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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夜话 下第33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33部分阅读

    贾宝玉是充耳不闻。

    柳嫂子忙搬着小杌子站到了靠左侧的一大盆美人蕉下,给贾宝玉的登场让出了足够的空场。

    林致远也不打发柳嫂子,只笑着看向贾宝玉:“宝兄弟快来坐,不是还没来得及用中饭嘛,正巧柳嫂子做了几个小菜,你我表兄弟二人小酌一杯何如?”

    贾宝玉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林家表哥何尝这样对过自己。老实讲,他一直对表哥惧怕的很,要是知道表哥在这儿,贾宝玉非央着三妹妹、四妹妹和宝姐姐一道来给自己壮胆不可。不过,贾宝玉还是有丝窃喜,莫非是表哥见自己最近学问渐长,所以开始和颜悦色了?

    贾宝玉想起书院里和北静王身边几个谋士对自己的评价,心中越发的有底。所以对林致远的邀约竟是破天荒的应下了。

    贾宝玉脚步挪了挪,赖在黛玉左侧的位置便不动了,涎着脸笑道:“那宝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一看,黛玉左侧只一个小位置,还是雪琪的,贾宝玉若坐,便只能挤走雪琪。

    林致远淡淡一笑,吩咐道:“叫荣泽和雪琪回来吧,和他们表哥说会儿话。”

    晴雯抬脚就往出走,柳嫂子一把拉住晴雯的袖子,“好姑娘,我,我跟着你一道吧,免得打搅了少爷和姑娘们用饭。”

    晴雯扭头看向林致远,柳嫂子知道躲不过去,晴雯是不管大事的,还是得林家表少爷发话。

    林致远一等香卉摆齐了碗筷,才说道:“柳嫂子且别急,我稍后还有话问你。香卉……”

    正手执缠枝莲花瓷瓶壶预备倒酒的香卉忙应着:“大爷,您吩咐。”

    “领着柳嫂子到花厅里吃些好茶。”林致远转而向柳嫂子笑道:“江南刚送来的上好太平猴魁,香卉,走的时候给柳嫂子包上一包。”

    贾宝玉正不客气的往砂锅煨鹿筋上盯,筷子夹着好大一块,猛听林致远说这样的话,一不小心,鹿筋重重的摔在砂锅里,溅起好几滴热油。

    “哎呦”贾宝玉疼的直掉眼泪,这小子忒娇贵了些,没想到一滴热油迸到手背上,顿时起了个不大不小的水泡。

    这事儿要是搁在怡红院,只怕当即就有八九个小姑奶奶们往前涌,擦药的擦药,绞帕子的绞帕子。可惜……潇湘馆却不是怡红院,唯一一个和贾宝玉有旧情的晴雯还翻了个白眼,摔了珠帘出去了。

    “林妹妹”贾宝玉委屈的看向黛玉,黛玉神色不变,只微微一笑:“碧蝶,快给宝二爷敷上帕子。”

    林家的人干活就是麻利,贾宝玉这边正可怜巴巴掉眼泪的时候,也不知碧蝶从哪里弄来的冰块,用雪白的帕子包了,二话不说就往贾宝玉的手背上按。

    “好姐姐,轻点,轻点。”贾宝玉只觉得暗香袭人,少女的芬芳直往鼻子里扑。

    贾宝玉目不转睛的盯着碧蝶,暗道林妹妹的丫鬟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真是叫人羡慕。

    “宝兄弟,”林致远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贾宝玉忙收敛心神,也不嚷疼了,专心致志的听着林致远的话。

    “宝兄弟今儿来是……”林致远眼睛一打量架子上挂着的鹦鹉,贾宝玉忙道:“表哥,林妹妹,这是北静王家的宝贝,一只叫帝江,一只名唤青鸾。我知道林妹妹原有一只,宠爱的不得了,这会儿却不在身边,怕妹妹寂寞,所以便求了北静王,将这对宝贝给了咱们家。”

    帝江乃是《山海经》里的神鸟,状如黄囊,赤如丹火,而青鸾,相传是西王母的心腹,常伴在主人身边。

    北静王给它们两个起这样的名字,着实有些超凡脱俗。

    两只玄凤鸡尾鹦鹉心有所感似的,贾宝玉话音刚落,便脆脆的叫唤起来。“青鸾,青鸾。”“帝江,帝江。”好不惹人喜爱。

    黛玉不由欢喜的接过老铜架子,“声音倒是清脆。”

    贾宝玉好了伤疤忘了疼,屁股当即离开椅子,拽着就往黛玉的身边凑了凑,将要说话,就觉得冷飕飕。

    “表哥……”贾宝玉讪讪的又将椅子挪了回去。

    林致远说道:“宝兄弟,这夺人所爱,只怕不好吧,毕竟是郡王的心爱之物。”

