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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全第40部分阅读

      锦绣民国 全 作者:肉书屋

    锦绣民国 全第40部分阅读

    还要复诊,我再也不去了,那医院的护士特别讨厌……”

    只怕是护士以为他们是两口子,拿白云灵取笑了。

    画楼安慰她几句,又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去的时候遇上焚烧洋货,堵了好几条路,九点多才到。医院里就诊,费了将近一个小时,那德国主治医生做什么事情都特别仔细,慢吞吞的;回来的时候我们怕城里路不好走,直接从海堤过来,结果倒霉死了,碰上帮派火并,军警围了一圈,因为我们是官邸的车,才特别通融让我们先过来……今天特别不顺……”白云灵撒娇抱怨,而后又想起慕容半岑,低声问画楼,“半岑没事吧?我瞧着他打容舟的样子…”

    “没事”画楼打断她的话,微微笑了笑,“很晚了,赶紧去睡吧。”

    次日早上五点多,天色大亮,画楼被后花园一阵呼喝声吵醒。推开窗棂去瞧,却见慕容半岑和方副官在练武这几日她都没有注意,半岑一直这般早起练武?

    吃饭的时候,慕容半岑表情温顺,低声问画楼:“姐姐,五哥没事吧?我昨天不是故意的。”

    白云展今天没有起床,画楼叫佣人给他端了早饭。问他可好一点了,他只是敷衍着没事。

    画楼也不确定白云展是否伤得厉害,只好把他敷衍她们的话告诉慕容半岑:“没事,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慕容半岑上楼换校服拿书的空隙,画楼便趁机问方副官:“少爷最近每日都那么早起来练武?”

    方副官摇头:“以前都是晚上回来练一个小时。少爷今天四点多就去找属下,说进度太慢了,以后早晚各练两个小时。夫人,您不用担心少爷太过于操劳,属下从五岁习武,懂得分寸,不会让少爷累得伤了筋骨。”

    画楼微微颌首,眸子里露出赞许:“你做事向来有分寸,我很放心。昨日那事,易副官依旧跟你交代清楚了吧?务必查清楚,回来禀告我。”

    方副官称是。

    慕容半岑便已经下了楼。

    出门之际,他把画楼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姐姐,我晚上去妈那里吃饭,你可去?我昨天给妈打电话,她说今天做豆豉蜜汁黄鱼。”

    画楼满眸溺爱,笑道:“你去吧,姐姐今天有事。回头问问妈,小公馆缺什么,我过几天去给她添了。”

    半岑有些失望,快到上课时间,亦没有过多坚持。

    早上没有下楼的,还有容舟。

    画楼叫管家派好汽车,等会儿送容舟回去;又叫易副官去近卫营寻两个副官给她她则漫步上楼。

    容舟房门是反锁的,听到咔嚓一声突然被打开,她蒙在被子里吓了一跳。

    伸出头来瞧见是慕容画楼,顿时抓起抓起床头柜上的一只水晶广口花瓶冲她砸过来,呵斥骂道:“滚,我要见督军,你给我滚”

    青稠般浓密发丝凌乱,双颊红肿,说话时口齿不清,像个发疯的女子,丝毫不见往日的风情。

    想起初见她时,她那般冷艳傲然,歌喉平常,但是气质灼烈,就连慕容画楼和白云灵,都被她吸引,大气不敢喘;而后的她,总是冷傲高贵,对谁都不爱搭理,纤柔下巴倨傲扬起。

    她似最美最娇贵的紫睡莲,初露容颜惊艳万物,美若谪仙。

    她所求的,亦是普通女子奢望的爱情。她甚至不奢望独占这份爱,只求分得一杯羹,足够让她活命。

    可她爱上的男人,对自己要求严格,对旁人的要求更加严格,严格得近乎无情。

    画楼躲开了那花瓶,一声清脆裂磁声,水晶碎片四处迸飞“容舟,你可知道,你拥有世上女人都羡慕的容貌。”画楼声音轻柔低婉,“凭借这个,很多东西你唾手可得,从前三少交给你的任务,我相信你一定完成得很好。可月盈则亏,如何一个人把好处全部占尽,世界便失了平衡。得到一些,总要失去一些……”

    容舟猛然将被子蒙住头,大声吼道:“我不想听你说话。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离开。只要我在这里,督军总有记得我,督军不忍心赶我走,我对他那么好三少说,男人都会心疼爱慕他的女人。他只是暂时被你蒙蔽了眼睛,才不肯要我,我还有机会的,你别妄想赶我走他会心软的,他会喜欢我的。每个男人都喜欢我,督军也是男人”

    说罢,她倏然掀开被子,眼眸阴鹫望了画楼一眼,唇角的冷笑异常清晰阴刻:“人家都说,督军内地来的夫人如何聪明如何了得,督军教妻有方。你是个有本事的,有本事让众人都夸奖你。可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你想过他的真面目揭露出来的后果么?你以为你能蒙骗督军一辈子么?他身边会有很多女人,就算你把我赶走了,以后还有旁的女人到督军身边。你一辈子别想安宁。”

