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掖不是对陶琇还心存幻想，他就是趁着调查的时候，想在陶琇心里存下一点点痕迹。

    假如事情真的性质恶劣，柳掖希望陶琇记得世间还有他这么一个人，这算得上卑微的愿望了。

    然而……

    “小掖，美国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你把手上的资料传过来，我们明天就公布调查结论，信息无泄露痕迹。”手机里面传递过来的指示，让柳掖在原地发愣。

    说好的去当个英雄，没想到是虚惊一场，如果没有王诺的言论，柳掖还可以笑一笑、自嘲几句就完事。

    现在呢？他可是正气凛然来展现了一番姿态，然后对王诺表示一下“你还年轻”，最后……人家从数据变动就分析出了事情的结论。

    先不说难度，只说事情的发展，就连柳掖这种“理想主义者”都生起了一丝羞耻心。

    而且，正因为柳掖是正人君子，他才不会隐瞒事情的进展。

    柳掖当然知道让王诺晚一天知道答案就能避免他的尴尬，然而他不会这么做，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一定会直面这种结局，还会尽快帮世金所尽快收拢资料信息。

    更惨的是，柳掖还清楚，王诺这边的信息调查是影响因子很小的结构，欧美澳这些地方的调查才是重中之重，他本来也是准备先搞定王诺这边就直飞欧美和同事一起为理想奋斗的。

    现在好咯，同事们以光速搞定了调查进程，被调查的机构肯定是极度配合，才让调查案迅速尘埃落地，然而还是那句话，说好的英雄呢？这个哑炮有点让人尴尬啊。

    在尴尬之余，柳掖担忧的东西还不只这一点，他去到稽查部门才接触了很多内部的信息，很多交易中巧合的现象太严重了，是个傻子都看得出里面是有问题的，但……查不出来。

    “虽说金融交易中的巧合是正常现象，但巧合太多，”柳掖额头上渗出一些冷汗，想到：“翻看以前的案宗，很多巧合的受益人也有所联系……”

    细想下去，柳掖整个人差点要崩溃。

    你以为世界很纯洁，其实这份纯洁是演出来，这是很残酷的事情。

    “掖哥。”王诺和陶琇看到柳掖在那边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忧之情也是展露无遗。

    “没事。”再回过头来，柳掖按下心里的担忧，脸上剩下的情绪就只有尴尬。

    但正人君子之所以是正人君子，就是因为他们心里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即便是明知道会面临尴尬处境，在坐回来之后，柳掖还是有点羞耻的对王诺说道：“被你猜中了。”

    “嗯？”王诺一脸诧异。

    不是诧异柳掖对事情的进程无有隐瞒，而是诧异事情居然现在就出了结论。

    澳元的数据面变动还会维持一段时间的窄幅震荡下跌，王诺认为柳掖这件事如果出结果，会需要一定的时间。

    反过来看，可能也是因为世金所的目光注视在这里，澳元的变动才会如此“正常”，很少人敢在这个环境下胡搞瞎搞。

    但……现在就出结论，那就有点太快了。

    王诺和柳掖大有不同，柳掖是个理想主义者，王诺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是个实用主义者。

    根本不用多想，即便是世金所这样的组织，也肯定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肯定有不能暴露在阳光下面的东西。

    那么，事情结束得越快，这件事其实就越可能存在更严重的后果。

    而且柳掖这个人，能力肯定是不缺的，他都做好了“为理想献身”的准备，到头来事情却迅速被摆平，看样子还是以无可挑剔的方式给摆平了，里面要么真的没问题，要么就是问题太大了。

    突然间，王诺十分希望诚实笔的能量负债尽快还完，这样他就能推导很多的东西，但他又很无奈，即便是推导出某些事情，他也不会去改变，因为有可能亏能量。

    况且金融市场最终还是凭实力说话，即便是渗透了世金所，除非是破罐子破摔，不然的话，也就是在制定战术上面占据优势，战略上还是比较难以更改的。

    再退一步来看，王诺也不认为他已经可以参与到这些事情了，顶多是摸到边，能接触信息资料当然好，没有的话也暂时不急。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王诺看着仿佛失了魂的柳掖，开口问道：“掖哥心里怎么想的？”

    “嗯？”发出疑问的人变成了柳掖，看着王诺疑虑的表情，他心里有些挣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喝着咖啡，暂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

    在王诺认为柳掖没有透露这些事情的意愿的时候，后者又叹了口气，道：“从历史说起……”

    柳掖决定对王诺透露一些事情，一些他认为已经在大机构之间流传的事情，但接触到这些事情的人，等级都不是一般的高。

    如果王诺不是一个“大善人”，如果王诺不是一个同胞，柳掖是肯定不会说，但现在王诺的资产量级差不多，又“热衷慈善”，某些事情其实透露了也没什么。

    从历史讲起、谈到现状，再阐述各个条款、分析利益，还有人种、民族这一些东西，柳掖为王诺揭开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世金所。

    严格来说，世金所的属性是中间的平台，盈利能力当然不少，但它的历史就是一出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民族利益的冲突史，又可以当做个体与全世界的妥协。

    在柳掖的讲述中，王诺最感兴趣的是华人在这个体系内的利益所在，假如这是个极其纯粹的组织，当然是利大于弊，但世金所和世界银行等金融机构一样，建立之时都没华人什么事。

    从现实角度出发，哪有百分百纯粹的组织，只要是人，总归是有些倾向，只要是组织，总应该是利益冲突之后的妥协产物。

    总结柳掖的讲述，王诺认为世金所就是各强势国玩火的平台，既让他们保持明面上的纯粹，也确实让柳掖这群人明白以公平公正换取利益的途径，但也同时在无时无刻试图施加影响。

    社会我央妈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金融面的“闭关锁国”到现在的“逐步开放”，都有一定的历史背景，柳掖揭示的东西就是：每逢后来者崛起，金融局面都有大的变故，世金所也必定要动荡不已。

    柳掖认为最近的事情是端倪初现，接下来是“和平”演变还是“武力”征服，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王诺想到的却是……市场震荡频率和幅度都变高变大，也就代表着赚钱的机会大大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