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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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第一缕阳光照在岐崀山的山谷时,大合萨已经靠在马背上喝完了一壶酒。
帕琏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仰视着逆光的瘦马,还有刚刚从马背上滑下来的老人家。
身为王族,帕琏是草原上难得一位不必考虑争位的王。因为哥哥轲华命运多厄,反而让身为弟弟的他从小就被母亲和哥哥保护在了身边,像是拴在腰带上的羊羔,无拘无束不知人心险恶。
所以,从他被大合萨强制拉到身边照拂的时候,他有着相当大的怨气。
大合萨弟子众多,甚少去单独照顾过一个孩子,凡事都有女奴们心,老人家顶多是教习弟子们星相。帕琏难以想象,一个人居然可以伴着星辰过一辈子。
“九王来了。”
“恩。”帕琏累及的蹲坐在石头上,伸手从马尾巴揪下一毛,迟疑了许久后才开口,“大合萨,我惹祸了。”
合萨躺在铺地的毛毯上,撑着脑袋又灌了一口酒:“我早就知道了。”
“又是星星告诉你的?”
“星辰不止告诉了我你的过去,还告诉我你的将来。九王,在你第一天跟在我的身边起,我就说过,只要你不离开,你的一生都会顺遂平安,无牵无挂。”
帕琏立刻道:“我现在也活得很自在。”
大合萨笑道:“那你刚才还说惹祸了。”
帕琏挤到大合萨的脚边,颇为紧张的问:“你说,这次哥哥会不会原谅我?”
大合萨翻了一个声:“这事你得去问大君,或者是……阏氏。”
“阏氏,你们都让我去巴结那个女人!她是异族人,我身为苍蒙的九王,怎么可能去向她道歉。”顿了顿,“而且,她本就不出帐篷,哥哥也有三天没见过人影了。安夫人说,阏氏把大君迷得神魂颠倒,以后苍蒙就是大雁的附属。等到阏氏生下世子,草原就没有我九王的位置了。”
“再没有位置,你也依然是大君的弟弟。”
“有什么用?”帕琏跳起来,“哥哥只在乎那个女人,本不管我!”
“你只是想要引起大君的注意而已。九王,你要记住,你不当是大君的弟弟,还是苍蒙的王。你应该做一些符合你身份的事情,向大君证明你的能力。”
“比如”帕琏眼睛一亮,“打仗!”
“帕琏要成为苍蒙的勇士,为了子民和大君而征战沙场。那时候,苍蒙人会记住你,大君也会更加看重你。”郭莺亲手给少年倒上一杯茶,“要知道,没有上过战场的男人,不是草原人,也成不了苍蒙的武士。”
“可是现在没有仗可以打。”
“快了,”郭莺说,“就快了。帕琏一定要成为苍蒙最勇猛的武士,成为手握重兵的第一人,到那时候,就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大君也不会再忽视你。”
“好!”少年坚定的点头。
郭莺看着他气势雄壮的走出帐篷,不觉笑意更深。
安夫人在一旁道:“那时候,九王也一定对侧阏氏言听计从,不会再让那个狐媚子轻易欺负你了。”
郭莺轻柔的叹口气:“帕琏是我最后的指望了,真希望他是我的孩子。”她抚着肚腹,“听说大君今日才开始接见贵族,商讨政事?”
安夫人冷哼:“如果不是郭将军派人去求见,大君估计已经被那狐媚子给吃得骨头不剩了。三天三夜,再身强体壮的汉子也受不住这样折腾啊,大君怎么也糊涂起来了。”
“谁让大雁的女子姿色过人。”自怨自艾了一会儿,郭莺就吩咐道,“去把我前些日子缝制的皮帽拿出来。”
安夫人喜道:“侧阏氏今晚准备去大君的帐篷么?”
“不,”郭莺站起身,“那是特意为阏氏做的。”
一顶纯白地无一丝杂毛的白狐帽,帽上镶嵌了无数的玛瑙和宝石,看起来珠光宝气华丽非凡。不过,只要是苍蒙人都知道,天底下不止一顶这样的帽子,还有一顶一模一样的帽子,早在三年多就出现过。
这一顶新帽子,顶多是一个模仿品,是一件赝品。
实际上,修养的这段日子顾尚锦是什么人都不见。她嫁来苍蒙,见过的苍蒙贵族们也屈指可数,除了成亲那一日受过贵族夫人们的朝拜外,平日里大雁人和苍蒙人之间几乎是无形中铸起了一道城墙,谁也不想打开城门让对方进入。
那一夜之后,轲华与顾尚锦相当于打开了欲一望的匣门,不分白日黑夜的在床榻上颠鸾倒凤,享尽欢愉。
“再这样下去,本迟早会力竭而亡吧?”顾尚锦难得的爬起床,泡在浴桶里嘀咕。
伺候着她起身的青霜道:“力竭了再睡就是。不过,我猜测大部分苍蒙人都怀疑他们的大君会米青尽而亡。”
燕配合着青霜一起把被褥床单等都撤换下来,脸红红地问:“公主,今晚要不要炖一点补汤。嗯,陪嫁的药材里,鹿茸、虎鞭等物还没启封呢。”
“唉,弄吧,本要大补。”
青霜打趣道:“那大君要大补特补。”
顾尚锦撩起一泼水,咂咂嘴道:“慢慢来。唉,不知道狼鞭的效果如何,下次让小七弄些新鲜的备着。”
青霜已经听不下去了,嗔道:“公主,你也太不知羞了。”
“这里又不是大雁的闱,怕什么。在秦山关的时候,我说话比现在痞更多,也没人提醒我注意羞耻。”
青霜闭了嘴,服侍着顾尚锦沐浴完,正端上早膳,那头就有人禀告大君来了。
顾尚锦看着男人大跨海步的走来,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浓汤:“不时再跟臣子们商议要事么,怎么快就跑来做什么?”