    那张红肿的脸已经变形,那妖娆妩媚的眸子亦失去了神采,唯有死鱼般的灰白与阴刻,叫人心底发寒。

    画楼叹了一口气。

    一个人生活信念的崩塌,就毁了她活下去的希冀,她变得这般痴狂也是情有可原。

    “每个男人都喜欢你的,容舟”画楼诚恳笑了笑,“除了白云归。”

    那痴狂的眸子微怔,瞬间更加疯狂盯着画楼。

    她的话,说出了容舟心里最大的痛楚与不甘。可这痛楚却是事实,不管她多么优秀多么出众,白云归都不喜欢她 从最开始,她把他叫去小公馆,在他面前脱光了衣裳,露出丰腴又年轻的身体,痴喃着他的名字,扑在他身上,却被他冷静推开开始,她就知道白云归不喜欢她。

    还记得那日他说:“这么冷的天,别冻坏了,把衣裳穿上。以后也不用这样。我想要一个女人,哪怕她千般不愿,亦要在我身下承欢;我看不上的女人,卖弄风情也于事无补。你不合我的口味。”

    那般冷静,那么冷酷。

    倘若他能放纵一分,倘若他对她有一分欲|望,便能得到她。那般美味,是多少男人求而不得的。那个吴时赋,不就为了她差点和父亲翻脸?

    偏偏白云归不要

    “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能在白云归身边待多久,都与你无关。因为你的失败已成定局。”画楼声音依旧柔婉,哪怕容舟字字刻薄,她毫不动怒,“每个男人都说你很美,那是因为你高贵冷傲且难得。追不到手的猎物,往往令人驰往。倘若叫他们看到你这副低声下气哀求模样,跟那些庸脂俗粉有何不同?端起你的高贵,另寻出路吧。”

    “出路?”容舟被慕容画楼最后几句话说的心中一怔,是不是因为从前的她孤傲,所以那些男人如此疯狂?可是她的出路在哪里?出了这官邸,三少不会放过她,白云归再也不允许她接近她。

    她还有什么出路?

    “出路”画楼淡然笑道,“当前路被堵死,以退为进才是出路。”她料想容舟不一定能听懂,便解释道,“督军已经对你厌烦,你赖在这里,只会惹得他更烦。得不到的,男人才会心心念念。等我真面目被揭穿那一天,你再回来“你知道督军为何喜欢我吗?”画楼声音更是魅惑,既然容舟觉得白云归喜欢她,那让将错就错吧。

    容舟怔怔望向她。

    “因为云媛走的时候,我正好来了。”画楼冲她眨眼睛,“时机,你懂吗?督军,也是男人啊……”

    容舟愣住。

    慕容画楼以施施然走了出去。

    她下楼时,管家说章子莫来了。

    画楼忙叫请去会客厅。

    “姐姐,昨晚我叫人去了张公馆。回来的人说,那些闹了一个晚上,总有男童凄惨的哭声……”章子莫低声道。

    画楼心中一紧,脸色不禁凛冽起来。

    章子莫看着她的表情,后面的话说的更加轻柔:“……黎明的时候,又看到两个很漂亮的男孩子被张公馆的保镖拉进去。”

    第一百七十节狭路相逢

    画楼听到张恪的近况,笑容里有抹嗜血杀意,让章子莫微怔。

    半晌,她的眼眸才缓慢恢复了以往的恬柔幽静,却依旧暗含阴刻,叫人从心底发凉。章子莫从未见过谁有这般强悍的气势,竟然不敢和她对视。

    却又在心里默默学习她的神态。

    “子莫,多谢你帮忙。我没有吩咐,你的人暂时不要动,更加不要擅自做主,那个张公馆,对我很重要,不能有一点差错。”画楼瞧见章子莫眼珠微转,含笑提醒他。

    她能猜到章子莫大约想表现。

    章子莫微诧,只好点头。

    临走的时候,画楼发觉他脸色微微发白,额前有些细汗。

    她微讶,突然伸手,触摸在他的脑门上。

    凉滑柔软,微有温香,章子莫脑袋一空,半晌沉默不语,任由那清凉似冰块的葇夷缓解他身子里的浮躁和闷热。

    直到那温软声音惊愕又担心响起:“子莫,你发烧了,你哪里不舒服?”

    章子莫回神,忙挤出淡然笑意,说没事。

    他的手不经意间放在自己左侧腰间。

    这个动作他刚刚就有意无意做了好几次,画楼没有留心。她脸一落:“把衣裳掀起来!”