    贾宝玉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王爷知道林妹妹喜欢鹦鹉,特特叫我送的。”

    黛玉和林致远同时紧锁眉头,黛玉不悦的说道:“郡王如何知道我喜欢?定是宝哥哥又口无遮拦,”黛玉将鸟架子往前一送:“我不要了。”

    “不是,真的不是,林妹妹你只信我才是,王爷先前也说了是送,我知道妹妹的性子,便不十分肯接,王爷就叫人做了个赛诗的擂台,郡王府上好几十个清客一起比试,我侥幸得了个探花,王爷将帝江和青鸾就送了我做彩头。”

    林致远心中冷笑:真不知道该说这贾宝玉是聪明还是糊涂,是天真还是愚蠢。北静王这样的借口也能相信?

    怪不得贾政每次听学里回报的消息时,都是好事,竟是他们报喜不报忧,逐渐养成了贾宝玉不懂世事的性情。

    不过……北静王这般殷勤又是为了什么?

    林致远不动声色看向黛玉,妹妹出落的越发娇俏可人,原先还只是种病态美,现在各种滋补的东西调养着,黛玉早就恢复了同龄少女该有的曼妙。

    莫非北静王打的是这个主意?

    林致远突然有种头痛的感觉,原来他是打算慢慢给黛玉找个婆家,可时间不饶人,黛玉的年纪不小了,也该正儿八经的定个亲事。

    在贾家,有这些表姐表妹们衬托着,倒不显眼,可一回莲花胡同,林家就这么一个适龄少女,自己的官职又在这里摆着,难道那些内命妇们还不嚼舌根子?

    贾宝玉说的这个水溶,形容秀美,性情谦和。原也是众家岳母眼中的乘龙快婿,可惜……风流少年自多情。北静王去年娶了闽浙总督的爱女,身边又有美妾红颜一大堆,听说最得宠的不是郡王妃,而是一个楚楼歌女。

    林致远想到这里微微撇嘴,要是北静王敢打妹妹的主意,可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林致远越想越觉得眼前两只扁毛畜生不大顺眼,寒光一扫,直射在帝江和青鸾身上。

    这天下间,属动物的敏觉度最高,帝江和青鸾怪叫了几声,雪白无杂色的大翅膀便捂着圆滚滚的小脑袋开始瑟瑟发抖。

    黛玉的细心安抚也不管用了。林致远笑眯眯的拎了过来,“别是北静郡王送了两只生病的吧?这可不厚道。”

    贾宝玉与黛玉迟疑的眼神一相撞,也有些不大确定:“不会吧?”

    林致远顺手将老铜架子交给碧蝶,长叹道:“先挂着吧,毕竟是宝兄弟的心意。只求着能养活才是。”

    帝江和青鸾顿感安全,翅膀优雅的往两侧一放,黑溜溜的小眼睛重新又露了出来,贼头贼脑的四处探看。碧蝶细心的往小瓷碗里添了水、米,两个小家伙矜持的不动,挺着高高的胸脯,不大高兴的看着林致远。

    贾宝玉讪讪的用受了伤的手端起饭碗,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撕好的八宝野鸭。荣泽和雪琪进了屋,两个人也不吃饭,却被雁蓉和香卉硬按到了椅子上。将将好隔住黛玉和贾宝玉。

    林致远看着空有好皮囊,却腹中草莽无物的贾宝玉,不由得奇道:“宝兄弟,咱们表兄弟俩心平气和的聊聊,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说完,亲自执壶倒了满满一杯新丰酒与贾宝玉。

    贾宝玉只觉得鼻尖呛人,但是碍于林家表哥的好意,还是满杯饮了进去。

    “咳咳,咳咳,”贾宝玉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忙扯了袖中的帕子抹,“表哥,这是什么酒啊,这样辛辣?”

    贾宝玉与人出去游玩,尤其是往先和薛蟠、冯紫英等人喝酒,众人一向是让着他,往往单叫了一壶惠泉与贾宝玉。今日这新丰酒乃是咸阳游侠少年的心头血,贾宝玉文文弱弱的一个人,哪里禁得住这种刺激。

    再看林致远,面不改色的又饮了第二杯,才缓缓道:“宝兄弟怕只适合用这种温润的酒品吧。”

    贾宝玉知道林致远话里有话,倔脾气猛的上来,弓着腰够到了林致远手里的缠枝莲花瓷瓶壶,又为自己满满斟了一杯,猛的往下灌。

    一杯接一杯,连饮五杯。

    这五杯新丰酒下了肚,贾宝玉说话可就不利索了,眼圈也有些泛红,浑身的酒气更是难掩。

    酒后吐真言,只是不知道贾宝玉会对着林家兄妹俩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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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三九六章 实话实说

    第三九六章 实话实说

    贾宝玉难得畅饮一次,他突然发现,以前竟是白活了一遭,连这样的烈酒也没喝过,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贾宝玉是捶胸顿足,大受委屈的撒着酒疯:“林妹妹,你不理我,只怕比拿着刀子剜我的肉还难受,我们两小无猜,今日怎么走到了这步田地。太太几次要给你使坏,都是我……都是我才救了你”

    黛玉大惊,忙问:“你是什么意思?”

