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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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媚和小雅打算刘婆婆家住到周末。
星期六,苏媚休息。嘿嘿,难得的休息。
苏媚计划带女儿到市郊的动物园。
早上,她们背着包戴着小阳帽出门,一走出楼梯口,就看到一辆乌黑发亮的大车堵在路上。
刘婆婆和苏媚那边的住房格局差不多。
上世纪70年左右的老房,独栋并联着三个单元,门前一排老树,道路狭窄。
叶凡斜斜地靠在车上,穿着一套白色的休闲运动服,英姿勃发。他玩着车钥匙,平静地看着苏媚她们,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苏媚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得好,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能假装没看到吗?
还有,当今的律师都无所不能了吗?
小雅看到那个叔叔,高兴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妈妈!”叔叔也和我们一起去吗?
苏媚保持沉默。
“你好像忘了还我的钱包?”叶凡气定神闲。
“我好像没拿。”
“我是亲手交到你手上的!你怀疑我的身份,我迫切的明证。”
苏媚努力地回忆,好像是接过了他的钱包,不过好像没带走。在车上?还是裹挟在衣服带回家?
她生完小孩记忆力每况愈下,经常是丢三落四,小雅的汗巾衣服水杯经常忘了拿,家里的钥匙都要备五六把,办公室伍沁刘婆婆都帮她保管着一把。
不过,除了小雅没什么惦记的。
还有,不管怎样有一点是清楚的,律师的话不能信。
“你没拿我没有,你说怎么办呢?”叶凡一脸的无辜。
苏媚的表情像宁静的水面,看着叶凡不卑不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心想,只是讨债那好办。就怕没那么简单。
叶凡笑了:“其实你可以坚决抵赖。”
“我想和律师斗智斗勇是一种失策的行为。”
“那么,你可以请我吃顿早餐,以示赔偿。”
用的是肯定句。赔偿什么?
如果钱包真的丢了,一顿早餐能了事,那真是很划算。
如果钱包没丢,一顿早餐能了事,也是很划算。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三番四次找上门。
苏媚转头看着小雅,“乖乖,你想吃什么?”
她仰着头,认真地说:“我想吃豆腐脑,叔叔你吃吗?很爽口。”
很爽口,似乎不是形容豆腐脑的吧。
叶凡吃了五年的牛奶面包鸡蛋,偶尔换个豆浆是新花样。对于豆腐脑这么高级的早餐,只能竭力的脑补一下。
“好,我们一起吃吧。”他摸了摸小雅的头。
她留着妹妹头,齐齐的刘海贴在眉毛上,一张脸酷似妈妈,白皙清秀,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聪明乖巧的模样。叶凡的视线在苏媚和小雅脸上梭巡,等待着答案。
苏媚抬头看看六楼的阳台,希望老太太没有眼见为实。
显然,这个实与真相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几天的考量,苏媚心里也有了一些松动。
说是转变观念也未尝不可。
寡妇门前是非多。人前背后的都有人指指点点,倒不如真有个名正言顺的人在身前抵挡。
所以还是给自己留点面子吧,老太太金星火眼后搞不好会异想天开。
苏媚和小雅很迅速地坐上车。
虽然很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她忍不住自然地在后座上找找。不出意料,什么都没有。
一干二净,连上次的水迹都找不到。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今天至少要看清楚他的意图。苏媚想着,提议
去附近的一家永和豆浆。
小雅没来过,很纳闷:“妈妈,不去花婶婶家吗?我喜欢吃那个香菜。”
“香菜?豆腐脑有香菜?”叶凡把小雅抱下车,他现在这件事做得很顺手了。
“是啊,还有芝麻花生,啊呜,好好吃。你怎么没吃过吗?。”
叶凡南方人,一直在南方,对这样的豆腐脑没有什么想象力。
“那我们去吃。”叶凡看着苏媚。
和这样一位宛若商店橱窗模特般的人物出现在陋街深巷,受瞩目程度是可以预测的。
不明真相的人肯定以为,这是天上幸福和美的一家下凡到人间体验生活,接着欣羡,接着妒火中烧。
虽然苏媚自觉自己形容陋俗,但关键不是她,是她旁边美如瑕玉般的女儿和风度翩翩的他。
颜值太高,使得人们一开始自动忽略无关键要的人物,然后进一步将最不可靠的八卦扩散。
“我想这里比较对您的口味。”苏媚牵着女儿的手,“小狗狗,我们尝尝这里的春卷和小笼包吧。”
小雅点点头。
点好东西,她打算付钱,叶凡掏出钱包,夹出一张一百。
苏媚看了看钱包,再看他,故意露出愿闻其详的神情。
叶凡扬扬手:“这个刚买。我的品牌忠诚度高,和原来一模一样。”
苏媚只能撇开脸。
她吃瘪的样子,和某人如出一辙。叶凡的心扑通的跳了一下。
坐下来后,苏媚决定摊牌。
这种场面有点儿童不宜,她打开手机让女儿看《粉红猪小妹》。
嘿,小家伙最近痴迷这个。
“叶律师,您之前认识我吗?”
