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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暖第16部分阅读

      金玉暖 作者:肉书屋

    金玉暖第16部分阅读

    外。在赤京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做皇后,也许还会再来炎凉。”

    她不说话了,坐在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盯着远处。我也不急,拿着论语慢慢翻,直到又听她说,“这次我是来督军的。”

    这话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了。霍勇这个人,虽然玩弄权术,但是好歹很会用人。如果说他主张刘浣嫁给李纯,只是因为亲情的关系。那让她来督军就大有文章可做了。虽然这种事情轮不到我操心,但心里总还是好奇的。

    “小堂?”她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我回过神来。

    “我想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因为这次,我可能要在炎凉城呆一段时间。”她伸出手来,又志得意满地笑道,“不过我不会客气的。”

    “啊?”

    “我去表哥那里看看。”她轻快地站起身,一阵风一样地跑了。

    我还在发愣,李旦把若兰和墨墨领了进来。他们随着来送葡萄的大人们一起来看我,顺便在炎凉玩几天。

    若兰的个头窜高了些,依然是小大人的模样。她对李悠的兴趣远远高于我。而墨墨虽然喜欢李悠,但可能有更喜欢我的趋势。

    我带他们在院子里玩,墨墨要骑小陆子,小陆子二话不说就趴到地上去了。

    我看着墨墨挥舞的小手和天真的笑脸,触动了心中的伤痛,眼睛发酸。

    “姐姐?你怎么了?”若兰摇了摇我的手,我连忙笑道,“没什么。若兰,你们葡萄园种的葡萄可真好吃。”

    若兰的脸上扬起些自豪,“那是当然。爹爹说,我们是在用全部的心意守护那些葡萄呢。”

    说话的时候,明之奉命来找我,还带来了刚做好的冰。这个孩子心灵手巧,比厨房里旁的人更肯花心思。他把冰块一点点地磨碎,然后浇上蜂蜜和葡萄。这甜品是我夏日里最喜欢吃的,连李悠都赞不绝口。

    我把早就准备好的葡萄递给他,“明之,这是新鲜的葡萄。”

    少年小兔一样的眼睛望着我,不敢伸手,“王妃,小的,小的已经拿了许多了……不敢再要。何况,妹妹已经送走了。”

    若兰站在我身边,好奇地打量明之。我把明之拉起来,“怎么回事?”

    “妹妹是我捡的孤儿。前两天有对夫妇看着她欢喜,他们膝下无子,就把妹妹领走了。我想,妹妹跟着我肯定会吃很多苦头,不如让她有个完整的家。”他嗫嚅着,声音很小。

    “你做得对。”我摸他的头,时逢乱世,没有比让一个孤儿有家,更好的了。“明之,那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住?不如搬到王府里来吧。我让李旦给你收拾一间空屋。”

    “王妃,不用了!”明之连连摆手。

    我把若兰推到他面前,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脆生生地喊,“小姐。”

    若兰扑哧一下笑了,“我才不是什么小姐,我是果农的女儿。”

    明之抬起头,打量她,又疑惑地看着我。

    “你瞧,若兰和她的弟弟墨墨来炎凉玩儿。我正愁找不到一个好的向导。明之你和若兰年纪相仿,不如帮我这个忙?”我看了若兰一眼,“这个丫头不爱看书,你顺便教教她。”

    “小的,不敢。”明之的脸已经涨红了,比春日的海棠也不逊色。他没有过人之恣,只有一份不矫饰的天真和纯粹,而这于我,一个自小在帝王家长大的公主来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毕竟都是孩子,很快就玩熟络了,彼此之间也不过分忌讳什么。

    明之胆小害羞还有些内向,若兰大胆开朗,看着他们两个并肩而坐的背影,我想再过几年,也许会是一段好的姻缘也说不定。

    墨墨抱着我的腿,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我俯身把他抱起来,小人立刻欢快了,吧唧吧唧地亲我的脸,“姐姐,什么是打战?”

    “打战是不好的事情。”

    “爹爹说,有忽底在,我们就不怕。”

    我用鼻子顶他的鼻子,逗他,“小机灵鬼,你怎么也喊忽底?喊王爷不好么?”