    五杯老酒,贾宝玉说糊涂也不糊涂,说不糊涂也糊涂,现在颇有几分借酒耍疯的意思,要不是隔着雪琪,只怕早就上去抓住黛玉的手了。

    贾宝玉打了个重重的响嗝,满是酒气的说道:“太太不喜欢你,原要将你送到水月庵去给姑妈、姑父念经超度,是我苦留,答应母亲好好读书,可你……”贾宝玉指着黛玉,满是悲伤的泪水顺着眼角而下,“可你一点也不领情。现在你有了好哥哥,也不需要我的保护了,就一脚将我踢开”

    黛玉被贾宝玉的一席话气的直哆嗦,雪琪见了,忙挽着姐姐的手,下狠气力去踹贾宝玉的椅子。

    只可惜孩子年纪小,又是个女娃娃,根本不能叫烂醉如泥的贾宝玉移动半分。

    “姐姐,你别理会这人,咱们走”

    雪琪拉着黛玉要走,黛玉却不肯,杏眼圆瞪,厉声喝着贾宝玉:“你说明白了,二太太凭什么将我送去尼姑庵。那是你们家的庵堂,我是林家的人,做什么这样欺负人?”

    贾宝玉瘫在椅子背上,脑袋像是没了线吊着似的,左晃右晃,不肯老实。黛玉在旁边的厉声呵斥仿佛是什么聒噪的话,贾宝玉不耐烦的在空中扇了扇巴掌。

    黛玉怒极,四下打量,见不远处的书案中有一支青花底琉璃花樽,里面插着数十支丹桂。

    黛玉想也未想,径直走过去,伸手拔起折枝,随意往书案上一放,搬着满是清水的青花底琉璃花樽就往贾宝玉这边来。

    “姑娘,可使不得。”雁蓉等人忙上来拦,她们要是这会儿还看不出来姑娘要作什么,那可真就是傻子了。

    两手难敌四拳,黛玉一个人怎能闯过众人拦截起来的密网。

    正纠结着,黛玉猛觉手中一松,青花底琉璃花樽却不见了。

    众人还没应过神来,就听“哗”的一声,水尽倒了出来。

    “噗”贾宝玉只觉自己被浇了个透心凉,水全进了嘴里。贾宝玉猴子点鞭炮似的,一下子窜出好远。

    “谁?谁做的?”贾宝玉一边摘着脑门上的残叶,一边恨恨的骂道。

    可……没一个搭话。大家神情怪异的看着贾宝玉,还有他身边脚下的花樽。

    “宝兄弟别气,先坐下再说。来人啊,给宝二爷找身干爽的衣裳。”林致远温和的笑道。

    贾宝玉被林致远这么一训斥,口头上嘀咕了两声,还是没骨气的重新落座了回去。

    贾宝玉湿淋淋的头发不断的往下滴水滴,原本干热的红脸已经见好些。他见林致远要给自己重新斟酒,忙用手心捂住了酒杯,不肯再要。

    “表哥可饶了我吧,只这……五杯,对五杯,就已经轻轻松松叫表弟在众人面前出丑了,可万不敢再多饮。”

    林致远轻轻巧巧的拨开了贾宝玉盖着酒盅的手,不容分说的给贾宝玉满上了此杯,却并不急着劝酒,而是笑问道:“宝兄弟,你刚刚说的话可是真的?”

    “说了什么?”贾宝玉眼神躲躲闪闪,不肯直对着林致远。

    其实,他心里最清楚,刚刚嚷嚷的几句,借酒装疯居多,不过是想对着黛玉说自己的心里话,可一脱口就后悔了,这不是成心叫林妹妹和太太之间闹矛盾嘛

    “表哥,你就别问了,都是宝玉口无遮拦,信口开河,小弟自罚一杯。”贾宝玉懊恼的端起了酒盅,扬着脖子就要往里灌。

    “哎……”林致远恰到好处的一捏贾宝玉的手腕,顿时叫对方动弹不得,“酒可以慢慢喝,但话不能慢慢说,宝兄弟,要拿我们当一家人,这事儿就得弄的明明白白才好,表弟不希望我们因为你的一句话而与二太太一辈子都有着隔阂吧”