    章子莫愕然,画楼的手已经伸过去,掀起他的衣裾。

    白色绸布绑着,沁出血珠涟涟,似妖娆盛开的血色曼珠沙华,谲艳灼目。画楼眸子深敛幽静,淡蓝色眼波落在章子莫脸上。声音微沉:“怎么回事,受了伤你没有去医院?”

    章子莫忙去拉衣襟,把伤口盖上:“小伤。这点小事还去医院,被人笑死!昨晚抢货,跟广东帮打了起来,被刀滑了个小口,我已经用盐水消毒了,还抹了药粉。姐姐,我没事!”

    这便是江湖吧?

    刀风剑雨不皱眉,流血断骨不吭声。

    这既是死撑。也是硬气,更是让人害人与畏惧的霸气。他们这个道上的人,不都是这样混过来的?

    “你走路是不是轻飘飘的?”画楼眉头微蹙。

    章子莫点头。

    “伤口发炎了,引起发烧,情况恶化下去。你小命都没有了!”画楼叹息道,“很多时候要记得变通。命没有了,那些威信有什么用?知道身体不好。就要偷偷去治疗,死扛的人最傻!”

    章子莫微讶。

    画楼便喊了易副官,让他去叫军医来。

    又让管家把她上次准备的那个药箱拿来,挑出一瓶消炎药给章子莫:“这些西药原本是军中用的。比一般医院用的都好。这个是消炎药,下次受了伤先吃。还是扛不住就偷偷去医院。记住姐姐的话,走路轻飘就是发烧,发烧就很严重,扛下去就会要命!”

    章子莫早上起来的时候,烧得并不是很厉害,只是来官邸时一路上颠簸又吹风,到了官邸就越发轻飘。

    只是他掩饰很好,画楼又急着想知道张公馆的情况,会客厅光线不是很足,她忽视了。

    军医给他伤口重新清理。缝了五针,换了外敷的药。

    “如今天气热,受了这么深的伤还这样简单潦草的包扎。你是不想要自己的性命!”军医口吻严肃教训章子莫。

    章子莫心中也发憷,感激看了画楼和军医一眼:“我看别人都是这样。用点盐水先洗洗,再用烧刀子擦擦……”

    “每个人身体不同,况且你以前没有受过这样的伤。”画楼安慰他道,“没事,回去你也装作没处理过。你受伤的事,记得让手下想巴结你的人知道,他们会把这事告诉季龙头的……”

    章子莫一思量,心头微动。龙头不知道,他不是白伤扛了吗?他重重点头。

    送走章子莫,管家说容姨太太找夫人。

    容舟一袭墨色奈良稠长裙,同色呢绒宽檐帽,黑色面网上坠了颗细小的水钻,熠熠生辉。她抹了粉,上了妆,亭亭站立,只能看清性感红唇和修长凝雪颈脖,红肿脸颊被面网遮住,风情冷傲。

    一如初相见。

    见到她的装扮和脚边棕色藤皮箱,画楼唇角微挑。

    “你不是说,我此前唯一的出路是以退为进?我信你了。”容舟口齿仍是发麻,吐字极慢,“我走了!但愿督军下次回来,会带个比我厉害、比我还要美的娇娘子,你的日子永远别想安宁。”

    说罢,提起皮箱,趾高气昂地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诅咒画楼,令画楼摇头苦笑。

    世间喜怒哀乐皆由心,心不动,处处得安宁。

    白云展躺了一天,就若无其事去上班。后来的复诊也不让家里人陪同,他到底有没有事,画楼无从得知。

    李潋之和柳烨依旧在俞州,他们此行的幌子是俞州六月中旬的“百花展”。

    百花展其实并不算出名,是俞州园艺骆家出资宣传自家的产品,弄出来的这个百花展。今年因为李潋之和柳烨,百花展一时间成了上流社会的谈资,人人翘首以盼。

    卢薇儿和白云灵也是受很多仕女相邀,才决定去捧场。

    因为此展炙手可热,爱美仕女自然掏空心思打扮。

    画楼在一旁兴致乏乏。

    她早已叫阮立去盯着百花展,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阮立查了两次,说看不出异常。

    她仍是吩咐百花展那天,军警全部在附近待命,一旦出事能最快赶到现场。惹得警备厅的人怨声载道,说夫人太草木皆兵。

    “上位者的心思就是这样,忍着忍着!”冯元年安慰众位下属。

    百花展那日,骆家亲自来人替白夫人引路,说能请到白夫人和白小姐,还是吴家的少奶奶。他们受宠若惊。

    殷勤得近乎谄媚。

    新贵富商都是如此,画楼和白云灵没有了开始的戒备和忐忑,心安理得受了,让汽车跟在骆家车子后面,去了百花展。

    露天的场地颇为壮观。各色盆景花卉令人眼花缭乱,芬香馥郁。有娇俏玲珑的,亦有丰妍凛冽的,色泽纷繁,或香艳浓烈,或淡雅幽香。花色比美人。各有千秋。

    骆家太太便亲自招呼了画楼等人,笑着给她们介绍品种。

    “我们随便看,太太不用在这里招呼,您去忙吧。”逛了一圈,画楼含笑对骆太太道。

    骆太太凑在跟前。白云灵等人都端着贞淑名媛的派头,淡然适宜的微笑,谨慎斟酌的言辞让她们微有疲惫。哪里是出来看花展?简直是宴会应酬。

    画楼瞧在眼里。便出声解围。

    骆太太忙道是。

    她一走,四周又有旁的太太小姐过来寒暄,身边总是不断有人,让几个人倍感劳累。卢薇儿更是撇撇嘴:“早知道就不跟大嫂一起……”

