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青想了很久，突然充满了憧憬，将来她要找个好老公，这个老公好到把他妈，变成她妈。

    然后她也会把他妈，当成她妈来孝顺。

    这样大家的日子肯定会过得红红火火了。

    然后像宝嘉说的，澳城的事，谁也不说，反正她没理亏，也没吃亏。

    “宝嘉，你说行不行？”周小青期待地望着常宝嘉，大眼睛闪闪发亮，之前的伤害千万的疼痛似乎在慢慢远离。

    常宝嘉认真地说：“绝对没问题，我们小青又聪明又漂亮，谁不喜欢啊。”

    “你就会说好话哄我。”周小青笑着哼了声。

    “哄你？那你和我一样嫁不出去最好。”常宝嘉笑道，拍净手上的面粉，想看看李芳城怎么还没拿鸡蛋和肉来。

    “胡说，我怕你十八岁就要嫁了。”周小青连忙跟上，因为常宝嘉走得慢，她也不会费劲。

    李芳城和李滔一人拎着肉，一人捧着鸡蛋，在常宝嘉家门口看到两个警员，好奇地停了下来搭讪。

    “叔叔，你们是要找谁呀？”李滔笑着问。

    “找常宝嘉，你们认识？”一个稍为高些的警员问，他们是按照住址找来的。

    “认识，我妹。不知道有什么指教？”李滔忙道，把鸡蛋全部放进口袋，取出几块糖，请他们吃。

    两警员好久吃不上一次糖的人，客气几句就接了过来。

    “你们一家要小心点，黄振明逃跑了，我们怕他会伺机寻仇。”警员把糖揣口袋，慎重交待。

    “对，如果发现他的踪迹，立刻报警通知我们。”另一个警员道。

    “好的，辛苦你们了。不知道黄振明什么时候跑掉的？为什么会逃掉？是看守不力，还是锁坏了？”李滔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个个问题都是令他们脸上无光的，两警员不太高兴。

    “这些就不用你管了，自己一家小心点就是。”

    说完，他们就走了。

    李芳城平静地看着李滔，“滔，怎么遇到事情你还是这么急，一个接一个问，才能问到想要的答案。”

    “我这不是急的。”李滔有些挫败。

    “越是急，越要冷静。”李芳城执着地说，“你把鸡蛋给我，上去把话套出来，我觉得黄振明可以有内应，不然怎么逃出来，他又不会拿针或者铁线开锁。”

    “对啊，就是会用工具，也得有人把工具给他吧。”李滔和李芳城想一块去子，可是他没按捺住情绪。

    把鸡蛋掏出来交给李芳城后，李滔赶忙回家取了父亲的香烟，匆匆追赶刚才两警员。

    虽然常宝嘉的门半开着，但李芳城还是敲了门，听到有人应声，才进去。

    李芳城把食材交给常宝嘉，一直跟着她进了厨房才道：“你都听到了？”

    他估计，她当时应该在门后面，不动声色。

    常宝嘉点点头，默默在拿刀剁肉，哚哚哚的声音在厨房中回荡。

    周小青自己藏在楼梯上，也听到警员的话了，心里焦急极了，很想问问怎么回事，但又暂时又没勇气面对陌生人。

    “杨霖。”常宝嘉冲外面唤了一声，等了约莫十秒，没人应声，又喊了一下，“霖霖下来。”

    周小青心里怦怦直跳，总觉得这名字很古怪，好似是另一个人，不是自己。

    “哦。”犹豫了好一会儿，周小青才扶着扶梯，慢慢下楼，走到厨房。

    “师兄，这是我朋友，姓杨，单名一个霖字。”常宝嘉给李芳城介绍，她想让周小青帮忙包咸肉酥，赶快炸出来配粥吃，怕常关大饿了。

    李芳城望向周小青，礼貌地说：“杨同学你好，我是李芳城。”

    周小青才接触到李芳城动人的目光，就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之前好像见过他……

    “我们见过？”

    “对，昨天我帮宝嘉送你去看医生。”李芳城习惯了别人惊艳的目光，也没放在心上，语气淡然到有些冷漠。

    周小青哦了一声，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主动追求宝嘉，她会不会变心？赵长官这么好，不能对不起他啊。