    贾宝玉不知所措的看向黛玉,“林妹妹。”

    黛玉将头一扭,贾宝玉见状忙道:“好妹妹,我说就是。其实……”贾宝玉挠头,不知从哪一处开始才好,加上醉酒,头愈加的迷糊,说起话来也糊里糊涂,不知不觉就讲了不该讲的话。

    “那年林妹妹才到咱们家,太太找人给妹妹掐算了一卦,说妹妹命犯孤星,克死了姑太太,后来林家送来信儿,说是林姑父不好了,老太太掉眼泪,太太不知怎么就提起了当年的卦象,还说……”贾宝玉怯怯的看着林致远,“还说等林妹妹回来,就将妹妹送到水月庵给家中长者们祈福念经。”

    林致远“砰”的一巴掌,可怜那前朝的古物缠枝莲花瓷瓶壶生生被拍成了碎末。

    贾宝玉哆嗦的挤在椅子的一角,救命似的看着黛玉,生怕自己也和这瓷瓶壶一般的下场。傻小子倒是不担心他亲娘二太太,全是因为在贾宝玉的心里,二太太与林家表哥,前者的能耐更高一些。

    可惜……贾宝玉要是知道林致远那些手段,定然不会给自己的母亲招致后来的麻烦。

    这且是后话,只说现在的林致远面色未有变化,可内心却是怒火中烧,林致远一念之间,已经想了不下数十种酷刑对付王氏。

    “宝兄弟,”林致远强露出一张笑脸,“你也知道水月庵是什么地方,哪里是正经小姐会去的。二太太菩萨一般的心肠,怎会说出这样不近人情的话?难道是背后有小人挑唆?”

    果然,就见贾宝玉眼前一亮,豁然道:“我说也是这样。林表哥,定是太太身边的老婆子们不知好歹,撺掇了太太,头一个就逃不掉周瑞家的。”

    黛玉在旁边冷冷一哼:“你不是周姐姐,周姐姐叫的亲热嘛怎么这会功夫便成了周瑞家的?”

    贾宝玉岂止是翻脸不认人,竟是叫人心寒的厉害,只听他气愤的说道:“什么周姐姐,她是哪一门子的姐姐,不过看在太太的面儿上给了她几分颜色,便越加的放纵起来。好好的太太,都是被她给挑唆坏的。”

    贾宝玉起身就要走:“我这就禀明老祖宗,请老祖宗做主,叫他们一家子滚出荣国府。”

    贾宝玉再走一步,就要出了正房进小花厅,可林家兄妹二人还是没出声拦着自己,贾宝玉的冷汗便下来了。

    刚一时的冲动可不是贾宝玉的本心。周瑞家的虽不好,但到底在太太身边服侍了几十年,更是将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难道因为这点事就叫母亲左右为难?就是老祖宗也未必会同意。

    贾宝玉不大自然的回头:“那……表哥,林妹妹,我去了啊”

    黛玉不屑的说道:“谁也没拦着你”

    “嘿,”贾宝玉尴尬的憨笑一声,在没得到黛玉的回应后,便垂头丧气的预备离开。

    “宝兄弟,你且站住。”

    贾宝玉忙停下脚步,回身窜到黛玉、林致远面前,扬着笑脸:“表哥,你叫我。”

    “宝兄弟先去瞧瞧老太太吧”

    贾宝玉一听还是叫自己去告状,恨不得刚才就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谁叫自己逞口舌之能。

    林致远心中冷哼,贾宝玉啊贾宝玉,说到底就是个心性不坚的人,听风就是雨,还极易受人鼓动,这种人,将来被两个和尚道士拐去出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宝兄弟且别急……”林致远不由沉思道:“老太太昨晚生病,想必这会儿还在休息,你不妨去老太太那儿尽尽孝心。周瑞家的事儿,搁在以后再议且不迟。”

    贾宝玉一惊:“老祖宗什么时候病的?我怎么不知道?”

    黛玉心中长叹:老太太那么喜欢宝玉,可连她生病了,这个孙儿都不知道。

    贾宝玉恍然明白了黛玉眼神中暗藏的深意,忙为自己辩解道:“林妹妹,我真的不知道,我一大早起来就往北静王府去了,还是袭人帮我去给老太太请的安呢我,我这就去瞧瞧。”

    贾宝玉这会儿可不再磨磨蹭蹭,后面像是被什么咬着了似的,撒腿就往外跑。

    就听珠帘外面忙有人高声喊道,而且是追着贾宝玉喊:“恭送宝二爷。”