    白云灵忙推了她。

    画楼只是笑:“你这个刁钻的,只是记得跟着我的坏处。都不记得跟我的好处。”

    说着,目光微敛,落在远处几个公子佳人身上。

    那酷似李方景的容颜带着金丝眼镜,斯文秀美,笑意浓浓,一身咖啡色条纹西服,衬托身姿曲线优雅风流。转眸看到画楼等人,笑容更是浓烈灼目,携了佳人及友人,朝他们走来。

    依偎在他臂弯里的。是骆家大小姐骆彬,粉色蓬袖洋装,乌黑卷曲青丝束了马尾。圆圆大眼睛跟白云灵有几分相似,如芭比娃娃。

    白云灵惊喜:“六哥?”

    目光一转。却落在李潋之身后的一对璧人身上,错愕变脸。不仅仅是白云灵,就连慕容画楼和采妩,亦藏不住脸上愕然表情。

    那叫作柳烨的北国佳丽,挽着一个消瘦高大男子,态度亲昵。那男子着青灰色格子西服,英俊挺拔,玳瑁眼镜遮不住眼眸神采,下巴凌乱胡渣颓靡又诱人,是贺望书。

    卢薇儿脸上便有了冷笑,定定盯着他们。

    贺望书微微撇过头,不与她对视。

    采妩眼眸中有了心疼和怒意,暗中拉住了薇儿的手。

    白云灵一时没有忍住,惊呼出来:“望书,你……”而后发觉贺望书身边的佳人狐疑望着她,顿时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李潋之已经开口,跟画楼问好,然后笑望着白云灵:“白小姐认识方景?在下李潋之,李家排行老三。”

    白云灵心中震愕被贺望书取代,见和李方景同样容貌的李潋之,只是含笑应付着,目光又落在后面那一对身上。

    柳烨何等通透?她早已从众人眼眸中明白,便笑着问贺望书:“望书,你也认识白夫人?”

    场面微静,画楼等人神色各异,皆望着贺望书,等待他的回答。

    他只是看了画楼,轻声对佳人道:“认识。”

    四两拨千斤打发了。

    画楼心中也有愤怒,却掩藏很好,淡淡笑了:“贺先生和我们家五少爷是同事,从前经常去官邸做客,自然是相识的。望书,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

    视线又全部落在贺望书身上。

    李潋之扫了她们四人一眼,便能看得出卢薇儿唇角的冷嘲,采妩和画楼脸上的失望,白云灵眸子里的期盼,她仍是盼望是个误会。

    看来关系不浅。

    是跟中间那个短头发的女子吧?

    片刻,贺望书突然望向卢薇儿,眼神变幻莫测,涌现异样的光芒:“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柳烨小姐。”

    第一百七十一节双面间谍 一句未婚妻,饶是画楼都掩饰不住错愕。

    她一直以为无言是正义凛然,谁知道家里有未婚妻,还在俞州同卢薇儿你侬我侬。

    “柳儿的父亲和贺兄的父亲是故友,他们两个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贺兄大两个小时。这是天定的缘分,所以从小就定了婚约。”李潋之还熟视无睹的解释给画楼等人听。

    骆彬更是附和夸张的表情:“啊,真浪漫。柳儿姐姐,你好有福气。”

    柳烨莹然眸子微转,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卢薇儿垂眸,表情有些怅然,唇角的讥诮越发明显。

    画楼心中微叹,倘若是她有眼无珠遇人不淑,亦不会在朋友面前说起这段失败被骗的经历。换取片刻的同情,不足以弥补她心中的伤痕。将这些深藏,眼泪和血慢慢研磨。

    这便是人生。

    “真是天定的缘分,贺先生好福气,柳小姐也好福气。

    ”画楼淡然笑道,语气却轻柔得似叹息。

    “同年同月同日?”采妩也柔声笑道,“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缘分。柳小姐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贺先生是难得一见的痴情男儿,两位是天作之合。”

