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第一版主小说网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金玉满唐 完结第64部分阅读

      金玉满唐 完结 作者:肉书屋

    金玉满唐 完结第64部分阅读

    别刺激。他无奈一笑,伸手帮她理好大氅,抬头向山破上看了一眼。

    冉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这里视角极好,跃然树木很多,却能够清晰的看见在半山腰上微弱的火光,以及在雪光映照下,影影绰绰的建筑物。

    “你怎么知道窦程风会来这里?”萧颂问道。

    冉颜看见他靠在他身侧的一株松树干上,一袭暗紫色圆领袍服,墨发披散在身后用帛带系起,手中握着马鞭,并不明亮的光影将他的五官勾勒得越发深邃,他这般闲适慵懒又带着点淡淡疲惫的模样,与平时那种意气风发,光芒四射的样子迥然不同,却又比那时更好看几倍。带着浅浅笑意的唇,深邃如苍穹的眼眸……

    冉颜稍稍愣了一下,才答道,“这个案子看起来很复杂,其实再简单不过,只不过旁枝末节太多,不容易注意重点。一是阿芙蓉,二是案发都在城东,最主要的是,距离这座半废弃的庙不远。”

    萧颂微微颌首。

    “闻喜县主曾经特别过来求签,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求签呢?”冉颜想起今天看到柴玄意的笔记,“闻喜县主一定知道柴玄意吸食阿芙蓉,并且不止一次的为他买过阿芙蓉。”

    冉颜说的这几点,萧颂都早已想到,只是这点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这样判断?”

    “因为柴玄意的笔记。柴玄意失忆之后不久,每日都会有记录,而且大多数正是记的他的妻子闻喜县主。月初柴玄意阿芙蓉瘾犯,闻喜县主顶着风头出来求签。如果不是相信这里比较灵验,那就是签本身的意义。”冉颜顿了一下道,“闻喜县主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连夫君的侍婢都不认识的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知道这一座并不无名气的偏僻小庙?”

    萧颂眉梢一挑,“那日暗卫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并未接触过任何人,只临走时带走了所求之签……这么说来,签内可能藏有阿芙蓉?”

    与萧颂说话很轻松,只需一点点提示他便能想到结果,冉颜心中也轻松不少,“多半如此。阿芙蓉的毒瘾一方面是身体上的,一方面是精神上的,想戒掉就要受双重折磨,而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在身体难受时回忆到吸食阿芙蓉时的飘飘欲仙,因此抵不住诱惑,才使得戒毒难之又难。柴玄意吸食阿芙蓉的时间并不长,仅仅有一年多,而且现在又有严重的失忆症,他只要顶过几次艰难,之后就会对阿芙蓉的依赖越来越淡,可是他至今还对阿芙蓉甚为依赖……”

    萧颂立刻便明白了冉颜的意思,“也就是说,有人在他难受的时候再次给了他阿芙蓉?而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闻喜县主?”

    冉颜沉默着点了点头。她相信,闻喜县玉给柴玄意阿芙蓉的时候,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只是她不了解戒毒的过程,反而害了他。不过,柴玄意得的是局部性失忆症,一日之后照样不记得吸毒的快感,只要不继续提供阿芙蓉,他戒掉要比普通人轻松十倍。

    “这里恐怕是窦程风他们取得阿芙蓉的地点。”冉颜仰头望着半坡上朦胧的灯火。

    大雪纷扬,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林中只有雪落松枝微弱的悉悉索索声。

    冉颜回过头,看见萧颂身上落满了雪,伸手准备把大氅解下来还给他,却听见林中有轻微的脚步声,踩着雪发出咯吱咯的声音,越来越靠近。

    萧颂将冉颜抱入怀中,回头看过去,却见一袭铠甲的司参军领着几个士卒正朝这边走过来。

    “萧侍郎。”司参军拱手问道,“在山顶果然发出了足迹,不过不能确定是不是窦程风,可要入内查看确认?”

    萧颂颌首,“进去吧,如果被察觉就立即拿下他,若是未被发现,便悄悄退出来。必要时,可以不论生死。”

    司参军应了一声,看了萧颂怀里的冉颜一眼,嘿嘿笑了两声,挥手令埋伏的人悄悄潜上半山。

    他此时对窦程风是满肚子的火气,区区一个庶出,却劳动他在这冰天雪地夜黑风高的亲自出来抓人,抓到之后还不能痛扁一顿,想想就来气。

    “你不上去看看吗?”冉颜的脸埋在他胸口,能清楚的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声。

    萧颂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转而道,“我倒是宁愿稍后看见的只是窦程风的尸体,而非闻喜县主。”