“不认识,你可以叫我叶凡。不用客气。”
“叶律师几次三番出手相助,是受故人委托?”
听到这样的话,叶凡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
清晨的阳光照进玻璃窗,投在她的脸颊上,那清秀的轮廓像上了一层釉,透出白玉兰般的雪瓷,往日波澜不惊的双眸更显深邃。
叶凡简单地理清思路,正欲作答,手机铃声不适时宜地响起来。
……。总是这个时候。
苏媚想,一人救一次,也算是扯平了。
“我今天没事。和一个朋友吃早餐。”
朋友?苏媚转头看窗外,今天的阳光还不错。
那边收了线,看着她说:“等会儿,我一个小妹妹过来。”
苏媚想都不想就点头应好。
今天周六没错,大多的上班族还要忠于职守,现在估计都堵在上班的路上。来到这,也该散伙了。
“咳!”
苏媚听到这样的提示音,全身的汗毛马上立挺挺,比军区站岗的士兵还要严阵以待。
叶凡警觉的看着她。
苏媚心里大叫不好。
果然,叶凡悠悠然地说:“其实,也不是故人。”
“有时候,乐于助人是一种天性。……。”
有些人混得人模狗样,靠的就是心黑脸皮厚。
这句话绝对有道理。
叶凡用实力充分证明了他的职业是律师。他就“人性本善”引经据典,说了足足十分钟。虽然,他面对外人一般是慎言少语,进退合宜。
苏媚不再理会他,喝豆浆吃玉米饼;同时阻止小雅看视频,督促她吃豆腐脑。
有些人和事都必须学会自动忽略。
早餐吃了一半,一个美女拉开了叶凡身边的座椅。
苏媚抬头看她。律师的妹妹动作太神速,避无可避,只能微笑示好。
美女见到她,脸上瞬间掠过错愕的表情,转瞬即逝。
叶凡指指苏媚对她说:“这是苏媚和她的女儿。”
“小雅,叫姐姐。”苏媚提醒女儿,说完自己的思维有点混乱。叶凡是叔叔,他的妹妹叫姐姐?
小雅笑眯眯地舔着汤匙,含糊的说:“姐姐好。”
美女笑了一下。
“妈妈,姐姐很漂亮。”她的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大姐姐。
“是。又漂亮又时尚。”苏媚发自内心地赞许。
“这是琳琳。你想吃啥?我去点。”叶凡接人待物一向周到。
“等会儿吧。”琳琳看了眼苏媚,“我昨天住姥姥那儿,见到大姨了。今天想着没事给你打电话问候下,没想到这么巧你在这儿。
“恩。”叶凡也不多解释,喝了口豆浆,“我给你点吧,我记得你爱吃甜的。”
“好。”
叶凡一走,气氛就怪异起来。
苏媚假装没什么体会,如常催促小雅吃饭,甚至有时候动手喂她几口。
琳琳忍了一会儿,还是打破僵局:“苏小姐认识我哥很久了?”
“没。”苏媚抬头又朝她笑笑。
除了笑,实在找不到其它什么表达。那个极速浮现的错愕表情,苏媚是看到了,还看她头顶上的红灯一直在警示。
“怎么认识的?”
“呵呵,你们亲兄妹?” 苏媚心想,怎么认识?乐于助人呗。
“不是,他未婚妻的妹妹。”
“哦。”难怪!
苏媚不再说话。人们的想象力普遍很丰富。
小雅吃得差不多了。
“抱歉,先走了。”苏媚牵着小雅的手,直接往外走。
叶凡正走进来。
苏媚对他说:“谢谢你的早餐,我想你的钱包肯定也不需要我找了。……没事,我不想和律师有什么联系。”
“平常大家都对我们敬而远之,可是只有用到我们的时候才想起,这样会不会于事无补呢?”
“虽说钱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只要有钱,怎么找个律师还是可以。”苏媚盯着他,带着玩味的眼神。
叶凡呆住了,她拉着小雅快步走到了门边。
隔着有点距离,琳琳并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看见叶凡看着别人的背影发呆,她叫道:“小凡哥!”