    采妩声音清脆恬柔,笑容款款,宛如朋友间最美好的祝福。

    知情人才能听得出这其中滋味。

    白云灵莞尔。

    卢薇儿抿着唇,眼睛弯起来似新月。

    贺望书没有愤然只是装作听不懂,表情平淡说了句谢谢。但眼眸触及卢薇儿偷笑的唇瓣,镜片后的眼波里早有涟漪荡漾。

    他另一只手拳起,捏得青筋暴突 “多谢你们的祝福,我也觉得自己好福气,柳儿是我见过女人中最端庄贞静的,虽然念新学,依旧有着老式女子的忠诚矜持这才是难得一见的。”贺望书望着,声音里暗含嘲讽。

    卢薇儿挑眉,见贺望书望着她,也含笑缅应:“的确难得,恭喜贺先生得此佳人。”

    贺望书顿噎。

    又各自寒暄了几句才散开。

    柳烨笑着问李潋之等人:“刚刚火药味好浓,可是我的错觉?”

    骆彬扑哧一声笑了。

    李潋之表情深邃并不答话;贺望书好似听不见,眼眸余光若有若无追随拿道藕荷色的倩影,齐耳青丝显得干练大气,活泼爽朗。可是那笑容如此没心没肺。

    得了空闲,骆彬偷偷跟柳烨道:“柳儿姐,我跟你讲,刚刚那个卢薇儿,就是穿藕荷色旗袍的女人,短发头的那个,她是个狐狸精。”

    柳烨眉心轻微蹙了下她一向厌恶背后恶语伤人者。轻微一蹙又松开,清泉般纯净嗓音问道,“哦?怎么说?”

    骆彬却故意叹气:“柳儿姐姐,我向来是个直肠子最见不得那些女人行事不光彩,才冒昧跟你说了你可别生气啊。从前啊,卢薇儿勾搭过贺先生后来姐姐来了,贺先生就不要她了。你刚刚没有听出来,白夫人和那个吴家少奶奶都在为她不平。”

    柳烨弯唇轻笑,原来如此。

    只是······她斜睨了骆彬一眼,这种爱背后道人是非的,还敢摆出一副正义脸孔,今日真是见识了。

    她不禁冲瞧着骆彬一笑 骆彬窃以为自己正中柳烨下怀,笑容里有几分快意:“······也不知道什么来历,说是白家的亲戚。什么亲戚在人家常住?我瞧着,像是白督军豢养来取乐的,要不然怎么一副狐媚像。白夫人是内地来的,胆小懦弱又怕督军,连督军暖床的都当妹妹一样,怎样的愚蠢····…”

    柳烨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颇有几分怪异。

    骆彬急了:“柳儿姐,你不信啊?那些军阀人家,什么丑事都敢做。土匪出身的,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啊?”

    却瞧见柳烨美眸如丝,横掠击向她,骆彬声音微顿。

    “你知道白督军是冀地大户出身吗?你们家老祖宗在东海打渔的时候,他家老祖宗在前朝里做二品大员。他若是土匪出身,你们整个东南都是蛮夷了。”柳烨掩袖而笑,“那个卢薇儿,是不是很不给你们面子? 骆彬错愕,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口无遮掩,说了白督军的是非,回头传出去,要惹祸上身的。于是忙把话题接到卢薇儿身上,反正柳烨定是厌恶那个勾引她未婚夫的女子,谄笑道:“可不是?她不过是督军府客居小姐,架子比正经白小姐还要大,跟她说句话都要受一回冷脸。”

    “要是我,也会的。”柳烨清婉笑了,“真正的世家望族都在北边一带,南方尽是出身低贱的暴发户。暴发户人家的小姐多没教养,相处久了,自身世家小姐那点贞淑贤良的气质都要被带累坏了···…”

    说罢,又掩袖呵呵笑,转身找一旁的李潋之和贺望书去了。

    骆彬半晌才明白自己被柳烨这样露骨的骂了一顿,脸色紫涨。

    而柳烨一手挽住了李潋之,恨不能整个人贴在他身上,附在他耳边低语,还不时回头看眼骆彬,虽然是笑,脸颊表情却尽是鄙夷。

    片刻,李潋之便走过来,笑道:“骆小姐,今日多谢你热情的款待。我们还有些事,先告辞了。麻烦帮我转达给令尊,今日的花卉都 极好,只是我们暂住俞州,擅长伺候花草的佣人不曾带过来,令尊所赠带出去也是糟蹋。多谢他的美意,东西我不要的,心意我受了。”然后很绅士吻了吻她的手背,瞬间又松开,便这样转身离去。

    望着那三人离去的背影,骆彬紫涨的脸色瞬间灰白。

    骆太太和骆先生也瞧见了推了应酬去了旁边,叫佣人把女儿找来,问怎么回事。这般才开场,贵客为何提前离去。

    骆彬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更加不敢把自己在柳烨面前胡说八道得罪了她的实情告诉父亲,只是道:“三少说,有急事要处理······”

    骆先生将信将疑。

    那边,佣人急忙跑过来道:“老爷白夫人她们也都走了。

    骆先生啊了一声,远远瞧见白督军官邸的几辆汽车扬长而去 骆太太气得跺脚:“这些人怎么回事?有点权势就了不起吗?这边才开始,他们就一个个走了,当我们家颜面算什么!”