    不管是闻喜县主的特殊身份,还是她与冉颜有几分相似的容貌,于公于私他都不太愿意看见她行凶。

    约莫过了两刻,半山上的灯火忽然来了,几息之后又大亮了起来。

    “走吧,上去瞧瞧。”萧颂看着庙中的情况,知道肯定是被发现了行踪。

    坡都是雪地,萧颂攥着她的手走了几步,地上深深浅浅极难行走,便在她前面半蹲下来,“上来吧,我背你。”

    冉颜却也不曾推辞,便伏了上去。

    萧颂背着她倒是比方才行得快了不少,“怎么这样轻……以后多吃点。”

    冉颜听着他似自言自语的嘟哝,唇畔不觉的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却并未答话,只抬头看了看半坡上的庙。

    破败的屋舍在风雪里像是随时都能被大风吹散一般,还有些距离便能听见残破的窗户吱呀声,靠山门的是一座三丈开的主殿,后面是一个小院,左右两侧是东西厢房,与主殿正对是禅房。加起来统共也不过只有七间屋子。萧颂和冉颜上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灯火通明。

    冉颜取了薄纱巾遮面,才与萧颂并肩走进院内。进去的第一眼便瞧见了被四个士卒按在地上的男人。

    大雪飘扬,满地的积雪,他却只着了一件中及,半个脸没入雪中,露出的半张脸却带着不正常的笑容,身体奋力的挣扎扭动,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又像是呻吟又像是笑。

    冉颜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窦程风了,出乎她的意料,这男子长得竟是十分俊美,眉眼间带着疏枉的意味,四肢修长漂亮,并非她之前想象的那种柔柔弱弱、俗不可耐的样子。

    “哈哈!”窦程风狂放爽朗的笑声震得屋瓦上的雪簌簌掉落。竟是隐隐有挣开四个士卒压制的模样。

    第276章 手段

    “萧侍郎,屋里搜到了这个。”司参军拿来一个青竹所做烟杆递给萧颂。

    这个烟杆并不多见,是吸食阿芙蓉专用的东西,已经有了后世烟杆的雏形,比直的竹身有拇指粗细,长两尽左右,一头是一个勾起的白玉烟斗,另外一头装着白玉烟嘴,杆身上清俊飘洒的字刻着“一灵真性在,不与从心同”。

    因为有一灵真性在,所以与别人的心性都不相同,多么孤傲又超脱凡俗的一句话……

    唐朝蜀地有罂粟种植,亦知道服用过量的阿芙蓉有毒,因此也禁止公开吸食,但没有明确的处罚,主要是因为阿芙蓉产量不多,是一种极其贵生的药材,量少价高,一般很难有稳定的供应。

    “窦程风。”萧颂在他面前蹲下,用烟杆拄在地上,似笑非笑的道,“没吸够对吗?”

    萧颂并不指望窦程风能受要挟说出点什么,之前他已经试过一次,在窦程风毒瘾发作的时候拿着阿芙蓉引诱他,可是这厮的毅力实在很惊人,竟是宁愿难受的浑身抽筋也咬紧牙关绝不透露一个字。

    这些日萧颂恼火的不许窦程风沾阿芙蓉,也因此才逼他拼命逃出来,即使明知道会被发现此处。“你以为瞒得住,何彦和瑜郎已经死了,不是吗?”窦程风的声音有些沙哑,隐隐带着嘲笑,只是不知是自嘲还是讥讽萧颂。

    萧颂拿烟杆轻轻敲打他的肩头,慢条斯理的道,“我若真想瞒着你,你还能知道半点风声,我就不姓这个萧字,他们都死光了,只有你……下一个就是你。”

    冉颜微微顿了一下,将袖中顺来的那张情书展开放在窦程风面前。

    窦程风看见这封信,脸色倏地一变,挣扎着抬着头来,盯着冉颜的眉眼,半晌喃喃道,“尪娘?”尪娘是闻喜县主的小字!

    冉颜心底微微一顿,看来,开始她的方向就找错了,一直以为窦程风不可能见过闻喜县主,所以误以为他与柴玄意有断袖之好,也许他接近柴玄意根本说是为了闻喜县主。

    “你不是她。”窦程风颓然的垂下头。

    “你与她有私情。”冉颜淡淡的道,若非特别熟悉,或者对闻喜县主很在意,一般人不大可能只从眉眼之间分辨出来,毕竟,冉颜和闻喜现在整张脸上最相似的便是眉毛和眼睛。

    窦程风惨然一笑,如果真的得到过,又何至于现在这样思之若狂。冉颜看着他的神色变化,以及他脑袋上细密的汗水,一字一句都带着诱导的味道,“我已经告诉闻喜县主你的心意,也告诉她你在这里,你猜她会不会来?她若是来了,是杀你,还是跟你一起远走高飞?”她伸手接过萧颂手里的烟杆,缓步走到司参军面前,从他手中取过一块阿芙蓉塞进斗中,在火把上点燃。

    萧颂看着跳跃的火光下烟雾缭绕,她眯着眼睛,黑眸中似乎有火光倒映在跳动,烟眉入鬓,肌肤如温玉一般,流光隐隐。这样的的冉颜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引人气质,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他的心竟然漏跳了两拍。

    冉颜把烟杆放在窦程风的面前,声音缓且柔的道,“我知道你需要它,不要忍耐,为什么要这样苦苦隐忍呢?一灵真性在,不与众心同,如此洒脱的心境,为何做事却要束手束脚?你再护她,再惦念着她,又有什么用呢?这种好的机会,你不想知道她的心意吗?”

