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样。

    这便是七号听到他的回答时，心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牺牲？

    奉献？

    献祭？

    有多少人会真的为了“他人”而献上自己的一切？

    如果生命与力量的统一无法避免，那么至少可以改变思想的交融。

    ——除“我”以外，全数皆敌。

    他们作为“邢黎”一部分的“存在性”不可抹杀，但思想与意志却是可以被破坏的事物。

    杀死其他同位体的思想，就能保证自己的人格在最后的归零中不会受到污染。

    这是很容易就能想明白的事情。

    但有能力去做的那些存在，并未将杀戮的法则贯彻到底。

    因为这是一场“剩者为王”的战争。

    破坏不是目的，只是成为唯一的手段。

    太过肆意妄为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某些隐藏起来的家伙坑死。

    “那三号呢？”七号大概知道其他同位体对三号的想法，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二号的态度。

    已经归零的三号难道就先天处于不败之地？

    既然如此，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会选择归零？

    所以事实必然是相反的。

    二号给出的回答如他所想：“第一个选择归零的人，只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靶子。”

    任何一个坚持自我概念的人，都必然站在他对立面上。

    而三号开启归零进程的行为，更是打破了其中某些家伙想要拖延时间的想法。

    从他选择走这条路线的那一刻起，其余的同位体已然全部成为他的敌对者。

    不，也不一定。

    如果三号真为此布局了很久，应该还是有几个同盟者的。

    比如说现在状态不明的四号。

    不过貌似四号是被他删除了思维强行控制住的啊……

    这也说明“灵魂”的权能在某些方面的确过于优异，直接造就了三号强盛的控制力。

    连同为前五序列的“模因”本体都无法避免被控制的下场，很难说没有更多被这样划分进入他旗下达到同位体。

    而且前五序列的话……

    七号看了一眼身前的二号，那人正沿着时空的联结侵入其它的世界，搜索附近宇宙的同位体。

    在主世界法则压制下的“物质”，都能做到这个程度。

    前五序列的同位体和后面的序列在存在阶级上差距太大。

    大到以正常手段几乎毫无获胜可能性的地步。

    这一点七号早就明了，他曾针对性地搜集过这五个人的相关信息，包括人格组成、本体偏向、存在象征、思维结构等等可能用到的一切信息。

    作为“生命”的一号是距离“起源”最近的一个，然而一人即宇宙的他实际上的思维年龄只有五岁。

    绝对的生命力不需要智能这种“多余”的东西的存在，本能的意识就是自然最无可匹敌的武器。

    在遇上零号之后，他才形成了自我的概念。

    所以一号是相对来说最简单的一个，现在拥有独立思维的他比起最初的“纯净者”反而是削弱了。

    作为“物质”的二号大多数时候都是作为协调者而存在，他似乎倾力于维持同位体之间的平衡。

    演化机械师是介于单独个体与文明族群之间的存在，这个看似为某种职业的名字，只不过是为了适应当前世界的地球文明才采用的。

    与其说他们是利用“造物粒子”改写物质现实的生命，不如说——

    他其实是被命名为“造物粒子”的这种物质控制性现象的具现化思维。

    先在这个自称为“二号”的人形实体，说到底也不过是真正的二号塑造出来用作交流的工具而已。

    他们就不是人类，怎么会拥有近似人类的外形呢？

    一切只是因为向零号靠拢罢了。

    七号一直认为二号是对未来看得极透彻的一个人。

    ——也是想法和行为都深不可测的一个人。

    接下来是作为“灵魂”的三号。

    七号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并不是因为过于经常接触或者之类的原因。

    而是因为他过于“自由”的天性。

    从不掩饰自己的所以意图，从不甘于存在于某个凝固的时刻，从不愿意被动地应对一切。

    他曾对所有同位体说“我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存在邢黎？”

    “为什么会会同位体？”

    “为什么归零是注定？”

    为什么……这个世界仍然是他所看到的这副模样？

    名为“主神”的外空间生命游荡于宇宙间，掠夺文明与生命可见的一切。

    来自未来的逆行者们打着“维护历史”的旗号，挑起一场又一场被时间埋没的战争。

    苍蓝色的厄难自天穹坠落，所过之处秩序荡然无存。

    知道这些的他们，为什么必须困在这个所谓“安全”的宇宙？避开外界那些危机与希望并存的世界？

    三号是“探索派”的核心人物。

    他们将探求自身存在的缘由与真相，视为在某种意义上比反抗归零更加重要的行动。

    不过三号现在也站到探索派对立面上去了，基本不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至于四号……

    “模因”的基本特性实在是过于克制“全方位之眼”，七号对他的全部了解都来自于从其他同位体那里搜集到的信息。

    总体来看，这好像是一个挺安分的家伙？

    用安分这个词似乎有些奇怪，但和处在他前面的三号相比，四号真的就要安静许多了。

    明明模因是那么适合搞事的能力，却被他自身完全收束，恍若无害一般。

    能够把自己的存在感搞到这么低，大概也是模因效应的一种反向应用了吧。

    现在是被三号坑掉的“死亡”状态，除了封掉他的观测能力之外也没表现出什么动作。

    ——当然，这也是因为七号不知道全宇宙“死亡降临”，一号差点被瞬杀的盛况。

    最后的五号，一片空白。

    所有的信息都是未知的。

    从来没有在同位体网络之中冒过头，存在形式不明，所处世界不明，连他为什么会被公认为前五序列之一都不知道。

    七号甚至怀疑过他会不会是另外四个人虚构出来坑后面的，但是仔细一想他们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而且从有些蛛丝马迹，还是能找到他确切存在的证据。

    只不过这些蛛丝马迹对更进一步的信息量提取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几乎可以说“不存在”的一位人物，却不得不在设计某些事情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其影响。

    果然还是未知最难以应对。

    七号想了一圈，悲伤地发现自己不仅战斗力低，唯一的信息收集特长还没发全力发挥。

    难道只能靠示敌以弱苟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