    “不好,王爷只是汉人的,忽底是我们所有人的。”

    我有些惊讶,看着他无邪的表情,低头亲了他一口,很响。这小人就这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胖手伸过来搂我的脖子。他趴在我肩上说,“咦?姐姐,忽底为什么要停在那里看我们呢?”

    我一愣,转过身去,发现不远处的长廊下,李悠静静地站着,身后跟着一大帮的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我这里,然后恍然大悟般,全都噤声低头。小东上前说了一句什么,他才回过神来,冲我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行去了。

    墨墨捏着我的一缕头发玩,我叹了口气。

    晚上,李悠破天荒地很早回来,一进门就夺了我手里的冰。

    “喂!”

    “让我尝尝。”他坐在窗下的塌上,身后是霞一般的桃花。

    “明之把葡萄捣碎了,细细地挑了籽。”

    “恩,好吃。”他把空的碗放在小桌上,明亮的眼睛看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怎么了?”

    “暖暖,我想找你借一样东西。那东西有些贵重,怕你不肯。”他说得有些玄乎,眼神却专注。我说,“既然知道我不肯,那就不要开口借。”

    他走过来,蹲在我的面前,我第一次用俯视的姿态看他。三分从容,两分期待,五分确定?这个人的表情,绝对比一出戏精彩。

    “好,你赢了。说吧。”

    “紫玲珑。”他看着我的发髻说。

    本来借紫玲珑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如果用正常的态度开口,我是肯定会借的。可是这次他这么郑重,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便问,“为什么要借它?”

    他的表情有点痛苦,“王妃,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么?”

    “不行,不答我就不借。”我拍他的手背。

    “好吧。”他把凳子搬到我面前,一副极郑重的模样,“这次龟兹出兵,一队由蒙塔率领,另一队的主帅空着,这你已经知道了吧?”

    “恩。”

    “另一队的主帅之所以空缺,是因为龟兹王在等一个人。他希望那个人能再度出山。”他一边回忆一边说,“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草原上有两个人的故事广为传颂。其中一个一身功夫,但不好杀戮,所以只当文臣,钻研医术,他曾赤手杀了三只白虎。而另一个,是西域最有传奇色彩的英雄,他的骑射至今无人能够超越,而且他训练出来的骑兵,是不败的神话。”

    我隐约知道前面那个说的是外公,后面那个……不会是……?

    李悠接着说,“他晚年的时候,虽然身体仍然康健,打战也绝没有问题,但感于一生所造杀戮太多,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只做一个工匠。他的龟兹名是诃黎布,曾是龟兹的第七个王。他的化名是,阿勒泰。”

    我震惊了,话都说不利索,“阿……阿勒泰?龟兹王?!”

    李悠点头,“他一生孤独,没有成亲。现在的龟兹王是他的侄子。”

    此刻,我终于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所有狂的人都是有背景的。那背景还往往有点吓人。

    我忙把紫玲珑取下来给李悠,“你是要请阿勒泰出山?”

    李悠点头,把紫玲珑小心收入怀中。

    “不对呀,阿勒泰如果重新回去率领军队,这突厥和龟兹不就打得更厉害了吗?王爷,你跟他们有仇?你这叫火上加油啊!”

    他笑了一下,伸手摸我的脸,“我这叫迂回战术。”

    得,还挺好学。我伸了伸懒腰,李悠起身,把我抱起来就往床榻走。我们两个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默契,所以都不说话。谁知李悠刚放好帐子,我就看到屏风那里有个小脑袋探出来又缩回去。李悠显然也看见了,有些挫败地叫,“墨墨!”

    那小人立刻从屏风后面飞奔出来,爬上李悠的膝盖,“姐姐不见了,墨墨一个人不敢睡觉觉。”他只有小小一团,拼命地偎着李悠,就像个小动物。李悠为难地看我一眼,我说,“算了,带着他一起睡吧。”

    小家伙很高兴地睡在我们两个之间。

    但是某个人明显郁闷了。我摸他的脸,也不敢做太亲密的动作,只用口型说,“你不是喜欢孩子吗?”

    他回我,“是。但我不喜欢三个人一起睡!”