    “什么颜面!”骆彬忍不住捂住脸哭了,“在他们眼里,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蛮夷的暴发户,只有我们还当自己是体面人家!”

    骆先生正要发作,另外一个佣人又急匆匆跑过来,满头大汗急切道:“老爷老爷,不好了,警备厅的人全部过来,把咱们这里围了起来。”

    骆太太只差昏死过去。

    骆先生也顾不得,敛衽便走:“我去瞧瞧。”

    次日报纸的头版头条,皆是骆家百花展的盆景土里翻出的炸药。

    那些去过百花展的太太小姐们都捏着丝帕拍着胸口,逢人便道:“亏得警备厅的人机灵不晓得哪里得了信赶过去,要不然啊,我现在都在黄泉路上呢……”

    “哎呀想想都后怕,那么多炸药还有绅士在抽烟,怎么就没有炸?万幸万幸我活该有福气…···”

    “骆家跟咱们有什么仇怨,想着把咱们都炸死?简直其心可诛。”

    喧阄了几日终于报纸上又瞪出骇人新闻:罗家其实是日本汉j窝,罗家的大公子居然是日本人亲自驯养的特务头子,一直在俞州谋划动乱。军法处阮处长将他逮捕时,还从他身上搜到日本特务机关传给他的秘密电报。

    前不久刑家工厂的爆炸案,也是那些日本特务所为。

    柳烨坐在餐桌前,翻看这些新闻,她粲然水眸微动,倏然起身,一巴掌扇在李潋之脸上。

    “废物!咱们辛苦了三个多月,最后还是让白云归的人先找到土闲那匹夫在俞州的下属机关。”她声音里有透骨的柔媚,眼眸却有鹰隼的狠戾,“我该怎么办,回去跟上峰说,我们得到的消息不知从哪里走漏,让白云归得了先手?脸颊微肿,李潋之拂过,笑容雍容倜傥:“别急啊柳儿,谁一生还不失手几次?这次只当便宜了白云归。”

    “只当便宜?”柳烨哈了一声,眼眸被霜色染透,“你倒是大方啊六少爷!难不成……泄露消息的人,是你? 那人轻松耸肩:“是我!”

    柳烨再也忍不住,暴怒袭去。

    那长裙下修长的美腿,光洁纤柔,却似利剑刺向依旧含笑的那人。不过几个回合,便将他死死遏制在墙上。

    那蔻丹指尖粉润锋刃,藏在大腿内侧的短匕抵住那人喉咙,刺出了血珠,他却依旧笑得明媚妩媚,天生的妖孽。

    “你连亲兄弟的死活都不顾了,却要帮白云归。你忘了当初他误会你,差点将你打死在大牢里?”柳烨声音微沉,“李方景,你还真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啊。图什么啊?”

    “我从未想过帮白云归。”那人依旧笑得灿烂,好似脖颈上沁出来的并非血珠,风流在眼角流转,“我在帮白夫人。你知道我恨白云归,你知道我三哥的真实身份所以关押他,可是你不知道······”

    他眸子转向窗口,唇角的笑越发动人:“我爱慕容画楼!”

    柳烨气得打颤,短匕紧了三分,刺入血肉,却感觉自己的后颈剧痛。

    眼前一黯,她的世界全是黑色。

    第一百七十二节

    那从窗外跳进来的身影,轻盈而姣好,携了半缕幽冷淡香。银白色旗袍衣袂随风摇曳,宛如繁盛风兰,花影虽妖娆,意蕴却清雅。佳人似花,雅致幽香,大抵是这凡尘里唯一能盛开在他心头的浓艳。

    犹记那日烟雨相送,那抹素色的丁香,淡韵而妩媚,迷离谲艳,在他心头荡起阵阵涟漪。

    以为相见无期,不成想转眸间,她傲然含笑,盈盈如水的眸子静静望着他,笑道:“眼镜不错,越发斯文了。”

    李方景笑起来,随手将眼镜摘下:“身手不错,这可是三楼。”

    画楼指了指旁边,笑道:“哪有那么邪乎?我只是从隔壁房间跳进来而已。”

    两人相顾而笑。

    却半晌无言。

    最后画楼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最近几天么?”

    “前天。”李方景笑道,斜眸凝望她,“我和老三不是同胎而生,模样却惊人相似,从前我们总是一处读书,熟悉对方性格,模仿彼此言行举止极像,偶尔家里人都会把我们弄错。你怎么知道从前那个不是我?”