    周小青虽然没有见过赵建国，但她认为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那个，李师兄，我们女孩子在这里忙活呢，你出去等吧，君子远？厨。宝嘉，什么厨？”

    她忘了。

    “庖，广字头里面一个包。”常宝嘉飞快把肉馅剁好调味，然后搁在桌上包成五角花状的糕点。

    每个咸肉酥的肉馅都一样多，包出来的形状就像是倒模出来的，那双手像机械一样，飞快地转动着。

    李芳城看呆了。

    周小青也看呆了，不过她习惯了常宝嘉干活的速度和精细程度，也没自卑，做好自己的事。

    可是周小青很不喜欢李芳城两眼冒光地盯着常宝嘉看，很不好！

    “李师兄，你是男人呢，怎么呆厨房不走啊，你出去吧，过会炸咸肉酥油烟特别大，你穿得体面，别弄脏了。”

    李芳城莫名察觉到周小青语气中带着敌意，却不以为然，“没关系。”

    之后，周小青说什么，他就好似没听见一样。

    常宝嘉炸咸肉酥时，他还过去帮忙。

    “我手长，我来，别让油溅到你身上。”

    周小青硬是挤在他们蹭，“师兄你走开点吧，细皮嫩肉的，给油一弹就起水泡了吧。”

    “不会的。”李芳城绕到另一边，把装咸肉酥的筛子拿起来，刚想说话又被周小青截了去。

    “师兄，你是客人呢，过门就是客，哪里要你在厨房帮忙……”

    李芳城一心想要跟常宝嘉多多接触，以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怎么这个杨霖很不乐意？

    “杨同学，我看你好像走路不太稳当，是腿受伤了吧，你坐。”他看着周小青，漆黑的眸子透着一股少见的凌利，仿佛对方再进一寸，就要被刺伤。

    周小青心头一窒，仿佛要被吸进去，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厨房唯一的凳子上。

    “哦。”

    常宝嘉一直保持沉默，待他们二人之间的一人妥协后，才说：“杨霖，你真逊，给他一个眼神就震住了？”

    周小青难为情地垂下头，绞着衣角。

    李芳城不太高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看着我就像看着个雕像一样？”

    其实他对于自己的自信，也不是因为有自知之明，而是从小到大，从别人那儿日积月累而来。

    常宝嘉白了他一眼，“你欺负小女孩还有理了。”

    李芳城道：“讲道理不分男女，只分老幼。”

    “好，你有理。”常宝嘉懒得和他抬杠，“不知道滔哥能不能套到话？”

    李芳城反问：“你猜？”而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能。”常宝嘉相信李滔。

    “嗯。”李芳城望着油锅里金黄色的咸肉酥，鼻端飘着面炸焦的香味和肉味，肚子咕咕叫了。

    常宝嘉突然醒起邝文柄的事，“我都忘了要去派出所问一问，邝叔能不能放出来。”

    “我明天帮你打点。”李芳城并不认为邝文柄该放，但他想尊重她的决定。

    “虽然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再犯，可是家里有两个女儿要供养，还是给个机会吧。不过我自己去，不用你帮忙。”常宝嘉说出了对邝文柄的想法，心里对邝婶要毒害自己，也没摆在心上。

    仿佛每个人都要犯一回傻，才会长大，但每个人傻的地方，又各有不同。

    “好。但黄振明，你交给我处理好吗？”李芳城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件能表现自己能力的事，希望得到常宝嘉的肯定。

    虽然狗急会跳墙，但常宝嘉还是没把黄振明放在心上，笑问：“一个无赖，不入流的东西，你要怎么处理？”

    李芳城莫测高深地说：“不敢打包票他以后不偷不抢，但我自然有办法令他不敢找你麻烦。”

    “拿钱砸？”常宝嘉觉得很有趣，她也想知道别人处理事情的办法。

    “不行！”周小青憋不住了，霍地站起来，怒道：“那个黄振明想打你主意是吗？咱们阉了他的***，看他以后还能作恶？！”