    决策

    战争,让原本平静的炎凉城,陷入了一场空前的混乱里面。抢购粮食和水,商家哄抬物价,大量的流民涌入。虽然这混乱很快被李悠率人平息下去,但他也许多夜没有好眠过。

    李悠在书房里面召集众人议事,我亲自去送茶水。菊花茶降火,再加点冰糖,最好不过。

    房内的众人表情各异。霍羽仍然是一副嘲讽而又高高在上的姿态。刘浣则低头看着手里的牛皮图纸。托杜外公凝神看着青铜灯座。小东看到我进来,连忙把我手中的托盘接过去。

    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李悠对我伸出手,我走过去拉着他,对他吐了吐舌头,“很棘手吗?”

    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平西大将军,我看你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安西都护府的兵现在都听凭你的调遣,突厥和龟兹这么乱下去,皇上不能安心的。”霍羽带着几分挑衅的口气说,“除非你一开始就不想出兵。王盈将军所掌握通敌的证据属实?”

    李悠淡淡地看向他,面容与平时无异,目光却如觅食中的猛兽。

    他优雅而从容地说了一句突厥话,像是诗经一般朗朗上口的韵律。

    霍羽说,“你,说什么?”

    小东俯身,“我们王爷说,西北的事情外人最好不要插手。”

    霍羽的脸色沉下去,眼睛里都是残暴的光芒。那一刻,我甚至怕他突然发作,或者拔出腰中的佩刀。半晌他才阴戾地说,“刘浣会留下来督促你出兵。大将军,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皇上是信任你,才让你回来主持大局的。”

    李悠没有理他。李悠有时候会有一种不同于他平日处事作风的倔强。这倔强在碰到霍羽的时候会特别地明显。

    霍羽和刘浣大概深知语言的障碍会让他们处在很被动的位置,所以没坐一会儿,就一起离开了。他们离开了之后,剩下的三个男人马上活跃了起来。

    先是托杜说,“阿勒泰回去带兵了?开玩笑的吧?”

    “是的外公,他很认真。”

    “他不是洗手不干了?”托杜锁眉,“这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还能上战场?腰不会闪?”

    小东笑着说,“应该不会,大人。”

    “这场战争必须得打起来,而我也会听从赤京的圣谕,及时出兵。”李悠说,“突厥和龟兹的宿怨早晚得解决,与其拉锯着,互相看不顺眼,不如堂堂正正,痛痛快快地打一次。也许,对于两国的关系,也会有转机。霍党现在逼得紧,西北当然是越乱越好,这样,他才没精力对付我。”

    托杜点头,“阿尔斯兰,你肯定又怂恿阿勒泰那老家伙做什么坏事了吧?”

    “没有。”

    托杜一脸不信的表情。

    李悠又转而对小东说,“通知全国的米市,囤货,并且哄抬粮价。盐号也全部关闭,各地官员若是有微词,就给他们送钱,送女人,送到他们没话说为止。另外,近来,江南连日暴雨,肯定要有水患。修筑堤坝的土石也全部高价买入,他们有多少,我们买多少。”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小东连连称是,然后就转身去办了。

    托杜本来还坐着,后来看到就剩我们三,就坐不住了,“我老人家身体不好,要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说完,还冲李悠眨了眨眼睛,才起身出去。

    李悠把我放在腿上,埋在我的颈窝里说,“暖暖,我带你去江左玩好不好?”

    “啊?现在这个时候?”

    “想不想去?那儿的美酒佳人,享誉天下。”

    “王爷,现在要打战了好不好?”我揉他的脸,他笑道,“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而且炎凉太热了。我带你去避暑。”

    “是去组织屯粮和哄抬粮价吧。”我没好气。这个人有钱我知道,但是照他刚才所说的一番话来看,他的有钱,还不仅仅是我知道的那样而已。

    “变聪明了。”他敲我的头,手就不老实起来,还对着我的耳朵吹气,“暖暖,你欠我的小柚子和小葡萄,什么时候才能还回来?”

