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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天葬诳语

      狗窝比较大,里面有透出干草的清香,而此时,香味中却透出了彻骨的忧悚。满江寒拨开了季媛歌探进去的身子,换上了自己的。

    “牛牛,抬起头来,我要和你说件事,无论发生什么,你要面对。”满江寒本想拂一下他的耳朵,但看他如死掉一样卧着,头钻进干草堆中,纹丝不动,就把手缩了回来。

    气氛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凝滞了一会儿,牛牛的鼻音在草缝中哽噎着渗出来,鸣呜咽咽地对少主说:“汪呜嗯哦呱哩唧……”

    “管理,关键时候,我怎么听不懂牛牛说的话了。系统关闭了人犬互译功能了吗?”

    “牛牛回到丛林,自然使用起马来语系来了,你在系统中选择马来犬语与北方汉语互译功能。”

    “好的。”满江寒在系统界面上操作了一番后,终于听清了牛牛的倾诉:

    “少主,你想要我面对什么?刚才,我跑遍了方圆十公里,都没有一点白妞的气息。只有这个窝里,还残存着一点点。看来,至少一年多,它就不在了……”

    仅管牛牛的诉说被哽咽打断,透骨的伤心让满江寒心如刀绞,但他还是要告知它真相。于是深呼了口气,低声说:“牛牛,白妞已经不在了。在最后的最后,它被丢入了狼群。”

    此话一出,牛牛急剧身上痉挛了几下,可以看到他毛发紧张地竖立。然后,它突然腾起身子,像一把上了膛的子弹一样穿过少主拦它的臂弯,冲出狗窝,向远方的森林狂奔而去!

    满江寒望着牛牛身后的烟尘,明白了它的意图,是要进入凶险的丛林深处,寻找狼群复仇。

    满江寒怔了一下,缓过神儿来,撩起架式要狂奔追赶,但被丛宝上前拽住,说:“兄弟,内心的煎熬和执念,勇敢的生灵都要以行动面对,牛牛也是。由它去吧,只要死了心,它自会回来。”

    但满江寒不能等,因为三天后,就是月圆之日。这所以叫雪月大王花,就是在月花如雪的那一夜,它举世无双的花朵才傲然绽放,吐露芬芳,结成独立无二的浆果。

    而行动的核心就是体内有与王花友好基因的牛牛,而它现在却杳无踪迹,这苦苦筹备了月余,投入了巨额资金的任务要怎么完成!

    他心急如焚,计划着雇佣族人搜林,赶快找到牛牛,让它归到任务中来,以解燃眉之急。

    但又一想,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惭愧。牛牛本和这任务无关,对自己追求浮华的事业并无责任和义务。况且,它刚刚经历了爱人死去的痛巨创深,而自己却不顾其感受,只想到把它强摁到死亡线上,撕杀在毒蛇群中,来进行这九死一生的采花任务。

    他叹了口气。想到了那身寿衣,现在感到非常合身,就连那顶绿帽子,也很符合这丛林的环境。他决定以蛾投火,亲自执行任务,一死了之。

    就转头问丛宝:“大哥,我若被毒蛇吞噬,就没有福分穿族里给我准备的寿袍了是吗?”

    丛宝双臂对着天空摆动着,边凝神望着远方的鹰群边漫应着:“能!不像凶残的人类一样,自然中的生灵并不赶紧杀绝。它们会把你的骨赅吐出来,当然也可能有所缺损,我会让族人在事后帮你寻找并拼凑齐全。”

    “那样的话,这件寿衣穿起来就显得肥大了一些了。”满江寒愁容满面地说。

    这华人对身后事这么瞎讲究,真是事儿逼,死到临头了,倒在意起寿衣的款式大小了。就没好气地说:“兄弟,别废话了,你这番话烦得我想小便,我去林中嘘嘘一下,你在这儿帮我招呼飞鹰。”

    真是眼里着不了闲人,我都快英勇就义的人了,还要我招呼飞鹰!一股愤懑之气涌上胸际,他对着天空中渐渐逼近的鹰群歇斯底里地大喊:“禽兽们来啊!三天以后,啄我残尸边撒山林,给我来个天葬吧!”

    光喊还不过瘾,他还跳起了蹦的,摇头摆尾,捶胸顿足,口中哼啊哈地嘶喊着劲暴的曲调。

    “诶!你精神病哦你!”季媛歌上去拽着胳膊说,“丢人现眼的,你干嘛了你,别忘了咱在外面,要注意华人的国际形像。”

    满江寒转头极难看地笑了一下,说:“没事,宝宝心里苦,发泄一会儿!”

    在他说话间望着季媛歌时,见她神色突然变得惊恐,并‘啊’地大叫一声!在他启动意识反应期间,只觉身旁边风声呼啸,一片阴云遮没了视线,稍回过神来,愕然意识到,自己身在几百米的高空,被一只黑鹰抱着腰甩来甩去。

    更要命的是,它正用利尖的喙刺向自己!满江寒迅速侧身勉强躲过时,视线触到了比要命还要要命的情景。

    季媛歌正抓着自己的双臂在空中摆荡,发出一阵阵惊惧的惨叫声。

    同时,咧着嘴跳着脚地埋怨的是丛宝,他慌乱地提着裤子,不顾小便还在哩哩啦啦。“那黑鹰脾气不好,你惹它不是找死嘛你!”

    几乎是无时差地,一匹黑溜溜的高头骏马出现在从宝身侧,上面坐着一个俊彦青年,他嘬起唇,冲着长空吹起一声婉转、嘹亮的口哨后,大喊着:“红羽,下来!”

    黑鹰听了,立即停止对满江寒的啄杀,并旋转了身形,撩了长翅,荡着两下急速下坠。被气流的反冲力荡起的季媛歌,在靠近黑鹰身边时,还气恨恨地用粉拳捶打了它的腹部两下,口中还不住大骂。

    黑鹰身强体健,黑羽如刀,并不理她。在降落至地面的一霎,松开捉住满江寒的双爪。又突然双翅陡展,贴地骤起,最后,轻盈、飘逸地落在青年的肩膀上。

    这时,满江寒和季媛也双双滚落在马蹄旁边,狼狈不堪地抬头望向马上的青年。与此同时,满江寒终于反应过来,理清了季媛歌刚才在空中骂的是什么:

    操你鹰妈!操你鹰妈!

    青年下马,只用眼神扫过了在地上爬起的两人,径直向丛宝奔去,驻足并抱住对方亲热呼唤:“爸!”

    “丛鹰,看群鹰在天空麇集,就知道你来了。”

    “爸,没想到时隔半年,红羽对我并未淡漠,远远地就来迎接我了!”青年说着,伸手抚了下肩上的黑鹰。

    “当然了,你在外求学这半年,红羽时不时来部族的上空盘旋几天。”丛宝这时已系好裤带,热带气候燥热异常,裤上的尿渍也已被骄阳烘干殆尽。只顾和儿子亲热,却忘了儿子身后呆立的满江寒,赧然一笑,招了下手说:“兄弟,过来给你介绍一下。”

    丛鹰转回头去,望了下满江寒,惊异地说:“怎么会是你?真的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