    窦程风刚刚吸过阿芙蓉,纵然还保持着一丝清醒,但思维十分迟钝,冉颜缓缓的声音就像涓涓流水淌进他的心里,一时替代所有的思维,成为了他的心声。愣了半晌,他喃喃道,“对……”

    冉颜退回萧颂身边,看了他一眼。萧颂沉声道,“放开他。”

    四个士卒迟疑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一脱开束缚,窦程风便贪婪的吸食着烟杆内的阿芙蓉。此时,冉颜才算完完全全的看清了他的容貌,五官不算特别精致,但是下颚的轮廓尤其好看,中间有个浅浅的凹槽,肢体的骨骼长得也很漂亮,四肢修长,一双手有力而修长,大小粗细都恰到好处。

    萧颂下令隐蔽,院子里的人立刻忙碌的清理发上的脚印,不出一房,院子里的人立刻忙碌地清理地上的脚印,不出一刻,院中又恢复了寂静。

    所有的火把都熄灭,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院中。

    窦程风靠在西厢的廊边,一袭白色的中衣不大一会儿便被大雪落满,结实的胸膛露出大半,发如墨般披散在身后,一只屐鞋在腿边,另外一只早不知丢去了哪里,修长的手执着细长的烟杆,云雾吞吐间,他哑着声音笑,笑得久了颇有种肝胆俱碎的撕痛。

    外面的雪密密压压,宛若帘幕一般倾泻而下。只有窦程风烟斗上一星微弱的火点是暖意。

    袅袅烟雾升起,窦程风显然已经进入欲仙欲死的状态,也许是知道有人在,居然没有太过失态,只是靠在廊前闭眸享受,偶尔难耐的扭动身体。

    冉颜这才明白为什么萧颂都拿他没有办法,这样一个意志力坚强的人,再观察他的身体状态不像是有很严重的渴药性,如果下定决心想戒掉阿芙蓉应该不是太艰难,只是他明明知道阿芙蓉是毒物,为何还要纵容自己吸食呢?

    萧颂、冉颜还有一些士卒都躲在东厢房内,透过门缝看着外面。这一座小庙被里里外外埋伏得严严实实,如果今夜真有人想杀窦程风,必然插翅难飞。

    “凶手能找得见此处吗?”司参军忍不住轻声询问道。

    萧颂扯了扯嘴角,小声道,“我来时已经命人在城内大肆搜捕窦程风,并放出他是犯了阿芙蓉瘾逃跑,凶手一定能想到此处。”

    冉颜讶然的回头看着他,他们一直在一起,他什么时候下的命令?又是什么时候决定以窦程风为诱饵?只能是,这一切原本就是在他计划好的。

    因为窦程风意志力太坚强,不是一般的威逼利诱能奏效,所以之前让他得知何彦与瑜郎的死讯,让其陷入一种极端的情绪之中,故意多日不让他吸食阿芙蓉,随之挑个拾当好的时机为他清路,同时在城中大肆搜查故意透露消息……先从精神和身体上全面的摧残一番,而后顺手挖一个不深不浅的陷井……只是窦程风逃跑得比萧颂预料得销早了一些……

    冉颜越想越觉得这像是萧颂能干出来的事情,可这只狐狸,还装模作样的训斥属下办事不利!瞒得密不透风。正想着,冉颜忽觉得萧颂握着她的手一紧,她下意识的便屏息凝神寂静之中,似乎隐有脚步声……冉颜的心头微微发紧,她当真很不想看见闻喜县主。

    第277章 快跑

    雪夜分外宁静,正殿中出现了微弱的光亮,隐藏在暗中之人全部都屏息凝神,想要仔细看看这个让他们头疼了大半年的凶手。

    很快,那抹光亮到了出口,一袭暗红的裙裾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只是她撑着伞,遮住了半个身子。她一手挑着灯笼,风吹过的时候,光线摇曳不定。

    满院子只有轻缓的脚步声。

    这时窦程风身上的药劲已经过去了一些,他抬头看了来人一眼,懒洋洋的笑着,声音嘶哑,“是你来了?”