    “喂!”我战栗着缩成一团,开始语无伦次,“什么时候欠了那么多个……明明只有一个来着……”

    他把我压在书桌上,解开了我的腰带,顺势撤掉了我的外衣。

    我紧张地喘气,他的吻落在我的肩膀上,渐渐往下,手还在四处点火。

    “王……”我弓起身子,脚本能地缠上他的腰,感受到他身下的炙热。他磨了很久才进来,我的渴望一下子就被他填满了,前所未有地满足。他伏在我的身上,在我的意乱情迷里莽撞地进出,像是一个初历情事的少年。

    “暖暖,说你爱我。”他把我抱起来抵在墙上,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在上下起伏的快感里,呓语般说,“我爱你。”

    “我会有很多的孩子。”

    “啊?”我停顿了一下,他狠狠地冲进来,“说!”

    这么让人难为情的话,我怎么说得出口?我抓着他的肩胛,指甲在他白玉般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划痕,他吸了口气,加快了速度。我最后还是没能抵住他猛烈的攻势,尖叫般地说,“我会给你生很多孩子!求你,停下来!”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就这样带着我冲入了一片光芒万丈的境地里。我控制不住地颤抖和尖叫,最后和他融为了一体。

    我从来都知道这个男人的精力很好,我们从桌子上,墙上,地上一直到榻上,毫不停息地欢爱着,累得我精疲力尽。他却像永远没有餍足的时候般,吮吻着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最后,我在他火热缠绵的吻里睡了过去。

    没过几天,赤京来的信使就把霍羽紧急地召了回去。我猜想是因为那夜李悠的决策,让国内起了不小的马蚤动。

    李悠仍然决定去江左。他交代好了府里的大小事务,把炎凉城交给外公,把协助王盈出战交给小东,把王府交给李旦和小陆子,决定带着我去过潇洒的二人世界。外公因此哀怨了很久,一直在叨念着李悠早逝的外婆。

    “真的不要紧吗?你是平西大将军,擅离职守……”我看他很熟练地整理东西,显然不是第一次出远门。这个人,肯定在不奉旨的情况下,偷偷周游了全国。我相信他会奉皇命乖乖呆在炎凉,才是有病。

    “谁在意呢?这场战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可能还要耗时几年。不过是霍勇牵制我的借口罢了。”他把我的衣服捡起来看,摇头道,“花样太旧了,不要带。去江左我找人给你做新的。”

    “王爷,你以为江左是炎凉城吗?你想找人就找得到人做啊。”我不理他,继续放衣服。

    “东西太多了,暖暖。”他皱眉。

    “凭什么你自己带了一箱子,我连一个包裹都不能带啊?我不去了!”

    “好,好。你爱带多少带多少,到时候可别后悔。”他刮我的鼻子,坐在我的旁边,“王妃,我来帮你吧?看看你叠的衣服,啧啧,像一滩泥。”他把我揉得像面团一样的绣布高高举起来,不让我夺,“这是什么?鸟儿?”

    “鸟你个鬼啊,花!花看不出来吗!”我瞪他。

    他大笑起来,一把抱住我,“乖孩子,不要再做自己力所不及的事情。又不是要靠你的刺绣换钱。男人会负责赚钱养家的。女人负责貌美如花就好了。”

    这人,跟我抬杠的时候,怎么汉语水平就比平常高出一大截?成语一句一句的,还懂得这么用。我推他,“跟你这吴下阿蒙,解释不清楚!”

    “吴下阿蒙?”他停了一下,“什么意思?吴国的门?”

    我愣住,随即“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不解地看着我,我趴在他背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王爷……那是个人不是门……你果然是吴下阿蒙啊,哈哈哈……”

    他揪我的耳朵,“肯定是不好的意思。说。”

    “不告诉你,我就不告诉你。”我在床上笑得滚成一团。

    “不说?”某人开始发飙了,“王妃,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鉴于以往的惨痛经验,身为胳膊的我,很快投降了,“说,我说!吴下阿蒙嘛……”

    我解释完了,某狮子却不悦了,“所以你在嘲笑我?”