    一听就是柳嫂子的声音。

    黛玉从大大的纱窗透过去看,贾宝玉很快消失在影壁之后,“哥哥,你怎么知道老太太病了?”黛玉可不信哥哥是未卜先知。

    林致远大笑:“就许她薛宝钗有个耳目,难道我还不如这个黄毛丫头?”林致远慢慢收起笑意,指了指珠帘外面探头探脑的柳嫂子,“妹妹别气恼贾宝玉的话,这个二太太,先攒着她的劣迹,咱们稍后一起收拾她。只是这个水月庵可恶。”

    黛玉只知道水月庵是贾家的庵堂,里面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尼姑倒是常和惜春玩在一起,老姑子静虚一到年关便领着众徒子徒孙们来贾家求香火钱。不过听哥哥的意思,水月庵的庵主分明是不怀好意。

    正文 第三九七章 实情

    第三九七章 实情

    哥哥说水月庵可恶,分明是察觉到了什么。

    黛玉细细的回想起上一次见静虚时候的情景,她领着智能、智善来取香油钱,静虚却是拉着自己的手要帮她算卦。

    不过当时见她热情的很,嘘寒问暖的,又不断把话题往哥哥身上带。

    搁在别人身上,只怕黛玉当即就甩袖子而去了,可静虚这人能言善辩,说话也动听,黛玉年纪小,抵不过这些察言观色的老人精,不大会儿就被哄得心下欢喜。

    可叫宝玉这么一说……静虚装的可就太过火了些。

    “哥哥的意思是,那馒头庵的庵主静虚是故意使坏,原本是叫我进庵堂修行的?”

    林致远沉声道:“虽不中十分,却也有七八分准头了。”

    “是啦,水月庵靠着荣宁二府的钱财维持香火,尤其是老太太、太太时常打赏些。二太太一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若是恰逢静虚来取香火钱,顺便给二太太出一个收拾我的点子也并不奇怪。”

    林致远肯定的看着点点头:“天底下这样趋炎附势的人多的是,咱们也不好说她是不是真小人,只干这种损人利己的事儿着实可恶。静虚……”林致远沉吟道:“她不是爱银子嘛,想来这种人也不是什么诚心向佛之人,庵堂里干的未必就是光彩的事儿,等哥哥我想个法子,叫这等恶人远远的离了佛门清净之地。”

    按照前世所知,这个静虚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但会阿谀逢迎,还偏偏撺掇着无知的小姑娘了却六根的清净,就如芳官等人。林致远出了手,算是替天行道吧,至少叫静虚少祸害些良家女子。

    林致远一面吩咐香珊去后门找冠缨,一面笑着冲珠帘外喊道:“柳嫂子,进来吧”

    半天没动静,林致远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接过了香茗,直到香卉又去催了第二遍,柳嫂子才慢腾腾的挪进了屋子。

    “林大人,你喊我”柳嫂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连称呼都改了,一听就知道里面敬而远之的意味。

    黛玉笑道:“柳嫂子坐。”

    柳家的却视刚才坐过的小杌子为蛇蝎,恨不得远远的离开,冲着黛玉连连摆手,“奴婢不敢。”

    林致远了然道:“柳嫂子怕是听到我们刚说的话了吧?这也没什么,我这样做,也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若是柳嫂子想要告发我,大可出了这门。”

    柳家的心里苦笑:她告发告发谁?林致远还是静虚那老贼尼?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了解静虚是什么人?

    名字叫的倒是好听,其实就是贾家当年的一个差点做了通房的大丫鬟,不过因为王夫人进了门,静虚比一般的女子都聪慧几分,主动让贤,给王夫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也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表少爷说的没错,那静虚本就不是什么善类,自己干嘛心惊胆战的柳嫂子赔笑道:“大人……表少爷臊着婆子我了,我哪敢在表少爷面前放肆。表少爷说什么,奴婢定当全力以赴。”

    “果真?”

    柳家的拍着胸脯:“自然不敢妄言。”

    林致远大笑,一挥手,伺候的丫鬟们陆陆续续往出走,只留下了一个雁蓉。

    林致远冲雁蓉一使颜色,聪明如她早就心领神会,不大会儿,就在柳嫂子望穿秋水的目光中,雁蓉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四只硕大的银锭子,看的柳家的两眼直放光。

    雁蓉端着托盘,在柳家的面前轻飘飘的走过,黛玉就见柳家的那眼神从左转到右,一刻都没离开。

    林致远捏起一个放在手心里掂量:“柳嫂子,我再问你,白姨娘到底是不是二太太的内应。当年林家发生的一桩桩憾事,到底是不是白姨娘所为”

    黛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柳嫂子,生怕落下一个细节。

    柳家的垂着头,就是不肯说话,似乎刚刚冲林致远拍胸脯下保证的根本就不是她。

    立在饭桌前的雁蓉扭头看向林致远,就见林致远诡秘的冲雁蓉一笑,黛玉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儿,却有一向知书达理的雁蓉从后腰间上掏出把银光闪闪的绣花剪子,针尖就冲着柳家的。