    画楼明眸微睐,片刻才道:“我不知道,我随口问的。”

    李方景愕然,须臾才笑起来。他心中所盼的,便是她能将他二人分别开来。女子倘若很在意某个人,他就是不同的。哪怕对方模仿得再像,都能瞧出端倪来,所以画楼问他是最近几天回来的吗。他心中所喜的,不过是这点盼望已实现。

    哪里知道反而中了她的试探?

    李方景摇头苦笑:“你跟半年前不同了……”

    画楼挑眉。

    “刁钻了。”他叹气。

    画楼心头一顿:刁钻了?

    刁钻中应该带着活泼和俏皮的。这段虽然发生很多事,她却比从前更加开朗更加活泼了么?

    是因为什么?

    瞬间,她想起白云归那缠绵中带着促狭嬉闹的眸子,跟平常的深邃内敛判若两人。唯有她和他独处时,才能见到那样的白云归,玩闹起来没完没了。

    这个念头让她微怔。

    李方景已经转身,从抽屉里找出大小手铐。把柳烨的手足全部铐起来,身子亦用绳子紧紧捆绑。

    画楼便在一旁打趣:“你也跟半年前不同了……从前是个惜花人,如今心狠手辣,这样的美人也能捆绑成粽子,何其歹毒!”

    李方景把柳烨捆好。/非常文学/冲画楼笑:“这姑娘功夫极好,我接不了她三招,不捆起来要命的。哪些是娇花、哪些是毒草,我分得清。要不然,这些年不是白白混足花丛吗?”

    他又找出绷带,把她嘴巴封上。

    画楼指了指他脖子里沁出一圈的血珠。

    他转身,简单的处理了下。

    围着白色绷带,显得很好笑。他只得把立领竖起。用衣领遮掩伤口。

    “灵儿叫你六哥的时候,你的笑容很特别,我当时怀疑你回来了。前几日我的那个李潋之,眼眸阴刻,不似你的明亮。”画楼跟他解释道,“所以你在百花展临走前那个手势,我猜测你是提醒我花盆有问题。我自己一看,果然在花泥发现异常。就更加肯定那个李潋之不同。今天事情水落石出,我想着你这边也许有变故,一早就到了隔壁房间听动静,你们打斗时我就从窗口攀过来,在窗外听到你和她的谈话。”

    “你听到我的话了?”李方景斜长眸子里情愫暗涌,定定落在她脸上。

    画楼只当瞧不见,淡然道:“是啊。我都听到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混账,损我清誉。”

    “我说的是实情。”他眼神委屈,声音却低醇暧昧,“要不是知道你一个人独撑俞州,我跑来跟柳烨演这场戏作甚么?”

    画楼笑了笑。撇过头去,心头有一阵暖流。

    她的眸光顺势就落在柳烨身上。

    容貌倾城,气质高贵,这般女子的举止教养皆是世家风范,画楼想象不出她竟然武艺超群。她不禁低喃:“可惜了。”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你误会了。”李方景不失公允道,“她是南方政府情报机关派往远东去的特务,混入日本特务机构。她很聪慧,又武艺超群,日语说得好,深得日本人信任,在日本特务机关地位很高。我三哥是她的下属。”

    画楼倒是没有想到这层,心中对这个女子便又有了些许好感。

    然后又问道:“那你三哥呢,也是南方政府的人?”

    李方景摇头,表情怅然:“他不是南方政府的特务,所以柳烨才要防他。”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有个朋友德国朋友叫佐尔格,你在戏院见过的,可还记得?就是我介绍说理查德的……”

    怎会不记得?

    理查德佐尔格,二十世纪最杰出的情报员,改变二战进城的德国人,却是苏联密探。

    画楼颔首:“记得的。”

    “佐尔格在沙俄中央政府机关做份闲差,有一次来信说问我是否去过莫斯科,他在街上遇见过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沙俄,呃,现在叫苏俄,我不曾过去,后来思忖他大约是遇上了我三哥。”李方景声音微低,“自家兄弟,我一直不信他是个软骨头,甘愿为日本人卖命。这些年他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兴许是对苏俄革命着了迷,想自己建个信仰的情报机关吧。”

    说罢,摇头笑了笑,微微叹息,很不认同。

    画楼含笑望着他。

    李方景回神,跟她简短解释了一番苏俄革命和,画楼只装作很新鲜,不住点头。

    微微一声娇咛。柳烨悠悠醒来。

    她顿了顿,看清自己被五花大绑,朝着李方景冷笑,没有无谓的挣扎。

    “他们南下就是为了找日本特务机关在俞州的那个下属机构?”画楼与李方景移步去外面客厅说话。

    房间大开,眼睛可以盯着柳烨。

    画楼一直猜想俞州有批特务,也不能判断是谁的人。直到从花盆里发现,顺藤摸瓜,便找到了耿家。耿家大小姐是罗家的大少奶奶。骆家大小姐是罗家二少奶奶。

    这个罗家,是罗疏烟的堂伯。

    因为这些千丝万缕的联系,罗大少很好了他是日本特务机关在俞州的负责人。

    画楼查吴家老三的咖啡馆,查出当初指使他去炸刑家纺织工厂的,居然是罗家大少奶奶。耿家的大小姐罗耿氏。画楼又连夜审了耿家的人,罗耿氏只是一口咬定帮娘家报私仇,才去炸刑家。