叶凡回过神来,刚才苏媚的神情和林星太像了。他坐下来,看到琳琳纳闷的神色,说:“她们俩很像,对吧?”
“你不会觉得她和我姐有什么关系吧。我大姨就一个女儿。”
“恩。”
“她们不一样。气质不搭。”
“哦?”
“姐是六月的石榴红,夺人艳;在光照下,阳光灿烂明晃晃的。她其实是一片湖,表面平静,一不留神就是惊涛骇浪。”
“你们刚见面”,叶凡接话,“怎么听起来了解颇多。”
“男人看女人和我们看女人就是不一样。”
“恩?”
“你们看到的女人就是:个高腿长丰乳肥臀,再不济就是大眼唇厚;而我们看到的是:妩媚动人娴雅恬静性格火爆率性而为。”
“你意思我们都只看外表。”
“我觉得吧,小凡哥,你没那么肤浅。”
“我也是男人。”
“……”
叶凡抬头看着一副郊游模样的母女在马路对面等公交车。
其实,哪怕只是一个空壳子,我才能想像她是林星,看着她笑,看着她蹙眉,看着她无奈,确认她是活生生的,才觉得心里的沉重有一丝丝依托。
吃过早餐,叶凡送琳琳到学校,然后开车前往动物园。
今天天气晴朗,的确很适合出游。苏媚她们走到马路对面坐公交车,那么应该是 36路,这条公交线路能到市郊动物园。
在动物园门口,叶凡停好车,靠在车上吸了一支烟,看完了一份早报,才慢悠悠地买票进场。他现在还没能有什么行动,一切都需要进一步的查证,需要时机让事实真相逐步的呈现。等待和观望是最佳的策略。
动物园的人并不多,基本上都是家长带孩子来见识动物的。
“妈妈,你看孔雀开屏了。”
“对呀,他为什么开屏啊?”
“吸引母的孔雀!”
类似这样的对话,叶凡穿梭各处时不时听闻。他身穿米色休闲西装,下着卡其色九分休闲裤,同色系的休闲皮鞋,挺秀风流。气定神闲的单身汉,在此地尤为扎眼。经过的人未免都多看他几眼,他不以为意倒是兴致盎然欣赏周边风景。
绿树新发的枝叶正着急地吸收阳光,争取在夏季到来之前,浓荫贯满枝头。三两只飞鸟落在翠**流的草坪上,轻啄草籽,偶尔扑棱着翅膀疾走几步,换个地方重新觅食。初夏的太阳正好,既不强烈灼伤皮肤,又带着温度。
叶凡越走越觉得心情舒爽怡然,他找到苏媚的时候,看见她们正在喂猴子。
一堆小猴子围在他们周围,眼馋的巴望着她们手里的番薯粒。
苏媚的手一撒,小猴们立刻扑身飞去,争抢寻觅。小雅“呵呵”地笑,指着猴子们和苏媚说些什么。
苏媚眼角眉梢流露出喜悦,脸上呈现轻松自然地神态,一改平日刻意的宁静和疏离。
一直以来,她就像高枝上头那颗白玉兰花苞。人群如绿叶掩映,不留意,无从察觉;留意,它像上了一层釉。淡绿色的花萼紧裹着每一叶花瓣,花蕊无可勘探。
总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对劲。
今日,在无人认识的地方,她这样松弛,宛如玉兰施施然的张开一两叶的花瓣,流溢出暗香,随风飘荡。
叶凡痴痴的看着,想起李杨前两天的邮件。
他索要的一切都初步有了答案。
父:苏安华(已逝),母:刘静(棉花厂下岗女工),有心脏病。
哥:苏军入狱(原因待查,吸毒贩毒?杀人?)
家庭住址:……。。联系电话:
苏媚两年前出现照顾苏母。据说她是失踪多年找回来的女儿。
近日在照顾苏母。
就职公司:玉树英语培训(上班一年半,之前是家庭辅导)
地址:
电话:
女儿:林雅(玉城幼儿园)
排课表见附件。
一个人只有两年可以查证的信息,在这样的城市其实很正常。
失踪多年回来……。
叶凡隐隐地觉得,背后有故事,可能还不是一般的故事。
人性其实……很复杂。可善可恶,善恶交杂。
做一个律师,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他人,采取正常不正常的手段规避法律,想像可能存在的切入点,自圆其说地辩护。这是惯常的思维模式和行事准则。
叶凡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去了解去探究,这是好还是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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