    一边是银锭子,一边却是叫人毛骨悚然的利器,不得不叫柳家的心里打怵。

    “表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致远冷笑道:“柳嫂子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我的意思?荣华富贵,自毁前程,你任选一个吧”

    柳家的想到了渐渐长大的女儿,赵姨娘那老不死的,什么玩意儿,当年也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就因为会巴结老爷,才上了老爷的床,这些年竟没个好脸色给自己。偏偏她侄儿还惦记上了五儿的花容月貌,一想到赵家的臭小子,柳家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越发的恨上王夫人。

    柳嫂子一把抓起托盘里的四个大元宝,猛往怀里揣,继而坚定的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眼睛一眯,笑道:“我就欣赏柳嫂子这爽利劲儿,你放心,今儿说的话,出了屋子谁也不认,王夫人就算是找到我的头上,我自然也会给柳嫂子兜住。”

    柳家的心里落了底,这才说道:“表少爷要是问当年的事儿……”她小心的觑着黛玉,“找我就算是问对人了,旁的未必都清楚。表少爷刚问白姨娘,我只这样和表少爷说,白姨娘未必就是好人,但也绝非恶人。二十几年前荣国府大姑奶奶出嫁,多年不出,好容易做了胎,老太太欢喜的什么似的。要是算算年纪,只怕也就比过世的珠大爷小两岁。”

    林致远若有所思的看向黛玉:“自然就引得二太太不悦了”

    “表少爷说的是,头一个不高兴的就是二太太,奴婢也是后来听说大姑奶奶的头一胎滑了,再加上荣禧堂来了个客人,奴婢就越加肯定和二太太脱不了关系。”

    黛玉和林致远几乎是异口同声:“什么客人?”

    柳家的望向黛玉,提点道:“大爷或许不知,但是姑娘应该还记得,我们家宝二爷有个寄名干娘?”

    黛玉恍惚记得有这么个人物,似乎比静虚还不堪,“马道婆怎么了?”

    “姑娘,表少爷想啊,那马道婆什么东西,凭什么就做了宝二爷的干娘?还不是因为她有个好师傅要说马道婆的师傅,真可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好能耐。奴婢那个时候还在大厨房做事,马道婆跟着她师傅进府的时候,周瑞家的就叫我做几个小菜,在小抱厦里陪客,马道婆是三杯酒水进肚,什么话都往外抖。听她那意思,大姑奶奶滑胎……与马道婆的师傅脱不了干系。”

    林致远起身就要往出走:“马道婆的干娘现在何处?”

    柳嫂子为难的回道:“可惜两年前死了。咱们是无据可查。”

    两年前……那不就二叔去世的时候?

    时间为何赶得这样巧?二太太刚与静虚商议妹妹服丧之后的打算,马道婆的师傅便去了?

    柳家的见表少爷和林姑娘都默不作声,知道自己的一席话定是有要紧的信息,柳嫂子不禁心中大定,忙道:“还有呢,表少爷、林姑娘不知道,当年出事儿不久,白姨娘的一双爹娘就死了,白兰有个妹妹,奴婢也见过几次,根本就不像外面传的那样风言风语,没有良心,奴婢当年年纪轻,不懂得里面水深水浅,竟还偷偷的打听过,原来最初的流言却是从周瑞家的那里传出来的。”

    又是周瑞家的

    黛玉紧咬银牙,恨不得吃这个二太太的配房,此人实在可恶,几次三番的给林家难堪,王夫人好些恶毒的主意都是出自此人之手。

    “哥哥,咱们索性就找白姨娘问个清楚。”

    林致远一把按住黛玉,不容分说的摇头,面色凝重道:“妹妹仔细回想二叔的话。”

    黛玉眼前似乎就浮现出当年回家见父亲最后一面时候的情景。

    父亲躺在病榻上,拉着自己叫自己将当年旧事烂在肚子里,可黛玉知道,父亲一定是心中难平忧愤,就是母亲……母亲也绝不会安心。

    林家一味的忍让只会叫王夫人更加得意忘形。

    黛玉坚定的看向林致远:“哥哥,长者赐教,本不该违背,可父亲的话是违心的话,我不能谨守,还希望哥哥能祝我一臂之力,叫我为林家讨回一个公道。”

    林致远沉声道:“你都想好了?”

    “绝不后悔。”

    二人视线相对,黛玉却毫不退缩,可见本心坚毅。

    林致远转与柳家的笑道:“柳嫂子,那些银钱足够你在京城里兑一处小宅子,凭借你的手艺…… ”林致远一指那所剩不多的红烧狮子头,“离开荣国府不成问题,你也有女儿,你该知道,贫民与贱级的区别。”

    柳家的迟疑道:“可,毕竟有我的心血在这里,怎能说走就走?”