    屋内埋伏的司参军立时就要带人冲出来抓人,却被萧颂一把拦住,向他做了个口型:等。

    司参军心想也对,即便现在抓住了也没办法定罪,得等她动手杀窦程风时才行。

    “在这个世上,除了我肯冒风险来找你,还能有谁?”女子的声音成熟而温柔。

    女子将伞移到窦程风上方,一直被遮住的容貌露了出来,柳眉杏眼,云鬃雪腮,右眼的眼尾处有一颗红痣。

    冉颜心中既惊讶,又仿佛松了口气。她认出,这位就是她曾经容貌复原过的,那名女尸的母亲。

    据说这名中年妇人已经三十余岁,然而也许是长相显得小,又许是光线不足,看不起老态,她看上去竟然中人有二十八九的年纪。

    “秋娘,你是来杀我,还是来与我双宿双飞?”窦程风把玩着手中的烟杆,笑的灿烂又寂寥。

    秋娘是小字,她的本名叫白绪冷。

    “不是杀你,也不能与你双宿双飞。”白绪冷语带叹息,她垂眸看着满身落雪的窦程风,语调轻飘的道,“回去吧。”

    “回不去了。”窦程风忽然歪着身子躺在雪地里,大声道,“杀了我,你女儿因我而死,你难道不恨我?让我死在这里,用白雪掩埋,我下辈子转世好好干干净净做人!”

    白绪冷握着伞柄的手微微一紧,“我未婚生育,她一生下来就只能躲躲藏藏,跟了你以后,更加藏掖,她这一辈子,不曾光明正大的活过,你给她哪怕一个侍妾的名分呢?她死前已经准备斩断红尘出家了,死了也好,解脱了。”

    白绪冷语调平静,但声音里细微的颤抖出卖了她的情绪。

    窦程风躺在雪地里,看着苍穹中的雪纷纷向他袭来,仿佛只需要一刹就可以尸骨无存,脑袋里昏昏沉沉的竟似要睡去。

    “程风,雪夜寒凉,回吧。”白绪冷恨自己,她二十年前身怀六甲,孤身一人从梧州跑到长安,更名改姓,独自抚养女儿成|人,原本日子可以继续艰苦而平淡的过下去,不想七年前竟遇上了窦程风,他的疏朗俊美,满腹才华,对待她并不似旁人那样轻佻,时日久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余岁的男子动了心。不能与他光明正在的厮守,她也从一直也不曾后悔委屈,可等到她后悔的时候,一切都不可挽回了。更可悲的 ,她发现自己无法恨他。

    女人,当真是容易被情爱左右。

    ……

    夜越深,气温便越冷,暗中埋伏的人为了不发出声音,只能一动不动,时间一长,手脚全部都冷如冰块,麻木的毫无知觉。

    萧颂把冉颜揽在怀里,两人的体温互相温暖着,倒是比旁人好许多。

    司参军有些着急了,心中不禁暗骂:你他妈是杀是走,赶紧的啊!到底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行事拖泥带水!

    外面,窦程风静静躺在雪地里,白绪冷一直站在原处等候,不曾移动半分,不冷吗?冷的,只是远远没有心里冷。

    等了许久,她忽然自嘲的嗤笑一声。

    “我原就不应该痴心妄想,自作孽,害了茹儿。”白绪冷解开自己的缎衣,覆在窦程风身上,“你的眼里,心里,就只容得下一个李婉顺,从今以后,你我恩义两绝,你这些年对我母女的照顾,我用身体还了,茹儿用性命还了。”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秋娘。”窦程风猛地坐起身来唤她。

    白绪冷脚步一顿,旋即加快了脚步,根本不可能依恋,令女儿错过了心和性命……她本来听到风声,过来寻他,还抱着一丝幻想,然而如今他这般态度,还犹豫什么?还期待什么?

    “追不追?”司参军一时没看明白这两人 怎么回事,满头雾水的压低声音问萧颂。

    这个女人来了又走,究竟是不是凶手啊!

    萧颂也有些失望,原本指望引凶手前来,却没有想到,只来了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过至少弄清楚了他们之间的纠葛。

    而白绪冷与窦程风的关系,远远比萧颂想象的深刻。

    十五六岁时窦程风常常从族学中逃出来玩儿,也常常会被罚,他有一回带着伤在坊间晕倒,恰被白绪冷撞见,于是救了他。

    窦程风生母死的早,大家族中人情淡薄,他在白绪冷那里感受到了从不曾感受过的温暖,于是依恋上了这份温暖,也许根本无关男女情爱。只是自然而然的发生了肌肤之亲,在以后的日子里互相依靠,互相照顾。

    然而越发俊俏,气质脱俗的窦程风在他不觉之中虏获了白绪冷之女白茹的芳心。

    他无聊之极的时候,也会逗弄逗弄白茹,只是迄今为止,白绪冷是第一个与她发生关系女人,也是唯一一个。

    在窦程风的过去近七年中,可以说是在白绪冷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男人,他与她的关系不仅仅是肤浅的肉欲或者欢爱,还有更多复杂的情愫。

    “秋娘!秋娘!”窦程风刚刚吸食过阿芙蓉不久,四肢无力,看着白绪冷离去的背影,他连吸食阿芙蓉都能保持一丝理智的状态瞬息之间崩溃,他倒在雪地里,艰难的向前爬行,嘶哑的声音道,“秋娘,不要留下我一个人,秋娘!”