    “没……没有!”我缩到床角。但结果依然是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天明之后,我深刻反省连小陆子都不带真的好吗?一入狮子窝深似海,从此夜夜不安宁啊。

    54

    54、小镇

    我们出发去江左的那天,正是蒙塔和诺力的军队交战的第一天。陇西王府忙得人仰马翻,小东和刘浣赶去了呼图城。李悠在众人担忧以及茫然的目光中,让车夫驾马车,驶离了炎凉城。

    他靠在软枕上,悠闲地品茶,我的心思却早就飘到战场去了。蒙塔,诺力,那云,巴里坤,阿勒泰。他们都曾经那么鲜活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面,如今却要为了各自的国家兵戎相见。而被他们给予厚望的某个人,却带着我出游……我看了李悠一眼,他神采奕奕,轻松愉悦,好像战争跟他毫无关系似地。

    “暖暖,你在想什么?”他把手里的书放下来,看向我,“带你出来玩,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我挪坐到他身边,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眼睛因为窗外投进的强光而微眯着。

    “悠,突厥和龟兹,真的不要紧吗?”我思索了一下,又说,“我担心那云和蒙塔,也担心阿勒泰和诺力,我怕他们……”

    他的手指移到我的唇上,轻轻地点住。

    “暖暖,我要让这场战打上三五年。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阻止。而他们,也不会受到伤害。因为真正想打的,只是那两个国家的王。”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坐了起来,把我抱进怀里,“你若不安心,我给你分析一下当下的局势?好奇宝宝,你总有法子破坏我的兴致。”

    “我要听,听了才能安心。”

    他点头道,“霍勇怕杀了我,我手中的兵会反他,突厥和龟兹等国会联合起来犯边,所以他一边逼迫我交兵权,一边想法子要除掉这两个国家的威胁。但是如今新皇初登基,根基还没有稳固,本来已经被他们掌控的朝堂,却因为谢太傅和秦奘等人重新出山而生了许多的变数。所以霍勇现在内忧外患,暂时没心力对付我,而是退求其次,任我为平西大将军,亲自处理突厥和龟兹。我若不出兵平乱,他刚好有罪名派兵来剿我们,我若出兵,在他眼里就是我们在自相残杀。目前,突厥和龟兹宿怨未解,若真的和朝廷起了冲突,对我们反而不利。所以,将计就计,突厥和龟兹愿意打,就让他们打,而我出兵帮着他们一起打。当然,他们谁都不会赢。”

    “所以,你们打战,是打给霍勇看的?”

    “是,但也不全是。我们也是在争取以后的时间。”他没有说全,反而挑开窗上的帘子一角,往外看了看,“暖暖,这一路上你会看到许多在赤京和炎凉所看不到的景象。官吏腐败,民生凋敝。我从来不崇尚战争,但是战争是一场能够荡涤人心的洪水。只有这场洪水冲过去之后,才能万象更新。”

    我看他闪烁的双眸若有所思。自己也许真的只是历史的长河中很小的一个部分。这本史书,终究是要由男人们来写。

    说是出游,其实每一天,都会有信使送来文书给李悠。

    夜里,我忙着铺床铺被的时候,他就会在灯下仔细地看。有时眉头紧锁,有时嘴角含笑,有时则摇头嗟叹。我从他零星的语句里,大概猜出了目前的战事,以及战场上帮倒忙的那几个家伙。

    阿勒泰迟迟不与谷浑王正面交锋,编的借口很好,养精蓄锐。后来被谷浑王逼得没办法,就派出十个兵到谷浑王的营前意思意思地溜了一圈。谷浑王也是个粗暴的性子,当即就把那十个兵全拖回营里斩了,还把头颅挂在竹竿上。阿勒泰火了,但也没出战,而是大半夜喊上一伙人把谷浑王的大营给烧了。谷浑王暴跳如雷,刚要举兵强攻城,巴里坤被烟熏得伤了肺,谷浑王紧张得不得了,进攻的事情不得不缓了下来。

    那边,诺力和蒙塔打得不可开交,王盈这个好大喜功的,派兵想要把两个人都生擒。彼时二人剩下的兵力的总和刚好够跟王盈干一站,新仇旧恨一起燃烧,两个人决定一致对外,合伙把王盈打了个片甲不留。诺力本来生擒了王盈,蒙塔又偷偷给放了,意图很明显,当下很需要这个人坏事来增加双方合作的机会。

    我释然一笑,“你把棋都布好了?甚至是王盈?”