    林致远并不多理会,已经预备离开,随意说道:“柳嫂子不妨想想赖大,不妨想想周瑞家的,看他们两家的威势,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ps:今天稍晚了点,明天一定赶早。先贴草稿,稍后检查

    正文 第三九八章 桐花书院名声大噪

    第三九八章 桐花书院名声大噪

    次日,贾母身子大好,几个孙女外孙女团团围绕在膝下,加上宝玉特别的乖巧,昨儿一整晚在身边嘘寒问暖,喜欢的贾母一大早逢人便夸。

    这不,恰巧齐国公马魁的夫人知道贾母身子不适,忙亲自来拜访。

    “老夫人这病来的突然啊。”马夫人若有所指道,“我弟妹的亲家母也和老夫人似的,动不动就腹痛,亲家公请遍了京城名医,终了还是吃了太医院金提点官的一副药,才断了病根。老夫人说奇不奇?我们那亲家母最是小心谨慎的,进宫之后几乎没吃什么,可看看……”

    马夫人将手一摊,无奈的说道:“想来是没那个口福。”

    琏二奶奶从马夫人的身侧穿过来,正预备倒水,马夫人眼前一亮,拉着琏二奶奶,冲贾母笑道:“这就是琏二爷的媳妇吧真是好俊俏的容貌。不怕老夫人笑话,成婚那日闹哄哄,我都没来得及瞧。”

    贾母歪在大大的团花迎枕上,头上勒着乌纱做的抹额,满满的排着十来颗翡翠。鸳鸯拿着美人捶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其实却留意着马夫人的一言一行。

    贾母愉悦的笑道:“琏儿媳妇是好的,对公婆孝敬,对这些小姐妹们的好就更不用提了,就是不大爱说话。”

    马夫人细长眉一挑,嗔道:“老夫人就知足吧,老实不说话有什么不好?你瞧瞧我们家,不是我自曝其短,我们家三房那个弟妹,她倒是能说回道,只怕老夫人近来也听说了,撺掇着他们家爷们要分家。”

    贾母神情一凛,半支起身子:“果真?你们家可向来没这个惯例的况且……”

    马夫人苦笑一声:“可不是嘛,老祖宗留下话,分产不分家,就是怕兄弟情义散了,将来齐国公府后继无人,成了空架子。我家三弟妹倒好,不但分产,更要搬出老宅子另立门户。”

    端坐在马夫人对面的二太太不由道:“三太太分家总要有个理由吧?”

    马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一排小杌子上坐着的姑娘们,其中一个正是黛玉。

    “嗨,还不是这前程闹腾的”马夫人将流转的目光慢慢收回,才道:“老夫人也知道,先皇对咱们这些世代公卿之家有点不满,多少年没在咱们这四王八公之中提拔青年才俊了”

    贾母深有所感,这话虽有点大不敬,但是着实在理,就是因为贾母看出了此一点,所以当年才会狠下心来将元春送进皇子的潜邸。只求皇子登基称帝之后,能给贾家一线生机。

    马夫人又道:“咱们这些家,想要出人头地,看样子要么投军杀敌,要么走科举之路。”

    马夫人一声长叹,满是无奈的样子:“可老夫人知道,我们齐国公几代人下来,老爷、少爷们都娇养着,哪里还能上得了战场,杀的了贼寇就是你们家宝玉。”

    窝在众姐妹之中看热闹的贾宝玉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忙不安的垂着头。

    马夫人心中一丝不屑闪过,嘴上却夸赞道:“你们宝玉一看就是读书的好材料,至少比我们家那些强。”

    王夫人还以为马氏是真心实意的称赞,越加的得意:“宝玉读书是个好料子,这不,先生说了,等明年的大考就叫他出手试试,不说弄个会元,贡士总该成吧”

    黛玉听了王夫人的话,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二太太,说大话也不怕闪失了舌头。宝玉连乡试都不曾应考过,还敢当着人家的面儿说贡士?