    走到殿门的白绪冷脚步渐渐缓下来,窦程风欢喜的唤道,“秋娘。”

    然而白绪冷只是顿了一会儿脚步,强忍着不回头,疾步穿过前殿。

    “不会的……”窦程风看着空旷院子里的一串脚印,喃喃自语。

    不会的,以往只要态度稍稍软一些,求她几句,她定然会原谅他。白绪冷一直都是这样不要名分,不拘束他,一直一直纵容偏袒他的。

    可是这一刻的清冷,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白绪冷不要他了!

    不会再有这么一个人,不管他何时去那个小院都能看见她在等候。也不会再有人,无限的纵容他,明明心里在乎却还能微笑着听他叙说闻喜县主的才貌。

    窦程风呆呆的坐在雪地里,半晌,竟看见白绪冷又缓缓的从前殿走了回来。他还未及高兴,却看见白绪冷脸色苍白的对他做了口型:快跑。

    第278章 杀人者

    窦程风愣了一下,还未及反应过来,便见从白绪冷的身后慢慢出现一个身影。

    烟眉入鬓,星眸含秋水。

    窦程风痛苦的看着那双眼睛,“尪娘……”

    躲在厢房的所有人精神为之一震,冉颜听见窦程风轻轻唤这个名字的时候,浑身僵了一下。

    萧颂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轻轻抚着她的手背,舒缓她的心情。

    冉颜的难过也不过是一瞬,便回握住萧颂的手,继续向外看。即便离得不算太近,她也能认出,那个步履从容,目含星辉的女子,是叫做“李婉平”的分裂人格。

    李婉平换了一只手握住抵着白绪冷的长剑,右手反手猛的砍向白绪冷的后颈,砰的一声,白绪冷晕倒在地。

    “窦程风,我终于等到这一天。”李婉平拎着长剑,走到距离他五尺的地方顿住脚步。

    “尪娘,我……”窦程风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看了晕倒的白绪冷一眼,叹息一声道,“你放过她吧,她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李婉平冷笑一声,“卑鄙之人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杀不杀她得看我心情。”

    “我错了,尪娘,我不应该杀了刘应道。”窦程风觉得事事休矣,他对闻喜县主的爱恋执着了这么多年,就在刚刚白绪冷弃他而去的时候,变得那么苍白没有意义。

    刘应道是闻喜县主的前夫,当年被匪徒袭击,重伤而亡,那时候恰巧是柴玄意救了闻喜县主,所以后来才在长孙皇后的撮合下,让两人成了亲。

    其实那时候本应该出现救人的是他窦程风啊!他苦苦谋划的万无一失,却让柴玄意一个不凑巧给捡了个便宜!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窦程风心中五味具杂,苦涩最甚。

    他只是无意间见到闻喜县主,隔着轿帘对了两句诗,无意间看见她倾国倾城的一笑……

    “杀了人,一句错了,一句天意弄人就能洗刷手上的血腥?太天真了!天意从来弄人,哦,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叫李婉平,李、婉、平!”李婉平扯起唇角,一字一句的敲打在窦程风的心头。

    他诧然,难道她一直都认错人了?不对,那日和刘应道在一起的女子,就是她!相遇的画面在他梦里反反复复的上演,绝不可能认错。

    窦程风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心口一凉,旋即便是剧烈的撕痛,他低头,看着没入心口的长剑,抬头看了面色波澜不惊的李婉平一眼,忽然有些解脱似的一笑,整个身体向后仰去。

    嘭,一声闷响,鲜血如泉一样从胸口喷出,和着满天的大雪落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又太突然,司参军愣了一下,旋即听到萧颂的命令,“抓人!”

    命令一下,四面的埋伏的士卒迅速的冲了出去,持剑团团将李婉平围住。

    还未等短兵相接,李婉平却潇洒的将手中长剑一丢,看着四周围拢不敢贸然上前的士卒,不屑的哼了一声,“懦夫!”

    司参军面对过不少次敌军、凶犯,宁死反抗的有,诡计多端的有,懦弱投降的有,然而从未有一个杀人犯敢这样嚣张,束手就擒也如此倨傲。

    李婉平看着愣住的司参军,微微扬眉,戏谑道,“怎么,难道等我自己把自己绑好走到牢房里去?”