    “龟兹和突厥还是有很多人不想打战的,但龟兹王和可汗不明白,所以执意发动战争。我要让他们付出一定的代价来明白,和平共处远比战争来得容易得多。”

    我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心中已经有数,索性便放下悬在心口的大石,专心我们的江左之旅。

    我们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换一个马夫,他们都只知道我们是一对友善的夫妻,要到江左去寻亲访友的。马车外的景色不断变换,从广袤的沙漠到最常见的平原,而后,是烟雨江南。

    我们终于到达了江左名都,金陵。金陵城的繁华无法赘述,因为我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驶向了金陵辖下的一个小镇。

    这里,还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江南。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处在南北两地的交界,是河口江口,有很好的海港。我从马车上跳下来,踏上青石板,像是走在古老的历史长卷里。远处的小桥,身边的流水,还有临江而立的人家,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李悠把钱付给车夫,让他去找一处住所,我兴奋地跑上桥头,俯身往碧绿的水里望。桨声,水影,青瓦,白墙,原来,这就是书里写的那般模样。

    “我喜欢这里!”我扑过去抱住李悠,拉着他转圈,“我们在这里买屋子住下来好不好?”

    他微笑着,肌肤像是贝壳磨就的白。

    往来的行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年轻的姑娘则一直盯着李悠看。

    “不许看!”我挡在李悠的前面,一幅护犊的模样。

    “暖暖。”李悠叹气,避过众人,揽着我往下走,“眼睛长在别人的身上。”

    “你以后出门,必须把脸蒙起来!”

    “我拒绝。”

    “你必须得听我的!”我把他推进小巷,按在墙上,示威般挥舞着小拳头。

    他笑起来,“所以娘子你打算用强?不用麻烦,为夫从了就是了,坚决不抵抗。”他低下头来吻我,我连忙躲开,羞红了脸,“喂……喂!光天化日的!什么夫啊娘子的。没正经!”

    他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往外走,“娘子,我让着你。”

    “我才不要你让。”我嘴上死硬,心里却暖暖的。没有身份,没有争斗,我们就是最平常的夫妻。这一声娘子,顷刻之间就涨满了我的心房。

    我们在街上闲逛,吃着当地的特色小吃。小镇上,居然有如意宝斋的分号,而且生意特别地好。门面虽不大,但已经排了长队,挤不进人。姑娘们大都一个人来挑首饰,偶尔也有一对对的,但天底下的男人,有几个如李悠般优雅貌美?他们大概是眼红了,分外排挤我们,俨然一副今天我们别想买成的模样。

    我挽起袖子就要往里面冲,李悠摆手,“娘子莫急。”然后摘了我手上的鸽血红,堂而皇之地越过人群,进到店里去了。

    我正踮脚张望情况,见一个小二模样的人从店里跑出来,“真是对不住了各位,今天小店有事,不做生意了。”

    人群立刻吵嚷起来,小二一边躬身赔不是,一边送客人走。待到人散得差不多了,小二往我这边过来,恭敬道,“可是李夫人?”

    我点头。

    他伸手让道,“夫人请随小的来。”

    我跟着小二走进店里,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迎过来,“夫人一路上辛苦了,请随小的到后院用一口清茶。”他把我带到后院,李悠正坐在一口井边喝茶。一棵巨大的榕树把不大的小院都庇护在阴凉之中,我看他两手空空,惊到,“天哪,你不会是把鸽血红当掉了,才能坐在这里吧?”

    李悠没说话,倒是站在我身旁的掌柜说,“夫人,瞧您说的。全国的如意宝斋都是大老板的,哪还用当掉鸽血红?坐,您快请坐。”

    我张着嘴,木讷地坐到李悠身边,看了看掌柜,又看了看李悠。天哪,他刚才说什么?全国的如意宝斋,全国!我跟霓裳挤破脑袋才能抢到的首饰,享誉全国的工艺设计,居然是我夫君名下的?!

    “傻掉了?”李悠摸了摸我的头。

    “你骗我!你居然不告诉我……你……”我气得瞪他,他倒好茶递过来给我,“我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是你自己不细想。”

    我琢磨了一下,也对。其实那日在葡萄园,他讲的话就已经透露了几分。试想想,一枚簪子,他居然知道样式,还能见到神秘的大掌柜,除了他是老板以外,还有几种解释?