轲华凑到她的手边,硬是抓着碗边咕噜咕噜的喝干了汤汁,这才道:“我饿了,就来了。”
顾尚锦看着空碗,撇撇嘴:“你们苍蒙没有人给你备吃的?”
“有。不过不及你这里的美味。何况,”他压着她的头,在唇边偷了一个吻,“这里还有美人相伴,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用膳好。”
青霜等人这几日已经习惯轲华的‘不知廉耻’了,纷纷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的继续忙活。
轲华急匆匆的添了半饱,才状是无意的道:“你别太责难帕琏了。他这几日胆战心惊的,躲得人影子都不见了。”
顾尚锦似笑非笑的剔他一眼:“他是你唯一的弟弟,我怎么会为难他。”
咦轲华对顾尚锦的了解,越是这么说,说不定帕琏越是会倒霉。
“你可以罚他习武,或者读书,再不行可以面壁思过。”
“不痛不痒。你这是罚他还是宠他?”
“那你准备怎么办?”
“唉,大君都求情了,干脆,我就罚他数数吧。”她指了指蹲在桌边,伸长了舌头流口水的狼崽子们,“如果九王能够把这些小家伙身上的毛发数得一清二楚,我就原谅他。”
轲华哭笑不得,最终摇头道:“随你吧。”
早饭吃了一半,轲华一双眼就做贼似的钉在了顾尚锦的身上,一手握着她的腰肢,咬着耳朵道:“等下陪我歇息一会儿?”
顾尚锦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糕,眼也不眨:“有人说了,再这样放一浪形骸下去,你迟早会米青尽而亡,成为苍蒙历史上第一位死在阏氏床榻上的大君。”
“你当我们草原人的身子跟大雁的书生一样,经不起折腾?我这可是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铮铮铁骨,敲不瘪,砸不烂,砍不动,吹不走……”
顾尚锦嗤笑他:“你这是顽石哪!”
轲华已经含着她的颈脖口及口允:“嗯,你就是滴水穿石。”说着,一只手就若有似无的她前的柔软上碰触着。
顾尚锦推开他的脑袋:“也不嫌害臊。”
“我为啥要害臊?我们草原人历来直来直往,想要什么就只说,而且说得出就做得到。”干脆把她抱在腿上,抓着她的筷子将一口獐子送到了自己口里,吧唧吧唧着吞了,又亲手端起端起茶送到她的唇边。
顾尚锦捏着他那作乱的爪子,看了看眼前的东西,皱眉道:“我现在看到这个就觉得怪异。”
轲华凑上去,嗅了嗅又仔细端详了一番,不就是一碗白白的嫩嫩的滑滑的茶嘛,有什么怪异的?
两人对视,轲华闷笑道:“好吧,我喝了它,你吃粥。”真的大口大口的把茶喝了干净,喝完了,嘴巴外围就多了一圈白色的渍。
轲华伸出舌头添了一圈,顾尚锦倏地面红耳赤起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怎么越来越色了,以前你可老实了。”
“以前我什么都不懂,偷你一个吻都要胆战心惊做半日的准备,还生怕被人瞧见笑话我。吻完了,自己同手同脚路都不会走了,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你表哥还以为我被魔症了,喊了一个婆子说是替我收魂。”
顾尚锦推他:“你那哪里算吻,顶多是碰我一下。”
说起少时的事情,两人明显有了共同话题。轲华那冷峻的脸也柔和了许多,眸中荡荡漾漾的泛出无数的深情来。
他抱着顾尚锦摇晃了两下:“我很兴庆遇到了你。所以,哪怕当时受了天大的欺辱我也忍耐了下来,心里对父亲兄弟的恨似乎也不那么重了。”
顾尚锦拍了拍他的脑袋,正抬头,青霜一脸平静的来报:“大君、阏氏,侧阏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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