,给我滚开!”

    墨兰担心点心被动了手脚,同时也防备着对方出手。她正要拉着老族长到芸娘他们身边去,却不料那送点心的三个人迅速出手,一下子就制服了芸娘和潘氏。

    毕竟一个孕妇,一个身体极差的老人,要制服她们一点都不难。

    墨兰立即知道要糟,她想带着老族长一起去救芸娘和潘氏,却晚了一步。

    “你们要是敢对芸娘和潘婆婆动手,我就将这老东西身上的零件一个一个下了!就从耳朵鼻子开始,再到手脚一样一样来!”

    “哼,你要是敢动我们族长一根头发,我就割掉这个老东西的耳朵!这两个女人,可是够我割四回!”

    孙折桂人质在手,还是两个,立即就有了底气。他只恨怎么不早点将这两个女人抓起来,要不然哪里轮得到这个女魔头逞凶?

    墨兰只恨自己大意,又恨孙家无耻,竟然以芸娘和潘氏为人质,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墨兰心里有些虚,但言语上却半点不让道:“谁敢对芸娘和潘婆婆动粗,可要做好碎尸万段的准备!燕大侠的武功当今天下可是排在前十的。要杀你们这些普通人,简直易如反掌!”

    “这样,你放了我们族长,我们放了这两个女人,等你家公子到了再说!”

    孙折桂其实也怕燕老三犯浑发飙,但是眼前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祖父。要是不能在那什么安公子到来之前将祖父救出来,只怕祖父的?br />

    寒门闺秀 全第10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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