    想明白了后,我顿时又惊又喜,那程度不亚于活生生地掉进了一座金矿。难怪他敢哄抬米价,搞乱盐市,还那么浪费奢侈,这个人是要多有钱啊!

    他看向掌柜,公事公办的口气,“老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的前几天收到东大人的飞鸽传书,已经都布置好了。苏记的米,石记的盐,还有万兴钱庄,全部都准备就绪。小的知道这么大的动作,大老板您肯定会亲自来一趟,所以恭候多时了。”

    苏记,石记,万兴钱庄?天哪,别怪我一个堂堂的公主大惊小怪。全国第一的米商苏记,江南食盐的第一大户石记,全国钱庄的巨头万兴?!这些,难道也都是李悠的?

    李悠说,“就按小东的计划,准时开始行动。你们各地的分号相互帮持,务必让名册上的几个地方官的问题全部闹大。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另外继续探查与霍党有来往的官吏。”

    “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老马走了以后,我紧紧地抓着李悠的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以前,我知道谢明岚很有钱,他们家也有家族的生意。但谢家跟我现在所知道的李悠相比,绝对是九牛一毛。这个人只要下一个命令,整个国家的经济都要动上一动。这不是玩笑。

    “这,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我有点语无伦次。

    好在他听懂了,解释道,“当然不是。王父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经营生意。他的几个妻子的产业,也在她们死了之后,转投到我的名下。当然,这几年也吞并和收购了不少,一些产业也因为精力不足而转让了。”

    “你一个人,这么多的生意,忙得过来吗?!”

    “所以王府里才有那么多的管事啊。马匹的生意,马房的管事会总理,而珍宝房就会管理全国的如意宝斋。他们都和小东李旦商量着办事,大事情才报给我决断。”他有条不紊地泡茶,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优雅而到位。我看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轮廓,表情像是天空中飘过的一团团未知形状的云。

    原来,我真的不是很了解他。

    “暖暖?”他叫我,手中递过来的茶盏飘出清新淡雅的香。他淡淡的一笑,驱走了我心头的雾霭。

    我喝着那甘冽的茶,在午后的树荫下,有一种别样的惬意。我是女人,他的女人,别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55

    55、造访

    车夫毫不含糊,给我们找了一座独门独院的住处。李悠按例给了他丰厚的赏钱并辞退了他。自己叫人帮忙添置了一些日常的用品。

    我在小院里转了两圈,欢快地说,“我们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你这么喜欢辛镇,我们就多住几日。”

    我愣住,“辛镇?这里是辛镇?”

    李悠点头,“怎么了?”

    我想起了辛茹安,这是她的故乡。那日她低头跪在霍羽的面前,宣告了对我的背叛。虽然在理智上,我能原谅她,也许她一家的性命都攥在霍党手里,可是感情上,那是我的安姑姑,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安姑姑,我不能不怪她。

    “暖暖?”李悠走过来,把我拉进怀里,“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我紧紧地抱着他,摇了摇头。他没再追问。

    “是这里吧?”门口有人说话,我放开李悠,转身看去。

    只见六七个人依次走进门来,看到我和李悠,齐齐跪了下去。一个最为年长的老人匍匐道,“公主,草民一家谢过您的大恩那!”

    我疑惑地看着李悠,又看向他们,“我并不认识……”

    “草民,是不孝女茹安的爹。”老人伏在地面上说,“他们以我们全家的性命相威胁,小女不得已才做出了背叛皇后和公主的事情来。辛家受皇室大恩,此生没齿难忘。草民这身老骨本没什么,但几个孙儿还年幼,茹安实在是……请公主恕罪啊!”说着,一家人都纷纷磕起头来。

    我连忙过去,把他们一一扶了起来,“我知道安姑姑一定是有苦衷的,我不会降罪于她。”

    老人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混沌的老目有点湿润,“茹安自小就跟着皇后娘娘,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与皇后娘娘情同姐妹,若不是有未了的心愿,她就该随皇后去……”

    “辛老爹你不要这么说。安姑姑正当年,万万没有这种道理。”

    老人抹了抹泪说,“这处院子,是我们全家的一点心意。公主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请公主千万不要推辞,否则草民全家都不安心。”

    这是辛家的房子?我一愣,回头去看李悠,他对我点了点头。

    老人身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出声道,“爷爷,那可是陇西王?”