    司参军心底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女人了,他微微抬手,令人上前缚住她,又吩咐人将窦程风送去就医。虽然明知道他中那一剑,能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做,也算是给窦家一个交代。

    毕竟是窦程风自己犯了阿芙蓉瘾跑出来,又是被闻喜县主所杀,他们“及时赶到”,也及时抢救,已经仁义至尽了,面子上都过得去,窦家也不会为了一个庶子咬住不放。

    冉颜疾步走到窦程风面前,看了一下长剑刺入的位置,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不禁抬头看了李婉平一眼,如果她没有猜错,李婉平这一剑精准的切断了连接心脏的主动脉,若不是了解医术,不可能有这样的手段。

    恰好李婉平也正回头看她,两双长得极相似却又极不同的眼睛对望着,李婉平眼底浮现似乎浮现一抹笑意,那双清明的宛若会说话一般的眼睛,仿佛在说:又见面了。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冉颜盯着李婉平的眼睛,看着她转过头去,被压着往山下走去。

    “走吧。”萧颂握住她的手。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太过理所应当了,不是吗?”冉颜拉住他的手问道。

    “是。”萧颂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是多么敏锐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个中蹊跷?萧颂沉吟了一下,道,“但是阿颜,这是众望所归的一个结果。不管她是不是真凶,她在众目睽睽之中,杀了窦程风,没有任何人逼迫或诱导她。”

    李婉平是在为前夫报仇。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那她为什么要杀白茹?为什么要杀瑜郎和何彦?这么多漏洞。”冉颜皱眉道。

    萧颂不假思索的道,“因为他们是杀死刘应道的帮凶。”

    “你明明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冉颜声音冷硬,甩开他的手,随着士卒们的身后下山。

    萧颂几步上前,一把抓住的她的手臂,将她带入怀里。

    冉颜没有挣扎,萧颂晃了晃她,小声道,“阿颜,别生气,我一贯处事如此,我改还不成么?”

    听着他温言软语,冉颜也不是油盐不进,也不是不通世故,方才只觉得萧颂处事太过不负责任,但转而一想,他虽然过于世故圆滑,不择手段,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如此,“那你说说,为什么这么做?”

    萧颂见她不生气了,立刻老实交代,“那个瑜郎,是巴陵公主的人,听认何彦也曾经进出公主私园。”

    冉颜颌首,这倒也合乎常理,若不是攀上了公主的关系,以何彦寒门士子的身份,哪有钱供他吸食阿芙蓉?

    “这个案子的凶手其实也有可能是巴陵公主,我只是不想把公主扯进来,导致皇族对我抑或对萧氏的不满。阿颜,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且阴暗的人。”萧颂坦诚道。他看见冉颜松开的眉头再次皱起,紧接着又道,“这案子发生在京畿之地,死的人虽然都没有什么身份,但人数着实也不少。案子不是刑部一家说了算,大理寺和御史台都要复审,到时候我把卷宗一交,再附上几个破绽,御史台势必要逼着大理寺重新彻查,到时候,即便我需要再协助,但也只是协助而已。”

    协助和主审所要担负的责任可是天差地别!

    “既然你不高兴,我协助的时候卖力一些,可好?”萧颂下巴蹭着冉颜的脸颊,笑眯眯的讨好道。

    “萧钺之,拿开你的下巴。”冉颜嫌弃的拨开他长出胡茬的下巴。

    冉颜又不笨,萧颂这么一说,她心中也就了然,也明白萧颂的苦心,他说的这么清楚,也无非是想让她了解并接受他的做事风格,毕竟以后要朝夕相处,总不能因这些别人家的事情闹别扭。

    第279章 在我心里你抵过公主的尊贵

    冉颜不知道曾听谁说过,男人就像孩子,不能太惯着,若是他头一次犯错误的时候便轻易的包容原谅,日后他便会以为你并不是非常介意这样的错误,于是就会越来越过分,等到你堆积到一个点再发火,说不定他还会以为你无理取闹,不再向以前善解人意了。所以对待这样的事情,要从一开始就告诉他,你非常反感这样的事情,以后他再做事也会稍微顾忌一些。

    冉颜觉得很有道理,虽然她心中早已经不生气了,却还是绷着一张脸不理他。

    萧颂一路温言细语的哄着冉颜,把这次的计划原原本本的交代了一遍,并保证回去就写“犯案记录”,以后改过自新,冉颜这才放过他。

    冉颜的演技并不好,萧颂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绷着脸,但萧颂也很了解冉颜,她不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女子,这么端着架子,是明白的告诉他,她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多少豪气干云,红颜裙下折腰,宋国公若是知道自己动用家法也没能把儿了教导的刚正不阿,却被冉颜稍稍不悦就轻易的改变,恐怕要气的吐血了。