    她就是有这种气魄，所以才能在澳城全身而退。

    常宝嘉瞟了她一眼，揶揄道：“他看上的是我家里值钱的东西，要说人嘛，看上的是你。”

    周小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啊呸，畜牲不如的东西，也敢妄想我啊？”

    “怎么不敢。”常宝嘉笑道，“以后别太张扬。”

    “什么？”周小青不明所以，老觉得常宝嘉有时候说话很深奥。

    常宝嘉把最后一个金黄色咸肉酥夹起来放到盘子里，才道：“我说，你以后做人要低调。现在，准备开饭。”

    周小青蹙眉苦想，她什么时候拽过啊，没有呢。

    李芳城瞅着盘子里的金黄，心都化了，捧起盘子温柔地说：“宝嘉，我去叫阿公。”

    常宝嘉打了个寒颤。

    等李芳城一走，周小青连忙站起来把常宝嘉拉到里面角落，充满戒慎地说：“宝嘉，你看那个李师兄好风骚，你别给他灌迷药了！你记得我表妹吗？才十五岁，就给个小滑头哄到手了，大肚子啦，记得没！”

    常宝嘉拍开她双手，“你表妹是你表妹，我是我，不要混为一谈。”

    “我哪里有混为一谈，男人同女人就是那样喽，像我继母说的，就是想那个洞！”周小青口无遮拦地说。

    村里年长的女人道人长短时，不避孩子，大家都是听那些h段子长大的，有一定年纪时，对男女之间的事就算没亲身经历，也晓得个通透了。

    常宝嘉捂着额头，有种强烈的无力感，“你别给她们潜移默化了，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归属，而不是身体。”

    “什么精神归属，潜移默化？”周小青瞪大眼，听不懂啊。

    常宝嘉抿了抿唇，“就是不要被粗俗的人影响了你对男女关系的认知，精神是指，呃，就是我们之间的想法能不能擦出火花，我们有没有共鸣，能不能互相欣赏，让对方始终住在心里……”

    周小青呆呆地望着她，眼中大写两个字“不懂”。

    常宝嘉口拙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周小青才能听懂。

    大家坐在餐桌上时，变得很沉默。

    常关大莫名其妙地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想带动气氛，又不知道这三个后生搞什么。

    李芳城白净的脸一直红红的，低眉垂目，浓黑的睫毛遮挡了所有的情绪。

    常宝嘉让常关大和周小青先动筷，自己整理一下摆设，又到门口张望，虽然天色昏沉，但依稀还能辨出就近的人面，只是没有李滔的归影，有些担心。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李芳城望着自己面前的大碗粥，头也不抬地说：“相信他。”

    常宝嘉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那你先吃吧，我等滔哥。”

    李芳城哪里吃得下，也不说话，就那样安静地看着自己的碗，仿佛里面有一朵美丽的鲜花。优美纤细的茎，嫩绿清秀的叶子，含苞待发的花骨朵。

    他喜欢，红红的唇微微动了动，很想亲吻。

    “神经病。”周小青夹咸肉酥时看到这一幕，骂了句。

    常宝嘉看着越发黑沉的夜空，心里不太平静，回头问道，“怎么了？”

    周小青扯着嗓门道：“有个傻子对着碗粥笑，不是神经病么？你千万别和这种傻子走太近，不然你也傻了。”

    常宝嘉笑着点头，没告诉周小青李芳城有多厉害的想法。

    李芳城完全把周小青屏蔽了，看到常关大吃咸肉酥吃得津津有味，一口一个嘎吱脆，自己也忍不住先夹了一个吃。

    一口咬下去，那种脆脆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舌头尝到咸酥焦香的味道，太好吃了，为什么会这么好吃？

    李芳城一连吃了三个，才满足地放下筷子，偏头望向常宝嘉，不喜欢空想的人，突然又陷入了对未来的构想中去。

    “滔哥！”常宝嘉浑然不觉自己正在被别人想像，听着脆脆的响声，也不饿，突然看到有个高高的人影朝这边跑来，高兴地站起来向他挥手。

    李滔远远看到常宝嘉，跑得更快了，好像一只敏捷的豹子。

    一辆急驰的自行车突然窜了出来，撞向李滔。

    “小心车！”常宝嘉大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