    耿家与刑家是同为纺织行世家,因为抢生意结仇颇多。

    原本是情有可原,罗耿氏死不开口,画楼也没有怀疑到罗家大少爷身上。

    是一封匿名密信让她恍然大悟,才让红瑜的特务连夜去罗家搜查,逮捕了十来个藏于密室日本特务。罗大少爷的身份也曝光。

    罗大少爷却在红瑜去之前消失。不知是逃走还是被灭口。

    画楼想不到那个看上去有些怯懦的罗大少,竟然是为日本人卖命的汉j。

    “远东特务机关最近一直打压柳烨,她有两次升迁机会无故旁落,她怀疑日本人对她有了戒备,想脱离日本人,回到南方政府的情报局。一来是她处境堪忧,二来南方情报局的局长年底要调往内阁,局长之位空闲。她觊觎那个位置,想着借机回去。她知道南方有个日本情报机构的下属机构,落户俞州,实则是对付南方政府。拿下这个机构,以她的资历回去定是局长不二人选。这是她暗中计划。”

    好有理想的女人。

    位高权重,承担的责任便更加重,身体和精神都要高度紧绷。等累得精疲力竭,才会想做个简单平凡的女人。

    画楼深有体会。

    偏偏总有人执迷不悟,醉心于个人权势,像云媛,像柳烨。

    “那么他们南下。还有明着的计划?”画楼敛神问道。

    “南方政府有个王牌情报员,很是神秘,外界一直不清楚他的底细甚至容貌性别,前不久秘密来俞州,是受命调查这个日本特务机关并摧毁它,可他半个月后踪迹全无。南方政府情报局在找他,日本人也在找他。柳烨和我三哥南下,是替日本情报机关办这件事,找到这个妄图摧毁日本情报机构下属机关的情报员,杀了他,让南方政府示威。”李方景沉声道。

    这便是诡谲的政治,错综复杂,不到最后一刻,往往敌我难辨。

    画楼却眼波微动,定定望着李方景:“你这样清楚!你就是那个情报员?还有,给我匿名写信的人,是不是你?”

    李方景笑起来,耸肩道:“我不是。那个人被我三哥先找到,他想把他带回东北交给日本人,换取更加的信任,获得更多权力,方便他日后从事。可是他要防着柳烨,就将这人先藏起来。我得到消息,就让婉儿陪着奥古斯丁回来谈生意,暗中帮我找到那个情报员的下落。那人和罗大少,我都交给了云媛。”

    画楼眉头微蹙,看了他一眼。原来他先抓了罗大少。

    “柳烨在南方情报机关的根基,非云媛可以比拟,她回去定是局长不二人选,无人与之抗衡。我把那情报员和日本特务机关头子都交给云媛,让她立一大功,将来在局势上能跟柳烨对抗。”李方景斜睨了她一眼,笑道,“当初云媛为何离开白云归,你比我清楚,不到权利顶峰她不会罢手。她如果跟柳烨悬殊太多,挨不过柳烨的算计,灰溜溜落败,回到俞州,白云归再怜香惜玉,你怎么办?等云处长成了云局长,她和白云归之间,便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她就再也不可能回头。除了云媛,旁的女人难入白云归的眼,所以我不能让她回来给你添堵。画楼,不管你在谁身边,我都不想你受委屈。”

    第一百七十三节

    三寸日光,树影漫卷映画梁,轻尘在光束里蹁跹起舞;帘外树叶簌簌,依稀是情人间呢喃私语;虬枝梢头那承露娇蕊,随风摇曳,俯首扬眉皆是婀娜风情。初夏暖风将春花收尽,落英缤纷。

    那人眉梢含笑风流转,眼波顾盼幽情生,融融暖阳落在他粲然眸子里,盈盈碎芒暖洋洋的,照得画楼心路明媚,比今日万里无云的碧穹还要透亮。

    “傻子,花了这么多心思和精力,应该替自己谋个政治前程,云媛不能成为你的贵人。到头来,替他人做嫁衣裳,居然只是不想我委屈,没出息!”画楼笑着骂他,却眼眸脉脉盈动。

    “除了我,也没有人在意你是否委屈。如果我也只想着前程和家国,谁顾你?”他笑容反而淡然,闲靠椅背,曲线优雅的身姿随意轻松,锃亮皮鞋脚尖不时轻点地毯。

    低垂的眸子里有浓浓怅然。

    拥有她的人不知珍惜,在意她的人不能拥有,造化弄人。

    “不用想着我,我能自顾。”画?br />

    锦绣民国 全第4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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