    然而,除了原本的处事风格之外,其实萧颂这次这般做是有苦衷的,如果他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惹的圣上不悦,惹的皇族不满,又能怎样?他背后有家族撑着,最多也就是被官降几级。

    当今圣直不是个没有度量的,只要他萧颂还是个人才,等过了一时之气,日后还有很多机会升迁,官场上浮浮沉沉向来是常事,可是如今他有了未婚妻子,吴王恪似乎又很痛恨冉颜。冉颜的身份不高,也许并不是家族满意的嫡媳,想靠家族力量保护她远远不够,所以他不能失去一点保护她的力量。

    冉颜窝在他温暖的怀里,也隐隐能想到这一层,只是她不知道萧颂是贪恋权力多一些,还是更多为了她。不能确定答案之前,她不会太自我感觉良好。不过萧颂能考虑到她,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已经足够了。

    刚刚亲眼看过秋娘和窦程风那份深刻又苍白的爱恋,将冉颜此刻对比的如此幸福,她不自觉的朝萧颂身上贴了贴,心中已然决定,这个男人,她要了。

    “萧钺之。”冉颜唤他。

    “嗯?”萧颂垂下头,呼吸的热气从大氅包裹的缝隙中传递到她的耳廓上,“怎么了?”

    “如果有人往你身边塞些乱七八糟的人,只要你的心不变,我不介意为你变成杀人犯。”冉颜声音不大,头被包裹在大氅里,显得有些闷,“若是我们彼此情分单薄,各奔东西也就罢了,但如果你轻易变心,我也不介意变成杀人犯。”

    萧颂怔愣一下,他明白,冉颜说的第一个杀人,指的是杀那些小妾,第二个指的是杀他。

    半晌,他才爆发出一阵朗朗的笑声,满含愉悦的道,“阿颜,你这是在向我诉情?”

    她的本意并不是诉情,所以果断的摇头,但随即又想到,表达占有欲也算是间接地表现一种情意,又点头,“也可以这么认为。”

    “虽然过于委婉了点,但是你夫君向来聪明。”萧颂低声在她耳边道。

    冉颜脸颊微微一势,便不再理他。

    萧颂搂着她的手紧了紧,理所当然的道,“放心吧,我两位兄长都只有一个正夫人,而我也没想过弄着满院子莺莺燕燕,又占我便宜,又得花我钱财。”

    “自恋,小气。”冉颜脑子里除了专业词汇,别的方面很贫瘠,一时竟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他。

    萧颂不服气的道,“冉娘子,你若是有空,不妨亲眼验证一番,你未来夫君要姿容有姿容,要体魄有体魄,哪能被那些庸脂俗粉玷污。”

    冉颜噗嗤一声失笑。

    “你的两位嫂嫂,一位是公主,一位是县主,只有一个夫人自然在情理之中。”冉颜知道,唐朝许多公主都很霸道,更有甚者,不让夫君纳妾,自己却出去偷情,虽然贞观年间的公主要稍微贤淑一些,但那骨子里的骄傲绝不少一星半点。

    萧颂带着凉意的手伸进大氅中,攥住冉颜的手,“记仇,你是还记着当初我说你身份之事吧?”他顿了一下,诚恳的道,“阿颜,不一样的。我对的无关紧要之人,或许刻薄,倨傲,但……现在,你在我心里,抵的过公主的尊贵。”

    冉颜的心跳,有刹那停歇。

    就在这一刻,冉颜忽然很感谢刘青松,以她对人的分析能力和对心理学的了解,自然明白刘青松在萧颂的成长过程 中究竟起到了什么样的影响作用,刘青松几乎陪伴萧颂整个少年青年时期,这个时候人尤其容易被身边的人影响,刘青松许多现代观念无疑都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萧颂,否则,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唐人,即便风气开放,他可能也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可以说,如果没有刘青松,萧颂就不是今日的萧颂,冉颜深深觉得,命运的巨轮,转动的自有规律。

    一路无话,两个人相互依偎的温度却不断升高,他抱着她,仿佛就抱着全世界。

    ……

    雪还在下,萧颂驱马带着冉颜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冉颜能清楚的看见马上闻喜县主的背影,不,是李婉平,她一直那样挺直着脊背,发丝与裙裾在风雪扬起,而她宛如一株悬崖上的孤松,纤弱却又顽强。

    不可否认,闻喜县主分裂出来的这个人格极有魅力,如此多谋且洒脱的女子,这世上恐怕也不多。至少冉颜觉得自己在心性上不如她。

    “她是在包庇谁吧?”冉颜喃喃道。

    现在疑犯只有巴陵公主和柴玄意了。若真是包庇,自然不大可能是包庇巴陵公主。

    冉颜的声音极小,萧颂却听见了,冉颜这话正与他的看法一致,这一切出现的太突然,太过合他的想象,反而觉得有种违和感,于是不禁问道,“为什么这样想?”