    马夫人显然听过贾宝玉的“贤名”,笑道:“你们家今后可就指望着宝玉就是了,我们家呢。唉,不提也罢。”

    马夫人这一叹气可引起了贾母的兴致,“夫人只管说说,我们也好帮你拿个主意,不是老身托大,经历的事儿只怕也比你们多些。”

    虽说马夫人来荣国府并不是此意,可听了贾母的话还是极为赞同,荣国府能屹立这些年,靠的不仅仅是运气,老太君六十花甲,经历的这些事儿也不胜枚举。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家三房弟妹有个小儿子,最得宠,不过……”马夫人讪笑道,“不过也最好学,弟妹几乎没拿他当个眼珠子,这次闹着分家也是为了这个儿子。”

    邢夫人愚钝,并没明白马夫人的话,甚至奇道:“她当她的眼珠子,和分家什么大碍,我说夫人家这个弟妹傻的很,背靠大树好乘凉,难道还不懂这个道理。”

    贾母和王夫人的脸色一齐沉了下来。

    贾母暗骂大儿媳:这呆子,人家马夫人说的多明白,齐国公家的三房就是怕皇上要削减世家,这才出此下策,干脆和本家脱离了关系,说不定还能讨得皇上的喜爱。

    贾母不理会大儿媳的痴傻,只好奇的问道:“马夫人,你家这个三太太就如此断定,他们家孩儿能在科举上有所成就?要知道伤仲永的故事历朝历代可不少。”

    马夫人望向黛玉等人,指着黛玉轻笑道:“林姑娘家开了个书院是吧”

    贾母等人忙望向这边瞧,黛玉无奈只能起身回道:“夫人说的该是桐花书院。”

    贾母久居内宅,多少年不理世事,对林家内宅的事儿关心多多,对林致远在外面的作为却是知之甚少,二儿子贾政在的时候或许还能在耳边念叨念叨,如今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马夫人,这桐花书院有什么不同的?莫非小少爷就在桐花书院苦读?”王夫人用眼角轻扫着黛玉,心中却并不以为然。

    哪知马夫人肃然道:“桐花书院的名头可不小,里面虽艰苦些,但是教出来的孩子都个顶个的好,今年二月的童子试,他们书院出了二十七人应试,无一落选。”

    贾母等人大吃一惊,连带着一向自视甚高的薛宝钗也开始拿异样的眼神瞄着黛玉。

    “我弟妹家的小公子正是此次童试的案首,书院里的先生亲自找的我们家三爷,说只要肯用心学,将来未必就不能得个状元。”马夫人神情复杂的看向黛玉,“我们家三太太知道,寻死觅活的要分出去,生怕我们连累了未来的状元公。”

    本朝还未听说过哪位状元出自公卿之家。

    黛玉顶着众人的各色的打量,却暗暗为哥哥叫好。

    桐花小院是皇上的赐予,哥哥说做书院,自己也没放在心头,没承想……竟是办出了这样大的声势。

    王夫人不是滋味的撇撇嘴:“我说林哥儿也是,硬撑着这样大的事儿没与我们说。大姑娘,办学是好事儿,只是要量力而行,有了什么难处只管和舅母说,学里艰难,我们荣国府帮衬些银钱就是了。”

    黛玉冷冷一笑,好个舅母,她那点小算计自己还看不出来?不过是听了林家的书院出了二十七个秀才,想借着桐花书院的名望给元妃造势罢了。

    黛玉淡笑着婉拒了王夫人的“好意”,“多谢舅母,不过……据外甥女所知,哥哥的书院是专人打理的,林家每年往书院拨的钱款不敢说有上万,只怕几千两的总归有。”

    贾宝玉咋舌不已,他自认为和探春这些小姑娘不同,自己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外面的行市。贾宝玉时常出门逛逛,偶尔也买些新鲜玩意儿。像三妹妹喜欢的那些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子,胶泥垛的风炉儿,五百个钱能拉上一整车,贾宝玉听茗烟说过,寻常人家一个月也未必用的了五百个钱,林家……往书院里扔千百两银子?

    贾宝玉有些不大信服的看着黛玉。

    薛宝钗却是知道林家家底的,只一个新开张的富锦楼就日进斗金。

    马夫人见王氏脸色阴沉,忙道:“哎呦呦,却是我口误了,我说里面艰难,实在是孩子们读书太累,我们家三房,嗬,原没中案首的时候是日日拿公中的银子熬粥炖补品,时不时的与妯娌们抱怨小少爷辛苦,现在一朝风光,还不忙不迭的一脚踹开我们”

    贾母打定主意要叫琏儿去探探这小小书院的底细,至少看看能不能为贾家所用。

    “马夫人,不妨老身出个主意与你。”贾母换了条腿,由着鸳鸯渐渐加重了力度,“你们不如大大方方的请了宗祠长老来,不但准了三房分家,还主动将一处公中的宅院拨到他们名下,如此一来面子也就有了,还将一切病诟推到了他们身上。”

    马夫人也想过此法,却终究咽不下这口气。“我婆婆宠溺小叔子,公中的几处好宅院都划到了他名下,我们再送……”

    贾母心道:这马夫人,和她们家二太太似的,目光短浅。

    “说是送,但只和宗祠的长老们商量好,房契要交到族里收着,今后纵然三房有了成就,那也要对你们恭敬有加,若不然,族里长辈们的唾沫星子也要淹死他,如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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