    老人连忙呵斥了一声,“大胆!不得喧哗。”

    女孩扁了扁嘴,目光却一直胶着在李悠身上。她发育得很好,身量比我高,前凸后翘的。她看我一眼,没有她爷爷那么恭敬,嘀咕道,“果然如坊间传闻,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声音很小,我听不真切,但也不想跟她计较。她说的是实话,任谁看我和李悠第一眼,都会觉得我配不上他。

    李悠本来远远站着,大概是见我这边有些冷场,就走过来和辛老爹一家握手。我趁机狠狠地拧他的背,“这么大的事居然也敢瞒着我。”他握好手之后,低头靠在我耳边说,“娘子,下这么重的手,捏坏了可怎么办?”

    我瞪他,他毫不顾忌地亲了我的脸颊一下。那边的几个人都不自在了,辛老爹咳嗽了一声说,“草民不打扰二位休息了。二位的行踪,草民全家都不会说出去的。二位尊驾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来就是。”

    李悠轻松地说,“辛老爹,我信得过你。”

    辛老爹带着一家人行礼之后出去,那个女孩子回头看了李悠一眼,突然跑回来,“你,你好,我叫向晚,辛向晚。”

    “向晚,你好。”李悠点头。女孩的脸涨得通红,还想再说什么,大概看到我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对李悠匆匆俯身,就跑出去了。

    他们走了之后,搬运柜子桌子的人就来了。

    我把李悠拖进屋里,一脚踹上了门,“坐下!”

    他乖乖地坐下,托着下巴好笑地看着我。

    “说,怎么回事?”

    “娘子,这次真的是巧合。我受李旦所托,来金陵找人,恰好打听到了辛茹安的家,就派人去拜访了一下。结果正好被辛老爹听出了我们要来,他非要来上门谢罪,还要把家里闲置的一套房子让给我们住。我们刚好没地方住,我也就不推辞了。”

    我气鼓鼓地瞪着他,“王爷,你的巧合会不会太多了?那刚刚那个小姑娘呢?”

    他扶着额头,“娘子,你不要乱吃醋好不好。我对小女孩不感兴趣。”

    “她明显对你有好感!”我拍桌子,拍得砰砰直响。他伸手把我拉进怀里,用唇摩挲着我的唇瓣,“娘子,别人的思想我控制不了。我只对你一个人有意思不就好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手伸进我的衣襟里,磨人地揉捏着。

    “我……你……”我的身体听话地起着反应,口里抑制不住地发出呻吟,“停下来,外面有人……悠……”我推他的手,他终于停下来,顺势把我的衣服拉好,“暖暖,除了你,这一生,我都不会再爱别的女人。”

    “光不爱不行,还不能看!”

    “好,不看。”

    我趴在他的肩上喘气,他轻轻地拍我的背。时光安静而温柔。

    “悠,为什么是我呢?我一点都不好。”

    “这话,你问过谢大人吗?”

    “喂!刚刚谁说不要乱吃醋的?我不理你了。”我推他,他把我抱得更紧,“因为你是李画堂,你是暖暖,你是小六,你是葡萄,你是小柚子的娘。”

    “谁,谁是小柚子的娘!”

    “很快就会是。”他笑起来,摸我的头,像宠爱一只小猫咪,“暖暖,我已经老了。你理解一下我的心情。”

    呸,这人,明明就是想当爹想疯了。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老个鬼啊!

    我们在辛镇一呆就呆了一个月。这期间,西北的战争打打停停,可汗和龟兹王满腔热血,无奈手底下的将领并不十分配合,经常有不经意的后院起火的事情。再加上王盈时不时地推波助澜,双方都打得疲惫了。

    而金陵这一带,因为江南的水患,粮价暴涨,食盐短缺,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百姓怨声载道,每天围堵在官员的官邸前。地方官员仍然是路有饿死骨,朱门酒肉臭,很快,各地的暴乱不断,朝廷终于不能再视而不见,着手查办那些官吏。

    李悠告诉我,这些官吏大都与霍勇有?br />

    金玉暖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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