    “闻喜县主还有一个兽性人格,她在遭受不同威胁的时候,这些相映的人格似乎会不受控制的出现……”冉颜回忆到上次她用针威胁兽性人格的时候,李婉平便会出现与她周旋,那么当遭受武力威胁的时候,为什么兽性人格没有出现呢?冉颜沉吟一下,道:“我并不能确定,只是怀疑而已,我对人格分裂这方面并不是非常了解。”

    不同人格分裂者,各个人格之间转换的规律,恐怕就是心理方面的专家也不能有百分之百的掌握。

    “不过,我可以肯定,李婉平这个从格已经盖过了闻喜县主原本的人格,她有其他两个人格的记忆,怕是也能控制其他两个人格的出现。”冉颜叹道。

    两人正讨论闻喜县主的人格问题,前面忽然传来司参军一声惊呼,“闻喜县主!”

    第280章 亡

    几乎是同时,李婉平从马上栽了下去。

    司参军飞身下马,在她落地之前堪堪接住了她。

    萧颂立刻加快速度驱马疾驰到跟前,入目便瞧见了李婉平口中不断有血涌出来,已经沾湿了胸口一大片。

    萧颂帮冉颜下马,她便立刻过去探李婉平脉,指头下的脉动细弱,并且渐渐游离,时有时无。

    “萧侍郎。”李婉平睁开星眸,眼眸中含笑。

    她与冉颜有五六分相似的容貌令萧颂心头一窒,声音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嗯,县主有何事吩咐。”

    “不敢当。”李婉平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米白的信封上已经沾染了一片血迹,她抬手递向萧颂,“劳烦明日帮我交给圣上,请他一定要看看,这是我……的……绝笔。”

    萧颂接过信,也不嫌上面的血迹污秽,直接装进了袖袋里,“县主放心,我明日清晨便进宫面圣。”

    “多谢。”李婉平灿然一笑。

    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刻的闻喜县主竟是如此的风华绝代,她一双眼眸宛如秋泓,倒影着四周火把微微跳跃的光芒和漫天纷纷扬扬的大雪,渐渐暗淡下去。

    “婉顺,我……替你杀了他……”李婉平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唇畔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的灵动归于一片死寂。

    活着,也是一种痛苦,婉顺,你那么胆小,便让我替你经历死亡吧。

    冉颜分明从她的眼神中看见一丝挣扎,也许是主人格想出来,却被李婉平压制住了。不知是幸或不幸。

    司参军诧然的看着闻喜县主娇美的容颜,心底触动,他守过边,也作战过,不知道多少性命死在他手上,可这却是第一次有女人死在他怀里,并且带着这样明丽的笑容,死的这么洒脱。

    冉颜脑海中纷乱,可悲可叹的闻喜县主啊!她原本在长期的恐惧中,分裂出来为了保护自己的人格,最终却是产生了独立的感情,成为杀死她的凶手。

    李婉平说:婉顺,我……替你杀了他……

    替闻喜县主杀的,而不是自己想杀窦程风,也许一直记得杀夫之仇的人,就只有闻喜县主而已。关于闻喜县主的那次婚姻,冉颜也略知一二。

    李唐近支皇族的嫁娶,首选姻亲,次选功臣,后选门第。

    然而,刘应道既不是姻亲功臣,也不是门阀或高官之子,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刚从弘文馆学生补到通事舍人的小官,以高祖嫡亲孙女、皇帝亲侄婚配小官,在重视门第的隋唐,这根本是对李婉平的侮辱与轻视。

    但婚后,纵然闻喜县主与刘应道的生活十分清素,也还算琴瑟和鸣。原本以刘应道的才华远远不止这点前程,可他娶的是隐太子遗孤,是李建成的女婿,这个尴尬的身份注定他在官场失意。可是刘应道并未因此埋怨,而是花更多的时间陪闻喜县主,而闻喜县主欣赏他才华的同时也对他心怀歉疚。

    两个人互相扶持依靠……即便清贫,原本也可以双宿双栖。

    只是正如窦程风所说,造化弄人。

    雪地里静默了久久,仿佛是为了吊唁这位一生悲哀的女子。她出身高贵,甚至本该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可是父亲在皇权的争斗中败了,于是成王败寇,她做为失败者的后代,只能生存在别人施舍的夹缝里。然而就在这样的夹缝中,她开出了虽然畸形,却绚烂的花。

    ……

    “把闻喜县主的遗体送回柴府。”萧颂打破沉默。

    金玉满唐 完结第64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